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考工典/第026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二十六卷 |
第二十六卷目錄
城池部藝文一
城門校尉箴 漢揚雄
京師城門銘 李尤
正陽城門銘 前人
中東門銘 前人
上西門銘 前人
上東門銘 前人
關陽城門銘 前人
津城門銘 前人
旄城門銘 前人
廣陽門銘 前人
雍城門銘 前人
夏城門銘 前人
穀城門銘 前人
鞠城銘 前人
登城賦 魏文帝
蕪城賦 宋鮑照
建安城門峽賦 梁蕭子範
吳城賦 吳均
登故宜城賦 唐蕭穎士
雲中古城賦 張嵩
前題 呂令問
登長城賦 徐彥伯
汴州東西水門記 韓愈
全義縣復北門記 柳宗元
古東周城銘〈有序〉 呂溫
華山為城賦 陳諷
新築峨和城賦 前人
北斗城賦 崔損
蘄州新城門頌〈有序〉 符載
新廣雙城門頌〈有序〉 前人
長沙東池記 前人
萬勝岡新城記 沈亞之
閩城開新池記 前人
山陽城賦 劉禹錫
楚州修城南門記 鄭吉
創築羅城記 王徽
東安鎮新築羅城記 羅隱
杭州羅城記 前人
歙州重築新城記 楊夔
登城判 王泠然
新作南門判 楊成象
城者謳甲判 張思鼎
宣州築新城記 南唐韓熙載
創築羊馬城記 李昊
桂州新城記 宋王安石
昆陽城賦 蘇軾
城東門記 曾鞏
慶州大順城記 張載
婺州新城記 楊時
新州竹城記 胡寅
修城記 呂祖謙
考工典第二十六卷
城池部藝文一
[編輯]《城門校尉箴》漢·揚雄
[編輯]幽幽山川,徑塞九路。盤石唐芒,襲險重固。國有城溝, 家有柝櫃。各有攸堅,民以不虞。德懷其內,險難其外。 王公設險,承以盤蓋。昔在上世,有殷有夏。癸辛不德, 設夫險阻。湯武爰征,莫遏莫禦。作君之危,不可德少, 而城溝伊保。不可德希,而城溝是依。唐虞長德,四海 永懷。秦恢長城,天下畔乖。尉臣司城,敢告侍階。
《京師城門銘》李尤
[編輯]「天險匪登,地險丘陵。」帝王設險,乾坤是承。
《正陽城門銘》前人
[編輯]平門督司,午位處中。外臨僚侍,內達帝宮。正陽南面, 炎暑赫融。
《中東門銘》前人
[編輯]中東處仲,月值當昴。倉庚有聲,隼鷹匿爪。除去桎梏, 訟獄勿考。
《上西門銘》前人
[編輯]上西在季,位月惟戌。菊黃豹察,號令嚴悉。
《上東門銘》前人
[編輯]上東少陽,厥位在寅,條風動物,月值孟春。
《關陽城門銘》前人
[編輯]關陽在孟,位月惟巳。清門冠節,太陽進起。
《津城門銘》前人
[編輯]津名自定,位月在未。溫風鬱暑,鷹鳥習鷙。
《旄城門銘》前人
[編輯]《旄門》值季,位月在辰。順陽布惠,貧乏是振
《廣陽門銘》前人
[編輯]廣陽位孟,厥月在申。涼風從時,白露已紛。
《雍城門銘》前人
[編輯]「《雍門》處中,位月在酉。」盲風寒濁,燕歸山阜。
《夏城門銘》前人
[編輯]夏門值孟,位月在亥,陰陽不通,蝃蝀匿彩,迎冬北壇, 從陰所在。
《穀城門銘》前人
[編輯]穀門北中,位當於丑,太陰主形,殺伐為首。
《鞠城銘》前人
[編輯]圓鞠方牆,倣象陰陽。法月衡對,二六相當。建長立平, 其例有常。不以親疏,不有阿私。端心平意,莫怨其非。 鞠政由然,況乎「執機。」
《登城賦》魏·文帝
[編輯]孟春之月,惟歲權輿。和風初暢,有穆其舒。駕言東道, 陟彼城樓。逍遙遠望,乃欣以娛。平原博敞,中田闢除。 嘉麥被隴,緣路帶衢。流莖散葉,列倚相扶。水幡幡其 長流,魚裔裔而東馳。風飄颻而既臻,日晻曖而西移。 望舊館而言旋,永優游而無為。
《蕪城賦》宋·鮑照
[編輯]瀰迆平原,南馳蒼梧漲海,北走紫塞鴈門。拖以漕渠, 軸以崑岡。重江複關之隩,四會五達之莊。當昔全盛 之時,車掛轊,人駕肩。廛閈撲地,歌吹沸天。孳貨鹽田, 鏟利銅山。才力雄冨,士馬精妍。故能侈秦法,佚周令。 劃崇墉,刳濬洫,圖修世以休命。是以板築雉堞之殷, 井幹烽櫓之勤。格高五嶽,袤廣三墳。崒若斷岸,矗似 長雲。製磁石以禦衝,糊赬壤以飛文。觀基扃之固護, 將萬祀而一君。出入三代,五百餘載,竟瓜割而豆分。 澤葵依井,荒葛𦊰途。壇羅𧈭蜮,階鬥麇鼯。木魅山鬼, 野鼠城狐。風嗥雨嘯,昏見晨趨。饑鷹厲吻,寒鴟嚇雛。 伏虣藏虎,乳血餐膚。崩榛塞路,崢嶸古馗。白楊早落, 塞草前衰。稜稜霜氣,蔌蔌風威。孤蓬自振,驚沙坐飛。 灌莽杳而無際,叢薄紛其相依。通池既已夷,峻隅又 已頹。直視千里外,唯見起黃埃。凝思寂聽,心傷已摧。 若夫「藻扄黼帳,歌堂舞閣之基;璇淵碧樹,弋林釣渚 之館。吳蔡齊秦之聲,魚龍爵馬之玩」,皆薰歇燼滅,光 沈響絕。東都妙姬,南國麗人,蕙心紈質,玉貌絳唇,莫 不埋魂幽石,委骨窮塵,豈憶同輦之愉,樂離宮之苦? 辛哉!天道如何?吞恨者多!抽琴命操,為《蕪城之歌》。歌 曰:「邊風起兮城上寒,井徑滅兮丘隴殘。千齡兮萬代, 共盡兮何言!」
《建安城門峽賦》梁·蕭子範
[編輯]原夫城門之所都,迺設險於閩區。艱難過於身勢,襟 要甚於飛狐。長湍一流而沸涌,層山兩判而盤紆。對 巘雙分,干霄帶雲。怪石隨波而隱見,枯槎橫出而不 群。顧瞻左右,重巒接阜。其間如礪,其絕如斗。千乘馳 輪,匹夫可守。巃崧呀呷,蹙浪揚華。鴈門飲羽,西施浣 紗。瑰詭豐隆,質狀不同。班黃糅采,元紫潛通。水奔湍 其如電,聲疾烈其如風。樹低柯而翠鬱,潭隱日而青 空。
《吳城賦》吳均
[編輯]「古樹荒煙,幾千百年。雲是吳王所築,越王所遷。東有 鑄劍殘水,西有舞鶴故㙻」,縈具區之廣澤,帶姑蘇之 遠山。僕本蓄怨,千悲億恨。況復荊棘蕭森,叢蘿彌蔓。 亭梧百尺,皆歷地而生枝;階筠萬丈,或至杪而無葉。 不見春荷夏槿,唯聞秋蟬冬蝶。木魅晨走,山鬼夜驚。 不知九州四海,乃復有此吳城。
《登故宜城賦》唐·蕭穎士
[編輯]升彼墟兮,遐眺荊江,邇矚樊沔。頹沲以隱嶙,《欹缺》而 嵼。野茫茫其靡極,何人戶之單尟。悵青春兮始交, 又白日兮其晚。悲世事之艱阻,慨征途之未返。憑寒 皋以盡目,究林莽之深淺。煙迥起於殘燎,鳥群飛於 絕巘。曾是感時而戀舊,孰不酸辛而僶俛也。矧乎㝢 縣乖刺,關河阻遏。去枌榆兮地表,離骨肉兮天末。涕 橫墮以若注,懷永痛其如割。悠悠蒼天,不日不月,曷 其有佸。撫艱勤之此土,偶四海而承平。方神武之君 臨,尚未遑乎戢兵。警山戎之外虞,重燕代之專征,罄 帑藏之實,窮干甲之精。陸隘幽冀,水填滄溟,其為盛 也。入師長於庶僚,出董率乎連城,冢婦降於王姬,餘 子超乎正卿。睚眥則浹日誅夷,攀附則累歲尊榮。玉 帛車輿,鐘鼓臺亭,煥赫而鏗鍧。三十年中,初不戒其 滿盈。終大都之偶國,逸漏網之奔鯨。潰亂河淇,虔劉 汴滎;覆東洛隳陝坰。抗靡堅陣,守無完營。呼吸三旬, 遂至乎上京。爟燧燭於王宮,潼關為之晝扃。既而將 吏捕竄,烝民駭散。崩騰郡邑,空闃閭閈。荒涼我汝潁, 牢落我睢渙。傳置載馳於啇鄧,兵符薦集於淮漢。彼 邦畿之尹守,藩牧之垣翰,莫不光膺俊選,踐履清貫。 榮利溢乎婣族,繁華恣其侈翫。或拘囚就戮,或胥附 從亂,曾莫愧其愚懦,又奚聞於殉難?甚乎昔先王之 經國,仗文武之二事,苟茲道之不墜,實經天而緯地, 邦家可得而理,禍亂無從而至。今執事者反諸,而儒書是戲。蒐狩鮮備,忠勇翳鬱,澆風橫肆,蕩然一變,而 《風》《雅》殄瘁。故時平無直躬之吏,世難無死節之帥。其 所由來者尚矣,不其哀哉!變之始也,予旅寓於淇園, 初提挈而南奔。崩波滑臺,逼迸夷門。亡車徒於鼎城, 擯圖籍於轘轅。背維嵩,遵汝濆,迴環乎《郟葉》,飄泊乎 穰宛。嗟歲聿之雲暮,結窮陰之涸沍。市蕭條以罕人, 盜充斥以盈路。微奔走之僕御,有啼呼之幼孺。川層 冰而每涉,塗積雪而猶步。晝兮夜兮,曾莫解於馳騖; 惟寢與食,曷嘗忘於恐懼。略南鄉之左鄙,凌北津之 勁渡。偉夫峴首之為鎮也,峻隅百雉,危甍萬井。森松 篁之薈蔚,劃廛街以周整。前山縈依而秀拔,斜漢杳 映以清迥。秔稌蔗橘,雜荊衡之蓄;桑麻黍粟,侔冀魏 之境。漢之盛也,移南國之冠「蓋;晉之衰也,為北門之 捍屏。」今方嶽之仁明,惠久要於平生。幸羈旅而獲宥, 旋載筆於戎旌。陪後車乎南紀,儼四牡以專征。歷隤 墉而訊諸,乃楚鄢之遺城。昔漢皇之標季,間諸侯之 釋位。聞景升之是牧,歎興廢於茲地。其後綏懷勁楚, 抗折強魏,雄九域以高視,為一方之所庇,亦謀猷所 賴而致也。於時寇盜蜂聚,民生失土,賢雖避世,才亦 擇主,有臥龍之奇英,視江、漢而胥宇。遭劉後之側席, 聿疇咨於草莽;若游魚之在水,尚三顧而後語。其始 也,亦將稜威漢沔,用武荊楚,俟時觀釁,終然義舉。然 後包並河洛,盪滌陳、汝,迎帝配天,不失厥序。既中流 之顛覆,故宏筭而乖阻;信雲長之寡謀,亦天命之弗 與。猶復廓邛峨之險,奮賨濮之旅。鋪敘隴阺,震懾關 輔。致中原於旰食,振衰漢之遺緒。洸洸乎俾千祀而 景慕,宜其易名於忠武,不其偉歟。方其躬耕漢渚,獨 詠《梁甫》。輕夫管樂,莫之雲許。伊唱高而和寡,亦惆悵 於前古。道不同,不相為謀,斯之謂矣。荊雲兮蔽虧,朔 鴈兮差池。雲有迴兮鴈有歸,嗟予行兮愴遲遲。諒窮 愁兮莫諼,雖九醞兮奚施。
《雲中古城賦》張嵩
