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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文/卷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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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百二十四 全唐文 卷七百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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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鼎

鼎,文宗朝官左司员外郎。历吏部仓部,累迁御史中丞。出为华州刺史,坐赃免。

当司前后推覆伪造出身文书卖官并造伪印行用等因,张璹刘尝建胡伯忠犯罪,并在太和三年十一月十八日恩赦前。准刑部大理寺详断,悉处极刑。准断狱律,赦前断罪不当者,若处轻为重,宜改从轻;处重为轻,宜依轻法者。臣以前件囚等并抵极法,悉经殊恩,或自赦文全生,或因起请减等。伏缘俱引霈泽,累陈诉词,若非得中,恐未服罪。昨者一与一夺,事关起请,既生又死,稍觉二三。如臣所见,伏请赦书以前所犯,特许减论;赦书以后所犯者,不得援例。庶使后无侥幸,令绝披陈。

今月十三日,宰臣奉宣进止,自今以后欲对,并令前一日进状来者。伏以延英开日,群臣皆不前知。遇陛下坐时,如进状请对,或令司各有要事,便得奏闻。今遣应对官前一日进状,以寻常公事,不假面论,只且于表章足达,更俟候坐,动逾数辰,处置之闲,便有不及。以兹限约,恐失事机。窃以请对官状入之时,合在平旦。苟或居后,则乖敬恭,致令临事排比,时有失次。伏乞重赐宣示,俾其晓知,限以状入者并在卯前。如在卯后,听不收览,自然人各遵奉。

户部尚书判度支胡证准两度敕赐爵司御率府录事参军文约各一级,今月五日敕下尚书省。伏以胡潜等先丁母忧,犹未终制。岂得公然食邑,苟窃恩荣,下避三年之丧,冒受五等之爵。有伤教义,实败国风。臣谬迹都曹,职当综核,致兴物论,不敢不举。

陈商

商,元和九年进士。武宗朝历官户部员外郎司封刑部郎中史馆修撰,迁礼部侍郎知贡举。出历陕、虢二州刺史。大中时进工部尚书。

皇帝为义安皇太后服制重轻事,权知礼部侍郎陈商等状:伏睹义安太皇后遗令:皇帝三日而听政,十三日小祥,二十五日大祥,二十七日释服者。皇帝遵奉遗旨,将欲施行。臣等商量,事贵得中,礼从顺变。伏以宣懿太后常奉太皇太后之令,追尊徽名,附配庙室。今云议礼,合有等差。伏请皇帝降服期周,行以日易月之制,十三日释服,其内外臣寮,便以其日除释。至于所奉陵寝制度法物一事以上,即请准旧例,无更降授,谨具如前。公卿等议大行皇太后丧礼状。

今月五日敕,再议东都太庙神主废置。今臣等议者,伏以古者将营宫室,宗庙为先。故《诗》美文王:“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作庙翼翼。” 《雒诰》曰:“周公往营成周,十二月戊辰,成王烝祭,入太室裸。”征之周氏,文王有庙于丰,成王有庙于雒,即二都得置宗庙之显据也。然两置神主,暧昧无文,既阙明征,难可臆断。臣愚辄斟酌前代以言之。夫宗庙以安神,神必依主。故丧礼始以重为主,既虞即以桑为主,既祔即以松栗为主。神明之道,不可一日无主;烝尝之本,不可一日无神。曾子问曰:“丧有二孤,庙有二主,礼与?”孔子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尝禘郊社,尊无二上,未知其为礼也。夫烦则不敬,所求惟精,虽神之所适无方,而神之所依惟一。求之未当,神亦不歆。”孔圣之言,盖有深旨。今东都之主,修之则非神所凭,存之则无典可祭。严祀之道,岂其尔乎?.稽诸异同,考以经礼,二都有宗庙,于礼无嫌;东西有神主,于理无据。国家承乾开统,爰法唐虞,制度等威,实尊文、武。况东京宫庙,中宗元宗所奉,又是国家之别都,巡幸之时,展敬有在,是同周室丰、雒,各得建置之义。以臣愚见,恐不得废也。若添修神主,方著彝章,既无姬汉遗文,且乖禘袷之典,是同尝禘郊社,尊无二上之义。以臣愚见,恐不可置也。今议者或引周氏藏先公先王之主于后稷文武之庙,禘尝之时,以祭荐者。此是周家祧庙之主,亲尽而迁,准礼须存,以备五年再殷一禘一袷者也。今国家上都主祏,昭穆具存,亲尽已祧之主,藏于祖之庙旧矣,与周家之制无异。巩雒之主虽存,又须崇饰,以之禘袷则无文,以之禴尝则非礼。存而不论,则又非敬。臣以东都宗庙,宜如圣旨,使留守李石充使增修,其庙中神主不当立,宜依祔栗主废虞主之例。《公羊》云:“虞主瘗之殿两楹之间,为非人所践蹋。”又云:“瘗之庙北方者,阴阳无事。”主亦无事,今请瘗藏之雒庙北墉下,若相宅成周,自可奉迎京师之主以行。若岁巡时迈,自依三公摄祭,庶不遗承袭之典。

