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改斋漫录/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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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能改斋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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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知制诰[编辑]

宋景文公真定,时漕使周浩郎中已罢,李维少卿方到。宋公往见,参状称运使郎中。怒曰,“我非郎中”,辞不受。典宾以情恳,末曰:“沿袭前官之误,愿赐矜贷。”公题一诗於状後以遗,末句曰:“若向西清遇荣显,少卿只合作郎中。”诘其故,曰:“国朝故事,无少卿知制诰者。若当制,即少卿改授前行郎中。”愧谢之。

吴有方神宗宜检视政事[编辑]

熙宁七年旱,神宗遣御药吴有方集禧观设醮。且谕以久旱,斋心致祷,庶有感应。汝宜前期检视醮科,有方奏曰:“臣固当检视醮科,陛下亦宜检视政事。”帝不悦。翌日,帝笑曰:“吾昨夜三復汝言,甚当。足见汝之用心。吾已修政事,答天戒。汝更宜为吾严设。”有方再拜,往庀事焉。

“朝廷曰退,宴遊曰归”[编辑]

陆农师尝言:“礼记:‘朝廷曰退,宴遊曰归。’盖在朝廷,当以退为心。在宴遊,当以归为心。”然公之立朝,终以此为恨。

子衿郑诗之末[编辑]

神宗御迩英阁,问近臣:“子衿之诗,何以在郑诗之末?”皆莫能对。帝曰:“此无他,虐政虐世,然後知圣人之为郛郭也。”众再拜,呼万岁。

杨震急逐鹤去[编辑]

徽宗在藩邸,杨震给侍左右,最为周慎。尝有双鹤降於中庭,左右皆贺。急逐去,曰:“是鹳,非鹤。”又一日,芝生於寝阁,左右復称庆。急刈除,曰:“是菌,非芝。”由此信任弥笃。

大相国寺[编辑]

大相国寺旧榜,太宗御书,寺十绝之一。政和中,改为宫,御书赐额。旧榜遂为高丽使乞归。其後復改为寺,御书仍赐今额。

同时位太师[编辑]

蔡元长元度曰:“弟骨相固佳,但背差薄,腰差细尔。”元度笑曰:“太师岂可有两人?”其後,同时位太师者,公与童贯郑存道凡三人。

真宗亲为教授[编辑]

侍中太尉崇勲太尉守赟,俱縁藩邸,致位使相。尝因侍立,真宗谓曰:“知汝等好学,文笔甚善,吾当亲为教授。”张耆等拜於庭下曰:“实臣等之幸也。”乃命张耆为学长,张景宗观察为副学长,杨崇勲夏守赟为学察,安守中团练而下为学生。帝授以孝经论语,又教以虞世南字法,时以为荣。

司戸受节度使节制[编辑]

文潞公以使侍中,留守西。时薛适汾州司戸,为京西漕司帐官。往修谒,典宾请致参。怒谓曰:“是漕属,有何统摄?”典宾以告,移时公出,據坐,命典宾揖庭参。曰:“京西帐幹,与西京留守,即无统摄;然侍中是河东节度使,汾州司戸合受节制。”遂赞谒,六拜而退。

赐服带[编辑]

元豐官制:寄禄官四品以上服紫,六品以上服绯,皆准式佩鱼;未至而赐服,于衔内带赐。今人为文,尚仍旧制,云“赐三品服,赐五品服”,非也。又著令,侍郎直学士以上,服御仙花金带,人或误指为荔枝。近年赐带者多,匠者务为新巧,遂以御仙花枝葉稍繁,改钑荔枝而葉极省。非故事,然莫有以为非者。

王子纯免屠城而[编辑]

枢密王公子纯洮州,坐於城下,议欲屠城。忽墙圮,有二戎卒操刀向公。遽执而戮之,屠城之谋遂决。将及半,有小儿饮乳於亡母之侧,公恻然伤悼,禁戢其事,仅免屠焉。是年生。

姚雄召故寨主子毕亲礼[编辑]