[編輯]開元十有四年冬孟月,張子出玉塞,秉金鉞,撫循邊 心,窺按窮髮。走汗漫之廣漠,陟崢嶸之高闕。徒觀其 「風馬哀鳴,霜鴻苦聲,塵昏白日,雲繞丹旌。虜障萬里, 戍沙四平。乘蒙恬之古築,得拓跋之遺城。伊昔晉人 失政,亡彼金鏡,海水朝飛,欃槍夕映。鵝呈而二京繼 覆,馬渡而五湖交盛。慨逐鹿而爭雄,空瞻烏而莫定。」 於是魏祖發大號,鼓洪爐。天授宏略,神輸祕圖。北清 獯獫,南振荊吳。繇是一太陰以建極,則廣莫而論都。 遂徵《板榦》,庀徒卒,鏟嶕嶢,剞崛屼。因方山以列榭,按 長城以為窟。既雲和而星繁,亦丘連而岳突。月觀霞 閣,左社右廛。元沼泓汯湧其後,白樓𡽱。「興其前開 士子之詞館,列先王之籍田,靈臺山立,璧水池圓,雙 闕萬仞,九衢四達,羽旄林森,堂殿膠葛。當其士馬精 彊,都畿浩穰,始摧燕而滅夏,終服宋而平梁。故能出 入百祀,聯延七主,擊魯衛之諸侯,廓秦齊之土宇,禮 興樂盛,修文輝武,講六代之憲章,布三陽之風雨,亦 雲已矣哉!」俄而高祖受命,崇儒重才,南巡「主鼎之邑, 北去軒轅之臺。鵬摶海運,鳳舉天迴。嗤紇真之鳥死, 憶新野之花開。自朝河洛,地空沙漠,代祀推移,風雲 蕭索。溫室樹古,瀛洲水涸。城未哭而先崩,梁無歌而 自落。魏家美人聞姓元,新聲巧妙今古傳。昔日流音 遍華夏,可憐埋骨委山樊。城闕摧殘猶可惜,荒郊處 處生荊棘,寒飆動地胡馬嘶,若個征夫不沾臆。人生 榮耀當及時,白髮須臾亂如絲。君不見魏都行樂處, 只今空有野風吹。」乃載歌曰:「雲中古城鬱嵯峨,塞上 行吟《麥秀歌》。感時傷古今如此,報主懷恩奈老何!」
《前題》呂令問
[編輯]《正北》曰「並,有唐作京。」密近戎狄,張皇甲兵。尹也總居 守之任,將也當節制之名。故卒乘輯睦,而王都肅清。 於是斷武誼,按亭燧,電轉前旌,風飄橫吹楊葉箭的 蓮花劍騎,下代郡而出鴈門,抵平城而入胡地。挾纊 稱暖,投醪必醉,則知撫之者誠難,用之者不易。是時 陰閉群山,寒凋眾木,川平塞迥,冰飲霜宿。慷慨乎大 荒,倘佯乎遊目。區脫潛遁,屠耆懾逐。溯古城之謂何, 傳魏家之所築。伊昔晉京板蕩,海縣沸騰,不有所命, 將何以興?王師赫怒,爰整其旅,霧集雲屯,龍驤鳳舉。 棄萬里之沙漠,傍五原之風土。肇為此都,實為太祖。 夫其規典章,辨封疆,池桑乾之水,苑秦城之牆。百堵 齊矗,九衢相望。歌臺舞榭,月殿雲堂。開儒士於璧沼, 貯美人於玉房。翕習沸渭,熒熒煌煌。取威定霸,於是 乎在;施令作法,罔或不臧。武破六州之內,文宅三川 之陽,何其壯也!既而年代倏忽,市朝遷徙。干戈鼙鼓 之雄,綺羅絲竹之美。孰不煙散雨絕,沙埋灰委,樹名 歡而詎存,鳥稱樂而俱死。危堞既覆,高墉復夷。寥落 殘徑,依稀舊墀。榛棘蔓而未合,苔蘚紛乎相滋。伏熊 鬥贙,騰麇聚麋。常鳴悍鷩,乍嘯愁鴟不可勝紀,但令 人悲。胡風起兮馬嘶急,漢月生兮鴈飛入。可憐久戍 人懷,歸空佇立。有客志遠才雄,秉義由衷。負《詩》《書》《禮》 《樂》之用,蘊蕭曹魏邴之風。虜庭高枕,河源鑿空。霜犯鬢而先白,塵染顏而少紅。三為都護,五掌元戎。益封 而廣國事利而業崇。獨見「凌雲」而作賦,誰言「坐樹而 論功」者哉。
《登長城賦》徐彥伯
[編輯]班孟堅輟編史閣,掌記戎幕,坐燕阜之陽,覽秦城之 作,喟然而歎曰:「傅翼下鞲,視人則媮,鯨吞我寶鼎,蠶 食我諸侯,鞭撻我上國,動搖我中州,所以二世而殞 職,此之由乎!」當其席捲之初,攻必勝,戰必克,因利乘 便,追亡逐北,自以為功勤三王,威懾萬國,重鈇鑕干 戈於仁義,輕《詩》《書》《禮》《樂》於殘賊,然後馳海若以為梁, 斷陽紓以為藪。犀象有形而採掇,珠玉無脛而奔走。 朝則貪墨比肩,野則庶人鉗口。負關河千里之壯,言 帝王一家之有。神告籙圖,亡秦者胡。實懵蕭牆之嬖 濫,行高闕之誅。鑿臨洮之西徼,穿負海之東隅,猛將 虎視,焉存綱紀。謫戌勃興,鉤繩亂起,連連塢壁,岌岌 亭壘。飛芻而輓粟者十有二年,塹山「而堙谷者三千 餘里,黔首之死亡無日,白骨之悲哀不已。猶欲張伯 翳之絕嗣,馳撐犁之驕子,曾不知失全者易傾,逆用 者無成。陳涉以閭左奔亡之師,項梁以全吳趫悍之 兵,夢驂徵其敗德,斬蛇驗其鴻名。板築未艾,君臣顛 沛,六郡沙漠五原旌斾,運歷金火,地分中外,因虐主 之淫愎,成後王之要」害。則知作之者勞,而居之者泰。 歲次單閼,我行窮髮。眇默雞田,幽陰馬窟。土色紫而 關迴,川氣黃而塞沒。調噪鼓於海風,咽愁笳於隴月。 試危坐以側聽,孰不銷魂而斷骨哉!況復日入青波, 堅冰峨峨。危蓬隕蔕,森木靜柯。群峰雪滿,聯峴霜多。 龍北臥而銜燭,鴈南飛以渡河。載馳載驟,彼亭之候。 唯見元洲無春,陰壑罷晝,鷙隼爭擊,哀猱直透,饑鹿 夜咆,乳虎晨鬥,蟄熊舐掌,寒龜縮殼。悲壯圖之夭遏, 憫勞生之艱遘。昔者韓信猜叛,李陵拘執,望極燕臺, 山橫馬邑,戰雲愁聚,衝飈晦急。莫不陵地脈以扣心, 望天街以隕泣。亦有「王昭直送,蔡琰未還,路盡南國, 亭臨北蠻,貯漢月於衣裦,裛胡霜於髻鬟。」雖寵盈氈 幄,而魂斷蕭關。至若趙王遷逐,馬融幽放,去家離土, 踰沙歷障。夢蠨蛸之戶側,坐蠮螉之塞上。桃李夕兮 有所思,綺羅春兮遙相望。登毀垣以擗摽,坐頹隅以 惆悵。是以衛青開幕,張遼闢土。校尉嫖姚將軍,捕虜。 薙垣鋪障,鉏亭伐鼓。斬元於鐵防之門,流血於金河 之浦。張虎牙以泄憤虯蝟,以蓄怒。及夫中郎殉節, 博望踰邊,取劍仆地,尋河際天。幽海上而萬里,竄胡 中而幾年。銀車洊出,玉節仍旋。南向國以樂只,北違 沙以莞然。嗚呼!長城之設,載逾九百,古往今來,巋然 陳跡。窮海戰士,孤亭戍客。豋峻墉,陟窮石,嗟故里而 不見,感殊方以殞魄者,亦何可勝道哉!嗟我羈淪,南 庭苦辛。心懷壯士,永慕忠臣。經百戰之戎俗,對三邊 之鬼鄰。《徐樂》則燕北書生,開偉詞而諭漢;《賈誼》則洛 陽才子,飛雄論以過秦。歲崢嶸而將暮,實慷慨於窮 塵。
《汴州東西水門記》韓愈
[編輯]貞元十四年正月戊子,隴西公命作東西水門。越三 月辛巳朔,水門成。三日癸未,大合樂,設水嬉,會監軍 司馬賓佐僚屬將校熊羆之士,肅四方之賓客以落 之。士女龢會,闐郭溢郛。既卒事,其從事昌黎韓愈請 紀其成績。其詞曰:「維汴州河,水自中注。厥初距河為 城,其不合者誕寘,聯鎖於河,宵浮晝沈,舟不潛通。然 其襟抱虧疏,風氣宣洩,邑居弗寧,訛言屢騰。歷載已 來,孰究孰思。皇帝御天下,十有八載。此邦之人,遭逢 疾威。嚚童噭呼,劫眾阻兵,懍懍慄慄,若墜若覆。」時維 隴西公,受命作藩,爰自洛京,單車來臨。遂拯其危,遂 去其疵。弗肅弗厲,薰為太和。神應祥福,五穀穰熟。既 庶而豐,人力有餘。監軍是諮,司馬是謀。乃作水門,為 邦之郛。以固風氣,以扞寇偷。黃流渾渾,飛閣渠渠。因 而飾之,匪為觀遊。天子之武,維隴西公是布。天子之 文,維隴西公是宣。河之沄沄,源於崑崙。天子萬祀,公 多受祉。乃伐山石,刻之日月。尚俾來者,知作之所始。
《全義縣復北門記》柳宗元
[編輯]賢者之興而愚者之廢。廢而復之為是,習而循之為 非。恆人且猶知之不足乎列也,然而復,其事必由乎 賢者。推是類以從於政,其事可少哉?賢莫大於成功, 愚莫大於恡且誣。桂之中嶺而邑者曰全義,衛公城 之南,越以平盧遵為全義,視其城塞北門,鑿他雉以 出。問之其門人,曰:「餘百年矣。」或曰:「巫言是不利於令」, 故塞之。或曰:「以賓旅之多,有懼竭其餼饋者,欲迴其 途,故塞之。」遵曰:「是非恡且誣歟,賢者之作,思利乎人, 反是罪也。余其復之。」詢於群吏,群吏葉厥謀,上於大 府,大府以俞,邑人便焉,讙舞里閭,居者思止其家,行 者樂出其塗。「由是道以廢邪,用賢棄愚,推以革物,宜 民之蘇,若是而不列,殆非孔子徒也。」為之《記》雲。
《古東周城銘》〈有序〉呂溫
[編輯]魯昭公三十二年周萇弘合諸侯之大夫城成周晉女叔寬曰:「天之所壞不可支也。萇弘違天必受。」
其咎。異歲周人殺萇弘,《左氏》明徵以為世規,俾持顛之臣沮其勝氣,非所以勵尊王、垂大順也。予經其地而作是銘。
「文武受命,肇興西土,周公作洛,始會風雨,居中正本, 拓統開祚,盛則駿奔,衰則夾輔。平王東遷,九鼎已輕, 二伯之後,時無義聲。大夫萇弘,抗言其傾,坐召諸侯, 廓崇王城,雖微遠猶,實被令名,宜福而禍,何傷於明 立臣之本,委質定分,為仁不卜,臨義不問,無天無神, 唯道是信,國危必扶,國滅必振,求而不獲,乃以死狥」, 興亡。理亂,在德非運。罪之違天,不可以訓。升墟覽古, 慨焉遐憤,勒銘頹隅,以勸大順。
《華山為城賦》〈以因形設險坤德所為為韻〉陳諷
[編輯]「地控彊秦,路惟分陜。有太華之作固,若崇墉之生險。」 絕壑中抱,重巒外掩。倚雲漢而匝野屏開,跨金方而 當空黛染。千尋壁立,萬雉雲屯。龍盤日月,虎視乾坤。 大河自北而東,「呀為濬洫。窮谷從中而斷,豁若重門。 誠百二之光宅,見九五之天尊。」偉夫襟帶皇都,咽喉 上國。磅礡乎崤函之外,隱軫乎豐鎬之側。所以羅群 象,吞八極。展萬祀而成在眾心,冠三秦而位居一德。 況乎天地初霽,雲霞四披。紅塵滅影,碧落標奇。宿霧 市之氣,尚凝煙闕;聳蓮峰之色,不讓文陴。顧萬夫之 莫向,信六國而奚為?岌岌神才,言言天設。連岸抱九 州之路,壯氣折諸侯之節。蕭蕭歸馬,想飲窟之初還; 隱隱輕雷,訝鳴鼓之不歇。天包地束,「鳥過雲輕。萬仞 垂峭,千峰入冥。髣髴虹蜺,盡識旌旗之色;依稀星月, 皆分弧矢之形。疑其發跡混茫,孕玆重阻。假巨靈拔 山之力,衛王者登龍之所。」不然,安得不費一錢,不勤 一旅,削成而千里共峻,作鎮而一人可禦。是宜堯為 君而舜為臣,道為主而德為鄰。與天下之人共守,使 海內之士咸賓。夫如是,則邊隅之有伏莽,雖欲窺而 何因。
《築新峨和城賦》前人