臣等征诸古典,《周礼》司寇之职,男子入于罪隶,女子入于舂稿。《汉律》云:“妻子没为奴婢。”锺繇曰:“自古帝王,罪及妻子。”又晋朝议:“在室之女,从父母之诛;既醮之妇,随夫家之罚。”谨按奴婢舂橐,罪罚之类,名则为重,而非罪刑。故法律名文,古今通议,夫子有罪,母妻无诛死之制。然事出一时,法由情断,帝王刑辟,岂在一途。昔少卿降虏,汉武诛其母;元宗时安庆宗妻荣义郡主,夫以逆诛,主亦赐死。此则是夫子有罪,母妻不舍之例。臣等伏以从谏犬羊狼戾,蛇豕凶残,抱逆节于明时,遗祸胎于孽子。裴氏为恶有素,为奸已成,分衣以固其人心,申令以安其逆志。在于国典,情实难容。臣等参议,宜从重典。

古者太常博士职,以公卿诸侯大夫死,第其所行,举而褒贬焉。使世世以一二字观其道与不道。拘丛言为文武忠孝,所以失褒也;执己见为缪荒赧丑,所以失贬也。二柄之失,博士不得职,往者不得享,为政者不得道。夫执己见拘丛言,是有上中下。贸其二字,视缗金重轻,以缗金之重轻,贻后之庞微,偷忠盗贞,罔世间人为尽善,加于行路,皆博士忍其过而阿其时也。夫天下人望执事以为质正,然未见有执事能针其膏肓之病者,若当贬而褒,当褒而贬,是犹录跖杀夷,经纬混淆者也。褒而褒之,贬而贬之,经纪既著,善恶悬白,劝大而用微。所以使后代力行不易,如日月山河,江海草木,四支七窾以统干,而治自从其教也。於戏!博士职盖不细,愿出意念虑焉。

高𬬩

𬬩,字翘之,擢进士第。累迁起居郎,入翰林为学士知制诰。拜中书舍人,进吏部侍郎。出为同州刺史。卒赠兵部尚书。

夫谥者,所以惩恶劝善,激浊扬清,使忠臣义士知劝,乱臣贼子知惧。忠臣义士,虽受屈于生前,死获美名;乱臣贼子,虽窃位于当时,殁加恶谥者,所以惩暴戾,垂沮劝。孔子修《春秋》,乱臣贼子惧,盖谓此也。垂范如此,而不能救,况又隳其典法乎!臣风闻此事,是徐泗节度使李奏请。李勋臣节将,陛下宠其勋劳,赐其爵禄车服第宅则可,若乱朝廷典法,将何以沮劝?仲尼曰:“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各器君之所司,若以假人,与之政也,政亡则国家从之矣。𬱖顷镇襄汉,杀戮不辜,恣行凶暴;移军襄邓,迫胁朝廷,擅留逐臣,邀遮天使。当先朝嗣位之始,贵安反侧,以靖四方,幸免𫓧钺之诛,得全首领而毙。诚宜谥之谬厉,以沮凶邪,岂可曲加美名,以惠奸宄。如此,则是于𬱖生为奸臣,死获美谥。窃恐天下有识之人,谓圣朝无人,有此倒置。伏请速追前诏,却依太常谥为厉,使朝典无亏,国章不紊。