姚雄初为将,以女议定一寨主之子。无何,寨主物故,妻及子皆沦落。後以边帅赴阙奏计,呼一妪浣衣,喜其有士人家风,问所从来。妪云:“昔良人官守边寨,有将其姓者,许以女归妾子。今夫既丧,无以自存,子方货饼饵以自给。”曰:“尔向记形容否?”妪曰:“流落困苦,不復省记。”曰:“是也。女自许归之後,不与他族,日望婿来,岂以父之存没为问耶?”妪泣下,气咽不语者久之。因留妪,并呼其子,易以新衣。俱载还镇,遂毕其礼。

克宽畏僕郭福[编辑]

宗室克宽,素不蓄财,惟喜绳索,人呼为“索子太尉”。虽暑月裸袒,常腋挟二毡球,身缠数铁绳。稍醉,则以铁绳伤人。家僕郭福,眇小无艺,然克宽常畏之。毎在外被酒,掷弄铁绳,郭福必诟叱使归,克宽遂拱手还舍,莫测其故也。叔昌克宽同宅,言之甚详,必不诬也。

文正公愿为良医[编辑]

范文正公微时,尝诣灵祠求祷,曰:“他时得位相乎?”不许。復祷之曰:“不然,愿为良医。”亦不许。既而叹曰:“夫不能利泽生民,非大丈夫平生之志。”他日,有人谓公曰:“大丈夫之志於相,理则当然。良医之技,君何愿焉?无乃失於卑耶?”公曰:“嗟乎,岂为是哉。古人有云:‘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且大丈夫之於学也,固欲遇神圣之君,得行其道。思天下匹夫匹妇有不被其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能及小大生民者,固惟相为然。既不可得矣,夫能行救人利物之心者,莫如良医。果能为良医也,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民之厄,中以保身长年。在下而能及小大生民者,舍夫良医,则未之有也。

林绩张嗣宗妖術印[编辑]

南劔尢溪林绩仁宗时,为吉州安福令。时有张嗣宗者,挟妖術作符篆,自称师君三十三代孙。率其徒自龙虎山至,谓能却祸邀福。百姓翕然以从。绩视其印文,曰:“嘻,乃贼物耳。昔张道陵再传至以鬼道教民,自号师君,遂據汉川。垂三十年,方败於曹操,而归阳平关,此印所以有‘阳平治都公’之文。今有道之世,讵容妖贼苗裔,公肆诬罔,以害吾治耶!”於是收治之。闻於朝,毁印。而江左妖学遂息。

罢舍法卒如黄裳[编辑]

黄冕仲尚书,当徽宗之初,蔡元长议欲推行太学舍法於天下。谓“宜近不宜远,宜少不宜老,宜富不宜贫;不若遵祖宗旧章,以科举取士”。其後公私繁费,人不以为便,罢之。卒如公言。

赐藏书阁名“稽古”[编辑]

大观三年九月乙丑,御笔:“比闻诸路州学有阁藏书,皆以经史为名,方崇八行以迪多土,尊六经以黜百家,史何足言?应已置阁处,可赐名‘稽古’。”

诏所在置教授[编辑]

大观四年八月诏:“所在学生,及五百人以上,许置教授二员。其不及八十人者,不置。以本州见任有出身官兼领。”

曾布蒋之奇资政学士[编辑]

大观四年十月圣旨:“曾布蒋之奇初虽异论,中间曾开陈绍述,可特追復资政殿学士。”

乞编皇宋政典[编辑]

大观四年十一月,尚书右僕射张商英奏,乞编集熙宁元豐政事,号曰皇宋政典,为万世不刊之书。奉圣旨依。

诏禁形製衣装[编辑]

大观四年十二月诏:“京城内近日有衣装杂以四夷形制之人,以戴毡笠子、著战袍、繫番束带之类,开封府宜严行禁止。”

禁淫哇声[编辑]

政和三年六月,尚书省言:“今来已降新乐。其旧来淫哇之声,如打、断、哨笛、砑鼓、十般舞之类,悉行禁止。”