[編輯]「元侯以制敵之雄略,期方隅之永清。得奔衝之故地, 刱備守之新城。四合分形,見岡巒之表裡;百堵定製, 變勝負之虛盈。」崒雲屯而霞起,忽虎踞而龍行。倚蒼 壁以中絕,粘赬壤而外明。將用謀伐力,制敵投兵。馭 亭障於振策,摧氏羌於矯衡。是知地利攸歸,兵家大 福。我有巨防,師無遺鏃。神謀洞啟而機張,天險載興 而板築。於以巒披岡削,嶺門崖谷,雉堞霜皜麗譙雲 矗。連山上捧,鬥士以之增威;峭壁初嚴,戎王於焉慟 哭。矧夫勢雄形固,師嚴令肅。數萬落於屈指,睇連營 於寸目。何蹔費於經營,永無虞於敗覆。故能功圖彀 內,智出謀先。高厚不愆乎上命,規模必合乎中權。俾 夫登陴荷戟,憑墉控弦。虜魄暗褫漢烽。不然,仰峻隅 而已僨,望懸門而不前,懼摧鋒於百勝,敢踏伏於三 邊者哉!是知奇功不作,俾殊俗而向化;善守以威,即 死士而知歸。不然者,戎輕無常,獸困猶鬥,安能使萑 苻掃跡,烽柝寢候,仰新壘以投戈,覆故巢而罷寇。是 知威服德綏,設險為宜。彼或不讋,我則成城以耀武; 彼能懷惠,我則蹈道以貞師。庶扃鐍而惟永,顧咽喉 而在茲。彼周城朔方,漢得赤坂,無制勝之明術,徒疲 人以勤遠。豈比夫修武備,清文苑。將鳳沼以酬勳,佇 靈臺之伯偃。
《北斗城賦》〈以池塘生春草為韻〉崔損
[編輯]「昔炎漢之開國,宅咸秦而設規。闡都邑之壯麗,紛制 作而多儀。像蓬島以疏岳,擬天河而鑿池。館倚南山, 㨖雲霞而上出;城侔北斗,仰雲漢而曾披。何爽鳩之 代謝,驗驪騵之運虧。是以作之者不處,居之者不為。 祚我神唐,丹青焜煌。峻址雲矗,層譙錦章。羃赬壤以 疊形,凝皓粉以飛光。門結黃金之石,檐施白璧之璫。」 堞盤紆於曲檻,池徑復於圓塘。城勢逶迤,若台岑之 隱映;樓形宛轉,似崑崙之相望。接千門之宮闕,通八 達之康莊。既而鸞駕西巡,嚴扃晨啟。羽衛咸集,聲明 克陳。登睥睨以清夜,聽畢逋而候春。儼雄戟以耀武, 振鵷行而拱辰。夕沉煙雲之色,曉流車馬之塵。引祥 昭之爛漫,葉佳氣而輪囷。於是歲發青道,池隍煦早 堞,霧縈林岸,風柔草暖,懸竇以彌藹,飾崇隅之增好, 映春水之澄澄,納朝陽之杲杲。惟壯勢之崢嶸,達洪 規而鎮京,望浮雲之黑水,對翔鳳之丹楹,配宗子之 永固,等皇家之不傾,俯賓庭而贊義,終自惡其輕生。
《蘄州新城門頌》〈並序〉符載
[編輯]「城於防,春秣書之,重時也;城於蘄,輿人誦之,美功也。何可謂之功?」 曰:「余得言之矣。大唐庚辰歲秋九月,岳鄂觀察使御史中丞鄭公前牧於蘄春,始佩銅虎符。是年冬十一月,蔡人不虔,天子詔諸侯之師誅破之。我有疆場,與人腹背,慮禍甚劇,為虞落然,民大愁恐,若寇暴至。是邦也,夙昔無事,人傲慢垂百餘祀,城隍」 不張,頹墉壞堞,僅為平野。公乃度舊址,量客土,備畚鍤,肅丁壯,勃焉而興。於是謹刀布以索力,考鼛鼓以盪氣,嚴進退以設令,立師伍以程課。烝徒雷呼,萬鎚星飛,誅惰聳勞,間無留時。
凡甲子五癸,即崒然城成矣。墉高三雉,門容兩轍,周圍一千八百四十步,門臺睥睨,霞赩雲截,如崇山斷岸,邈不可嚮,議金湯者,我居首焉。日者嗣曹王皋討希烈之叛於此,嘗具板榦,作為坯築,役徒巨億,經費稱是。樹而復潰,卒無能名。風俗耇老,以為蛟螭靈怪,蟠窟固護,使人不見其績也。公躬自省視,循理辨物,心禱且計,輔之至誠,遂用堅緻。嗚呼!「蘄城,楚舊封也。疆淮蔡,邇申、息,地當隘束,實生攻奪。若嚮時敵者,驅鐵衣出穆陵,襲我無備,搖脛而至,即江淮之南,吾見其波動矣。然俾夫大藩倚其固,屬郡抱其勢,千里士庶,高枕而臥,寇不敢萌彎弓捻矢之意者,新城之謂也。」 繇是大君聽民間,威聲聞望,以公「有文武上才,秉心塞淵,可以防方隅,可以握貴權。故拔自倅牧,雄居盛府,山川幢蓋,皆舊物也。寄任之重,敻無其鄰。夫賢為世出,績因時達,微新城,吾見公之力才事業,其堙鬱不揚乎?」 鮿生作頌,頌以示後,辭曰:
庚辰之歲,鶉首有彗。人用五兵,維彼蘄下。疆及風馬, 實啟戎情。在昔無虞。蔑其闉闍,陴堞頹傾。我公作守, 恢拓荒舊。乃新其城,百堵《言言》。四阿孱顏,矗如雲平。 扼衡據會,寇不敢過。生人休戚,綱維盛烈。遭時而發, 鴻振芳名。我有貞石,不追不琢。孰聞風聲,是用作頌。 冀茲不朽,與「日月永明。」
《新廣雙城門頌》〈並序〉前人
[編輯]貞元十四年,我常侍鍾陵之政成。繇賦均調,法令修理。男女大小,祗承教化。土地千里,嗤嗤浩浩,莫不劃心,化為端良。然後覃思閑暇,將有改築。自我官府,至於門臺,是用乘時,洗故作新。先是城有贅墉,橫亙東西,盤護便地,甚曰無壯。瞻彼闉闍,亦特其門。崇未及雉,廣不容軌。公斸掘平,夷垣修塗,壞撤規模,巖巖四扉。每五夜將旦,候吏雲委,鼓鳴逢逢,輷然洞開。軒蓋絕塵而並鶩,軍旅擁關而坌入,旗過優游,馬不駢蹄,徘徊流覽,勝氣洋溢,改作之致,騰凌前人,真卓然之思也。君子調公氣,冥元極,智遊象鬱,以盛德統於大位。苟視民之弊,吾見其「雍閼不和之氣,決防潰澤之不若也,豈復有煩冤淫濫之志漸於風俗哉!循跡觀改,正在於是。公嘗自濡翰,有所紀敘,實恐撝謙,休聲不揚。小子愚陋,贊述銘頌,請刻於貞石之陰,使新門之績也皇皇然。」 頌曰:
鍾陵古城隘不工,麗譙隙穴廢崇墉。右貂作鎮寢前 蹤,中央砥平谿蒙蘢。嚴城朝旦日曈曈,高開四門車 馬通。此邦此績垂無窮,敢紹華藻揚清風。
《長沙東池記》前人
[編輯]諸侯之封茅受土,荷天子心膂之寄者,有旌旗車服 之盛,有生殺賞罰之重,宜有以鼓鐘池榭而張大之。 況長沙,大郡也,江山亙千里,道塗控百越,有主人焉, 有大賓焉,渾渾四來,擊楫摩軒。主人苟不以享讌觀 遊而禮之者,即詩人以為褊,故我有《東池》之製焉。壬 午歲,皇帝命御史中丞楊公領湖南七郡之地。公方 厚簡重,氣岸恢大,以文章禮樂,藻繢德義,踐右史,歷 文昌,登少常伯,朝廷之休聲茂跡,沛然也。以素望膺 盛拜,故捧詔之日公卿賀,登車之日道路喜,下車之 日童老慶。期月而苛細去,周歲而兵食足,三年而風 俗清,即遊觀池沼之作,出於餘力矣。先是佛廟之旁, 有泉沚焉,陰流沮洳,不能措盃於其「上。加以隙田數 百畝,磽瘠滲漏,不產嘉穀,莞莎蒲稗,狼藉組織。公以 重價償僧而求之,僧滿志也。於是相地形,鑿水路,掘 卑壤,築高岸,盡東其勢,停深注淺。公以美利僦民而 營之,民悅隨也。」居是累月,池成大水,既瀦長江,平澄 無邊。天空境明,一來窺臨,百骸以清。江湖思遠,著人 襟靈。右有青蓮梵宇,「巖巖萬構,朱甍寶剎,錯落清晝。 左有灌木叢林,陰藹芊眠。不究幽深,四時蒼然。柯葉 吟風,聲若哀弦。自北徂南,敻邈悠悠。鸛鷺鳧鷖,差池 淹流。大陽晨曦,金波暝浮。氣象詭怪,恍惚瀛洲。湘西 有山,黛色沈沈。或時無風,影墮池心。」中間乃背城闉 之扃束,追風物之遐曠。盛集賓客,泛舟而遊。駐彩旌, 動蘭橈。逍遙遠去,興隨趣往。縈涯遶嶼,不記沿泝。晤 言始歡,間以壺觴。絲桐緣雲以淒切,羅綺從風而綷 燦。有美一人,蛾眉嬋娟,綺袖自障,清歌采蓮,聲發波 中,宛宛神仙。當是時,憂者泰,褊者曠;勞者逸,惛者爽。 豁七情之底滯,蕩百齡之痾恙。豈比夫高陽習家之 醉,同年而語哉?何長沙之卑濕,貽搢紳君子之樂也。 夫賢達之蘊,才智也,不得其時,即騰陵宇宙,鼓鑄萬 物。且茲地也,朝為蹄涔,夕為蓬壺,茫茫平地,波瀾在 我。識者睹公之為事也,量細以度大,詳近以徵遠。伏 知異日必能成天下之務,利天下之物,斡運元化,燮 調正氣,致君雍熙,與咎夔為徒者,於此而見之矣。載 頃年廬岳,嘗辱公顏,閱之顧賀榮拜寵。自舊山已來, 拂拭孱陋,屢陪遊泛。睹盛美而不書者,君子或以為 固也。乃抉謏才,頌賢能,以耀乎將來者也
《萬勝岡新城記》沈亞之
[編輯]元和九年,蔡之帥死,其子元濟以其土叛,逸掠陳、汝 之間。冬,縱兵臨壽春,屠馬塘,走其守令狐通焚霍丘, 淮南郡邑大駭,民人卷席而居。上聞之,怒,謫其守。明 年春,詔執金吾李將軍馳傳出守之。既至,收其壞卒, 聚壽春城,使人勞井閭而市貨,耕桑之業始復。民既 莫知復為戰矣。八月乙巳,乃夜引兵南出霍丘百四 十里,又折而西四十里,營於萬勝岡,築新城。初,將度 曰:「吾士卒萍合之眾也,易散而難役。吾以築壘令之, 必苦難,使寇聞之必襲吾。」思欲其自用,乃召諸將謂 曰:「吾旦日望氣,其狀有寇,謹備之。令諸軍分營連居 環迴之間十有餘里,各視營之所向,宜為數堵之垣, 以禦暴夫耳。」諸將素奇將軍言,歸而亟曉其卒故所 命,立就將軍與監軍使出周視之。至武寧,大稱築者 之能,勞以酒帛,語寵其將。因曰:「既已幸周繚之善也, 他將恥其功之不類,乃復興。」即日而垣周將軍監軍 使出,具牛酒為勞,因士卒之樂。又令曰:「山澤之地,其 土瘠漓。今時方秋,浸潦用事,謂眾之功難為也。顧其 垣今日而周,明日而壞,吾為諸君惜之。誠能致其厚, 則土藏氣色,脈力相輔,雖霖潦不為患矣。」築者皆悅, 復爭為厚。及竟,將軍監軍使出視之,復勞曰:「嗟乎,諸 君之能,眾士之功也。既周且厚,始為其垣,今則城矣。」 因自吟曰:「城乎城乎,使其增數仞而飭之,寇雖蚩尤, 寧敢犯我乎?」遂歸。諸將相謂曰:「乃者將軍之詞,得無 意其高耶?吾黨亦醜其卑矣。」復增其築,於是新城遂 具。明日,果寇來,望見,皆愕然,因至新城,㫄俱張喉高 言,指城上曰:「為我曹敬謝將軍。」訖辭而去。諸將盡伏, 寇亦以王覽、董重質營其側拒之。十一月戊辰,將軍 將卒萬餘,西渡澗渠,上史蔟岡,與賊陣,自平明至日 中,進退相延,不得合。及日側,將軍乃謀曰:「彼必乘暮 伺吾還兵,擊我必矣。」於是引兵急切履寇,進退數里, 乃以精兵分伏其兩隅,復自進退間拔其羸老。先復 令軍中曰:「皆坐。」賊從後。見官幟有引渡者,以為兵怠, 俱還,遂大呼疾馳東下,於是伏兵皆奮斷其後,賊大 潰,殺傷千餘,生得數十人,官卒死者亦數百人。是時 李時亮為先鋒將,使百騎遊擊,左右獨五人,環馳如 轂,至賊麾下,斬其將王覽,繼轡轉鬥而歸。十一年夏, 高霞寓敗於隨唐,既謫,盡發其卒屬陳。秋,捕得寇兵, 盡罷南境之備,俱東備矣。