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考工典/第026卷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 经济汇编 第二十六卷 |
第二十六卷目录
城池部艺文一
城门校尉箴 汉扬雄
京师城门铭 李尤
正阳城门铭 前人
中东门铭 前人
上西门铭 前人
上东门铭 前人
关阳城门铭 前人
津城门铭 前人
旄城门铭 前人
广阳门铭 前人
雍城门铭 前人
夏城门铭 前人
谷城门铭 前人
鞠城铭 前人
登城赋 魏文帝
芜城赋 宋鲍照
建安城门峡赋 梁萧子范
吴城赋 吴均
登故宜城赋 唐萧颖士
云中古城赋 张嵩
前题 吕令问
登长城赋 徐彦伯
汴州东西水门记 韩愈
全义县复北门记 柳宗元
古东周城铭〈有序〉 吕温
华山为城赋 陈讽
新筑峨和城赋 前人
北斗城赋 崔损
蕲州新城门颂〈有序〉 符载
新广双城门颂〈有序〉 前人
长沙东池记 前人
万胜冈新城记 沈亚之
闽城开新池记 前人
山阳城赋 刘禹锡
楚州修城南门记 郑吉
创筑罗城记 王徽
东安镇新筑罗城记 罗隐
杭州罗城记 前人
歙州重筑新城记 杨夔
登城判 王泠然
新作南门判 杨成象
城者讴甲判 张思鼎
宣州筑新城记 南唐韩熙载
创筑羊马城记 李昊
桂州新城记 宋王安石
昆阳城赋 苏轼
城东门记 曾巩
庆州大顺城记 张载
婺州新城记 杨时
新州竹城记 胡寅
修城记 吕祖谦
考工典第二十六卷
城池部艺文一
[编辑]《城门校尉箴》汉·扬雄
[编辑]幽幽山川,径塞九路。盘石唐芒,袭险重固。国有城沟, 家有柝柜。各有攸坚,民以不虞。德怀其内,险难其外。 王公设险,承以盘盖。昔在上世,有殷有夏。癸辛不德, 设夫险阻。汤武爰征,莫遏莫御。作君之危,不可德少, 而城沟伊保。不可德希,而城沟是依。唐虞长德,四海 永怀。秦恢长城,天下畔乖。尉臣司城,敢告侍阶。
《京师城门铭》李尤
[编辑]“天险匪登,地险丘陵。”帝王设险,乾坤是承。
《正阳城门铭》前人
[编辑]平门督司,午位处中。外临僚侍,内达帝宫。正阳南面, 炎暑赫融。
《中东门铭》前人
[编辑]中东处仲,月值当昴。仓庚有声,隼鹰匿爪。除去桎梏, 讼狱勿考。
《上西门铭》前人
[编辑]上西在季,位月惟戌。菊黄豹察,号令严悉。
《上东门铭》前人
[编辑]上东少阳,厥位在寅,条风动物,月值孟春。
《关阳城门铭》前人
[编辑]关阳在孟,位月惟巳。清门冠节,太阳进起。
《津城门铭》前人
[编辑]津名自定,位月在未。温风郁暑,鹰鸟习鸷。
《旄城门铭》前人
[编辑]《旄门》值季,位月在辰。顺阳布惠,贫乏是振
《广阳门铭》前人
[编辑]广阳位孟,厥月在申。凉风从时,白露已纷。
《雍城门铭》前人
[编辑]“《雍门》处中,位月在酉。”盲风寒浊,燕归山阜。
《夏城门铭》前人
[编辑]夏门值孟,位月在亥,阴阳不通,蝃𬟽匿彩,迎冬北坛, 从阴所在。
《谷城门铭》前人
[编辑]谷门北中,位当于丑,太阴主形,杀伐为首。
《鞠城铭》前人
[编辑]圆鞠方墙,仿象阴阳。法月衡对,二六相当。建长立平, 其例有常。不以亲疏,不有阿私。端心平意,莫怨其非。 鞠政由然,况乎“执机。”
《登城赋》魏·文帝
[编辑]孟春之月,惟岁权舆。和风初畅,有穆其舒。驾言东道, 陟彼城楼。逍遥远望,乃欣以娱。平原博敞,中田辟除。 嘉麦被陇,缘路带衢。流茎散叶,列倚相扶。水幡幡其 长流,鱼裔裔而东驰。风飘飖而既臻,日晻暧而西移。 望旧馆而言旋,永优游而无为。
《芜城赋》宋·鲍照
[编辑]弥迆平原,南驰苍梧涨海,北走紫塞雁门。拖以漕渠, 轴以昆冈。重江复关之隩,四会五达之庄。当昔全盛 之时,车挂轊,人驾肩。廛闬扑地,歌吹沸天。孳货盐田, 铲利铜山。才力雄冨,士马精妍。故能侈秦法,佚周令。 划崇墉,刳濬洫,图修世以休命。是以板筑雉堞之殷, 井干烽橹之勤。格高五岳,袤广三坟。崒若断岸,矗似 长云。制磁石以御冲,糊赪壤以飞文。观基扃之固护, 将万祀而一君。出入三代,五百馀载,竟瓜割而豆分。 泽葵依井,荒葛𦊰途。坛罗𧈭蜮,阶斗麇鼯。木魅山鬼, 野鼠城狐。风嗥雨啸,昏见晨趋。饥鹰厉吻,寒鸱吓雏。 伏虣藏虎,乳血餐肤。崩榛塞路,峥嵘古馗。白杨早落, 塞草前衰。棱棱霜气,蔌蔌风威。孤蓬自振,惊沙坐飞。 灌莽杳而无际,丛薄纷其相依。通池既已夷,峻隅又 已颓。直视千里外,唯见起黄埃。凝思寂听,心伤已摧。 若夫“藻扄黼帐,歌堂舞阁之基;璇渊碧树,弋林钓渚 之馆。吴蔡齐秦之声,鱼龙爵马之玩”,皆薰歇烬灭,光 沈响绝。东都妙姬,南国丽人,蕙心纨质,玉貌绛唇,莫 不埋魂幽石,委骨穷尘,岂忆同辇之愉,乐离宫之苦? 辛哉!天道如何?吞恨者多!抽琴命操,为《芜城之歌》。歌 曰:“边风起兮城上寒,井径灭兮丘陇残。千龄兮万代, 共尽兮何言!”
《建安城门峡赋》梁·萧子范
[编辑]原夫城门之所都,迺设险于闽区。艰难过于身势,襟 要甚于飞狐。长湍一流而沸涌,层山两判而盘纡。对 𪩘双分,干霄带云。怪石随波而隐见,枯槎横出而不 群。顾瞻左右,重峦接阜。其间如砺,其绝如斗。千乘驰 轮,匹夫可守。巃崧呀呷,蹙浪扬华。雁门饮羽,西施浣 纱。瑰诡丰隆,质状不同。班黄糅采,元紫潜通。水奔湍 其如电,声疾烈其如风。树低柯而翠郁,潭隐日而青 空。
《吴城赋》吴均
[编辑]“古树荒烟,几千百年。云是吴王所筑,越王所迁。东有 铸剑残水,西有舞鹤故㙻”,萦具区之广泽,带姑苏之 远山。仆本蓄怨,千悲亿恨。况复荆棘萧森,丛萝弥蔓。 亭梧百尺,皆历地而生枝;阶筠万丈,或至杪而无叶。 不见春荷夏槿,唯闻秋蝉冬蝶。木魅晨走,山鬼夜惊。 不知九州四海,乃复有此吴城。
《登故宜城赋》唐·萧颖士
[编辑]升彼墟兮,遐眺荆江,迩瞩樊沔。颓沲以隐嶙,《欹缺》而 𡶴。野茫茫其靡极,何人户之单鲜。怅青春兮始交, 又白日兮其晚。悲世事之艰阻,慨征途之未返。凭寒 皋以尽目,究林莽之深浅。烟迥起于残燎,鸟群飞于 绝𪩘。曾是感时而恋旧,孰不酸辛而僶俛也。矧乎㝢 县乖刺,关河阻遏。去枌榆兮地表,离骨肉兮天末。涕 横堕以若注,怀永痛其如割。悠悠苍天,不日不月,曷 其有佸。抚艰勤之此土,偶四海而承平。方神武之君 临,尚未遑乎戢兵。警山戎之外虞,重燕代之专征,罄 帑藏之实,穷干甲之精。陆隘幽冀,水填沧溟,其为盛 也。入师长于庶僚,出董率乎连城,冢妇降于王姬,馀 子超乎正卿。睚眦则浃日诛夷,攀附则累岁尊荣。玉 帛车舆,钟鼓台亭,焕赫而铿鍧。三十年中,初不戒其 满盈。终大都之偶国,逸漏网之奔鲸。溃乱河淇,虔刘 汴荥;覆东洛隳陕坰。抗靡坚阵,守无完营。呼吸三旬, 遂至乎上京。爟燧烛于王宫,潼关为之昼扃。既而将 吏捕窜,烝民骇散。崩腾郡邑,空阒闾闬。荒凉我汝颍, 牢落我睢涣。传置载驰于啇邓,兵符荐集于淮汉。彼 邦畿之尹守,藩牧之垣翰,莫不光膺俊选,践履清贯。 荣利溢乎姻族,繁华恣其侈翫。或拘囚就戮,或胥附 从乱,曾莫愧其愚懦,又奚闻于殉难?甚乎昔先王之 经国,仗文武之二事,苟兹道之不坠,实经天而纬地, 邦家可得而理,祸乱无从而至。今执事者反诸,而儒书是戏。蒐狩鲜备,忠勇翳郁,浇风横肆,荡然一变,而 《风》《雅》殄瘁。故时平无直躬之吏,世难无死节之帅。其 所由来者尚矣,不其哀哉!变之始也,予旅寓于淇园, 初提挈而南奔。崩波滑台,逼迸夷门。亡车徒于鼎城, 摈图籍于轘辕。背维嵩,遵汝𣸣,回环乎《郏叶》,飘泊乎 穰宛。嗟岁聿之云暮,结穷阴之涸沍。市萧条以罕人, 盗充斥以盈路。微奔走之仆御,有啼呼之幼孺。川层 冰而每涉,涂积雪而犹步。昼兮夜兮,曾莫解于驰骛; 惟寝与食,曷尝忘于恐惧。略南乡之左鄙,凌北津之 劲渡。伟夫岘首之为镇也,峻隅百雉,危甍万井。森松 篁之荟蔚,划廛街以周整。前山萦依而秀拔,斜汉杳 映以清迥。秔稌蔗橘,杂荆衡之蓄;桑麻黍粟,侔冀魏 之境。汉之盛也,移南国之冠“盖;晋之衰也,为北门之 捍屏。”今方岳之仁明,惠久要于平生。幸羁旅而获宥, 旋载笔于戎旌。陪后车乎南纪,俨四牡以专征。历𬯎 墉而讯诸,乃楚鄢之遗城。昔汉皇之标季,间诸侯之 释位。闻景升之是牧,叹兴废于兹地。其后绥怀劲楚, 抗折强魏,雄九域以高视,为一方之所庇,亦谋猷所 赖而致也。于时寇盗蜂聚,民生失土,贤虽避世,才亦 择主,有卧龙之奇英,视江、汉而胥宇。遭刘后之侧席, 聿畴咨于草莽;若游鱼之在水,尚三顾而后语。其始 也,亦将棱威汉沔,用武荆楚,俟时观衅,终然义举。然 后包并河洛,荡涤陈、汝,迎帝配天,不失厥序。既中流 之颠覆,故宏筭而乖阻;信云长之寡谋,亦天命之弗 与。犹复廓邛峨之险,奋賨濮之旅。铺叙陇阺,震慑关 辅。致中原于旰食,振衰汉之遗绪。洸洸乎俾千祀而 景慕,宜其易名于忠武,不其伟欤。方其躬耕汉渚,独 咏《梁甫》。轻夫管乐,莫之云许。伊唱高而和寡,亦惆怅 于前古。道不同,不相为谋,斯之谓矣。荆云兮蔽亏,朔 雁兮差池。云有回兮雁有归,嗟予行兮怆迟迟。谅穷 愁兮莫谖,虽九酝兮奚施。
《云中古城赋》张嵩
[编辑]开元十有四年冬孟月,张子出玉塞,秉金钺,抚循边 心,窥按穷发。走汗漫之广漠,陟峥嵘之高阙。徒观其 “风马哀鸣,霜鸿苦声,尘昏白日,云绕丹旌。虏障万里, 戍沙四平。乘蒙恬之古筑,得拓跋之遗城。伊昔晋人 失政,亡彼金镜,海水朝飞,欃枪夕映。鹅呈而二京继 覆,马渡而五湖交盛。慨逐鹿而争雄,空瞻乌而莫定。” 于是魏祖发大号,鼓洪炉。天授宏略,神输秘图。北清 獯猃,南振荆吴。繇是一太阴以建极,则广莫而论都。 遂征《板干》,庀徒卒,铲嶕峣,剞崛屼。因方山以列榭,按 长城以为窟。既云和而星繁,亦丘连而岳突。月观霞 阁,左社右廛。元沼泓汯涌其后,白楼𡽱。“兴其前开 士子之词馆,列先王之籍田,灵台山立,璧水池圆,双 阙万仞,九衢四达,羽旄林森,堂殿胶葛。当其士马精 彊,都畿浩穰,始摧燕而灭夏,终服宋而平梁。故能出 入百祀,联延七主,击鲁卫之诸侯,廓秦齐之土宇,礼 兴乐盛,修文辉武,讲六代之宪章,布三阳之风雨,亦 云已矣哉!”俄而高祖受命,崇儒重才,南巡“主鼎之邑, 北去轩辕之台。鹏抟海运,凤举天回。嗤纥真之鸟死, 忆新野之花开。自朝河洛,地空沙漠,代祀推移,风云 萧索。温室树古,瀛洲水涸。城未哭而先崩,梁无歌而 自落。魏家美人闻姓元,新声巧妙今古传。昔日流音 遍华夏,可怜埋骨委山樊。城阙摧残犹可惜,荒郊处 处生荆棘,寒飙动地胡马嘶,若个征夫不沾臆。人生 荣耀当及时,白发须臾乱如丝。君不见魏都行乐处, 只今空有野风吹。”乃载歌曰:“云中古城郁嵯峨,塞上 行吟《麦秀歌》。感时伤古今如此,报主怀恩奈老何!”