高锴

锴字弱金,赠兵部尚书。𬬩弟。元和九年进士,又中宏词科。累迁中书舍人。开成中拜礼部侍郎,迁吏部,出为鄂岳观察使。卒赠礼部尚书。

臣锴昨日奉宣进旨,令将进士所试诗赋进来者。伏以陛下聪明文思,天纵圣德。今年诗赋题目,出自宸衷。体格雅丽,意思遐远。诸生捧读相贺,自古未有。倍用研精覃思,磨砺缉谐。其今年试诗赋,比于去年,又胜数等。臣日夜考较,敢不推公。进士李肱《霓裳羽衣曲》诗一首,最为迥出,更无其比。词韵既好,人才俱美。前场吟咏近三五十遍,虽使何逊复生,亦不能过。兼是宗枝,臣与状头第一人,以奖其能。次张棠诗一首,亦绝好,亚次李肱,臣与第二人。其次沈黄中《琴瑟合奏赋》,又似《文选》中《雪》《月》赋体格,臣与第三人。其次王牧赋,自立意绪,言语不凡,臣与第四人。其次柳棠诗赋,兴思敏速,日中使成,臣与第五人。凡此五卷诗赋,擢其中科,实所不愧。其馀三十五人,或奖旧文,别录人材,非止一途,四面搜择,臣并与及第。李肱旧文亦好,人物绝奇。每视其(阙)他日必为卿相。宗枝之俊,实为难得。况属籍之中,读书为文者甚少,伏望圣明俯留宸览。李肱等五人诗赋,若有不堪,敢受欺天之罪;如或可采,伺候圣心,其李肱诗赋,伏望陛下圣慈,特加奖饬,宣示百僚,以劝皇族饬修之道。臣缪忝主司,不胜㥪㥪之诚。其诗赋总为一卷,谨随状奉进以闻。

某滥司文柄,以副悬旄,夙夜兢惶,恐遭讪谤。是以搜求俊彦,冀辅聪明,不敢蔽才,与棠及第。

唐尧之圣也,不致丹朱之贤;宣尼之明也,不免仲由之害。如其可化,安有坠典?伊祁九子,尽可等于黄唐;门人三千,悉能继于颜闵。若棠者,自求瑕玷,难以磨灭。其所忤黩尊威,亦予谬举之过也。

李公佐

公佐,元和中为洪州判官。

小娥姓谢氏,豫章人,估客女也。生八岁丧母,嫁历阳侠士段居贞。居贞负气重义,交游豪俊。小娥父蓄巨产,隐名商贾间,常与段婿同舟货往来江湖间。小娥年十四,始及笄。父与夫俱为盗所杀,尽掠金帛。段之兄弟,谢之生侄,与僮仆辈数十,悉沉于江。小娥亦伤胸折足,漂流水中。为他船所获,经夕而活。因流转乞食,至上元县,依妙果寺尼静悟之室。初父之死也,小娥梦父谓曰:“杀我者车中猴,门车草。”又数日,复梦其夫谓曰:“杀我者禾中走,一日夫。”小娥不自解悟,常书此语,广求智者辩之,历年不能得。