九月,使偏將軍李曜領步 卒數百人,從險道夜行,銜枚入寇境,西過九女原百 餘里,屠其堡眾三十餘壘。又使義營諸將西北境安 陽山,破其土附屯戌之眾數十百人,招其降民男女 萬戶,得其將二人。用之久之,朝之卿士以為將軍怠 於戰,或發其語,而客亦有來詰於將軍曰:「始天下高 將軍之義,以將軍兵臨三州之寇,謂一舉而取,何為 久不稱其獲與?」將軍曰:「子之望吾,非也。夫鋤深根者 必利其鍤。乃吾之部,多吳楚耕販之人,習於沮」澤之 上。彼魚鳥之性,其生也恇恇如偷,見其游翔之群非 不多也,及撫掌而駭之,即爭為潰矣。而寇亦素難吾 名,常以精卒待我。今驅是於欹谷之間,與寇決鬥,譬 猶畜彘之禦窮狼,寧有所抗?蓋居之嚴城,以固其意。 令旦暮從壁上望見寇騎號呼奔突之狀,以熟其目。 然吾又常喻以風雲勝敗之語,「以壯所恃,如目熟而 恃壯,及其可用,吾伺其利而擊之,期於必勝,此吾所 效也。」十一年冬,詔書促戰。十月己未,上遣中貴人來 臨視將軍,於是圖其陣於帳中,令諸將各識其序,旦 暮擊鼓,教士卒為分合圓方之勢,備盡所用。將軍出, 客有難之者。自建中於今,淮夷三叛其間矣,雖蒙赦 令,然未嘗斯須「忘戰,故誡兵人傳其兵,父教之子,兄 教之弟,非戰事不語。是寇以將軍名聞天下,故不敢 犯。自將軍西出疆,屯兵於萬勝城,以控其要。濠水而 東,連次江淮之間,郡邑之人,耕桑自力,展轉相屬,曾 不為寇虞,此將軍之功也。以《彊》計毅誠,招其轉禍之 人,繼來如繩,此將軍之用也。今將軍不以此為百全 之基,驅貊越之人,身自蒙堅,而與必死之寇決命頃 刻,即萬有一不如將軍之指,東土之固,將安仰哉!」對 曰:「此吾已熟於計久矣。然吾昔嘗仕於河塞,十有餘 年,若僂之忘伸也。前行始入覲,不意蒙寵於過,誤,使 率師振旅,吾之力唯其所屈己死效夫馬隨羈而引 者也。羈之使馳則為之馳,羈緩則步安有擇塗陸而 避僵蹶哉?如有從之不前,銜之不止,徒見撻賤之棄, 焉得延頸踠足以待御?且聖上早暮待績於吾,中貴 繼至,亦吾蒙羈之日也,何敢自引於便而已矣。」遂以 十一月庚辰夜,漏過四十刻,引兵西渡,上《史蔟》收之, 下矚賊壘,分銖皆察。及日中,大風從西起,折幹迴幟。 將軍謂中貴人曰:「今日之候,非其利也。願屯兵堡史 蔟以伺之。」中貴人曰:「某受命視公戰,不視公守。」將軍 不得已,乃陣中軍為前,武寧軍次之,左右輔皆親兵。 戰凡十合,會廬宣之軍居間,聞戰聲,自驚潰失次,且 遁。是賊軍方苦中軍、武寧之殺傷,幾欲引去,及聞廬 宣之軍驚潰,即分精兵數百,勁突所潰以擊之,而將軍復與中軍武寧深逐賊而行數十里,因與廬宣之 軍相棄。廬宣之軍先遁去,卒無所傷。至暮,中軍力鬥, 遂死。其將曹惟直、張忠信、楊渾等及卒死者數百人, 武寧死者亦數百人。還軍新城,雖無功者亦勞之,以 故士卒無戰苦畏叛之患。時亞之客壽春,得詳其語 而書之,以僃史聽。
《閩城開新池記》前人
[編輯]閩城,吻海而泒江,輔山以居。先。時無安沼平池,為遊 舟娛席之地,而奼花嫋竹,散生擲華,故酒笑酣視之 晨而佳思莫極矣。及高平公牧察之餘,乃經度隙空 之所,因卑汙壍而岸之,浦嶼環迴之勢,所造必勝。群 山左右,寫影浮秀者,輳空而人。十一月辛卯,新池成。 明日軍副亞之疾問公延護軍及群從事,絃工吹師, 裾袖之曹,遊池而酒。既坐,謂軍副亞之曰:「吾疏汙隙 以就此,而海波朝夕盈來之候,蹄輪足給,必為我狀 而石之,以期乎不朽。」軍副者亞之不敢讓,遂執卮俯 船,祭酒於其流,因祝且詞曰:「水能濁清,首冠五行。波 流已大,有神為宰。環塘盈瑩,為公藻鏡。新流泱泱,與 地興祥。嘉鯉鮐魴,於水息昌。嚵鮞噓虺,即水與死。翡 翠鵁鶄,浴涘眠晴。新蒲剪剪,扇荷擎擎。時未雲來,勞 思乃馨。柘槿紺竹,滲縮醉沃。延榮接姿,以水為祿。輔 佑堙隍,吐孕百福。惟我公之明之通,之智之忠。保壽 考兮與池之無窮。」軍副者亞之詞既復再拜跪卮奉 壽於公前。公大喜,還列就坐。以酒以歌,入而起。
《山陽城賦》〈有序〉劉禹錫
[編輯]「山陽故城,遺趾數雉,四百之運,終於此墟。裔孫作賦,蓋憫漢也。」 辭曰:
我止行車,霣涕於山陽之墟。是何蒼莽與慘悴,舂陵 之氣兮焉如?踣昌運於四百,辭至尊而伍匹夫。有利 器而倒持兮,曾何鋩刃之足舒。懿王跡之聿基,暨絕 維之再敷。邈氾陽與鄗上,恍蛇變而龍攄。痛人亡而 事替,終此地焉忽諸。嗟乎!積是為治,積非成虐。文景 之欲,處身以約。播其德芽,迄武乃穫。桓靈之欲,從心 於昏爇,其祅燄逮獻而焚。彼伊周不世兮,姦雄乘釁 而騰振。物象推以易位,被虛號而陽尊。終勢殫而事 去,胡竊揖讓以為文?嗚呼!維神器之至重兮,如山之 不騫。使人得譬乎逐鹿,固健步者所先。諒人事之雲 爾,孰雲當塗之兆也自天亂曰久矣,莫可追,升彼墟 兮噫嘻,獨遺武兮,貽後王之元龜。
《楚州修城南門記》鄭吉
[編輯]今上元年春正月,楚州新作內城之南門。何以言新, 因舊之去也。何以言作,更從王制也。王制若何?曰天 子諸侯臺門也。何稱內城,別於外郛也。《春秋傳》曰:「南 門者,法門也。南面而治者,政令之所出也。」楚大邦也, 日者草創,南雖設譙門,卑且陋,但闔兩扉,為露棚於 前,振軍旅焉。露棚不能蔽風雨,亟理而亟壞,由是刺 史兼御史中丞李公新作之。公名荀,隴西成紀人,用 文學德行進,嘗言於賓客曰:「走前為戎曹郎,白於執 政曰:『太平時,天下有府兵,今散矣。而折衝、果毅、郎將、 戌官等輩,尚冗食焉。艱難後,天下有州兵,而軍籍多 空名,庫兵皆刓腐。安不忘危,易道也;有備無患,軍志 也』。」晉室尚清言,胡馬譟河洛。天寶怙「富庶,燕盜腥中 原,職司其守,言非出位,幸相公裁之。」當時執政雖似 不為意,他日揖走於列曰:「泝淮而上,達於潁,而州兵 之益團練者,纚聯五郡焉。楚最東為名部,疆土綿遠, 帶甲四千人,征賦二萬計,屯田五千頃。凡兵、賦食三 者相通也。公嘗亟言兵,願試鋒穎焉。召對延英,得列 以聞,可脂轄矣。」故遂授銅虎符、竹使符來此。公始下 朱轓,遽視城洫,簡兵甲,閱卒伍,若不適於意者。楚人 再無歲負租逋穀甚多,乃去鄉胥之啄害民者,斂賦 與之緩期,人戴其惠,征租力人入矣。得善用籌者,勾 稽公物之出入,抉負財且二百萬,俾軍吏之敏察者, 覘公田之稼,得將隱謾之穀,不翅萬斛。掌公財而坐 於市,占軍籍而蔽其家,計其入僅足其廩,食牧財而 斥其人。外廄有徵馬,雖不滿四千蹄,而槀粟脂藥之 用,圉牧將卒之列繁且耗。公曰:「幸天下無事,就有道 而此,悉罷去之」,月省費三萬,藏有墆財矣。乃完補,卒 伍乃犀利,甲兵乃飫飽,吏士乃恢崇規制,掾曹有公 膳,牙門有常饔,胥史有官廚,衛卒有給食。合而言之 曰廩餐錢者,三百七十人。先是,以歲用不足,常自正 月迄於仲夏,凡曰廩餐錢者皆半之,俟斂新賦而後 復之。或災沴水旱,賦不畢入,於終歲不復。公曰:「寧損 他費,焉有責其盡力而使之歉復耶?」悉賙之,仍筆於 檢,日用約若今歲,後或不易,羊羹之敗,其無虞乎。由 是吏胥醺其德,將卒許之死矣。士伍寒燠,有若賜衣, 詔以歲貢征緡賦之。「嚮者泉輕幣重,而賦之以帛,而 士得其羸。今也泉重而幣輕,猶賦之以帛,官受其利。」 公曰:「吾心有不安焉,盍賦以緡,苟不足,即與帛,而時 其物之價而直之。」既聞令讙,聲動壁壘,皆曰:「有君如 此,使我蹈水火可也。」乃新南門,巉然而樓,以增舊五 之二焉,劃為雙門,出者由左,入者由右,夾築高阜,類觀闕而非者九。軍壘皆爾,命之曰「卻敵。」慮壚土之意。 陂陁也,鱗臂而塗固之,周施檻楯。其賜也,建大斾,鳴 笳鼓,以司昏曉焉。其戎也,卷斾授枹於樓中,以謹擊 柝,以嚴教令,以壯都鄙,以張軍聲。為理若此,足塞執 政之雲。兵賦食三者相通,試鋒穎之說矣。凡畚築攻 木、瓴甓塗墍者,無慮備於軍伍,而州閭人皆來縱觀 耳。既休役勞工,顧謂吉曰:「子學舊史,願為我記日月, 不願黼飾空言。」曰:「古者國有史,舉事必書;國有詩,王 者採之,知其國之風。自秦郡縣,天下史之與詩皆止 矣,獨有銘功記事,文之金石者,近於國史、《國風》之類 歟然言之不文,不能播遠,請將俟作者。」公曰:「否,子焉 用辭?」既不得命,乃考《三實》以書。往歲有將作少監李, 姓陽冰,名善籀書,尤工為大字,瑰碩多才,郡邑省寺 得其署題者,榮而葆之。大曆中客於楚,因大署州門, 昔人措之於西偏,至是公易之於南門,以表揭遠近。 或曰:「宏制異蹟,公相期於數十年間,斯盛事也,不可 以不識。」故著之於末。仲春,貞陵復土,群臣上言,請御 端門,赦天下,改元。上思慕未許,故猶以大中紀年。十 四年四月二十一日謹記。
《創築羅城記》〈並銘〉王徽