《前题》吕令问
[编辑]《正北》曰“并,有唐作京。”密近戎狄,张皇甲兵。尹也总居 守之任,将也当节制之名。故卒乘辑睦,而王都肃清。 于是断武谊,按亭燧,电转前旌,风飘横吹杨叶箭的 莲花剑骑,下代郡而出雁门,抵平城而入胡地。挟纩 称暖,投醪必醉,则知抚之者诚难,用之者不易。是时 阴闭群山,寒凋众木,川平塞迥,冰饮霜宿。慷慨乎大 荒,倘佯乎游目。区脱潜遁,屠耆慑逐。溯古城之谓何, 传魏家之所筑。伊昔晋京板荡,海县沸腾,不有所命, 将何以兴?王师赫怒,爰整其旅,雾集云屯,龙骧凤举。 弃万里之沙漠,傍五原之风土。肇为此都,实为太祖。 夫其规典章,辨封疆,池桑干之水,苑秦城之墙。百堵 齐矗,九衢相望。歌台舞榭,月殿云堂。开儒士于璧沼, 贮美人于玉房。翕习沸渭,荧荧煌煌。取威定霸,于是 乎在;施令作法,罔或不臧。武破六州之内,文宅三川 之阳,何其壮也!既而年代倏忽,市朝迁徙。干戈鼙鼓 之雄,绮罗丝竹之美。孰不烟散雨绝,沙埋灰委,树名 欢而讵存,鸟称乐而俱死。危堞既覆,高墉复夷。寥落 残径,依稀旧墀。榛棘蔓而未合,苔藓纷乎相滋。伏熊 斗贙,腾麇聚麋。常鸣悍鷩,乍啸愁鸱不可胜纪,但令 人悲。胡风起兮马嘶急,汉月生兮雁飞入。可怜久戍 人怀,归空伫立。有客志远才雄,秉义由衷。负《诗》《书》《礼》 《乐》之用,蕴萧曹魏邴之风。虏庭高枕,河源凿空。霜犯鬓而先白,尘染颜而少红。三为都护,五掌元戎。益封 而广国事利而业崇。独见“凌云”而作赋,谁言“坐树而 论功”者哉。
《登长城赋》徐彦伯
[编辑]班孟坚辍编史阁,掌记戎幕,坐燕阜之阳,览秦城之 作,喟然而叹曰:“傅翼下鞲,视人则媮,鲸吞我宝鼎,蚕 食我诸侯,鞭挞我上国,动摇我中州,所以二世而殒 职,此之由乎!”当其席卷之初,攻必胜,战必克,因利乘 便,追亡逐北,自以为功勤三王,威慑万国,重𫓧锧干 戈于仁义,轻《诗》《书》《礼》《乐》于残贼,然后驰海若以为梁, 断阳纾以为薮。犀象有形而采掇,珠玉无胫而奔走。 朝则贪墨比肩,野则庶人钳口。负关河千里之壮,言 帝王一家之有。神告箓图,亡秦者胡。实懵萧墙之嬖 滥,行高阙之诛。凿临洮之西徼,穿负海之东隅,猛将 虎视,焉存纲纪。谪戌勃兴,钩绳乱起,连连坞壁,岌岌 亭垒。飞刍而挽粟者十有二年,堑山“而堙谷者三千 馀里,黔首之死亡无日,白骨之悲哀不已。犹欲张伯 翳之绝嗣,驰撑犁之骄子,曾不知失全者易倾,逆用 者无成。陈涉以闾左奔亡之师,项梁以全吴趫悍之 兵,梦骖征其败德,斩蛇验其鸿名。板筑未艾,君臣颠 沛,六郡沙漠五原旌斾,运历金火,地分中外,因虐主 之淫愎,成后王之要”害。则知作之者劳,而居之者泰。 岁次单阏,我行穷发。眇默鸡田,幽阴马窟。土色紫而 关回,川气黄而塞没。调噪鼓于海风,咽愁笳于陇月。 试危坐以侧听,孰不销魂而断骨哉!况复日入青波, 坚冰峨峨。危蓬陨蒂,森木静柯。群峰雪满,联岘霜多。 龙北卧而衔烛,雁南飞以渡河。载驰载骤,彼亭之候。 唯见元洲无春,阴壑罢昼,鸷隼争击,哀猱直透,饥鹿 夜咆,乳虎晨斗,蛰熊舐掌,寒龟缩壳。悲壮图之夭遏, 悯劳生之艰遘。昔者韩信猜叛,李陵拘执,望极燕台, 山横马邑,战云愁聚,冲飚晦急。莫不陵地脉以扣心, 望天街以陨泣。亦有“王昭直送,蔡琰未还,路尽南国, 亭临北蛮,贮汉月于衣裦,裛胡霜于髻鬟。”虽宠盈毡 幄,而魂断萧关。至若赵王迁逐,马融幽放,去家离土, 逾沙历障。梦蟏蛸之户侧,坐蠮螉之塞上。桃李夕兮 有所思,绮罗春兮遥相望。登毁垣以擗摽,坐颓隅以 惆怅。是以卫青开幕,张辽辟土。校尉嫖姚将军,捕虏。 薙垣铺障,鉏亭伐鼓。斩元于铁防之门,流血于金河 之浦。张虎牙以泄愤虬猬,以蓄怒。及夫中郎殉节, 博望逾边,取剑仆地,寻河际天。幽海上而万里,窜胡 中而几年。银车洊出,玉节仍旋。南向国以乐只,北违 沙以莞然。呜呼!长城之设,载逾九百,古往今来,岿然 陈迹。穷海战士,孤亭戍客。豋峻墉,陟穷石,嗟故里而 不见,感殊方以殒魄者,亦何可胜道哉!嗟我羁沦,南 庭苦辛。心怀壮士,永慕忠臣。经百战之戎俗,对三边 之鬼邻。《徐乐》则燕北书生,开伟词而谕汉;《贾谊》则洛 阳才子,飞雄论以过秦。岁峥嵘而将暮,实慷慨于穷 尘。
《汴州东西水门记》韩愈
[编辑]贞元十四年正月戊子,陇西公命作东西水门。越三 月辛巳朔,水门成。三日癸未,大合乐,设水嬉,会监军 司马宾佐僚属将校熊罴之士,肃四方之宾客以落 之。士女龢会,阗郭溢郛。既卒事,其从事昌黎韩愈请 纪其成绩。其词曰:“维汴州河,水自中注。厥初距河为 城,其不合者诞寘,联锁于河,宵浮昼沈,舟不潜通。然 其襟抱亏疏,风气宣泄,邑居弗宁,讹言屡腾。历载已 来,孰究孰思。皇帝御天下,十有八载。此邦之人,遭逢 疾威。嚚童噭呼,劫众阻兵,懔懔栗栗,若坠若覆。”时维 陇西公,受命作藩,爰自洛京,单车来临。遂拯其危,遂 去其疵。弗肃弗厉,薰为太和。神应祥福,五谷穰熟。既 庶而丰,人力有馀。监军是谘,司马是谋。乃作水门,为 邦之郛。以固风气,以捍寇偷。黄流浑浑,飞阁渠渠。因 而饰之,匪为观游。天子之武,维陇西公是布。天子之 文,维陇西公是宣。河之沄沄,源于昆仑。天子万祀,公 多受祉。乃伐山石,刻之日月。尚俾来者,知作之所始。
《全义县复北门记》柳宗元
[编辑]贤者之兴而愚者之废。废而复之为是,习而循之为 非。恒人且犹知之不足乎列也,然而复,其事必由乎 贤者。推是类以从于政,其事可少哉?贤莫大于成功, 愚莫大于吝且诬。桂之中岭而邑者曰全义,卫公城 之南,越以平卢遵为全义,视其城塞北门,凿他雉以 出。问之其门人,曰:“馀百年矣。”或曰:“巫言是不利于令”, 故塞之。或曰:“以宾旅之多,有惧竭其饩馈者,欲回其 途,故塞之。”遵曰:“是非吝且诬欤,贤者之作,思利乎人, 反是罪也。余其复之。”询于群吏,群吏叶厥谋,上于大 府,大府以俞,邑人便焉,讙舞里闾,居者思止其家,行 者乐出其涂。“由是道以废邪,用贤弃愚,推以革物,宜 民之苏,若是而不列,殆非孔子徒也。”为之《记》云。
《古东周城铭》〈有序〉吕温
[编辑]鲁昭公三十二年周苌弘合诸侯之大夫城成周晋女叔宽曰:“天之所坏不可支也。苌弘违天必受。”
其咎。异岁周人杀苌弘,《左氏》明征以为世规,俾持颠之臣沮其胜气,非所以励尊王、垂大顺也。予经其地而作是铭。
“文武受命,肇兴西土,周公作洛,始会风雨,居中正本, 拓统开祚,盛则骏奔,衰则夹辅。平王东迁,九鼎已轻, 二伯之后,时无义声。大夫苌弘,抗言其倾,坐召诸侯, 廓崇王城,虽微远犹,实被令名,宜福而祸,何伤于明 立臣之本,委质定分,为仁不卜,临义不问,无天无神, 唯道是信,国危必扶,国灭必振,求而不获,乃以死徇”, 兴亡。理乱,在德非运。罪之违天,不可以训。升墟览古, 慨焉遐愤,勒铭颓隅,以劝大顺。
《华山为城赋》〈以因形设险坤德所为为韵〉陈讽
[编辑]“地控彊秦,路惟分陜。有太华之作固,若崇墉之生险。” 绝壑中抱,重峦外掩。倚云汉而匝野屏开,跨金方而 当空黛染。千寻壁立,万雉云屯。龙盘日月,虎视乾坤。 大河自北而东,“呀为濬洫。穷谷从中而断,豁若重门。 诚百二之光宅,见九五之天尊。”伟夫襟带皇都,咽喉 上国。磅礡乎崤函之外,隐轸乎丰镐之侧。所以罗群 象,吞八极。展万祀而成在众心,冠三秦而位居一德。 况乎天地初霁,云霞四披。红尘灭影,碧落标奇。宿雾 市之气,尚凝烟阙;耸莲峰之色,不让文陴。顾万夫之 莫向,信六国而奚为?岌岌神才,言言天设。连岸抱九 州之路,壮气折诸侯之节。萧萧归马,想饮窟之初还; 隐隐轻雷,讶鸣鼓之不歇。天包地束,“鸟过云轻。万仞 垂峭,千峰入冥。髣髴虹蜺,尽识旌旗之色;依稀星月, 皆分弧矢之形。疑其发迹混茫,孕玆重阻。假巨灵拔 山之力,卫王者登龙之所。”不然,安得不费一钱,不勤 一旅,削成而千里共峻,作镇而一人可御。是宜尧为 君而舜为臣,道为主而德为邻。与天下之人共守,使 海内之士咸宾。夫如是,则边隅之有伏莽,虽欲窥而 何因。
《筑新峨和城赋》前人
[编辑]“元侯以制敌之雄略,期方隅之永清。得奔冲之故地, 刱备守之新城。四合分形,见冈峦之表里;百堵定制, 变胜负之虚盈。”崒云屯而霞起,忽虎踞而龙行。倚苍 壁以中绝,粘赪壤而外明。将用谋伐力,制敌投兵。驭 亭障于振策,摧氏羌于矫衡。是知地利攸归,兵家大 福。我有巨防,师无遗镞。神谋洞启而机张,天险载兴 而板筑。于以峦披冈削,岭门崖谷,雉堞霜皓丽谯云 矗。连山上捧,斗士以之增威;峭壁初严,戎王于焉恸 哭。矧夫势雄形固,师严令肃。数万落于屈指,睇连营 于寸目。何暂费于经营,永无虞于败覆。故能功图彀 内,智出谋先。高厚不愆乎上命,规模必合乎中权。俾 夫登陴荷戟,凭墉控弦。虏魄暗褫汉烽。不然,仰峻隅 而已偾,望悬门而不前,惧摧锋于百胜,敢踏伏于三 边者哉!是知奇功不作,俾殊俗而向化;善守以威,即 死士而知归。不然者,戎轻无常,兽困犹斗,安能使萑 苻扫迹,烽柝寝候,仰新垒以投戈,覆故巢而罢寇。是 知威服德绥,设险为宜。彼或不詟,我则成城以耀武; 彼能怀惠,我则蹈道以贞师。庶扃𫔎而惟永,顾咽喉 而在兹。彼周城朔方,汉得赤坂,无制胜之明术,徒疲 人以勤远。岂比夫修武备,清文苑。将凤沼以酬勋,伫 灵台之伯偃。
《北斗城赋》〈以池塘生春草为韵〉崔损