至元和八年春,余罢江西从事,扁舟东下,淹泊建业,登瓦棺寺阁。有僧齐物者,重贤好学,与余善。因告余曰:“有孀妇名小娥者,每来寺中,示我十二字谜语,某不能辨。”余遽请齐公书于纸,乃凭槛书空,凝思默虑。坐客未倦,了悟其文。令寺童疾召小娥而至,询访其由。小娥呜咽良久,乃曰:“吾父及夫皆为贼所杀,迩后尝梦父告曰:‘杀我者车中猴,门车草。’又梦夫告曰:‘杀我者禾中走,一日夫。’岁久无人悟之。”余曰:“若然者,吾审详矣。杀汝父是申兰,杀汝夫是申春。且车中猴,车字去上下各一画,是申字,又申属猴,故曰车中猴。草下有门,门中有东,乃兰字也。又禾中走,是穿田过,亦是申字也。一日夫者,夫上更一画,下有日,春字也。杀汝父是申兰,杀汝夫是申春,足可明矣。”小娥恸哭再拜。书申兰申春四字于衣中,誓将访杀二贼,以复其冤。娥因问余姓氏官族,垂涕而去。

尔后小娥便为男子服,佣保于江湖间。岁馀,至寻阳郡,见竹户上有纸榜子,云召佣者。小娥至,应召诣门。问其主,乃申兰也。兰引归,娥心愤貌顺,在兰左右,甚见亲爱。金帛出入之数,无不委娥。已二岁馀,竟不知娥之女人也。先是谢氏之金宝锦绣衣物器具,悉掠在兰家,小娥每执旧物,未尝不暗泣移时。兰与春,宗昆弟也。时春一家住大江北独树浦,与兰往来密洽。兰与春同去经月,多获财帛而归。每留娥与兰妻梁氏同守家室,酒肉衣服,给娥甚丰。或一日,春携大鲤兼酒诣兰,娥私叹曰:“李君精悟元鉴,皆符梦言,此乃天启其心,志将就矣。”是夕,兰与春会群贼,毕至酣饮。暨诸凶既去,春沉醉卧于内室,兰亦露寝于庭。小娥潜锁春于内,抽佩刀先断兰首,呼号邻人并至。春擒于内,兰死于外,获赃收货,数至千万。初兰、春有党数十,暗记其名,悉擒就戮。时寻阳太守张公,喜娥节行,列闻廉使旌表,乃得免死而已。

元和十二年夏,娥复父夫之仇毕,归本里见亲属。里中豪族争求娉,娥誓心不嫁。遂剪发披褐,访道于牛头山,师事大士尼蒋律师。娥志坚行苦,霜春雨薪,不倦筋力。十三年四月,始受具戒于泗州开元寺,竟以小娥为法号,不忘本也。

其年夏五月,余归长安,途经泗滨,过善义寺,谒大德尼令。操见新戒者数十,静发鲜帔,威仪雍容,立侍师之左右。中有一尼问师曰:“此郎岂非洪州李判官二十三郎者乎?”师曰:“然。”曰:“使我获报家仇,得雪冤耻,是判官恩德也。”顾余悲泣。余不之识,询访其由。尼白师曰:“名小娥,顷乞食孀妇也。判官时为我辨申兰、申春二贼名字,岂不忆念乎?”余曰:“初不相记,今即悟也。”娥因泣,具写记申兰、申春,复父夫之仇,志愿相毕,经营终始艰苦之状。小娥又谓余曰:“报判官恩,当有日矣。”岂徒然哉!

嗟乎!余明辨二盗之姓名,小娥又能竟父夫之仇冤,神道不昧,昭然可知。小娥厚貌深辞,聪敏端朴,炼指跛足,誓求真如。爰自入道,衣无絮帛,斋无盐酪,非律仪禅理,口无所言。后数日,告我归牛头山,扁舟泛淮,云游南国,不复而遇。君子曰:“誓志不舍,复父夫之仇,节也。佣保杂处,不知女人,贞也。女子之行,唯贞与节,能终始全之者如小娥,足以儆天下逆道乱常之心,足以劝天下贞夫孝妇之节。”余备详前事,发明隐文,暗与冥会,符于人心。知善不录,非《春秋》之义也,故作传以旌美之。