[編輯]皇帝改元之六年,諸道鹽鐵轉運兼鎮海軍節度等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燕國公高駢奏:臣前理《成都築大城》,請紀其事。上命翰林學士承旨臣王徽授其功狀。臣徽承詔,再拜上言:「夫外戶不閉,雖前聖之格言;設險以居,乃有國之雄制。用是則光昭振古,勢讋遠彝。不有高墉,曷稱巨屏?」我之奧區,粵惟井絡,繁阜昌熾,標出宇內。先是蜀城,既卑且隘,象龜行之屈縮,據武擔之形勝。里閈錯雜,邑屋闐委,慢藏誨盜,城而弗羅。矧乎西束江山,南控島滸,疆理澒洞密邇,舊貫因循日居月諸,殆逾千祀。漢魏以還,英豪迭處。至若公孫述之桀黠,諸葛亮之經營,曾不指顧留心,乘機製禦。斯蓋「天藏盛烈,神貯嘉謨,俾集元功,式耀雄武。自二紀以降,邊部戒嚴,有虧懷柔,或阻琛賮,雖負山川之險,且乏金湯之固。」上顧相臣曰:「朕以不德,化罔被於四彝,惟是西南,載罹俶擾,深軫予衷,將若之何?」丞相進曰:「陛下以睿哲照臨,臣輔理,臣不能敷聖澤以懷異俗,俾流毒於益人,臣之罪也。然黃帝有」版泉之役,放勳興丹浦之師。是知猾亂自古皆有,其所以滌厲梗致時雍,乃在進任忠賢,馳驅英雋耳。臣伏見今天平軍節度使駢,即威武公崇文之孫也。威武在元和中,屬闢以蜀叛,憲祖殷憂,擇其所以代之者。由是允膺聖獎,能以部兵復梓州,統大軍平玉壘。大節大忠,煥乎典冊。駢能不墜其業,益大其門,既席勳烈之資,克善匡扶之志,材超衛、霍,氣蓋關張,忠孝兩全,河山繼誓。聿修厥德,自成名家。馳譽石麟,焯有美稱。出守天水,邊塵不驚,戎律既申,將略克舉。俄而交趾淪陷,有命遄征,既復土疆,遂錫鈇鉞,則馬援銅柱,楊僕樓船,步驟之間,莫得倫比。固以威張惠浹,後勁中權,五年於茲,海「波不動。朝廷方期拔用,不可久留,爰命徵還,彌增寵澤。時屬龐勛始潰,鄆方未寧,駢則再登師壇,復開將幕,士絕朝饑,犬無夜警,威加鄰部,化敷屬城。相印以之醻庸,私門為之增氣。恭以憲宗錄崇文定蜀之勳也既如彼,陛下念駢復交理鄆之勤也又如此,俾榮舊履,重建高牙,必致師貞,可期俗阜。」上曰:「俞。爾惟代,天其行之。」於是詔駢復以丞相擁節去汶陽,趨錦里。至則詢問疾苦,樹置紀綱,巡按封域,周覽郛郭。且曰:「夫療疾者,必在藥乎心腑,然後可以堅四支;植木者,必嘗澤乎本根,然後可以茂柯葉。今城之於蜀,其由心乎?其由本乎?則知不理於近,曷能致遠?不固其內,安能保外?未有不謀而能成,不壯而能威,不勞而能逸者也。」於是擇將量材,拓開新址,分命支郡,以令蜀邑。乘時就役,靡不適中,吏不敢欺,人不敢怠。岷、峨之下,忻忻子來。昔梁伯亟城,人疲弗處。子囊築郢,見誚於時。曷若駢能度其宜,樂用其土,圖難於易,去危即安,環以大城,用冠諸夏,其功固以相萬矣。惟蜀之地,厥土青黎,而又墝埆版築靡就。前人之不為,非不能也,蓋不為也。惟駢果得眾心,克大成績,鳩工揆日,不𠎝於素。十旬之中,屹若山峙,南北東西,凡二十五里,擁門卻敵之制復八里,其高下蓋二丈有六尺,其廣又如是。其上袤丈焉,陴四尺。斯所謂大為之防,俾人有泰山之安矣。而甃甓塗墍,既麗且堅,則制磁飾赬又奚以異?其上建樓櫓廊廡凡五千六百八間,櫛比闉闍,鱗次綺疏。掛斗鴛鴦,凌霄若飛若翔,如偃如仰。棲息烏兔,炫熀虹蜺,龍然而縈,霞然而橫。望之者莫不神駭而氣聳,目眙而魂驚。其始也,咸謂「冥助,似非人力。」其外則繚以長堤,凡二十六里。或因江以為塹,或鑿地以成壕,則「方城為城,漢水為池」,又何以加焉是
知摩壘者不復矜其能,擊柝者足以抗其敵,所謂「能禦大菑,能捍大患」 者也。其舊城周而復始,蓋八里,高厚之制,大小之規,較其洪纖,可得而辨矣。況乎扼東都會,襟帶地形,險易之狀斯呈,彊弱之方可見。自秦惠王疏剪山林,以通中夏,及李冰為守,始鑿二江以導舟楫,決渠以張地利,斬蛟以絕水害,沃野千里,號為「陸海」 ,由冰之功也。漢文翁置學校,勸人受業,行俎豆獻酬之禮,於是儒雅之風作,洎威武伐叛,擒大憝而新其人,玉石不得俱焚焉,西蜀至今稱之。駢之來鎮,肇興武僃,俶有禦衝之事,夫然後不為外羌之所窺矣。惟蜀之人,自冰與翁,自威武暨駢,乃獲祐於天者四。天之於蜀厚矣,長雲斷岸,莫得而隳,古往今來,何嘗能覿。《傳》不云乎:「人保於城,城保於德。」 觀駢之政,可謂保城與人矣。向非挺生俊傑,來弼聖神,則孰能建絕代之遺功,創一時之偉跡者乎!況夫高不可踰,堅不可觸,俯瞰天表,方駕馬足,銷吞祲沴,亙壓咽喉,訖使豺狼耳之而色沮,目之而膽褫。是謂不爭而勝,不戰而服者也。新城成,詔加大司徒,封燕國公,旌殊休也。重以萑苻充斥,荊楚傷痍,遂假威望,茲用底寧。弓矢專征,銅鹽劇任,安危攸繫,一以委之。往哉荊渚,荊渚既清,又徙金陵。金陵以平,救鄢郢之剽殘,拯江湖之焚溺,期月之內,罔不樂康。若乃考其才,稽其用,所至難息,所施利興,智無不周,技無不達。韜鈐捭闔,固自生知;《詩》《禮》幾微,雅當師迪。雖羽書疊至,應用如神。加以詞鋒莫前,筆力遒勁。屢獻平戎之策,每陳憂國之誠。抑又城府坦平,器宇沖邃。祿利不盈於私室,夙宵無怠於公家。段熲在邊,未嘗蓐寢;羊偘待士,靡顧囊裝。涯岸不可得而臻,波瀾不可得而際矣。所謂「社稷柱石,川嶽英靈」 者也。則知駢如何臣,城如何功。嗚呼!天贊其謀,地襲其故。非吾君不能用其材,非若臣不能就其事。故曰「為可為。」 於可為之時,則勳乃見。城由駢而成,駢由君而聲。城既牢矣,人既休矣。宜乎讚盛德之形容,敘勳賢之丕烈。恭以操觚載筆,作者為難,臣非其人,何以稱此?將欲刊諸貞石,寘彼坤維,垂於無窮,期乎不朽。屬詞愈拙,染翰增慚。銘曰:
惟蜀之疆,擁抱岷梁。斗絕諸夏,裂為一方。啟達上國, 肇自秦彊。壯者五丁,導彼清冥。鑿巖而梯,飛棧以行。 動猶鳥逝,舉若猨輕。漢人既遷,言語乃通。眇邈千祀, 遂參華風。界彼卭須,靡設鍵關。在古侵殘,為蜀之艱。 唐被聖德,間仍兇慝。猖狂逾紀,吞噬無已。芟獮焚驅, 甿不寧居。皇帝踐阼,驚嗟震怒。爰擇藎臣,推轂以付。 時惟燕公,撫俗訓戎。碩畫宏規,神輔其衷。經始新城, 心術潛形。乃告編人,版築雲興。相彼井廛,觀於封部。 調茲郡邑,量其戶賦。劃界指期,莫敢踰度。蜀人未安, 待城以歡;蜀士方危,待城而威。阡陌繩直,門閭碁布。 外聳風雲,內扃貔武。卉木蔥蒨,麗譙輝映。戎馬夜寧, 戈鋋晝靜。蜀山㟼㟼,蜀江滔滔。寇不「敢窺,人不知勞。 險而不煩,峻而不譁。去來出入,嬉嬉一家。燕公之德, 其誰與鄰?燕公之功,式利於人。德入人深,功流不極。 勒名天隅,為臣表則。」《中和四年記》。
《東安鎮新築羅城記》羅隱
[編輯]天下。自懿考、僖皇之後,綱領不振。龐勛、王郢觝𧢻於 前,仙芝、君長踐踏於後,所以齊寇攘臂一噪,四海瓦 解,自爾枝牽蔓引,可口而咬。其或一壘之不謹,一板 之不嚴,則刳剔之不暇,雖十室之邑、三戶之鄉,必壁 塹以備之,籬落以抗之。況大藩之襟帶,吾土之繄倚 者乎?杭之別部,舊有八郡之目,其始以破山倚旌八 將之功所致也。而東安主領者,令副戎杜君,君尋其 擒逆朗於京口,破從實於毗陵。天子寵之,拜常州刺 史,遂付其兵於子弟焉。撫於內者曰「建思」,禦於外者 曰建徽,經度於季孟之間者曰建孚。相君解印而歸, 淮叛淝偷,連壓封部。元帥大丞相彭城王始授君以 板築之要,壕塹之廣袤,地理之橫亙,皆取則於大丞 相。一之日鳩其民人,相其險易,惟帥有令,惟汝克從。 二之日度其資糧,卜其力用,經之營之,厥畫惟稟。三 之日命其將曰:「可球,汝當從役於杭,必能識大丞相 意,善匠吾事,勿令不如。」丞相指揮曰:「侔汝工。」曰:「溫」,汝 率鐸令等二十一將,翼侔以進曰:洎儼汝督防遏 僃禦二都之士卒,以介於侔之左右。曰:「勛汝司吾儲 廩,謹吾出入城者,若有墜,惟汝之咎。」起大順辛亥年 秋七月壬戌,訖於明年夏四月庚寅,蟠東矗西岡連 城,周植乎二千五百步,隆者就之,窪者盈之,民不毀 擔,時不妨務。夏五月甲辰,司徒犒群師於城下,若畚 者皆與焉。不三四年,楊行密持淮南節,以稱「盜豕突 猘衝」,擾我疆境,而東安郡尤為其所忌。行密藏安仁 義之精銳,分田頵、陶雅之敢勇,以攻東安城,樓櫓翔 空,矢石交迸。翊日,我軍憑其城,斃賊將於城外者數 四,溝塞塹堙,悉其等色。自是群寇不復有圖朔之意。 是知人非城則無以為捍,城非人則無以自固。不有城也,人何以安?不有「將也,城何以堅?」於時紫溪竄保 城火,建寧不守,靜江無將奔我而活者,四鎮之生聚 焉。噫!天下之無事也,吾鄉則有河間凌淮、宗一、濮陽 吳降以下南汝袁不約、還樸,以文學進;天下之有事 也,吾鄉則君建。至於子弟伯仲及諸將佐,以武藝稱, 豈文武之柄倚伏而然,復江山稟受與時消息者乎? 隱亦嘗以先師之道,干名貢府,進取未半,九鼎羹沸, 文既不用,武非所習。今則老矣,高謝三君,杜君以鐫 勒見徵,不敢堅讓。乾寧五年六月二十一日記。
《杭州羅城記》前人
[編輯]「大凡藩籬之設者,所以規其內;溝洫之限者,所以虞 其外。華夏之制,其揆一焉。故魯之祝丘,齊之小穀,猶 以多事,不時而城,況在州郡之內乎?」自大寇犯闕,天 下兵革,而江左尤所繁併。余始以郡之子城,歲月滋 久,基址老爛,狹而且卑。每至點閱士馬,不足迴轉,遂 與諸郡聚議,崇建雉堞,夾以南北,矗然而峙,帑藏得 以牢固,軍士得以帳幕,是所謂固。吾圉以是年上奏, 天子嘉以拙政,優詔獎飾,以為牧人之道,其盡此乎? 俄而孫儒叛蔡,渡江侵我西鄙,以剪以逐,蹶於苑陵 勁弩之次,泛舟之助,我有力焉。後始念子城之謀,未 足以為百姓計,東眄巨浸,輳閩夷之舟櫓;北倚郭邑, 通商旅之寶貨。苟或侮劫之不意,攘偷之無狀,則向 者吾皇優詔,適足以自榮,由是復與十三都經緯羅 郭,上上下下,如響而應。爰是秋七月丁巳,訖於冬十 有一月某日,由北郭以分其勢,左右而翌合於冷水 源,綿亙若干里,其高若干丈,其厚得之半。民庶之負 販,童耄之緩急,燕越之車蓋,及吾境者,俾無他慮。千 百年後,知我者以此城,罪我者亦以此城。苟得之於 人而損之己者,吾無愧歟。某年月日記。
《歙州重築新城記》楊夔