[编辑]“昔炎汉之开国,宅咸秦而设规。阐都邑之壮丽,纷制 作而多仪。像蓬岛以疏岳,拟天河而凿池。馆倚南山, 㨖云霞而上出;城侔北斗,仰云汉而曾披。何爽鸠之 代谢,验骊𫘪之运亏。是以作之者不处,居之者不为。 祚我神唐,丹青焜煌。峻址云矗,层谯锦章。羃赪壤以 叠形,凝皓粉以飞光。门结黄金之石,檐施白璧之珰。” 堞盘纡于曲槛,池径复于圆塘。城势逶迤,若台岑之 隐映;楼形宛转,似昆仑之相望。接千门之宫阙,通八 达之康庄。既而鸾驾西巡,严扃晨启。羽卫咸集,声明 克陈。登睥睨以清夜,听毕逋而候春。俨雄戟以耀武, 振鹓行而拱辰。夕沉烟云之色,晓流车马之尘。引祥 昭之烂漫,叶佳气而轮囷。于是岁发青道,池隍煦早 堞,雾萦林岸,风柔草暖,悬窦以弥蔼,饰崇隅之增好, 映春水之澄澄,纳朝阳之杲杲。惟壮势之峥嵘,达洪 规而镇京,望浮云之黑水,对翔凤之丹楹,配宗子之 永固,等皇家之不倾,俯宾庭而赞义,终自恶其轻生。
《蕲州新城门颂》〈并序〉符载
[编辑]“城于防,春秣书之,重时也;城于蕲,舆人诵之,美功也。何可谓之功?” 曰:“余得言之矣。大唐庚辰岁秋九月,岳鄂观察使御史中丞郑公前牧于蕲春,始佩铜虎符。是年冬十一月,蔡人不虔,天子诏诸侯之师诛破之。我有疆场,与人腹背,虑祸甚剧,为虞落然,民大愁恐,若寇暴至。是邦也,夙昔无事,人傲慢垂百馀祀,城隍” 不张,颓墉坏堞,仅为平野。公乃度旧址,量客土,备畚锸,肃丁壮,勃焉而兴。于是谨刀布以索力,考鼛鼓以荡气,严进退以设令,立师伍以程课。烝徒雷呼,万锤星飞,诛惰耸劳,间无留时。
凡甲子五癸,即崒然城成矣。墉高三雉,门容两辙,周围一千八百四十步,门台睥睨,霞赩云截,如崇山断岸,邈不可向,议金汤者,我居首焉。日者嗣曹王皋讨希烈之叛于此,尝具板干,作为坯筑,役徒巨亿,经费称是。树而复溃,卒无能名。风俗耇老,以为蛟螭灵怪,蟠窟固护,使人不见其绩也。公躬自省视,循理辨物,心祷且计,辅之至诚,遂用坚致。呜呼!“蕲城,楚旧封也。疆淮蔡,迩申、息,地当隘束,实生攻夺。若向时敌者,驱铁衣出穆陵,袭我无备,摇胫而至,即江淮之南,吾见其波动矣。然俾夫大藩倚其固,属郡抱其势,千里士庶,高枕而卧,寇不敢萌弯弓捻矢之意者,新城之谓也。” 繇是大君听民间,威声闻望,以公“有文武上才,秉心塞渊,可以防方隅,可以握贵权。故拔自倅牧,雄居盛府,山川幢盖,皆旧物也。寄任之重,敻无其邻。夫贤为世出,绩因时达,微新城,吾见公之力才事业,其堙郁不扬乎?” 鮿生作颂,颂以示后,辞曰:
庚辰之岁,鹑首有彗。人用五兵,维彼蕲下。疆及风马, 实启戎情。在昔无虞。蔑其𬮱阇,陴堞颓倾。我公作守, 恢拓荒旧。乃新其城,百堵《言言》。四阿孱颜,矗如云平。 扼衡据会,寇不敢过。生人休戚,纲维盛烈。遭时而发, 鸿振芳名。我有贞石,不追不琢。孰闻风声,是用作颂。 冀兹不朽,与“日月永明。”
《新广双城门颂》〈并序〉前人
[编辑]贞元十四年,我常侍锺陵之政成。繇赋均调,法令修理。男女大小,祗承教化。土地千里,嗤嗤浩浩,莫不划心,化为端良。然后覃思闲暇,将有改筑。自我官府,至于门台,是用乘时,洗故作新。先是城有赘墉,横亘东西,盘护便地,甚曰无壮。瞻彼𬮱阇,亦特其门。崇未及雉,广不容轨。公斸掘平,夷垣修涂,坏撤规模,岩岩四扉。每五夜将旦,候吏云委,鼓鸣逢逢,輷然洞开。轩盖绝尘而并鹜,军旅拥关而坌入,旗过优游,马不骈蹄,徘徊流览,胜气洋溢,改作之致,腾凌前人,真卓然之思也。君子调公气,冥元极,智游象郁,以盛德统于大位。苟视民之弊,吾见其“雍阏不和之气,决防溃泽之不若也,岂复有烦冤淫滥之志渐于风俗哉!循迹观改,正在于是。公尝自濡翰,有所纪叙,实恐㧑谦,休声不扬。小子愚陋,赞述铭颂,请刻于贞石之阴,使新门之绩也皇皇然。” 颂曰:
锺陵古城隘不工,丽谯隙穴废崇墉。右貂作镇寝前 踪,中央砥平谿蒙茏。严城朝旦日曈曈,高开四门车 马通。此邦此绩垂无穷,敢绍华藻扬清风。
《长沙东池记》前人
[编辑]诸侯之封茅受土,荷天子心膂之寄者,有旌旗车服 之盛,有生杀赏罚之重,宜有以鼓钟池榭而张大之。 况长沙,大郡也,江山亘千里,道涂控百越,有主人焉, 有大宾焉,浑浑四来,击楫摩轩。主人苟不以享䜩观 游而礼之者,即诗人以为褊,故我有《东池》之制焉。壬 午岁,皇帝命御史中丞杨公领湖南七郡之地。公方 厚简重,气岸恢大,以文章礼乐,藻缋德义,践右史,历 文昌,登少常伯,朝廷之休声茂迹,沛然也。以素望膺 盛拜,故捧诏之日公卿贺,登车之日道路喜,下车之 日童老庆。期月而苛细去,周岁而兵食足,三年而风 俗清,即游观池沼之作,出于馀力矣。先是佛庙之旁, 有泉沚焉,阴流沮洳,不能措杯于其“上。加以隙田数 百亩,硗瘠渗漏,不产嘉谷,莞莎蒲稗,狼藉组织。公以 重价偿僧而求之,僧满志也。于是相地形,凿水路,掘 卑壤,筑高岸,尽东其势,停深注浅。公以美利僦民而 营之,民悦随也。”居是累月,池成大水,既潴长江,平澄 无边。天空境明,一来窥临,百骸以清。江湖思远,著人 襟灵。右有青莲梵宇,“岩岩万构,朱甍宝刹,错落清昼。 左有灌木丛林,阴蔼芊眠。不究幽深,四时苍然。柯叶 吟风,声若哀弦。自北徂南,敻邈悠悠。鹳鹭凫鹥,差池 淹流。大阳晨曦,金波暝浮。气象诡怪,恍惚瀛洲。湘西 有山,黛色沈沈。或时无风,影堕池心。”中间乃背城𬮱 之扃束,追风物之遐旷。盛集宾客,泛舟而游。驻彩旌, 动兰桡。逍遥远去,兴随趣往。萦涯绕屿,不记沿溯。晤 言始欢,间以壶觞。丝桐缘云以凄切,罗绮从风而綷 灿。有美一人,蛾眉婵娟,绮袖自障,清歌采莲,声发波 中,宛宛神仙。当是时,忧者泰,褊者旷;劳者逸,惛者爽。 豁七情之底滞,荡百龄之痾恙。岂比夫高阳习家之 醉,同年而语哉?何长沙之卑湿,贻搢绅君子之乐也。 夫贤达之蕴,才智也,不得其时,即腾陵宇宙,鼓铸万 物。且兹地也,朝为蹄涔,夕为蓬壶,茫茫平地,波澜在 我。识者睹公之为事也,量细以度大,详近以征远。伏 知异日必能成天下之务,利天下之物,斡运元化,燮 调正气,致君雍熙,与咎夔为徒者,于此而见之矣。载 顷年庐岳,尝辱公颜,阅之顾贺荣拜宠。自旧山已来, 拂拭孱陋,屡陪游泛。睹盛美而不书者,君子或以为 固也。乃抉𫍲才,颂贤能,以耀乎将来者也
《万胜冈新城记》沈亚之
[编辑]元和九年,蔡之帅死,其子元济以其土叛,逸掠陈、汝 之间。冬,纵兵临寿春,屠马塘,走其守令狐通焚霍丘, 淮南郡邑大骇,民人卷席而居。上闻之,怒,谪其守。明 年春,诏执金吾李将军驰传出守之。既至,收其坏卒, 聚寿春城,使人劳井闾而市货,耕桑之业始复。民既 莫知复为战矣。八月乙巳,乃夜引兵南出霍丘百四 十里,又折而西四十里,营于万胜冈,筑新城。初,将度 曰:“吾士卒萍合之众也,易散而难役。吾以筑垒令之, 必苦难,使寇闻之必袭吾。”思欲其自用,乃召诸将谓 曰:“吾旦日望气,其状有寇,谨备之。令诸军分营连居 环回之间十有馀里,各视营之所向,宜为数堵之垣, 以御暴夫耳。”诸将素奇将军言,归而亟晓其卒故所 命,立就将军与监军使出周视之。至武宁,大称筑者 之能,劳以酒帛,语宠其将。因曰:“既已幸周缭之善也, 他将耻其功之不类,乃复兴。”即日而垣周将军监军 使出,具牛酒为劳,因士卒之乐。又令曰:“山泽之地,其 土瘠漓。今时方秋,浸潦用事,谓众之功难为也。顾其 垣今日而周,明日而坏,吾为诸君惜之。诚能致其厚, 则土藏气色,脉力相辅,虽霖潦不为患矣。”筑者皆悦, 复争为厚。及竟,将军监军使出视之,复劳曰:“嗟乎,诸 君之能,众士之功也。既周且厚,始为其垣,今则城矣。” 因自吟曰:“城乎城乎,使其增数仞而饬之,寇虽蚩尤, 宁敢犯我乎?”遂归。诸将相谓曰:“乃者将军之词,得无 意其高耶?吾党亦丑其卑矣。”复增其筑,于是新城遂 具。明日,果寇来,望见,皆愕然,因至新城,㫄俱张喉高 言,指城上曰:“为我曹敬谢将军。”讫辞而去。诸将尽伏, 寇亦以王览、董重质营其侧拒之。十一月戊辰,将军 将卒万馀,西渡涧渠,上史蔟冈,与贼阵,自平明至日 中,进退相延,不得合。及日侧,将军乃谋曰:“彼必乘暮 伺吾还兵,击我必矣。”于是引兵急切履寇,进退数里, 乃以精兵分伏其两隅,复自进退间拔其羸老。先复 令军中曰:“皆坐。”贼从后。见官帜有引渡者,以为兵怠, 俱还,遂大呼疾驰东下,于是伏兵皆奋断其后,贼大 溃,杀伤千馀,生得数十人,官卒死者亦数百人。是时 李时亮为先锋将,使百骑游击,左右独五人,环驰如 毂,至贼麾下,斩其将王览,继辔转斗而归。十一年夏, 高霞寓败于随唐,既谪,尽发其卒属陈。秋,捕得寇兵, 尽罢南境之备,俱东备矣。九月,使偏将军李曜领步 卒数百人,从险道夜行,衔枚入寇境,西过九女原百 馀里,屠其堡众三十馀垒。又使义营诸将西北境安 阳山,破其土附屯戌之众数十百人,招其降民男女 万户,得其将二人。用之久之,朝之卿士以为将军怠 于战,或发其语,而客亦有来诘于将军曰:“始天下高 将军之义,以将军兵临三州之寇,谓一举而取,何为 久不称其获与?”将军曰:“子之望吾,非也。夫锄深根者 必利其锸。乃吾之部,多吴楚耕贩之人,习于沮”泽之 上。彼鱼鸟之性,其生也恇恇如偷,见其游翔之群非 不多也,及抚掌而骇之,即争为溃矣。而寇亦素难吾 名,常以精卒待我。今驱是于欹谷之间,与寇决斗,譬 犹畜彘之御穷狼,宁有所抗?盖居之严城,以固其意。 令旦暮从壁上望见寇骑号呼奔突之状,以熟其目。 