狄兼谟

兼谟字汝谐,并州太原人。第进士。历蕲、邓、郑、苏四州刺史。以治最擢给事中,迁御史中丞,累迁尚书左丞,领天平军节度使。辞疾,以秘书监归洛阳,迁东都留守。

伏准今年正月日制。刑法科条,颇闻繁冗,主吏纵舍,未有所征。宜择刑部大理官,即令商量,条流要害,重修格式,务于简当,焚去冗长,以正刑名者。伏以律令格式,著目虽始于秦、汉,历代增修。皇朝贞观、开元,又重删定。理例精详,难议刊改。自开元二十六年删定格令后,至今九十馀年,中外百司,皆有奏请。各司其局,不能一秉大公。其或恩出一时,便为永式,前后矛盾,是非不同。吏缘为奸,人受其屈。伏见自贞元已来,累曾别敕,选重臣置院删定,前后数四,徒涉历三十载,未堪行用。今若只令刑部大理官商量,重修格式,遽焚冗长,伏恐奸吏缘此舞文。伏请但集萧嵩所删定建中以来制敕,分明比类,删去前后矛盾,及理例重错者,条流编次,具卷数闻奏行用。所删去者,伏请不焚,官同封印,付库收贮。仍慎择法官,法署省等所断刑狱,有不当者,官吏重加贬黜。所冀人知自郊,吏不敢欺,上副陛下哀矜钦恤之意。

县令刺史观察使,皆陛下守土之臣,守陛下土地财物,行陛下教条恩泽而已。非得盈缩自已,与夺自专。况军戎事,不可容易添给,添给之后,损减至难。岂唯一道一军之弊,实江淮十馀镇声闻相传,如或引例,其若之何?吴士矩恐须勘验取实,以窒定江淮十镇之意。日月无私照,雷霆无私怒。陛下奖任士矩,本非私也。今负陛下而理之,亦非私也。臣忝宪职,不敢户禄,其吴士矩,请付东台差清疆御史就江西推勘闻奏。

王叡

叡著《炙毂子》三卷。

炙毂子曰:夫兵者凶器,战者危事。自古圣王,不得已而用之。仗德而行,则汤征葛,乃为帝王;若恃力而战,则纣放牧野,终罹戮辱。《春秋传》曰: “兵之设久矣。圣人以兴,乱人以废。废兴存亡,昏明之术,皆兵之由也。”复曰:“文不犯顺,武不违敌。”盖轩辕五十二战,义在惜民;汤武七十二征,本惟靖难。且文而不武,武而不文,不可谓雄。则文臣在聪明器量,鉴人别材,故曰文雄可以为相;武臣在俊杰深沉,果敢决断,故曰武雄可以为将。二略兼济,则可以入为相,运筹于庙堂之上;则可以出为将,折冲于万里之外。然而将相之务,在见有才力者赏之,愚诈者去之。如有才力者不赏,则忠烈疑而不进;愚诈者在傍,则谗邪党扇而为欺。如此行之,则何功而不立,何罚而不行,何才而有遗,何战而不胜?孔子曰:“我战则克,祭则受福。”又曰:“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如两军交锋之际,列兵无阵,由人民居而无城池,立而无墙堑,寇盗冲击,则何以捍御?譬如蹴鞠较力,犹设机便,以护手足。况有兵而无队伍,有队伍而无行阵,有行阵而无奇正,有奇正而无权变。起自黄帝,命其臣风后演之,本文不越一百字,词约旨微,非圣贤莫能研究。太公、起、翦、孙、吴、韩、项,并由斯术,唯孔明尤尽其妙。生之于心机,不形之于文义,虽君臣父子,不相传授。近者李筌图载八阵,只言或合而为一,或离而为八。不阵四奇变化之旨,不显天衡地轴冲翼之文,将帅览之难晓。今创画天地二阵图,明八阵八变之源,爝火助阳,自忘短绠,庶几英杰睹之称裨焉。

炙毂子曰:昔祝其之会,仲尼云:“夫有文德者必有武备。”遂斩莱人,头足异处。故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是以古之儒者,服缝掖之衣,顶章甫之冠,佩环玦,负櫑剑。近代文儒,耻言兵事,苟或议及,则佥谓之凶人。今以翠华去酆镐,黄屋轸尧心,率土之滨,莫宁启处,方可论兵,粗议将略矣。