[編輯]天祐丁卯歲,月值辛亥,有星自積水流入於輿鬼,知 天者曰:「輿鬼之宿,是為鶉首,於辰在未之衡日,丑為 星紀,則牛斗之分也。」據茲星祥,秦之鄣郡,漢之丹陽, 其有水為沴乎?厥應當在戊辰之丁巳。明年夏四月 辛丑,宣、歙、睦雨周一甲子,平地水丈餘,四日而後止。 新安郡之新城,繼為暴水所汨,雉堞咸圮。都帥太尉 潯陽公周視其壞,色沮神戚:將捐去而莫修,則功存 之可祕也;將徵役以完舊,則民勩之可憚也。迨於兩 月,不遑發命,又念彊敵未殄,方礪鏃伺間,豈可惜費 重力,慢蓄輕守,以速寇心乎?秋八月,乃頒役於五邑, 先降簡於邑令,且誡其程功:「無使隱民厄於豪族,擅 諸利,俾率怨於下以益上者,匪德也。」邑令承命,躬自 閱籍,功之延促,事之繁簡,由窶向豐,罔有弗均。於是 五邑之民,不再命而麏至於新城之下。凡板幹畚築 之用,皆未令而具。初,公巡壘觀毀,審賾厥由,且歎其 雖新水之異以害茲城,亦始構之疏以稔其失也。烏 有於泛沙流石之上,而能為永永之基哉?乃命指揮 使劉贇、徐璋、三城使朱環及節級等,各畫分而督役, 遂諭以「城之舊址,浮而斯濫,今當發深一仞,抉去砂 石,實以精壤,重加鎮築,然後廣其宿基,增諸石版,必 使堅永,侔於鐵壁。役或務棘,棘則民瘃;築或務慼,慼 則民疲。弗棘弗慼,繫爾曹寬猛之有中也。無以苛忍 相矜,無以遄速為代。諸侯受教,夙夜胥勗,勉於恪勤, 以勵」厥躬。故執畚者繩繩,操斧者詵詵,輦壤輸財,蟻 列子臻。笑語忻忻,爭先有期。自旭及晡,役未嘗懈。遠 而望之,則疊巘層巒,屹如天設。迫而視之,則崇岡連 阜,捷若神化。迴合叢倚,崖束山抱。建邦則險,此焉是 覯。自八月庚子興役,暨十月之壬寅而役罷,工者函 斧,築者閤鍤。太尉潯陽公建斾而巡諸,乃曰:「城之完, 屋之新,實麗實堅。非諸邑之奉公,焉得民不擾而力 齊乎?非諸校之盡節,焉得役不煩而功速乎?所以見 二三子之忠勤以佑吾政也。」自公之臨是邦也,法明 而兵勁,刑審而罰中,故民樂其化,安其土。及徵庸,而 屬邑之民,父誨其子,兄教之弟。以公之問俗也,未嘗 有猾吏之擾;以公之撫封也,未嘗有外寇之虞;以公 之治戎也,葵藿之禁,無敢有觸者;以公之獎善也,鱗 介之美,無敢有侵者。故十五餘年,綽綽焉如鱗之潛, 遇其淵廣,雍雍焉若禽之棲,獲其蒙翳。絕釣網之慮, 無畢弋之患。《詩》所謂「愷悌君子,民之父母」,見於我公 矣。今水壞城壘,重興畚築,苟或進退不副公之用,是 謂奸慈父之命,其為悖戾,神豈爾容哉?故民不俟令 而爭集,不勞促而自課,非恩信之昭感,何以迨乎此 哉?於戲!事有奇,績有異,不克稱頌,以流於裔,秉筆者 之過也。閿鄉楊夔,自勝弁力學,以暨於髮落齒墮,屬 茲喪亂,洎在民伍,獲承公殊眾之遇,每歎其有志無 時,許將其促鱗弱介,遊泳於豐沼。無以酬獎之意。敢 撰《重築新城記》以獻。時歲在降婁周正之月十一日 記。
《登城判》
[編輯]甲登城而指,乙告其惑眾。甲云:「實無妖言。」
===入室,教異垂堂,既處隘而乘閑,爰升高而眺遠,平看 雉堞,迴數人家。遍識山川,周知國邑。殊鄭君之伺敵, 忽上層陴;同漢後之思鄉,且瞻長路。行未聞於能賦, 告將惑於妖言,不指不呼,孰雲知禮?從輕從重,旋欲 議刑。向若甲是卑流,恭隨長者,承所視而待問,事緣 情而可矜。今者攀陟不宜,驚疑於眾,獲非有失,雖雲 李徑無言,故犯難容,亦可棘司懲訓。嚴成作限,緩獄 何迯?罪自招於指揮,理宜退於心伏。
《新作南門判》
[編輯]甲新南門或人糾,不時訴,稱「以新易舊。」
《對》楊成象
[編輯]門戶攸設,姦慝是禁,以開以閉,在昏在晨,當啟塞之 從時,實終始而合制。若位崇列國,名大諸侯,因農隙 而度功,既日至而斯畢。且魯門所作,丘明書以不時; 長府匪仍,宣聖議其有改。蠢茲甲者,興事不臧,雖善 閉之典聿修,而從時之宜或紊。糾之則可,稱《易》奚為?
《城者謳甲判》
[編輯]「甲為植巡功」,城者謳之,甲乃鞭之。其城者訴不伏。
《對》張思鼎
[編輯]千乘制國,百堵興詩,義非取於復隍,道實遵於高壘, 繕葺惟隙,人其以寧,廣袤無稽,禍由莫大。是以京制 非經,禍延鄭伯;梁興不處,卒有秦兵。在悅使以忘勞, 豈嚴刑而毒眾?甲為其植,是訓於從;庀以功程,務其 操築。傅巖之野,疑將見於代刑;邑中之黔,即類聞於 有沮。詛其百板,就以九成,方取託於啼烏,佇推功於 射隼。匪隕孀妻之慟,寧頹薛縣之琴。晉獻成周,初開 仞邑;華元植宋,遂見為謳。省己良《尤人》遽睹。棄甲 而復,事本葉於前聞;「執朴」以行,譴何貽於是日。咸其 輔頰,雖成滕口之嫌;既謹垣墉,請逭「噬膚」之罰。
《宣州築新城記》南唐·韓熙載
[編輯]粵自結繩初代,爰申弧矢之威;執玉以旋,逓設金湯 之險。逮至七雄闢土,二霸專征,其或盟約未孚,則崇 百雉而以尊王室;仇讎尚熾,復嚴八襲而用保邦家。 由是九服畏威,諸侯述職。式閭懋德,乃垂裕於後昆; 定鼎洪基,故重光於奕世。及其素靈有國,炎政披圖, 未嘗不廣樹藩防,久司方面。帶河阻險,將制敵以平 「艱;高壘深溝,遂取威而定霸。」爾後五方分鼎,六代乘 龍,咸皆高蹠前規,重席故範。雖復寢扃靜柝,已無伺 隙之虞;然後列郡通都,常有磐石之固。則知百王遺 式,歷代所因,利用建侯,率由斯道者也。我唐中興三 葉,聖曆再周,貞觀不違,飛沉自若。義聲騰於九有,靈 光施於八埏。國步已康,而關防益謹,「用張下武,大展 雄圖。載習五兵,克殲勍敵;重營堅壁,以制不庭。」乃詔 寧國軍節度使檢校太尉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都督 宣州諸軍事宣州刺史濟南公,築此新城者矣。公濯 陰陽之秀氣,合川嶽之上靈,才為時生,榮不世出。心 堅鐵石,氣激風雲。森武庫之戈矛,杜私門之營壘。負 流丹之勇,竟折銳以摧堅;沉背水之機,必追奔而逐 北。義征不譓,方圖煙閣之形;功濟多艱,更鏤昆吾之 鼎。所以疊縻天爵,頻擁隼旟。政理浹旬,仁風載路。牙 帳荷絕甘之惠,編閭興來暮之謠。況寧國重藩,宣城 奧壤。星分牛斗,地控荊吳。扼天下之嚥喉,作關東之 襟帶。雄加侯甸,必須良將之籌謀;勢壓江山,實假崇 垣之壯麗。於是特飛鳳詔,命展金墉。公乃選五稼豐 登,三農閒隙,遂敷心計,因著土功。是以將校呈規,工 徒獻藝,士皆樂往,民以悅來。荷長鍤以成雲,陳豐畚 而翳日。因高就遠,以日繼時。萬堞才成,堅同石堡。四 門始畢,儼若玉關。爰自壬戌歲二月興役,至癸亥年 三月畢工。所築新城,自金光門西北轉至「舊城崇德 門東北角,長五里三百三十三步。從崇德門以南,轉 至金光門東,長四里二百三十步。新舊城共長一十 里一百九十三步。新築壕塹,亦從金光門遶新城轉, 透出大溪,長八百四丈,深三丈有餘,造成大樓八所。 其諸敵樓橋道等,不可殫書。」公前在京口日,浚溝池, 崇壁壘,洎移鎮撫,復繕城隍。凡標準地形,督責功力, 委蛇延袤,必躬必親,日入而休,曾無倦意。牛酒犒士, 絲綸賞功,士卒塗墍,月日相望。公又釀醪醴,豢犧牲, 三日一餉軍夫,五日一享將校。由是萬民負畚,咸悅 豫以忘勞;列校褰裳,稟威嚴而盡力。其動也,山迴地 轉,勢若奔雷;其靜也,雨息風恬,齊如剪紙。數年之役, 期月而成。觀其千雉豐餘,重門靜密。飛閣神行而聳 漢,璇題月照以羅空。層簷翼舒,雕楹虯躍。高陴矗而 山屹,方櫳豁以洞開。排畫角以星攢,下臨無地。走長 廊而雲布,橫射遙天。而又別一帶之寒江,自為天塹; 環千尋之深洫,宛是湯池。固可藩屏皇居,折衝萬里 者也。懿哉乎!城之為役也!暫勞永逸,既不騫而「不崩; 有備無虞,信可大而可久。銘功勒石,以播無窮。」其詞 曰:「於赫有命,洪維我唐。中興奕葉,三聖垂光。王猷允 塞,靈貺孔章。賢士在位,猛士守方。王公設險,以守其 國。重門擊柝,以待暴客。況此宣城,國之閫閾,不有金湯,何為控扼?烈烈虎臣,爰茲鎮牧。廉問方期,仁風載 沐。寅承廟筭,允因玉燭。遂度土」功。乃陳畚輂,經之營 之。壘堞。疏流。萬尋淵引,千雉雲浮。石堡玉關,鐵甕金 甌。雄加九服,麗絕方州。飛簷鳳舉,畫棋龍游。疊碧鴛 兮露合,亙長雲兮翼舒。何巨防之可比,視方城其蔑 如。勒勳績於貞石,作藩屏於皇居。癸亥歲十月五日。
《創築羊馬城記》李昊
[編輯]粵若「蠶叢啟國,魚鳧羽化於湔山;望帝開基,鱉靈復 生於岷水。」然則疏鑿巫峽,管鑰成都,而猶樹木柵於 西州,跨土田於南越。其後兼併梁、漢,睥睨巴賨。獵騎 奔馳,會秦王於褒谷;石牛來去,闢蜀路於劍門。空驚 化玉之微,寧獲糞金之利。爰自朔分秦曆,聲接華風。 代有雄豪,迭為侯伯,運當奇特。子陽乘虎踞之機,時 遇非常,昭烈負龍蟠之勢。若迺張儀之經營版築,役 滿九年;楊秀之壯觀崇墉,功加一簣。洎我唐臨御,聖 德昭融,武威雷駭於百王,文德日暉於四海。惟茲益 部,扼彼卭關,蒙王坦綽,時或窺吾臥鼓,覘我韜戎。彎 弧學射之山,飲馬沉犀之水。累朝是忘逸樂,深軫殷 憂,夢卜良臣,控彈巨屏。南康王以儒術柔服,教習《詩》 書。燕國公以將略威懷,淬磨斧鉞。息波瀾於錦水,創 制度於羅城。踰百雉之恆規,補一隅之闕事,有備無 患。庇蜀人以金墉,避亂蒙塵,安僖皇之玉輦。雲蠻稽 顙,遣使來朝。航滇河以獻珍,越沉黎而納款。當廟社 阽危之際,鑾輿出狩之秋,坐制南荒,終無北寇,乃燕 公之力也。往以蒼穹告變,天祿中微,彝門方轉其斗 魁,王氏遂分其鼎足。既而莊宗繼絕,皇祚甫興,靈旗 西指於巴庸,蜀主東朝於伊洛。先帝以初復地,方懷 遠人,須仗權謀,迺睠勳戚。於是詔飛丹鳳,召何晏於 並門;節立蒼龍,封杜悰於井絡。即我太尉侍中平原 公,分茅金闕,受瑞彤廷,帳移竹馬之邦,輪輾木牛之 路。星馳十乘,霧廓三川,宣皇風於上事之初,慰人望 於下車之日。且以城邑,自經剋復,勢尚搔搖。公來如 太華之安,帝寄得磐石之固。益民多福而遇賢侯。公 曠度涵空,英風擴古。襲門冑則重侯累將,保勳榮則 帶河礪山。會族而象簡盈床,奕葉而貂冠滿座,其為 盛也,無得名焉。頃者鼓鼙未息,干戈日尋。公是時斡 運璇樞,端持瑤鏡,贊神謀於不測,斷人事以無疑。