然吾又常喻以风云胜败之语,“以壮所恃,如目熟而 恃壮,及其可用,吾伺其利而击之,期于必胜,此吾所 效也。”十一年冬,诏书促战。十月己未,上遣中贵人来 临视将军,于是图其阵于帐中,令诸将各识其序,旦 暮击鼓,教士卒为分合圆方之势,备尽所用。将军出, 客有难之者。自建中于今,淮夷三叛其间矣,虽蒙赦 令,然未尝斯须“忘战,故诫兵人传其兵,父教之子,兄 教之弟,非战事不语。是寇以将军名闻天下,故不敢 犯。自将军西出疆,屯兵于万胜城,以控其要。濠水而 东,连次江淮之间,郡邑之人,耕桑自力,展转相属,曾 不为寇虞,此将军之功也。以《彊》计毅诚,招其转祸之 人,继来如绳,此将军之用也。今将军不以此为百全 之基,驱貊越之人,身自蒙坚,而与必死之寇决命顷 刻,即万有一不如将军之指,东土之固,将安仰哉!”对 曰:“此吾已熟于计久矣。然吾昔尝仕于河塞,十有馀 年,若偻之忘伸也。前行始入觐,不意蒙宠于过,误,使 率师振旅,吾之力唯其所屈己死效夫马随羁而引 者也。羁之使驰则为之驰,羁缓则步安有择涂陆而 避僵蹶哉?如有从之不前,衔之不止,徒见挞贱之弃, 焉得延颈踠足以待御?且圣上早暮待绩于吾,中贵 继至,亦吾蒙羁之日也,何敢自引于便而已矣。”遂以 十一月庚辰夜,漏过四十刻,引兵西渡,上《史蔟》收之, 下瞩贼垒,分铢皆察。及日中,大风从西起,折干回帜。 将军谓中贵人曰:“今日之候,非其利也。愿屯兵堡史 蔟以伺之。”中贵人曰:“某受命视公战,不视公守。”将军 不得已,乃阵中军为前,武宁军次之,左右辅皆亲兵。 战凡十合,会庐宣之军居间,闻战声,自惊溃失次,且 遁。是贼军方苦中军、武宁之杀伤,几欲引去,及闻庐 宣之军惊溃,即分精兵数百,劲突所溃以击之,而将军复与中军武宁深逐贼而行数十里,因与庐宣之 军相弃。庐宣之军先遁去,卒无所伤。至暮,中军力斗, 遂死。其将曹惟直、张忠信、杨浑等及卒死者数百人, 武宁死者亦数百人。还军新城,虽无功者亦劳之,以 故士卒无战苦畏叛之患。时亚之客寿春,得详其语 而书之,以僃史听。
《闽城开新池记》前人
[编辑]闽城,吻海而泒江,辅山以居。先。时无安沼平池,为游 舟娱席之地,而姹花袅竹,散生掷华,故酒笑酣视之 晨而佳思莫极矣。及高平公牧察之馀,乃经度隙空 之所,因卑污壍而岸之,浦屿环回之势,所造必胜。群 山左右,写影浮秀者,辏空而人。十一月辛卯,新池成。 明日军副亚之疾问公延护军及群从事,弦工吹师, 裾袖之曹,游池而酒。既坐,谓军副亚之曰:“吾疏污隙 以就此,而海波朝夕盈来之候,蹄轮足给,必为我状 而石之,以期乎不朽。”军副者亚之不敢让,遂执卮俯 船,祭酒于其流,因祝且词曰:“水能浊清,首冠五行。波 流已大,有神为宰。环塘盈莹,为公藻镜。新流泱泱,与 地兴祥。嘉鲤鲐鲂,于水息昌。嚵鲕嘘虺,即水与死。翡 翠䴔䴖,浴涘眠晴。新蒲剪剪,扇荷擎擎。时未云来,劳 思乃馨。柘槿绀竹,渗缩醉沃。延荣接姿,以水为禄。辅 佑堙隍,吐孕百福。惟我公之明之通,之智之忠。保寿 考兮与池之无穷。”军副者亚之词既复再拜跪卮奉 寿于公前。公大喜,还列就坐。以酒以歌,入而起。
《山阳城赋》〈有序〉刘禹锡
[编辑]“山阳故城,遗趾数雉,四百之运,终于此墟。裔孙作赋,盖悯汉也。” 辞曰:
我止行车,霣涕于山阳之墟。是何苍莽与惨悴,舂陵 之气兮焉如?踣昌运于四百,辞至尊而伍匹夫。有利 器而倒持兮,曾何铓刃之足舒。懿王迹之聿基,暨绝 维之再敷。邈氾阳与鄗上,恍蛇变而龙摅。痛人亡而 事替,终此地焉忽诸。嗟乎!积是为治,积非成虐。文景 之欲,处身以约。播其德芽,迄武乃获。桓灵之欲,从心 于昏爇,其祅焰逮献而焚。彼伊周不世兮,奸雄乘衅 而腾振。物象推以易位,被虚号而阳尊。终势殚而事 去,胡窃揖让以为文?呜呼!维神器之至重兮,如山之 不骞。使人得譬乎逐鹿,固健步者所先。谅人事之云 尔,孰云当涂之兆也自天乱曰久矣,莫可追,升彼墟 兮噫嘻,独遗武兮,贻后王之元龟。
《楚州修城南门记》郑吉
[编辑]今上元年春正月,楚州新作内城之南门。何以言新, 因旧之去也。何以言作,更从王制也。王制若何?曰天 子诸侯台门也。何称内城,别于外郛也。《春秋传》曰:“南 门者,法门也。南面而治者,政令之所出也。”楚大邦也, 日者草创,南虽设谯门,卑且陋,但阖两扉,为露棚于 前,振军旅焉。露棚不能蔽风雨,亟理而亟坏,由是刺 史兼御史中丞李公新作之。公名荀,陇西成纪人,用 文学德行进,尝言于宾客曰:“走前为戎曹郎,白于执 政曰:‘太平时,天下有府兵,今散矣。而折冲、果毅、郎将、 戌官等辈,尚冗食焉。艰难后,天下有州兵,而军籍多 空名,库兵皆刓腐。安不忘危,易道也;有备无患,军志 也’。”晋室尚清言,胡马噪河洛。天宝怙“富庶,燕盗腥中 原,职司其守,言非出位,幸相公裁之。”当时执政虽似 不为意,他日揖走于列曰:“溯淮而上,达于颍,而州兵 之益团练者,纚联五郡焉。楚最东为名部,疆土绵远, 带甲四千人,征赋二万计,屯田五千顷。凡兵、赋食三 者相通也。公尝亟言兵,愿试锋颖焉。召对延英,得列 以闻,可脂辖矣。”故遂授铜虎符、竹使符来此。公始下 朱轓,遽视城洫,简兵甲,阅卒伍,若不适于意者。楚人 再无岁负租逋谷甚多,乃去乡胥之啄害民者,敛赋 与之缓期,人戴其惠,征租力人入矣。得善用筹者,勾 稽公物之出入,抉负财且二百万,俾军吏之敏察者, 觇公田之稼,得将隐谩之谷,不翅万斛。掌公财而坐 于市,占军籍而蔽其家,计其入仅足其廪,食牧财而 斥其人。外厩有征马,虽不满四千蹄,而槀粟脂药之 用,圉牧将卒之列繁且耗。公曰:“幸天下无事,就有道 而此,悉罢去之”,月省费三万,藏有墆财矣。乃完补,卒 伍乃犀利,甲兵乃饫饱,吏士乃恢崇规制,掾曹有公 膳,牙门有常饔,胥史有官厨,卫卒有给食。合而言之 曰廪餐钱者,三百七十人。先是,以岁用不足,常自正 月迄于仲夏,凡曰廪餐钱者皆半之,俟敛新赋而后 复之。或灾沴水旱,赋不毕入,于终岁不复。公曰:“宁损 他费,焉有责其尽力而使之歉复耶?”悉赒之,仍笔于 检,日用约若今岁,后或不易,羊羹之败,其无虞乎。由 是吏胥醺其德,将卒许之死矣。士伍寒燠,有若赐衣, 诏以岁贡征缗赋之。“向者泉轻币重,而赋之以帛,而 士得其羸。今也泉重而币轻,犹赋之以帛,官受其利。” 公曰:“吾心有不安焉,盍赋以缗,苟不足,即与帛,而时 其物之价而直之。”既闻令讙,声动壁垒,皆曰:“有君如 此,使我蹈水火可也。”乃新南门,巉然而楼,以增旧五 之二焉,划为双门,出者由左,入者由右,夹筑高阜,类观阙而非者九。军垒皆尔,命之曰“却敌。”虑垆土之意。 陂陁也,鳞臂而涂固之,周施槛楯。其赐也,建大斾,鸣 笳鼓,以司昏晓焉。其戎也,卷斾授枹于楼中,以谨击 柝,以严教令,以壮都鄙,以张军声。为理若此,足塞执 政之云。兵赋食三者相通,试锋颖之说矣。凡畚筑攻 木、瓴甓涂墍者,无虑备于军伍,而州闾人皆来纵观 耳。既休役劳工,顾谓吉曰:“子学旧史,愿为我记日月, 不愿黼饰空言。”曰:“古者国有史,举事必书;国有诗,王 者采之,知其国之风。自秦郡县,天下史之与诗皆止 矣,独有铭功记事,文之金石者,近于国史、《国风》之类 欤然言之不文,不能播远,请将俟作者。”公曰:“否,子焉 用辞?”既不得命,乃考《三实》以书。往岁有将作少监李, 姓阳冰,名善籀书,尤工为大字,瑰硕多才,郡邑省寺 得其署题者,荣而葆之。大历中客于楚,因大署州门, 昔人措之于西偏,至是公易之于南门,以表揭远近。 或曰:“宏制异迹,公相期于数十年间,斯盛事也,不可 以不识。”故著之于末。仲春,贞陵复土,群臣上言,请御 端门,赦天下,改元。上思慕未许,故犹以大中纪年。十 四年四月二十一日谨记。
《创筑罗城记》〈并铭〉王徽
[编辑]皇帝改元之六年,诸道盐铁转运兼镇海军节度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燕国公高骈奏:臣前理《成都筑大城》,请纪其事。上命翰林学士承旨臣王徽授其功状。臣徽承诏,再拜上言:“夫外户不闭,虽前圣之格言;设险以居,乃有国之雄制。用是则光昭振古,势詟远彝。不有高墉,曷称巨屏?”我之奧区,粤惟井络,繁阜昌炽,标出宇内。先是蜀城,既卑且隘,象龟行之屈缩,据武担之形胜。里闬错杂,邑屋阗委,慢藏诲盗,城而弗罗。矧乎西束江山,南控岛浒,疆理澒洞密迩,旧贯因循日居月诸,殆逾千祀。汉魏以还,英豪迭处。至若公孙述之桀黠,诸葛亮之经营,曾不指顾留心,乘机制御。斯盖“天藏盛烈,神贮嘉谟,俾集元功,式耀雄武。自二纪以降,边部戒严,有亏怀柔,或阻琛賮,虽负山川之险,且乏金汤之固。”上顾相臣曰:“朕以不德,化罔被于四彝,惟是西南,载罹俶扰,深轸予衷,将若之何?”丞相进曰:“陛下以睿哲照临,臣辅理,臣不能敷圣泽以怀异俗,俾流毒于益人,臣之罪也。然黄帝有”版泉之役,放勋兴丹浦之师。是知猾乱自古皆有,其所以涤厉梗致时雍,乃在进任忠贤,驰驱英隽耳。臣伏见今天平军节度使骈,即威武公崇文之孙也。威武在元和中,属辟以蜀叛,宪祖殷忧,择其所以代之者。由是允膺圣奖,能以部兵复梓州,统大军平玉垒。大节大忠,焕乎典册。骈能不坠其业,益大其门,既席勋烈之资,克善匡扶之志,材超卫、霍,气盖关张,忠孝两全,河山继誓。聿修厥德,自成名家。驰誉石麟,焯有美称。出守天水,边尘不惊,戎律既申,将略克举。俄而交趾沦陷,有命遄征,既复土疆,遂锡𫓧钺,则马援铜柱,杨仆楼船,步骤之间,莫得伦比。