且自罹乱以来,儒道既息,武弁是崇。然而将帅多以勇力争强,少有精练兵机而怀谋策者。所谓以强凌弱,以众暴寡,迭相吞噬,适足以涂炭生灵,构怨结祸。夫兵之成败,在将帅之器能,各有限剂,须定等差。淮阴侯与汉高祖论绛、灌以下用兵多少,信曰:“陛下可将十万众。所谓能将将,不能将兵。”夫高祖之雄才大略尚如此,况其下哉!楚子玉贤大夫也,亦不能越三百乘。是以王翦能将六十万,而李牧不能二十万,此方见将帅才器之大小也。凡为将,料敌之情伪,而后决策制胜,须知彼师之能否,乃操我之所长。假如韩信能设伏走戎,则逐奔不远难诱也,从袭不及难陷也。白起能攻城野战,则当深沟高垒,以挫其锐,俾蜂虿无所施其毒螫,虎狼不能逞其爪牙。本谋既坏,伺其殆隙而击之,因变奇正以待敌,整衡轴以攻险。兵法曰:“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距。”此兵之要也。司马宣王曰:“诸葛孔明志大而不见机,多谋而少决,好兵而无权,虽提卒十万,已堕吾计中,破之必矣。”及郑褒亦能知母邶俭好谋而不达事情,文钦勇而无算,至俭兵败,皆如其言。又潘濬见樊伷为武昌从事,与州人设馔十馀,度自起比至日中可得,知以兵五千,足以擒之,果在濬之度内。汉王谓魏大将军柏直口尚乳臭,不能当韩信,谓骑将冯敬虽贤,不能当灌婴,谓步将项它不能当曹参,吾无患矣。乃使韩、灌、曹三将军,果大破之。后魏高祖宏曰:“青、齐之兵,可以礼遇;徐、兖之卒,理须义抚。”斯测度将卒之明验也。

今之将帅,多不自量其才器,又不知彼之短长,率尔合战,卒然求胜。由聚卵以击山,驱羊而斗虎,欲期弭兵静乱,不亦难哉!帝王宜开英鉴,审将帅之器,量文武之才,则崇勋大业,庶几可立。夫宰制山河,剸割疆宇,举大纲则易定,滋苛细则难安。故子房佐汉,画大谋六七件,遂定天下;孔明创蜀,决沉机三二策,遽成鼎峙。英雄之大略,将帅之宏规也。安危之机,存亡之要,审诸将略,可见征焉。

炙毂子曰:汉史载杨秉能三不惑,历代以为美也。然三惑之中,利病各异。论曰:夫惑于酒者,败贤能,损道德,废家业。颠狂致疾,生于身躯,夭折寿考,故须戒于过度也。且阮籍、刘伶、陶潜、毕卓,皆惑于酒,悉无所成,至于得溺酒名而已。夫惑色者,坏礼乐,损门风,伤残形骸,耗蠹金帛。怨虽不敛于夷夏,政且有妨于霸王。齐桓内宠如夫人者六姬,外嬖监貂雍巫,卫灵同斛浴有三人,内爱南子,外淫弥瑕之类是也。夫惑于财者,小则亡身破家,大则辱先灭国。聚鹿台之钱,积巨桥之粟,剖胎拾卵,惟利是求,盗璧攫金,刑戮不惧。而又必厚于己而薄于人,则义不及于宗亲,恩不加于左右,如此必不得人心而失众情。孟子曰:“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不足以保妻子。”“故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书》曰:“抚我则后,虐我则仇:”斯之谓也。苟专利矣,则嘉言令猷,弗得闻矣;过谬错误,莫得知矣。近侍者倳刃以怀憾,疏远者聚谋而待舋,憾舋一发,身首分离。《传》曰:“象有齿以焚其身,贿故也。”又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则三惑之甚,其在兹乎。昔汉高祖使隋何说黥布归汉,布既谒,汉王倨慢,布悔来,欲自杀,及就舍,供帐与高皇无异,布乃大悦。燕丹之奉荆卿也。子女玩好,恣其所欲,然后渡易水不以为寒,刺秦王视死如归。夫黥布、荆轲,雄杰之士也。犹以服馔声色,变以移志,况今将帅仕伍,乃中才之士乎!若不结之以信义,厚之以恩膏,彼安肯效命死节,为贪鄙吝啬之主哉!故士有言曰:“尔之财贿尚惜,我之性命,讵可轻捐。”古语云:“使人造稍车,犹丰酒食,冀彼竭机巧,则舟无毁溺之患,车免颠覆之忧。”今驱策贤能,驾御英杰,饰甘言以诱掖,矫礼貌以卑和,欲其尽赤诚,竭计策,其用饴蜜以夸赚婴儿。曾不知聪明之士,见其肝胆,镜其诈伪,亦持虚以待虚,设诈以御诈。国士遇我,我以国士报之;众人遇我,我以众人报之。项羽玩印,贤豪叛去;曹公慢易,天下鼎分。是知三惑之中,酒者致之可矣,色者放之可矣,财者下愚之丑行也。致放逐刑戮所宜加,投畀豺虎,投畀有昊,以谢众矣。