獻 替經綸,折衝尊俎。決勝廟堂之上,制敵掌握之間。借 著為籌,舉無遺算。內則翊戴天子,外則承寧諸侯。言 正色莊,有犯無隱。成少康祀夏之德,弼光武興炎之 功。再造巨唐,削平新室。曆數允集,神器知歸。皆由公 葉和元勳,光輔洪業。是知取威定霸,崇文教以興隆; 安土治民,修禮容而鎮靜。足以神交《旦奭》,志撫《平參》, 力致大同,宜亨廣運,以之首揚紅斾,式遏錦川。古有 遺機,待乎作者。公鎮臨之始年,運興之四載也。歲在 丙戌春正月十有一日,仗鉞而至。無何期月,逆帥康 延孝自普安竊兵叛亂,矯詔窺覦,犯我鹿頭,營於雒 縣,勢將率眾,必寇近郊。公曰:「清野待敵,於民何罪?堅 壁而守,謂我無謀。」況城雖大而弗嚴,隍已平而可步。 眾情憂洶,公意晏如。飛羽檄以會兵,伐林木而立柵。 森然棨戟,密爾橫簫,環以深溝,屹如斷岸。五日之內, 四面尋周,民一其心,士百其勇。於是精選將領,分部 熊羆,電激妖巢,火薰狡窟。一鼓而元兇喪氣,載攻而 同惡疲頹。擒鄧艾於轞中,斬龐涓於樹下。長蛇碎首, 封豕析骸。獻捷功於王廷,掃逋穢於侯甸。一除牙孽, 大定疆陲。公於是提振紀綱,恢弘典法。六條已正,七 德兼修,言出令行,家至日見。未幾先皇厭世,今上纂 圖,聖政維新,睿思求舊。不改山河之寄,永繄社稷之 臣。一年而加珥貂,再歲而昇掌武。將軍幕下,列虎豹 之爪牙;丞相府中,排鴻鵠之腹背。猶且爵盈而不飲, 肴乾而不食。診療生靈,討論獄訟。固以忠為令德,孝 出因心,力奉國家,勤修職貢。賝賮縈紆於劍棧,包茅 旁午於玉京。史不絕書,府無虛月。閱其庭實,標出群 芳。推晉文尊獎之誠,紹齊桓糾合之業。天子得以居 南面之貴,銷西顧之憂,萬里長城,岋然存矣。公一旦 謂諸將吏曰:「夫華陽舊國,宇內奧區。地稱陸海之珍, 民有沃野之利。郛郭則樓臺疊映,珠碧鮮輝;江山則 襟帶牽連,物華秀麗。閭閻碁布,廛陌駢羅。不戒嚴陴, 是輕武備耳。亂臣賊子,何嘗不窺。南詔西羌,曾聞入 寇。將沮豺狼之意,須營羊馬之城。吾已揣之,眾宜葉」 力。封章上奏,揆日量工,分界繩基,辨方畫址。百城酋 壯,呼之響答以雲來;十萬貔貅,令之風行以霧集。杵 聲雷震,版級雲排。王猛鬻畚於城隅,傅說飛鍬於巖 下。公間日巡撫,役者忘疲。周給米鹽,均頒牢酒。如般 五丁之力,纔踰三旬而成。克就厥功,不𠎝於素。遠而 望也,象眾山之迤邐;俯而瞰也,若峭壁之斗懸。掘大 壕以連延,增長隄而固護。鷙鳥搏兮可越,武夫勇兮 莫干。摩壘者諒之摧心,守陴者由之示暇。舊城崢嶸 而後竦,新城崨嶪以前蹲。重門開而洞深,危樓亙而 翼展。至若八月之江澄寒碧,七星之橋架晴虹。偉乎 津梁,成茲壯麗。公以羅城雖設,智有所虧。重築大敵鎮於四角。嶔岑掛兔,突兀棲烏,儼樓櫓於泬寥,懸刁 斗於天表。其東南也,直分象耳,迥眺峨眉,雲霞斂吳 楚之天,煙水送黔夔之棹。其西南也,「旁連玉壘,平視 金隄,宵瞻火井之光,曉望雲峰之彩。」其東北也,樹遙 雲頂,氣鬱金堂,雨收而疊障屏新,靄薄而重巒晝暗。 其西北也,襟袖廣漢,肘腋天彭,魚龍躍萬歲之池,鶭 鶴舞「陽平之化。其或碧雞啼曉,金鳳嘶風,擁旄戟以 登臨,睹山川之形勝。有以見公心同軒鏡,氣讋鬼神, 手秉漢鈞,錙銖造化。龍於昭代,樹此豐功。鄙金甌為 漏卮,小鐵甕為凡器,其興也已當農隙,其罷也不害 蠶時。」帝旨咨嗟,王綸獎錄,詔書敕知詳省「所奏重修 葺當府城池,已取十二月一日興功事,具」悉。卿寵分 王節,榮鎮錦城,守富貴以無疆,慕功名於不朽,特峻 金湯之固,以威蠻貊之邦。況屬年豐,復當農隙,既暫 勞而永逸,尤預備於不虞。益見廟謀,允符朝寄,省閱 陳奏,嘉歎殊深。公猶歸善於君,讓功於下。諸軍馬步 軍都指揮使光祿大夫檢校太保守彭州刺史上柱 國李《仁罕》、左廂馬步軍都「指揮使金紫光祿大夫檢 校司空守漢州刺史上柱國趙廷隱、右廂馬步軍都 指揮使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守簡州刺史上柱 國張知業等,家傳義烈,世襲丕勳,托弓而霹靂聲乾, 揮劍而魚麗陣破。曹景宗鼻頭火出,薛某某髭尾煙 生。英毅無儔,智謀咸博。左都押衙金紫光祿大夫檢 校司空守」蜀州刺史上柱國潘在迎等,或鼎鐘盛族, 或書劍名門,佩鞬執弭以從戎,憑軾搴帷而至理。至 於華皓,不墜忠勞,是能領袖雄藩,表儀會府。而皆躬 臨卒列,統攝庶工,無楊干之亂行,絕趙羅之辭役。明 興晦息,日就月將,巨績告終,群才葉贊。自「天成二年 丁亥歲十二月一日起工版築,至三年正月八」日畢 手,公再飛章上奏,詔曰:「敕知詳省所奏修治城壕畢 功事具悉。百堵皆興,四旬而畢,亙羅城而雲矗,引錦 水以環流,外禦蠻彝,中權帷幄,公家之事,相業可觀。 備覽奏陳,殊深嘉獎,於以表綸綍褒揚之寵,知朝廷 倚注之恩。其新城周圍凡四十二里,竦一丈七尺,基 闊二丈二尺,其上闊一丈七尺」,別築陴四尺,鑿壕一 重。其深淺闊狹,隨其地勢,自卸版日,構覆城白露舍 四千九百五十七間,內門樓九所,計五十四間。至三 月二十五日停運斧斤。其版築採造軍民,共役三百 九十八萬工。其執事餱糧,及役罷賞賚,斗支秤給,緡 貫囊裝,其數凡費一百二十萬。其諸將大校,出良駒 於皂棧,解重帶於腰圍,選其纖柔,釋其玩好,曾無顧 愛,一以頒酬。其縣大夫及寮佐以下,或賞之器帛,或 給以緡錢,咸有等差,不無均普。公即奢從儉,節事省 財,馬如羊而不入私門,金如粟而不藏私橐,悉肆公 家之利,盡充王事之資,圖有謂之功,非無度之費也。 公誠欲為而不載,朴而無文。眾意未然,牆進固請,四 民喧闐於衙閫,萬口號沸於階墀。父老曰:「公侯政洽 神明,慈如父母。前年定延孝之亂,今歲防蠻蜑之虞, 盡力城隍,務安井邑,遂使我等保家庇族,養老寧沖。 如是者,功德在民,憂勤報國,安可不敘述休烈,雕篆 貞珉,豈不美歟,何容辭也!」公謂諸賓佐曰:「抑聞乘人 之約,義士猶或不為;貪天之功,智者」宜然不取。所修 邊備,式耀國威,將欲罄臣節於一時,彰帝猷於萬古。 殊非己力,難遏人情,誰當游夏之才,請紀見聞之事。 昊相門牢落,堂構蕭條。翁歸文武之才,明時待問;荀 息忠貞之志,暗室不欺。寐酣而白鳳昂藏,染翰而墨 龍夭矯。嗟乎!鄧禹秉鈞之歲,雖慶承家;陸機赴洛之 年,不堪觀國。空餘壯節,退卜良知。驅車幸返於故園, 提筆謬登於華館。金臺玉帳,敢差俊彥之肩;綠水紅 蓮,獲繼鵷鸞之踵。酷慚薄技,莫贊雄猷。杜征南以矜 泰平吳,沉碑漢水。竇車騎以章明出塞,勒碣燕山。猶 能炳著簡書,發撝功業。寧偕巨製,永固坤維。尚乏黃 絹之辭,孰拂白珪之玷。受恩稟命,紀事表年。巍巍乎 不騫不崩,何患於為陵為谷。
《桂州新城記》宋·王安石
[編輯]「儂智高反南方,出入十有二州,而十有二州之守吏, 或死或不死,而無一人能守其州者,豈其材皆不足 歟?蓋夫城郭之不設,兵甲之不戒,雖有智勇,猶不能 勝一日之變也。唯天子亦以為任其罪者非獨守吏, 故特推恩褒廣死節,而一切貸其失職。」於是遂推選 士大夫所論以為能者,付之經略。而今尚書工部侍 「郎余公當廣西焉。寇平之明年,蠻越接和,乃大城桂 州。其木甓瓦石之材,以枚數之,至四百萬有奇;用人 之力,以工數之,至二十餘萬。凡所以守之具,無一求 而不給者焉。以至和元年八月始作,而以二年之六 月成寺。夫其為役亦大矣。蓋公之信於民也,久而費之 欲以衛其材,勞之欲以休其力,以」故為是有大費與 大勞,而人莫或以為勤也。古者君臣、父子、夫婦、兄弟、 朋友之禮失,則彝蠻橫而窺中國。方是時,中國非無 城郭也,卒於陵彝毀頓陷滅而不救。然則城郭者,先 王有之,而非所以恃而為存也。及至喟然覺悟,興起舊政,則城郭之修也,又嘗不敢以為後。蓋有患而圖 之無其具,有其具而守之非其人,有其人而治之非 其法,能以久存不敗者,皆未之聞也。故文王之起也, 有四彝之難,則城於朔方而以南仲。宣王之起也,有 諸侯之患,則城於東方而以仲山甫。此二臣之德,協 於其君,於其為國之本末,與其所先後,可謂知之矣。 慮之以悄悄之勞,而發之以赫赫之名;承之以翼翼 之勤,而續之以「明明」之功,卒所以攘蠻彝而中國之 全安者。蓋其君臣如此,而守衛之有其具也。今余公 亦以文武之才,當明天子承平日久,欲補弊立廢之 時,鎮撫一方,修扞其民,其勤於今,與周之南仲、仲山 甫蓋等矣,是宜有紀也。故其將吏相與謀而來取文, 將鏤之城隅,而以告後之人焉。
《昆陽城賦》蘇軾
[編輯]淡平野之靄靄,忽孤城之如塊。風吹沙以蒼莽,悵樓 櫓之安在。橫門豁以四達,故道宛其未改。彼野人之 何知,方偃僂而畦菜。嗟夫昆陽之戰,屠百萬於斯須, 曠千古而一快。想尋邑之來陣,兀若驅雲而擁海。猛 士扶輪以蒙茸,虎豹雜沓而橫潰。罄天下於一戰,謂 此舉之不再。方其乞降而未獲,固已變色而驚悔。忽 千騎之獨出,犯初鋒於未艾。始憑軾而大笑,旋棄鼓 而投械。紛紛籍籍,死於溝壑者不知其何人,或金章 而玉佩。彼狂童之僭竊,蓋已旋踵而將敗。豈豪傑之 能得,盡市井之無賴。貢符獻瑞,一朝而成群兮,紛就 死之何怪?獨悲傷於嚴生,懷長才而自浼。豈不知其 必喪,獨徘徊其安待?過故城而一弔,增志士之永慨。
《城東門記》曾鞏