固以威张惠浃,后劲中权,五年于兹,海“波不动。朝廷方期拔用,不可久留,爰命征还,弥增宠泽。时属庞勋始溃,郓方未宁,骈则再登师坛,复开将幕,士绝朝饥,犬无夜警,威加邻部,化敷属城。相印以之酬庸,私门为之增气。恭以宪宗录崇文定蜀之勋也既如彼,陛下念骈复交理郓之勤也又如此,俾荣旧履,重建高牙,必致师贞,可期俗阜。”上曰:“俞。尔惟代,天其行之。”于是诏骈复以丞相拥节去汶阳,趋锦里。至则询问疾苦,树置纪纲,巡按封域,周览郛郭。且曰:“夫疗疾者,必在药乎心腑,然后可以坚四支;植木者,必尝泽乎本根,然后可以茂柯叶。今城之于蜀,其由心乎?其由本乎?则知不理于近,曷能致远?不固其内,安能保外?未有不谋而能成,不壮而能威,不劳而能逸者也。”于是择将量材,拓开新址,分命支郡,以令蜀邑。乘时就役,靡不适中,吏不敢欺,人不敢怠。岷、峨之下,忻忻子来。昔梁伯亟城,人疲弗处。子囊筑郢,见诮于时。曷若骈能度其宜,乐用其土,图难于易,去危即安,环以大城,用冠诸夏,其功固以相万矣。惟蜀之地,厥土青黎,而又墝埆版筑靡就。前人之不为,非不能也,盖不为也。惟骈果得众心,克大成绩,鸠工揆日,不𠎝于素。十旬之中,屹若山峙,南北东西,凡二十五里,拥门却敌之制复八里,其高下盖二丈有六尺,其广又如是。其上袤丈焉,陴四尺。斯所谓大为之防,俾人有泰山之安矣。而甃甓涂墍,既丽且坚,则制磁饰赪又奚以异?其上建楼橹廊庑凡五千六百八间,栉比𬮱阇,鳞次绮疏。挂斗鸳鸯,凌霄若飞若翔,如偃如仰。栖息乌兔,炫熀虹蜺,龙然而萦,霞然而横。望之者莫不神骇而气耸,目眙而魂惊。其始也,咸谓“冥助,似非人力。”其外则缭以长堤,凡二十六里。或因江以为堑,或凿地以成壕,则“方城为城,汉水为池”,又何以加焉是
知摩垒者不复矜其能,击柝者足以抗其敌,所谓“能御大菑,能捍大患” 者也。其旧城周而复始,盖八里,高厚之制,大小之规,较其洪纤,可得而辨矣。况乎扼东都会,襟带地形,险易之状斯呈,彊弱之方可见。自秦惠王疏剪山林,以通中夏,及李冰为守,始凿二江以导舟楫,决渠以张地利,斩蛟以绝水害,沃野千里,号为“陆海” ,由冰之功也。汉文翁置学校,劝人受业,行俎豆献酬之礼,于是儒雅之风作,洎威武伐叛,擒大憝而新其人,玉石不得俱焚焉,西蜀至今称之。骈之来镇,肇兴武僃,俶有御冲之事,夫然后不为外羌之所窥矣。惟蜀之人,自冰与翁,自威武暨骈,乃获祐于天者四。天之于蜀厚矣,长云断岸,莫得而隳,古往今来,何尝能觌。《传》不云乎:“人保于城,城保于德。” 观骈之政,可谓保城与人矣。向非挺生俊杰,来弼圣神,则孰能建绝代之遗功,创一时之伟迹者乎!况夫高不可逾,坚不可触,俯瞰天表,方驾马足,销吞祲沴,亘压咽喉,讫使豺狼耳之而色沮,目之而胆褫。是谓不争而胜,不战而服者也。新城成,诏加大司徒,封燕国公,旌殊休也。重以萑苻充斥,荆楚伤痍,遂假威望,兹用底宁。弓矢专征,铜盐剧任,安危攸系,一以委之。往哉荆渚,荆渚既清,又徙金陵。金陵以平,救鄢郢之剽残,拯江湖之焚溺,期月之内,罔不乐康。若乃考其才,稽其用,所至难息,所施利兴,智无不周,技无不达。韬钤捭阖,固自生知;《诗》《礼》几微,雅当师迪。虽羽书叠至,应用如神。加以词锋莫前,笔力遒劲。屡献平戎之策,每陈忧国之诚。抑又城府坦平,器宇冲邃。禄利不盈于私室,夙宵无怠于公家。段颎在边,未尝蓐寝;羊偘待士,靡顾囊装。涯岸不可得而臻,波澜不可得而际矣。所谓“社稷柱石,川岳英灵” 者也。则知骈如何臣,城如何功。呜呼!天赞其谋,地袭其故。非吾君不能用其材,非若臣不能就其事。故曰“为可为。” 于可为之时,则勋乃见。城由骈而成,骈由君而声。城既牢矣,人既休矣。宜乎赞盛德之形容,叙勋贤之丕烈。恭以操觚载笔,作者为难,臣非其人,何以称此?将欲刊诸贞石,寘彼坤维,垂于无穷,期乎不朽。属词愈拙,染翰增惭。铭曰:
惟蜀之疆,拥抱岷梁。斗绝诸夏,裂为一方。启达上国, 肇自秦彊。壮者五丁,导彼清冥。凿岩而梯,飞栈以行。 动犹鸟逝,举若猿轻。汉人既迁,言语乃通。眇邈千祀, 遂参华风。界彼卭须,靡设键关。在古侵残,为蜀之艰。 唐被圣德,间仍凶慝。猖狂逾纪,吞噬无已。芟狝焚驱, 甿不宁居。皇帝践阼,惊嗟震怒。爰择荩臣,推毂以付。 时惟燕公,抚俗训戎。硕画宏规,神辅其衷。经始新城, 心术潜形。乃告编人,版筑云兴。相彼井廛,观于封部。 调兹郡邑,量其户赋。划界指期,莫敢逾度。蜀人未安, 待城以欢;蜀士方危,待城而威。阡陌绳直,门闾碁布。 外耸风云,内扃貔武。卉木葱蒨,丽谯辉映。戎马夜宁, 戈鋋昼静。蜀山㟼㟼,蜀江滔滔。寇不“敢窥,人不知劳。 险而不烦,峻而不哗。去来出入,嬉嬉一家。燕公之德, 其谁与邻?燕公之功,式利于人。德入人深,功流不极。 勒名天隅,为臣表则。”《中和四年记》。
《东安镇新筑罗城记》罗隐
[编辑]天下。自懿考、僖皇之后,纲领不振。庞勋、王郢抵𧢻于 前,仙芝、君长践踏于后,所以齐寇攘臂一噪,四海瓦 解,自尔枝牵蔓引,可口而咬。其或一垒之不谨,一板 之不严,则刳剔之不暇,虽十室之邑、三户之乡,必壁 堑以备之,篱落以抗之。况大藩之襟带,吾土之繄倚 者乎?杭之别部,旧有八郡之目,其始以破山倚旌八 将之功所致也。而东安主领者,令副戎杜君,君寻其 擒逆朗于京口,破从实于毗陵。天子宠之,拜常州刺 史,遂付其兵于子弟焉。抚于内者曰“建思”,御于外者 曰建徽,经度于季孟之间者曰建孚。相君解印而归, 淮叛淝偷,连压封部。元帅大丞相彭城王始授君以 板筑之要,壕堑之广袤,地理之横亘,皆取则于大丞 相。一之日鸠其民人,相其险易,惟帅有令,惟汝克从。 二之日度其资粮,卜其力用,经之营之,厥画惟禀。三 之日命其将曰:“可球,汝当从役于杭,必能识大丞相 意,善匠吾事,勿令不如。”丞相指挥曰:“侔汝工。”曰:“温”,汝 率铎令等二十一将,翼侔以进曰:洎俨汝督防遏 僃御二都之士卒,以介于侔之左右。曰:“勋汝司吾储 廪,谨吾出入城者,若有坠,惟汝之咎。”起大顺辛亥年 秋七月壬戌,讫于明年夏四月庚寅,蟠东矗西冈连 城,周植乎二千五百步,隆者就之,洼者盈之,民不毁 担,时不妨务。夏五月甲辰,司徒犒群师于城下,若畚 者皆与焉。不三四年,杨行密持淮南节,以称“盗豕突 猘冲”,扰我疆境,而东安郡尤为其所忌。行密藏安仁 义之精锐,分田𫖳、陶雅之敢勇,以攻东安城,楼橹翔 空,矢石交迸。翊日,我军凭其城,毙贼将于城外者数 四,沟塞堑堙,悉其等色。自是群寇不复有图朔之意。 是知人非城则无以为捍,城非人则无以自固。不有城也,人何以安?不有“将也,城何以坚?”于时紫溪窜保 城火,建宁不守,静江无将奔我而活者,四镇之生聚 焉。噫!天下之无事也,吾乡则有河间凌淮、宗一、濮阳 吴降以下南汝袁不约、还朴,以文学进;天下之有事 也,吾乡则君建。至于子弟伯仲及诸将佐,以武艺称, 岂文武之柄倚伏而然,复江山禀受与时消息者乎? 隐亦尝以先师之道,干名贡府,进取未半,九鼎羹沸, 文既不用,武非所习。今则老矣,高谢三君,杜君以镌 勒见征,不敢坚让。乾宁五年六月二十一日记。
《杭州罗城记》前人
[编辑]“大凡藩篱之设者,所以规其内;沟洫之限者,所以虞 其外。华夏之制,其揆一焉。故鲁之祝丘,齐之小谷,犹 以多事,不时而城,况在州郡之内乎?”自大寇犯阙,天 下兵革,而江左尤所繁并。余始以郡之子城,岁月滋 久,基址老烂,狭而且卑。每至点阅士马,不足回转,遂 与诸郡聚议,崇建雉堞,夹以南北,矗然而峙,帑藏得 以牢固,军士得以帐幕,是所谓固。吾圉以是年上奏, 天子嘉以拙政,优诏奖饰,以为牧人之道,其尽此乎? 俄而孙儒叛蔡,渡江侵我西鄙,以剪以逐,蹶于苑陵 劲弩之次,泛舟之助,我有力焉。后始念子城之谋,未 足以为百姓计,东眄巨浸,辏闽夷之舟橹;北倚郭邑, 通商旅之宝货。苟或侮劫之不意,攘偷之无状,则向 者吾皇优诏,适足以自荣,由是复与十三都经纬罗 郭,上上下下,如响而应。爰是秋七月丁巳,讫于冬十 有一月某日,由北郭以分其势,左右而翌合于冷水 源,绵亘若干里,其高若干丈,其厚得之半。民庶之负 贩,童耄之缓急,燕越之车盖,及吾境者,俾无他虑。千 百年后,知我者以此城,罪我者亦以此城。苟得之于 人而损之己者,吾无愧欤。某年月日记。
《歙州重筑新城记》杨夔