炙毂子曰:汉史著诚节立名之士,谓其能执一不回,死义不顾,虽汤鼎之威,霜刃之刑,不能胁之。故节义彰明,显于后世。存无愧于英俊,没无畏于神灵。荡荡然偃于暗室之中,堂堂然行于日月之下。卓为人杰,乃有节有义之士也。夫能如此者,亦贤哲之一体。客曰:诚如是,无乃滞于变通,而能成功则拙,仗节死义可矣。既不能仗节死义,又不能变通成功,此谓之偷生无耻之夫。昔李陵降匈奴,又要成功,致老母伏诛,妻子弃市,斯始规变通而终为负义。且临患难,履颠危,虽商贾小人,屠沽贱品,犹能相拯于穷蹙,尚乃任情于依托。矧乎顶章甫冠,拖缝掖衣,口诵先圣之文,胸怀德义之典,目曰儒士,而无慷慨之心,不有风云之操,亦何以见分明之男子,磊落之丈夫。昔如敬通不修廉隅,杜笃请求无厌;班固谄窦以作威,马融党梁而黩货;丁仪贪婪而乞贿,路粹哺啜而无耻。皆文儒之所贱,贞介之所羞。夫士无信不可以立身,无义不可以立名,无节不可以成功,无忠不可以成事。四者不怀,则情同犬豕,行比豺狼,安足以齿于人伦哉!客曰:“先生斯论,不亦伤于嫉恶太甚乎?”对曰:“嫉恶不甚,则好善不笃。若见恶不能去,则邪佞之人群臻;知善不能用,则贤良之士引去。苟怀诚节,安得不嫉谄谀。今公卿席客,蔑冯谖、毛遂之忠诚;侯伯幕宾,肆李园、祖珽之欺诈。或受贿卖主,奉越以事吴;或首鼠两端,观成而望败。穷其操心奸宄,蘧蒢戚施,与夫诚节之士,执一不回,死义不顾者,亦何辽廓?”论未已,客曰:“若夫先生之论,诚亦富茂。”乃敛衽而退。

崔俊

俊,元和十五年官户部侍郎判度支。

淄青、兖海、郓曹等三道,及溵蔡申光等州,勘定两税钱物斛斗等,奉今年正月二十二日敕。前件州郡,久陷贼廷,将定差科,切在均一。宜令度支郎中赵佶专往,与所在观察使刺史审实勘定闻奏。伏以道路遥远,准旨条夏税六月一日起征,若待使回复奏,即蚕桑已过,征税失时,制使或临,又颇劳扰。伏请各委本州刺史,审量物力,约旧配额,比类邻州征税轻重,及土地物产厚薄,定两税钱物斛斗类,并具送上都及留州刺史等额,分析闻奏。务使平允,不得令已后致有申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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