[編輯]南昌,於《禹貢》為揚州之野,於《地誌》為「吳分,其部所領 八州,其境屬於荊、閩、南粵,方數千里。其田宜秔稌,其 賦粟輸於京師,為天下最,在江、湖之間,東南一都會 也。」其城之西為大江,江之外為西山。州治所因城之 面勢為門東西出,其西門既新,而東門猶故敝。熙寧 九年,余為是州,將易而新之。明年,會移福州。又明年, 自福州被召還京師,過南昌,視其東門,則今守元侯 既撤而易之。元侯以余為有舊,於是州來請曰:「願有 識。」余辭不能,而其請不懈。蓋天子諸侯之門著見於 經者不明。學禮者謂諸侯之制,有皋、應、路門。天子之 門加庫、雉,然見於《春秋》者魯有庫門,有雉門,見於《孔 子家語》者衛有庫門,或以為褒周公康叔非諸侯常 制,其果然歟?蓋莫得而考之也。在《雅》之綿,古公亶父 徙宅於岐,作為宮室門墉,得宜應禮。後世原太王功, 述而歌之。其辭曰:「迺立皋門,皋門有伉。」釋者曰:「伉言 其高也。」又曰:「迺立應門,應門將將。」釋者曰:「將言其正 也。」則諸侯之門,維高且嚴,固詩人之所善。聖人定詩, 所以列之為後世法也。今元侯於其東門,革陋興壞, 不違於禮,是可書也。會余未至京師,易守明州,元侯 則使人於途,速余文不已。按南昌之東門,作於淳化 五年,於其棟間題曰:「皇第六子鎮東節度、洪州管內 觀察處置等使徐國公元偓、尚書戶部郎中知洪州 軍州事陳象輿。」以籍考之,徐國公後封茲南土,寔留 京師,「則作門者,蓋象輿也。」至門之改作,凡八十有九 年。元侯之於是役,其木取於地不在民者;其工取於 役卒之羨者;其瓦甓金石髹彤黝堊之費,取於庫錢 之常入者。自七月壬子始事,至十月壬子而畢。既成, 而南北之廣十尋,東西之深半之,其高如其廣。於此 出。政令謹禁限,時啟閉,通往來於東西,稱為「一都會」 者,而役蓋不及民也。元侯名積中雲。
《慶州大順城記》張載
[編輯]慶曆二年某月某日,經略元帥范公仲淹鎮役總若 干,建城於柔遠寨東北四十里故大順川。越某月某 日,城成。汴人張載謹次其事,為之文以記其功。詞曰: 「兵久不用,文張武縱,天警我宋,羌蠢而動,恃地之彊, 謂兵之眾,傲侮中原,如撫而弄。」天子曰:「嘻,是不可捨。 養姦縱殘,何以令下?講謨於朝,講士於野,鍖刑斧誅」, 選付能者。皇皇范侯,開府於慶。北方之師,坐立以聽。 公曰:「彼羌地武兵勁,我士未練,宜勿與競,當避其彊, 徐以計勝。吾觀塞口,有田其中賊騎來跡,卯橫午縱。 余欲連壁以禦其衝,保兵儲糧,以俟其窮。」將吏掾曹, 軍師卒走,交口同辭,樂贊公命。月良日吉,將奮其旅。 出卒於營,出器於府,出幣於帑,出糧於庾。公曰:「戒哉, 無敗我舉。汝礪汝戈,汝銎汝斧,汝干汝誅,汝勤汝與。」 既戒既言,遂及城所。索木箕土,編繩奮杵,胡鹵之來, 百十其至。自朝及辰,眾積我倍。公曰:「無譁,是亦何害? 彼姦我乘,及我未備。勢雖不敵,吾有以恃。」爰募彊弩, 其眾累百,依城而陣,以堅以格。戒曰:「謹之,無鬥以力。 去則勿追,往終我役。」賊之逼城,傷死無數。謨不我加, 因潰而去。公曰:「可矣。我功汝全,無怠無遽。」城之惟堅, 勞不累日。池陴以完。深矣如泉,高焉如山。百萬雄師, 莫可以前。公曰「濟矣,吾議其旋。」擇士以守,擇民而遷。 書勞賞才,以飫以筵。圖列而上,薦聞於天。天子曰:「嗟! 我嘉汝賢。」錫號大順,因名其川。於金於湯,保之萬年
《婺州新城記》楊時
[編輯]宣和三年,盜發清溪,蹂數州之地,皆狼顧失守,而婺 女罹害尤甚。天子惻然念之,遴簡儒臣,鎮撫茲土,河 南范公實被其選。公至之日,殘孽未殄,四境之內,鉦 鼓之聲相聞,環寇之師殆且數萬,而轉輸饋餉取具 焉。夷傷之餘,竄伏山谷,還定安集,無一不得其所。越 歲杪寇平,百廢具興,頑凶革心,屏息聽命,無敢復出 為惡者。政成治定,乃顧謂僚屬曰:「國家承五季之亂, 海內分裂,擅強兵負固而不服者,地相屬也。獨錢氏 據有全吳,首效臣順,為國屏翰。垂二百年,無東顧之 憂,故城郭不修,士卒不練,一夫跳梁,而六州為之暴 骨。蓋承平之久,吏惰而不知戒故也。則城郭之不完, 其可忽諸?」於是因其舊而新之,周十「里,基三丈,面廣 三之一,而高倍之。濬隍而為池,陶甓以為堞。」募七邑 之夫,倍其傭直,因以濟其艱食。其費無慮數百萬,而 一毫不取於民。又載食與醪,時往勞之,故人樂於趨 事而忘其勤焉。以工計之,六萬一千七百有奇。經始 於九月甲戌,告成於十有二月丁酉,望之屹然山立, 不可陵犯。民吏歡忻鼓舞,相與詣余而告曰:「昔之垝 垣廢址,踐為通衢,故關無譏,宵行者無禁,草竊姦宄 得以自肆,而人受其弊。今吾民奠枕而居,無異時之 患,寧可不知其所自耶?願紀成績,以昭示於後。」余嘗 讀《易》至《坎》之彖曰:「天險不可升也,地險山川丘陵也。 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而後知先王為城郭溝池之固, 蓋本」諸天地義理之不可無者,故文武以《天保》以上 治內,《採薇》以下治外,卒命南仲往城朔方。以《六月》之 詩考之,文、武所以治內外者,其本末先後廢一不可 也。故《出車》廢則功力缺矣。今婺女之政,綱條紀律,纖 悉備具,而又完其郭郛,為邦人無窮之賴。芳猷偉績, 追配南仲,是宜有紀也。使後之人知本末先後之序, 無廢前修,豈曰「小補之哉。」
《新州竹城記》胡寅
[編輯]新昌郡,自兩漢及齊皆縣置,號曰「臨允。」至蕭梁氏,始 升為新州,廢於隋而復於唐。本朝因之,既七百年,亦 可謂古郡矣。然有城而無郭,無以攷其故。惟城之北 曰「朝天門」者,斷墉翼之,巋然猶存。讀其記,則政和中 太守古公革承詔所為,經始之績,未就緒也。城纔一 里百有十二步耳,僅容州治,列廩獄,餘官廨民居,悉 「在城外,莫為保障,理不應爾。」紹興二十年,八桂黃齊 義卿由肇慶別駕來攝郡符,值鼠盜數十輩倚山為 害,官兵三討而未克,坊市數驚,最後受諭出降,人猶 洶洶,義卿於是有興築之意。會拜真守,乃俾推官朱 洵,權令黃熙巡行四周,求古遺跡,相今所宜,標示其 處。分委兵馬監押趙公傃、巡檢董元、縣尉周祺,各督 所部丁夫,夷凹凸,裨狹虛基址。既堅,取野竹駢植之, 環袤一千二百八十四丈,再月而畢,不愆於素。或曰: 「闢土為城,不易之道也。恐其未堅,則有蒸而築之者 矣。虞其易圮,則有甓而石之者矣。今也望固禦於檀 欒蔽翳之間,曾是以為可乎?」唐大中中,王式為安南 都護,始至,無城池,式乃立木柵,塹其外而栽竹焉。是 時詔蠻浸彊,莫能犯也。孰謂竹不可恃哉?凡物有同 類而殊材者,斯竹也。引梢如城,分枝如棘,既眾且多, 森如蒺藜。其叢則轇輵緻密,望隔表裡。及歲久而愈 繁,雞鶩羔豚,不能道也。或者火之,葉燬榦存,乃益悍 勁。嗚呼異哉!昔樊川子目於《郊園,賦》所見者有曰:「竹 林外裹兮十萬丈夫,甲刃樅樅,密陳而環衛。」始以為 詞人之空言,今施於實用乃如此。物孰不然,在人處 之。且《方言》「刺竹曰竻竹」,蓋嶺南謂刺竹雲。工庸告成, 竹日盛,長州之人歡喜晏然,若有壁壘之恃。咸曰:後 之來者,與公同志,本之以德政,重之以備豫。申嚴戒 令,有培勿剪,非特甘棠一召伯之思也。其為斯民之 惠所覃遠矣。義卿勤於職業,厚於愛民,興利補弊甚 眾。新興戶知之。若推排丁口,以均徭賦役。既新子城 樓觀雉堞,又作南門及竹城,則其最大者也。郡學正 麥克等來道耆老之意,恐久而無傳,丐余為之記。余 憂患疹疾,筆力衰老,不能兼載眾美,獨其最大者而 書之雲爾。
《修城記》呂祖謙
[編輯]「臨海郡南東西三方岸江湖秋水時至,北限大山,蹙 不得騁,怒齧隄足,生聚凜凜,恃城以為命。距海餘百 里,逋亡剽俠之所巢惡,歲輒睢盱州漵,睥睨郛郭,徼 警者不敢弛柝。故閉修之政,在是郡為首務」,蓋所以 遠菑害,銷姦萌,非徒區畫封表備侯邦之制也。慶曆 之水,幾不為郡。元章簡公絳來守,城復立。宣和中,盜 發僊居,闖虛深入,突薄欲登。時則有戶掾滕君膺帥 厲吏士,禦以方略,寇不為患。父老紀焉。乾道九年,里 閭不戒於火,延及郡城,堵隤甃弛,徑踰無禁,菑氣未 格,民譌不寧。間一歲,太史趙侯汝愚自信徙鎮,暇日 循行廧落,屬丞掾而告之曰:「置守所以衛民,顧屏蔽 廢撤若是,其何以待不虞?土功於古雖有常律,傳《春 秋》者復出啟塞,從時之例,豈非城闉之啟閉,實有邦之大紀,雖隨時築治,有不得已者邪?況壯城之卒,月 米歲帛,凡以為此,益其廩而寬其程,宜無不可。」於是 軍事判官蘇延壽受役要司,輂輦金穀之稽,兵馬都 監胡勝督裁巡功,察其勉與不勉者,命郡有司各保 其所奠地,守傳眾力,埤增卑薄,塗塞空郤。環城諸門, 作新者四:曰鎮寧,曰「興善,曰豐泰,曰括蒼。修舊者五: 曰崇和,曰靖越,曰朝天,曰順正,曰延慶。」起淳熙三年 六月癸酉,訖閏九月戊辰,案日積功,凡一萬五千三 百七十有六。大抵取具於壯城之籍,閒民願即工者 厚醻之,不欲,勿彊會其數役視兵財十之二。鍛斲鏝 墍黝堊之功,卑《僦直》如其素。醪醴之饋,勞來之勤,相 及於道。其材瓦石甓之用,積二十一萬七千九百,錢 以貫計,米以石計者,合四千六百有奇。維侯憂民急 病之意,既達於下,而精知周慮,又足以綜理之。故公 無羨費,人無留力,工無餘技,役事首尾歷再。時版閘 並作,觀堞崛興,而近郊之氓,初未嘗釋隴畝也。始侯 之至,詔奉計最朝十月,報政之期,甫半歲而贏。或謂 是邦特侯假道休沐之地,繕營之鉅者,必姑存以須 後。乃獨於入國阡陌未習之時,驟舉力政,百年之蹟, 還於指顧。邦人德其賜而樂其成,請書勞於石。抑不 知因事而功見,已事而跡泯,一壘培之緒業,於侯何 有哉?至於不以久暫易意,渺然長慮於耳目之外,以 無負於寄委,識此者蓋亦鮮矣。遂書以諗台之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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