[编辑]天祐丁卯岁,月值辛亥,有星自积水流入于舆鬼,知 天者曰:“舆鬼之宿,是为鹑首,于辰在未之衡日,丑为 星纪,则牛斗之分也。”据兹星祥,秦之鄣郡,汉之丹阳, 其有水为沴乎?厥应当在戊辰之丁巳。明年夏四月 辛丑,宣、歙、睦雨周一甲子,平地水丈馀,四日而后止。 新安郡之新城,继为暴水所汨,雉堞咸圮。都帅太尉 浔阳公周视其坏,色沮神戚:将捐去而莫修,则功存 之可秘也;将征役以完旧,则民勚之可惮也。迨于两 月,不遑发命,又念彊敌未殄,方砺镞伺间,岂可惜费 重力,慢蓄轻守,以速寇心乎?秋八月,乃颁役于五邑, 先降简于邑令,且诫其程功:“无使隐民厄于豪族,擅 诸利,俾率怨于下以益上者,匪德也。”邑令承命,躬自 阅籍,功之延促,事之繁简,由窭向丰,罔有弗均。于是 五邑之民,不再命而麏至于新城之下。凡板干畚筑 之用,皆未令而具。初,公巡垒观毁,审赜厥由,且叹其 虽新水之异以害兹城,亦始构之疏以稔其失也。乌 有于泛沙流石之上,而能为永永之基哉?乃命指挥 使刘赟、徐璋、三城使朱环及节级等,各画分而督役, 遂谕以“城之旧址,浮而斯滥,今当发深一仞,抉去砂 石,实以精壤,重加镇筑,然后广其宿基,增诸石版,必 使坚永,侔于铁壁。役或务棘,棘则民瘃;筑或务戚,戚 则民疲。弗棘弗戚,系尔曹宽猛之有中也。无以苛忍 相矜,无以遄速为代。诸侯受教,夙夜胥勗,勉于恪勤, 以励”厥躬。故执畚者绳绳,操斧者诜诜,辇壤输财,蚁 列子臻。笑语忻忻,争先有期。自旭及晡,役未尝懈。远 而望之,则叠𪩘层峦,屹如天设。迫而视之,则崇冈连 阜,捷若神化。回合丛倚,崖束山抱。建邦则险,此焉是 觏。自八月庚子兴役,暨十月之壬寅而役罢,工者函 斧,筑者阁锸。太尉浔阳公建斾而巡诸,乃曰:“城之完, 屋之新,实丽实坚。非诸邑之奉公,焉得民不扰而力 齐乎?非诸校之尽节,焉得役不烦而功速乎?所以见 二三子之忠勤以佑吾政也。”自公之临是邦也,法明 而兵劲,刑审而罚中,故民乐其化,安其土。及征庸,而 属邑之民,父诲其子,兄教之弟。以公之问俗也,未尝 有猾吏之扰;以公之抚封也,未尝有外寇之虞;以公 之治戎也,葵藿之禁,无敢有触者;以公之奖善也,鳞 介之美,无敢有侵者。故十五馀年,绰绰焉如鳞之潜, 遇其渊广,雍雍焉若禽之栖,获其蒙翳。绝钓网之虑, 无毕弋之患。《诗》所谓“恺悌君子,民之父母”,见于我公 矣。今水坏城垒,重兴畚筑,苟或进退不副公之用,是 谓奸慈父之命,其为悖戾,神岂尔容哉?故民不俟令 而争集,不劳促而自课,非恩信之昭感,何以迨乎此 哉?於戏!事有奇,绩有异,不克称颂,以流于裔,秉笔者 之过也。阌乡杨夔,自胜弁力学,以暨于发落齿堕,属 兹丧乱,洎在民伍,获承公殊众之遇,每叹其有志无 时,许将其促鳞弱介,游泳于丰沼。无以酬奖之意。敢 撰《重筑新城记》以献。时岁在降娄周正之月十一日 记。
《登城判》
[编辑]甲登城而指,乙告其惑众。甲云:“实无妖言。”
===入室,教异垂堂,既处隘而乘闲,爰升高而眺远,平看 雉堞,回数人家。遍识山川,周知国邑。殊郑君之伺敌, 忽上层陴;同汉后之思乡,且瞻长路。行未闻于能赋, 告将惑于妖言,不指不呼,孰云知礼?从轻从重,旋欲 议刑。向若甲是卑流,恭随长者,承所视而待问,事缘 情而可矜。今者攀陟不宜,惊疑于众,获非有失,虽云 李径无言,故犯难容,亦可棘司惩训。严成作限,缓狱 何迯?罪自招于指挥,理宜退于心伏。
《新作南门判》
[编辑]甲新南门或人纠,不时诉,称“以新易旧。”
《对》杨成象
[编辑]门户攸设,奸慝是禁,以开以闭,在昏在晨,当启塞之 从时,实终始而合制。若位崇列国,名大诸侯,因农隙 而度功,既日至而斯毕。且鲁门所作,丘明书以不时; 长府匪仍,宣圣议其有改。蠢兹甲者,兴事不臧,虽善 闭之典聿修,而从时之宜或紊。纠之则可,称《易》奚为?
《城者讴甲判》
[编辑]“甲为植巡功”,城者讴之,甲乃鞭之。其城者诉不伏。
《对》张思鼎
[编辑]千乘制国,百堵兴诗,义非取于复隍,道实遵于高垒, 缮葺惟隙,人其以宁,广袤无稽,祸由莫大。是以京制 非经,祸延郑伯;梁兴不处,卒有秦兵。在悦使以忘劳, 岂严刑而毒众?甲为其植,是训于从;庀以功程,务其 操筑。傅岩之野,疑将见于代刑;邑中之黔,即类闻于 有沮。诅其百板,就以九成,方取托于啼乌,伫推功于 射隼。匪陨孀妻之恸,宁颓薛县之琴。晋献成周,初开 仞邑;华元植宋,遂见为讴。省己良《尤人》遽睹。弃甲 而复,事本叶于前闻;“执朴”以行,谴何贻于是日。咸其 辅颊,虽成滕口之嫌;既谨垣墉,请逭“噬肤”之罚。
《宣州筑新城记》南唐·韩熙载
[编辑]粤自结绳初代,爰申弧矢之威;执玉以旋,逓设金汤 之险。逮至七雄辟土,二霸专征,其或盟约未孚,则崇 百雉而以尊王室;仇雠尚炽,复严八袭而用保邦家。 由是九服畏威,诸侯述职。式闾懋德,乃垂裕于后昆; 定鼎洪基,故重光于奕世。及其素灵有国,炎政披图, 未尝不广树藩防,久司方面。带河阻险,将制敌以平 “艰;高垒深沟,遂取威而定霸。”尔后五方分鼎,六代乘 龙,咸皆高跖前规,重席故范。虽复寝扃静柝,已无伺 隙之虞;然后列郡通都,常有磐石之固。则知百王遗 式,历代所因,利用建侯,率由斯道者也。我唐中兴三 叶,圣历再周,贞观不违,飞沉自若。义声腾于九有,灵 光施于八埏。国步已康,而关防益谨,“用张下武,大展 雄图。载习五兵,克歼勍敌;重营坚壁,以制不庭。”乃诏 宁国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都督 宣州诸军事宣州刺史济南公,筑此新城者矣。公濯 阴阳之秀气,合川岳之上灵,才为时生,荣不世出。心 坚铁石,气激风云。森武库之戈矛,杜私门之营垒。负 流丹之勇,竟折锐以摧坚;沉背水之机,必追奔而逐 北。义征不𬤝,方图烟阁之形;功济多艰,更镂昆吾之 鼎。所以叠縻天爵,频拥隼旟。政理浃旬,仁风载路。牙 帐荷绝甘之惠,编闾兴来暮之谣。况宁国重藩,宣城 奥壤。星分牛斗,地控荆吴。扼天下之咽喉,作关东之 襟带。雄加侯甸,必须良将之筹谋;势压江山,实假崇 垣之壮丽。于是特飞凤诏,命展金墉。公乃选五稼丰 登,三农闲隙,遂敷心计,因著土功。是以将校呈规,工 徒献艺,士皆乐往,民以悦来。荷长锸以成云,陈丰畚 而翳日。因高就远,以日继时。万堞才成,坚同石堡。四 门始毕,俨若玉关。爰自壬戌岁二月兴役,至癸亥年 三月毕工。所筑新城,自金光门西北转至“旧城崇德 门东北角,长五里三百三十三步。从崇德门以南,转 至金光门东,长四里二百三十步。新旧城共长一十 里一百九十三步。新筑壕堑,亦从金光门绕新城转, 透出大溪,长八百四丈,深三丈有馀,造成大楼八所。 其诸敌楼桥道等,不可殚书。”公前在京口日,浚沟池, 崇壁垒,洎移镇抚,复缮城隍。凡标准地形,督责功力, 委蛇延袤,必躬必亲,日入而休,曾无倦意。牛酒犒士, 丝纶赏功,士卒涂墍,月日相望。公又酿醪醴,豢牺牲, 三日一饷军夫,五日一享将校。由是万民负畚,咸悦 豫以忘劳;列校褰裳,禀威严而尽力。其动也,山回地 转,势若奔雷;其静也,雨息风恬,齐如剪纸。数年之役, 期月而成。观其千雉丰馀,重门静密。飞阁神行而耸 汉,璇题月照以罗空。层檐翼舒,雕楹虬跃。高陴矗而 山屹,方栊豁以洞开。排画角以星攒,下临无地。走长 廊而云布,横射遥天。而又别一带之寒江,自为天堑; 环千寻之深洫,宛是汤池。固可藩屏皇居,折冲万里 者也。懿哉乎!城之为役也!暂劳永逸,既不骞而“不崩; 有备无虞,信可大而可久。铭功勒石,以播无穷。”其词 曰:“于赫有命,洪维我唐。中兴奕叶,三圣垂光。王猷允 塞,灵贶孔章。贤士在位,猛士守方。王公设险,以守其 国。重门击柝,以待暴客。况此宣城,国之阃阈,不有金汤,何为控扼?烈烈虎臣,爰兹镇牧。廉问方期,仁风载 沐。寅承庙筭,允因玉烛。遂度土”功。乃陈畚輂,经之营 之。垒堞。疏流。万寻渊引,千雉云浮。石堡玉关,铁瓮金 瓯。雄加九服,丽绝方州。飞檐凤举,画棋龙游。叠碧鸳 兮露合,亘长云兮翼舒。何巨防之可比,视方城其蔑 如。勒勋绩于贞石,作藩屏于皇居。癸亥岁十月五日。
《创筑羊马城记》李昊
[编辑]粤若“蚕丛启国,鱼凫羽化于湔山;望帝开基,鳖灵复 生于岷水。”然则疏凿巫峡,管钥成都,而犹树木栅于 西州,跨土田于南越。其后兼并梁、汉,睥睨巴賨。猎骑 奔驰,会秦王于褒谷;石牛来去,辟蜀路于剑门。空惊 化玉之微,宁获粪金之利。爰自朔分秦历,声接华风。 代有雄豪,迭为侯伯,运当奇特。子阳乘虎踞之机,时 遇非常,昭烈负龙蟠之势。若迺张仪之经营版筑,役 满九年;杨秀之壮观崇墉,功加一篑。洎我唐临御,圣 德昭融,武威雷骇于百王,文德日晖于四海。惟兹益 部,扼彼卭关,蒙王坦绰,时或窥吾卧鼓,觇我韬戎。弯 弧学射之山,饮马沉犀之水。累朝是忘逸乐,深轸殷 忧,梦卜良臣,控弹巨屏。南康王以儒术柔服,教习《诗》 书。燕国公以将略威怀,淬磨斧钺。息波澜于锦水,创 制度于罗城。逾百雉之恒规,补一隅之阙事,有备无 患。庇蜀人以金墉,避乱蒙尘,安僖皇之玉辇。云蛮稽 颡,遣使来朝。航滇河以献珍,越沉黎而纳款。当庙社 阽危之际,銮舆出狩之秋,坐制南荒,终无北寇,乃燕 公之力也。往以苍穹告变,天禄中微,彝门方转其斗 魁,王氏遂分其鼎足。既而庄宗继绝,皇祚甫兴,灵旗 西指于巴庸,蜀主东朝于伊洛。先帝以初复地,方怀 远人,须仗权谋,迺眷勋戚。于是诏飞丹凤,召何晏于 并门;节立苍龙,封杜悰于井络。即我太尉侍中平原 公,分茅金阙,受瑞彤廷,帐移竹马之邦,轮辗木牛之 路。星驰十乘,雾廓三川,宣皇风于上事之初,慰人望 于下车之日。且以城邑,自经克复,势尚搔摇。公来如 太华之安,帝寄得磐石之固。益民多福而遇贤侯。公 旷度涵空,英风扩古。袭门胄则重侯累将,保勋荣则 带河砺山。会族而象简盈床,奕叶而貂冠满座,其为 盛也,无得名焉。顷者鼓鼙未息,干戈日寻。公是时斡 运璇枢,端持瑶镜,赞神谋于不测,断人事以无疑。献 替经纶,折冲尊俎。决胜庙堂之上,制敌掌握之间。借 著为筹,举无遗算。内则翊戴天子,外则承宁诸侯。言 正色庄,有犯无隐。成少康祀夏之德,弼光武兴炎之 功。再造巨唐,削平新室。历数允集,神器知归。皆由公 叶和元勋,光辅洪业。是知取威定霸,崇文教以兴隆; 安土治民,修礼容而镇静。足以神交《旦奭》,志抚《平参》, 力致大同,宜亨广运,以之首扬红斾,式遏锦川。古有 遗机,待乎作者。