御赐酒名清醑[编辑]

政和三年六月,郑绅奏以“皇后弟许造酒,元名坤仪,欲乞别赐酒名”。奉御笔赐名“清醑”。

御笔宫观寺院不得称主[编辑]

政和三年六月御笔:“天下道士,不得称宫主、观主,并改作知宫观事。女冠准此。僧尼不得称寺主、院主、菴主、供养主之类。并改院主作管幹院事,副作同,供养主作知事,菴主作住持。馀皆以此改定。”

奏禁止圣名字[编辑]

政和八年五月,戸部幹当公事李宽奏:“欲望凡以圣为名字者,并行禁止。”奉圣旨依。

禁名意僭窃[编辑]

政和八年七月,迪功郎饶州浮梁县陆元佐上书:“窃见吏部左选有徐大明者为曹官,有陈丕显者为教官。盖大明者,文王之德;丕显者,文王之谟。又况大明者,有犯神明馆御殿。臣故曰‘有取王者之实以寓其名’。窃见饶州乐平县有名孙权者,浮梁县有名刘项者,臣故曰‘有取霸者之迹以寓其名’云云。昔元祐间,文彦博之子守河阳,作堂以迎彦博苏轼名其堂曰‘德威’,盖取书‘德威惟畏’之意。言者以谓‘德威惟畏,乃事,不当以此名其堂。皇祐中,御笔赐蔡襄君谟。後唱进士第日,有窃以为名者。仁宗怒曰:‘近臣之字,卿何得而名之!’遂令更改。恭睹政和二年春,赐贡士第,当时有吴定辟魏元勋等十馀人,名意僭窃,陛下或降或革。”奉御笔:“陆元佐所言可行。下逐处并所属,今改正禁止。”

禁渎侮混元皇帝[编辑]

政和八年八月御笔:“太上混元上德皇帝,名,并字伯阳,及谥。见今士庶多以此为名字,甚为渎侮。自今并为禁止。”

诏学者治御注道德经[编辑]

政和八年诏有司,使学者治御注道德经。间於其中出论题。

史记老子传为列传首[编辑]

政和八年诏:“史记·老子传,陞於列传之首,自为一帙。前汉·古今表,叙列於上圣。其旧本并行改正。”

诏学生添大小经及增置士名分入官品[编辑]

政和八年御笔:“黄帝老子之教,偕行於今日。可令天下学校诸生,於下项经添大小一经,各随所愿分治。大经,黄帝内经道德经;小经,庄子列子。自今学道之士,所习经以黄帝内经道德经为大经。庄子列子为小经。外兼通儒书,俾合为一道。大经,周易;小经,孟子。其在学中选人,增置士名,分入官品,元士正五品、高士从五品、大士正六品、上士从六品、方士正七品、阙士从七品、居士正八品、逸士从八品、隐士正九品、志士从九品。”

诏禁以天字称[编辑]

政和八年闰九月,给事中赵野奏:“陛下恢崇妙道,寅奉高真。凡世俗以君、王、圣三字为名字,悉命革而正之。然尚有以天字为称者,窃虑一禁约。”依奏。

讨论履制度[编辑]

政和八年十二月,编类御笔所礼制局奏:“今讨论到履制度下项:絇,履上饰也;𫄷,饰底也;纯,縁也;綦,履带也。古者,舄履各随裳之色,有赤舄、白舄、黑舄,今履欲用黑革为之。其絇、𫄷、纯、綦,并随服色用之,以倣古随裳色之意。”奉圣旨依议定,仍令礼制局造三十副,下开封府,给散铺戸为样制卖。礼制局奏:“先议定履,各随服色。縁武臣服色止是一等,理宜有别。”奉圣旨:“文武官大夫以上,四饰全。朝请武功郎以上,减去一𫄷,并称履。从义宣教郎以下,至将校伎術官,减去二𫄷纯,并称屦”云。

封罗汉作应真[编辑]

政和八年御笔:“罗汉已改为无漏和尚,未加封爵,可封作应真。”