公镇临之始年,运兴之四载也。岁在 丙戌春正月十有一日,仗钺而至。无何期月,逆帅康 延孝自普安窃兵叛乱,矫诏窥觎,犯我鹿头,营于雒 县,势将率众,必寇近郊。公曰:“清野待敌,于民何罪?坚 壁而守,谓我无谋。”况城虽大而弗严,隍已平而可步。 众情忧汹,公意晏如。飞羽檄以会兵,伐林木而立栅。 森然棨戟,密尔横箫,环以深沟,屹如断岸。五日之内, 四面寻周,民一其心,士百其勇。于是精选将领,分部 熊罴,电激妖巢,火薰狡窟。一鼓而元凶丧气,载攻而 同恶疲颓。擒邓艾于轞中,斩庞涓于树下。长蛇碎首, 封豕析骸。献捷功于王廷,扫逋秽于侯甸。一除牙孽, 大定疆陲。公于是提振纪纲,恢弘典法。六条已正,七 德兼修,言出令行,家至日见。未几先皇厌世,今上纂 图,圣政维新,睿思求旧。不改山河之寄,永繄社稷之 臣。一年而加珥貂,再岁而昇掌武。将军幕下,列虎豹 之爪牙;丞相府中,排鸿鹄之腹背。犹且爵盈而不饮, 肴干而不食。诊疗生灵,讨论狱讼。固以忠为令德,孝 出因心,力奉国家,勤修职贡。賝賮萦纡于剑栈,包茅 旁午于玉京。史不绝书,府无虚月。阅其庭实,标出群 芳。推晋文尊奖之诚,绍齐桓纠合之业。天子得以居 南面之贵,销西顾之忧,万里长城,岋然存矣。公一旦 谓诸将吏曰:“夫华阳旧国,宇内奧区。地称陆海之珍, 民有沃野之利。郛郭则楼台叠映,珠碧鲜辉;江山则 襟带牵连,物华秀丽。闾阎碁布,廛陌骈罗。不戒严陴, 是轻武备耳。乱臣贼子,何尝不窥。南诏西羌,曾闻入 寇。将沮豺狼之意,须营羊马之城。吾已揣之,众宜叶” 力。封章上奏,揆日量工,分界绳基,辨方画址。百城酋 壮,呼之响答以云来;十万貔貅,令之风行以雾集。杵 声雷震,版级云排。王猛鬻畚于城隅,傅说飞锹于岩 下。公间日巡抚,役者忘疲。周给米盐,均颁牢酒。如般 五丁之力,才逾三旬而成。克就厥功,不𠎝于素。远而 望也,象众山之迤逦;俯而瞰也,若峭壁之斗悬。掘大 壕以连延,增长堤而固护。鸷鸟搏兮可越,武夫勇兮 莫干。摩垒者谅之摧心,守陴者由之示暇。旧城峥嵘 而后竦,新城崨嶪以前蹲。重门开而洞深,危楼亘而 翼展。至若八月之江澄寒碧,七星之桥架晴虹。伟乎 津梁,成兹壮丽。公以罗城虽设,智有所亏。重筑大敌镇于四角。嵚岑挂兔,突兀栖乌,俨楼橹于泬寥,悬刁 斗于天表。其东南也,直分象耳,迥眺峨眉,云霞敛吴 楚之天,烟水送黔夔之棹。其西南也,“旁连玉垒,平视 金堤,宵瞻火井之光,晓望云峰之彩。”其东北也,树遥 云顶,气郁金堂,雨收而叠障屏新,霭薄而重峦昼暗。 其西北也,襟袖广汉,肘腋天彭,鱼龙跃万岁之池,鶭 鹤舞“阳平之化。其或碧鸡啼晓,金凤嘶风,拥旄戟以 登临,睹山川之形胜。有以见公心同轩镜,气詟鬼神, 手秉汉钧,锱铢造化。龙于昭代,树此丰功。鄙金瓯为 漏卮,小铁瓮为凡器,其兴也已当农隙,其罢也不害 蚕时。”帝旨咨嗟,王纶奖录,诏书敕知详省“所奏重修 葺当府城池,已取十二月一日兴功事,具”悉。卿宠分 王节,荣镇锦城,守富贵以无疆,慕功名于不朽,特峻 金汤之固,以威蛮貊之邦。况属年丰,复当农隙,既暂 劳而永逸,尤预备于不虞。益见庙谋,允符朝寄,省阅 陈奏,嘉叹殊深。公犹归善于君,让功于下。诸军马步 军都指挥使光禄大夫检校太保守彭州刺史上柱 国李《仁罕》、左厢马步军都“指挥使金紫光禄大夫检 校司空守汉州刺史上柱国赵廷隐、右厢马步军都 指挥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守简州刺史上柱 国张知业等,家传义烈,世袭丕勋,托弓而霹雳声干, 挥剑而鱼丽阵破。曹景宗鼻头火出,薛某某髭尾烟 生。英毅无俦,智谋咸博。左都押衙金紫光禄大夫检 校司空守”蜀州刺史上柱国潘在迎等,或鼎钟盛族, 或书剑名门,佩鞬执弭以从戎,凭轼搴帷而至理。至 于华皓,不坠忠劳,是能领袖雄藩,表仪会府。而皆躬 临卒列,统摄庶工,无杨干之乱行,绝赵罗之辞役。明 兴晦息,日就月将,巨绩告终,群才叶赞。自“天成二年 丁亥岁十二月一日起工版筑,至三年正月八”日毕 手,公再飞章上奏,诏曰:“敕知详省所奏修治城壕毕 功事具悉。百堵皆兴,四旬而毕,亘罗城而云矗,引锦 水以环流,外御蛮彝,中权帷幄,公家之事,相业可观。 备览奏陈,殊深嘉奖,于以表纶綍褒扬之宠,知朝廷 倚注之恩。其新城周围凡四十二里,竦一丈七尺,基 阔二丈二尺,其上阔一丈七尺”,别筑陴四尺,凿壕一 重。其深浅阔狭,随其地势,自卸版日,构覆城白露舍 四千九百五十七间,内门楼九所,计五十四间。至三 月二十五日停运斧斤。其版筑采造军民,共役三百 九十八万工。其执事糇粮,及役罢赏赉,斗支秤给,缗 贯囊装,其数凡费一百二十万。其诸将大校,出良驹 于皂栈,解重带于腰围,选其纤柔,释其玩好,曾无顾 爱,一以颁酬。其县大夫及寮佐以下,或赏之器帛,或 给以缗钱,咸有等差,不无均普。公即奢从俭,节事省 财,马如羊而不入私门,金如粟而不藏私橐,悉肆公 家之利,尽充王事之资,图有谓之功,非无度之费也。 公诚欲为而不载,朴而无文。众意未然,墙进固请,四 民喧阗于衙阃,万口号沸于阶墀。父老曰:“公侯政洽 神明,慈如父母。前年定延孝之乱,今岁防蛮蜑之虞, 尽力城隍,务安井邑,遂使我等保家庇族,养老宁冲。 如是者,功德在民,忧勤报国,安可不叙述休烈,雕篆 贞珉,岂不美欤,何容辞也!”公谓诸宾佐曰:“抑闻乘人 之约,义士犹或不为;贪天之功,智者”宜然不取。所修 边备,式耀国威,将欲罄臣节于一时,彰帝猷于万古。 殊非己力,难遏人情,谁当游夏之才,请纪见闻之事。 昊相门牢落,堂构萧条。翁归文武之才,明时待问;荀 息忠贞之志,暗室不欺。寐酣而白凤昂藏,染翰而墨 龙夭矫。嗟乎!邓禹秉钧之岁,虽庆承家;陆机赴洛之 年,不堪观国。空馀壮节,退卜良知。驱车幸返于故园, 提笔谬登于华馆。金台玉帐,敢差俊彦之肩;绿水红 莲,获继鹓鸾之踵。酷惭薄技,莫赞雄猷。杜征南以矜 泰平吴,沉碑汉水。窦车骑以章明出塞,勒碣燕山。犹 能炳著简书,发㧑功业。宁偕巨制,永固坤维。尚乏黄 绢之辞,孰拂白珪之玷。受恩禀命,纪事表年。巍巍乎 不骞不崩,何患于为陵为谷。
《桂州新城记》宋·王安石
[编辑]“侬智高反南方,出入十有二州,而十有二州之守吏, 或死或不死,而无一人能守其州者,岂其材皆不足 欤?盖夫城郭之不设,兵甲之不戒,虽有智勇,犹不能 胜一日之变也。唯天子亦以为任其罪者非独守吏, 故特推恩褒广死节,而一切贷其失职。”于是遂推选 士大夫所论以为能者,付之经略。而今尚书工部侍 “郎余公当广西焉。寇平之明年,蛮越接和,乃大城桂 州。其木甓瓦石之材,以枚数之,至四百万有奇;用人 之力,以工数之,至二十馀万。凡所以守之具,无一求 而不给者焉。以至和元年八月始作,而以二年之六 月成寺。夫其为役亦大矣。盖公之信于民也,久而费之 欲以卫其材,劳之欲以休其力,以”故为是有大费与 大劳,而人莫或以为勤也。古者君臣、父子、夫妇、兄弟、 朋友之礼失,则彝蛮横而窥中国。方是时,中国非无 城郭也,卒于陵彝毁顿陷灭而不救。然则城郭者,先 王有之,而非所以恃而为存也。及至喟然觉悟,兴起旧政,则城郭之修也,又尝不敢以为后。盖有患而图 之无其具,有其具而守之非其人,有其人而治之非 其法,能以久存不败者,皆未之闻也。故文王之起也, 有四彝之难,则城于朔方而以南仲。宣王之起也,有 诸侯之患,则城于东方而以仲山甫。此二臣之德,协 于其君,于其为国之本末,与其所先后,可谓知之矣。 虑之以悄悄之劳,而发之以赫赫之名;承之以翼翼 之勤,而续之以“明明”之功,卒所以攘蛮彝而中国之 全安者。盖其君臣如此,而守卫之有其具也。今余公 亦以文武之才,当明天子承平日久,欲补弊立废之 时,镇抚一方,修捍其民,其勤于今,与周之南仲、仲山 甫盖等矣,是宜有纪也。故其将吏相与谋而来取文, 将镂之城隅,而以告后之人焉。
《昆阳城赋》苏轼
[编辑]淡平野之霭霭,忽孤城之如块。风吹沙以苍莽,怅楼 橹之安在。横门豁以四达,故道宛其未改。彼野人之 何知,方偃偻而畦菜。嗟夫昆阳之战,屠百万于斯须, 旷千古而一快。想寻邑之来阵,兀若驱云而拥海。猛 士扶轮以蒙茸,虎豹杂沓而横溃。罄天下于一战,谓 此举之不再。方其乞降而未获,固已变色而惊悔。忽 千骑之独出,犯初锋于未艾。始凭轼而大笑,旋弃鼓 而投械。纷纷籍籍,死于沟壑者不知其何人,或金章 而玉佩。彼狂童之僭窃,盖已旋踵而将败。岂豪杰之 能得,尽市井之无赖。贡符献瑞,一朝而成群兮,纷就 死之何怪?独悲伤于严生,怀长才而自浼。岂不知其 必丧,独徘徊其安待?过故城而一吊,增志士之永慨。
《城东门记》曾巩
[编辑]南昌,于《禹贡》为扬州之野,于《地志》为“吴分,其部所领 八州,其境属于荆、闽、南粤,方数千里。其田宜秔稌,其 赋粟输于京师,为天下最,在江、湖之间,东南一都会 也。”其城之西为大江,江之外为西山。州治所因城之 面势为门东西出,其西门既新,而东门犹故敝。熙宁 九年,余为是州,将易而新之。明年,会移福州。又明年, 自福州被召还京师,过南昌,视其东门,则今守元侯 既撤而易之。元侯以余为有旧,于是州来请曰:“愿有 识。”余辞不能,而其请不懈。盖天子诸侯之门著见于 经者不明。学礼者谓诸侯之制,有皋、应、路门。天子之 门加库、雉,然见于《春秋》者鲁有库门,有雉门,见于《孔 子家语》者卫有库门,或以为褒周公康叔非诸侯常 制,其果然欤?盖莫得而考之也。在《雅》之绵,古公亶父 徙宅于岐,作为宫室门墉,得宜应礼。后世原太王功, 述而歌之。其辞曰:“迺立皋门,皋门有伉。”释者曰:“伉言 其高也。”又曰:“迺立应门,应门将将。”释者曰:“将言其正 也。”则诸侯之门,维高且严,固诗人之所善。圣人定诗, 所以列之为后世法也。今元侯于其东门,革陋兴坏, 不违于礼,是可书也。会余未至京师,易守明州,元侯 则使人于途,速余文不已。按南昌之东门,作于淳化 五年,于其栋间题曰:“皇第六子镇东节度、洪州管内 观察处置等使徐国公元偓、尚书户部郎中知洪州 军州事陈象舆。”以籍考之,徐国公后封兹南土,寔留 京师,“则作门者,盖象舆也。”至门之改作,凡八十有九 年。元侯之于是役,其木取于地不在民者;其工取于 役卒之羡者;其瓦甓金石髹彤黝垩之费,取于库钱 之常入者。自七月壬子始事,至十月壬子而毕。既成, 而南北之广十寻,东西之深半之,其高如其广。于此 出。政令谨禁限,时启闭,通往来于东西,称为“一都会” 者,而役盖不及民也。元侯名积中云。
《庆州大顺城记》张载
[编辑]庆历二年某月某日,经略元帅范公仲淹镇役总若 干,建城于柔远寨东北四十里故大顺川。越某月某 日,城成。汴人张载谨次其事,为之文以记其功。词曰: “兵久不用,文张武纵,天警我宋,羌蠢而动,恃地之彊, 谓兵之众,傲侮中原,如抚而弄。”天子曰:“嘻,是不可舍。 养奸纵残,何以令下?讲谟于朝,讲士于野,鍖刑斧诛”, 选付能者。皇皇范侯,开府于庆。北方之师,坐立以听。 公曰:“彼羌地武兵劲,我士未练,宜勿与竞,当避其彊, 徐以计胜。吾观塞口,有田其中贼骑来迹,卯横午纵。 余欲连壁以御其冲,保兵储粮,以俟其穷。”将吏掾曹, 军师卒走,交口同辞,乐赞公命。月良日吉,将奋其旅。 出卒于营,出器于府,出币于帑,出粮于庾。公曰:“戒哉, 无败我举。汝砺汝戈,汝銎汝斧,汝干汝诛,汝勤汝与。” 既戒既言,遂及城所。索木箕土,编绳奋杵,胡卤之来, 百十其至。自朝及辰,众积我倍。公曰:“无哗,是亦何害? 彼奸我乘,及我未备。势虽不敌,吾有以恃。”爰募彊弩, 其众累百,依城而阵,以坚以格。戒曰:“谨之,无斗以力。 去则勿追,往终我役。”贼之逼城,伤死无数。谟不我加, 因溃而去。公曰:“可矣。我功汝全,无怠无遽。”城之惟坚, 劳不累日。池陴以完。深矣如泉,高焉如山。百万雄师, 莫可以前。公曰“济矣,吾议其旋。”择士以守,择民而迁。 书劳赏才,以饫以筵。图列而上,荐闻于天。天子曰:“嗟! 我嘉汝贤。”锡号大顺,因名其川。于金于汤,保之万年
《婺州新城记》杨时
[编辑]宣和三年,盗发清溪,蹂数州之地,皆狼顾失守,而婺 女罹害尤甚。天子恻然念之,遴简儒臣,镇抚兹土,河 南范公实被其选。公至之日,残孽未殄,四境之内,钲 鼓之声相闻,环寇之师殆且数万,而转输馈饷取具 焉。夷伤之馀,窜伏山谷,还定安集,无一不得其所。越 岁杪寇平,百废具兴,顽凶革心,屏息听命,无敢复出 为恶者。政成治定,乃顾谓僚属曰:“国家承五季之乱, 海内分裂,擅强兵负固而不服者,地相属也。独钱氏 据有全吴,首效臣顺,为国屏翰。垂二百年,无东顾之 忧,故城郭不修,士卒不练,一夫跳梁,而六州为之暴 骨。盖承平之久,吏惰而不知戒故也。则城郭之不完, 其可忽诸?”于是因其旧而新之,周十“里,基三丈,面广 三之一,而高倍之。濬隍而为池,陶甓以为堞。”募七邑 之夫,倍其佣直,因以济其艰食。其费无虑数百万,而 一毫不取于民。又载食与醪,时往劳之,故人乐于趋 事而忘其勤焉。以工计之,六万一千七百有奇。经始 于九月甲戌,告成于十有二月丁酉,望之屹然山立, 不可陵犯。民吏欢忻鼓舞,相与诣余而告曰:“昔之垝 垣废址,践为通衢,故关无讥,宵行者无禁,草窃奸宄 得以自肆,而人受其弊。今吾民奠枕而居,无异时之 患,宁可不知其所自耶?愿纪成绩,以昭示于后。”余尝 读《易》至《坎》之彖曰:“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 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而后知先王为城郭沟池之固, 盖本”诸天地义理之不可无者,故文武以《天保》以上 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卒命南仲往城朔方。以《六月》之 诗考之,文、武所以治内外者,其本末先后废一不可 也。故《出车》废则功力缺矣。今婺女之政,纲条纪律,纤 悉备具,而又完其郭郛,为邦人无穷之赖。芳猷伟绩, 追配南仲,是宜有纪也。使后之人知本末先后之序, 无废前修,岂曰“小补之哉。”
《新州竹城记》胡寅
[编辑]新昌郡,自两汉及齐皆县置,号曰“临允。”至萧梁氏,始 升为新州,废于隋而复于唐。本朝因之,既七百年,亦 可谓古郡矣。然有城而无郭,无以考其故。惟城之北 曰“朝天门”者,断墉翼之,岿然犹存。读其记,则政和中 太守古公革承诏所为,经始之绩,未就绪也。城才一 里百有十二步耳,仅容州治,列廪狱,馀官廨民居,悉 “在城外,莫为保障,理不应尔。”绍兴二十年,八桂黄齐 义卿由肇庆别驾来摄郡符,值鼠盗数十辈倚山为 害,官兵三讨而未克,坊市数惊,最后受谕出降,人犹 汹汹,义卿于是有兴筑之意。会拜真守,乃俾推官朱 洵,权令黄熙巡行四周,求古遗迹,相今所宜,标示其 处。分委兵马监押赵公傃、巡检董元、县尉周祺,各督 所部丁夫,夷凹凸,裨狭虚基址。既坚,取野竹骈植之, 环袤一千二百八十四丈,再月而毕,不愆于素。或曰: “辟土为城,不易之道也。恐其未坚,则有蒸而筑之者 矣。虞其易圮,则有甓而石之者矣。今也望固御于檀 栾蔽翳之间,曾是以为可乎?”唐大中中,王式为安南 都护,始至,无城池,式乃立木栅,堑其外而栽竹焉。是 时诏蛮浸彊,莫能犯也。孰谓竹不可恃哉?凡物有同 类而殊材者,斯竹也。引梢如城,分枝如棘,既众且多, 森如蒺藜。其丛则轇輵致密,望隔表里。及岁久而愈 繁,鸡鹜羔豚,不能道也。或者火之,叶毁干存,乃益悍 劲。呜呼异哉!昔樊川子目于《郊园,赋》所见者有曰:“竹 林外裹兮十万丈夫,甲刃枞枞,密陈而环卫。”始以为 词人之空言,今施于实用乃如此。物孰不然,在人处 之。且《方言》“刺竹曰竻竹”,盖岭南谓刺竹云。工庸告成, 竹日盛,长州之人欢喜晏然,若有壁垒之恃。咸曰:后 之来者,与公同志,本之以德政,重之以备豫。申严戒 令,有培勿剪,非特甘棠一召伯之思也。其为斯民之 惠所覃远矣。义卿勤于职业,厚于爱民,兴利补弊甚 众。新兴户知之。若推排丁口,以均徭赋役。既新子城 楼观雉堞,又作南门及竹城,则其最大者也。郡学正 麦克等来道耆老之意,恐久而无传,丐余为之记。余 忧患疹疾,笔力衰老,不能兼载众美,独其最大者而 书之云尔。
《修城记》吕祖谦
[编辑]“临海郡南东西三方岸江湖秋水时至,北限大山,蹙 不得骋,怒啮堤足,生聚凛凛,恃城以为命。距海馀百 里,逋亡剽侠之所巢恶,岁辄睢盱州溆,睥睨郛郭,徼 警者不敢弛柝。故闭修之政,在是郡为首务”,盖所以 远菑害,销奸萌,非徒区画封表备侯邦之制也。庆历 之水,几不为郡。元章简公绛来守,城复立。宣和中,盗 发仙居,闯虚深入,突薄欲登。时则有户掾滕君膺帅 厉吏士,御以方略,寇不为患。父老纪焉。乾道九年,里 闾不戒于火,延及郡城,堵𬯎甃弛,径逾无禁,菑气未 格,民讹不宁。间一岁,太史赵侯汝愚自信徙镇,暇日 循行廧落,属丞掾而告之曰:“置守所以卫民,顾屏蔽 废撤若是,其何以待不虞?土功于古虽有常律,传《春 秋》者复出启塞,从时之例,岂非城𬮱之启闭,实有邦之大纪,虽随时筑治,有不得已者邪?况壮城之卒,月 米岁帛,凡以为此,益其廪而宽其程,宜无不可。”于是 军事判官苏延寿受役要司,輂辇金谷之稽,兵马都 监胡胜督裁巡功,察其勉与不勉者,命郡有司各保 其所奠地,守传众力,埤增卑薄,涂塞空郤。环城诸门, 作新者四:曰镇宁,曰“兴善,曰丰泰,曰括苍。修旧者五: 曰崇和,曰靖越,曰朝天,曰顺正,曰延庆。”起淳熙三年 六月癸酉,讫闰九月戊辰,案日积功,凡一万五千三 百七十有六。大抵取具于壮城之籍,闲民愿即工者 厚酬之,不欲,勿彊会其数役视兵财十之二。锻斲镘 墍黝垩之功,卑《僦直》如其素。醪醴之馈,劳来之勤,相 及于道。其材瓦石甓之用,积二十一万七千九百,钱 以贯计,米以石计者,合四千六百有奇。维侯忧民急 病之意,既达于下,而精知周虑,又足以综理之。故公 无羡费,人无留力,工无馀技,役事首尾历再。时版闸 并作,观堞崛兴,而近郊之氓,初未尝释陇亩也。始侯 之至,诏奉计最朝十月,报政之期,甫半岁而赢。或谓 是邦特侯假道休沐之地,缮营之钜者,必姑存以须 后。乃独于入国阡陌未习之时,骤举力政,百年之迹, 还于指顾。邦人德其赐而乐其成,请书劳于石。抑不 知因事而功见,已事而迹泯,一垒培之绪业,于侯何 有哉?至于不以久暂易意,渺然长虑于耳目之外,以 无负于寄委,识此者盖亦鲜矣。遂书以谂台之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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