诏东宫讲读官罢读史专以经術[编辑]

政和四年,诏令东宫讲读官罢读史,专一导以经術。迪其初心,开其正路。庶遵王之道,而不牵于流俗焉。

见任教授不得为人撰书启简牍乐语[编辑]

政和四年,臣僚上言:“欲望应见任教授,不得为人撰书启简牍乐语之类。庶幾日力有馀,办举职事,以副陛下责任师僻之意。”奉圣旨依。尝闻陈莹中初任颍昌教官,时韩持国为守,开宴用乐语。左右以旧例必教授为之,因命曰:“朝廷师儒之官,不当撰俳优之文。”公闻之,因遂薦诸朝,不以为忤。

元结[编辑]

尝有臣僚上殿,徽宗元结名之所自。奏曰:“一元之气,融而为江河,结而为山岳。”

契丹之法[编辑]

司马文正公言:“契丹之法,有简要可尚者。将战则选兵为三等,骑射最精者,给十分衣甲,处於阵後;其次给五分衣甲,处於中间;其下者不给衣甲,处於前行。故未尝教阅,而民皆习於骑射。又民为盗者,一犯文其腕为贼字,再犯文其臂,三犯文其肘,四犯文其肩,五犯则斩。不须案籍,而罪不可掩。”

河中府浮桥[编辑]

河中府河有中潬,其上有庙及井。唐明皇始为浮桥,铸铁为牛,有铁席,席下为铁柱。埋之地中,以繫桥缆。张燕公为之赞。自是桥未尝坏。庆暦以前,河水数西溢浸朝邑。民苦之,屡请塞堤。蒋希鲁河中府,始塞之,自是毎岁缮修西堤。及刘元瑜河中府,河水大涨,不得决泄,桥遂坏。铁牛皆拔,流数十步沉河中。中潬亦坏,自是不能復修。津济阻碍,人畜数有溺死者。英宗时,有真定怀昺请於水浅时,以緪繫牛於水底,上以大木为桔槔状。繫巨舰於其後,俟水涨,以土石压之,稍稍出水,引置於岸。毎岁止於出一牛。至治平四年闰三月,新桥乃成,然中潬亦终不能立也。赐转运使张焘等奖谕,其僧亦赐紫衣。

樊知古河北令簿[编辑]

查道江宁人,文徽之後。少贫,太宗时,进士及第。在河北为主簿,廉介。与妻採野蔬,杂米为薄粥以疗饥。税过期不办,州召县吏悉枷之。既出门,他吏皆脱去。独荷之,自下乡督税。乡之富民,盛具酒馔以待之,不食。杖其富民,於是馀民大惊,逋税立办。不胜贫,与妻谋,欲去官,归卖药。会樊知古漕,素知节行,欲薦之。辞以与本县令葉齐知古曰:“令素所不识也。”曰:“公不薦令,亦不敢当公薦也。”知古不得已,两薦之。改京官,兼馆职;曹州节推。後登制科,真宗时为待制。八年,知虢州,卒。

刘师道王文穆罪,文穆师道[编辑]

司马文正公云:“太宗末,民间积欠甚多。真宗初,王文穆公请除之。上曰:‘先帝积年不除,而朕除之,彰先帝不爱民也。’文穆曰:‘先帝非不知此欠当除,留之以遗陛下,使结民心耳。’上悦,从之。”澶渊之役,莱公欲因事诛文穆,密学刘师道力解之於上,乃得免。师道坐属其弟於陈尧咨,以鍼刺试卷为验。得及第,谪官。久之,知潭州文穆秉政,復其旧职。方且进用,会病卒。

李端懿端愿问卜人寿[编辑]

李端懿端愿问卜人李易简曰:“富贵吾不忧,但问寿幾何?”易简曰:“二君,大长公主之子。生而富贵,穷奢极欲。又求长寿,当如贫者何?造物者如此,无乃大不均乎?”遂不与卜。

真宗鲁宗道刚直於殿柱[编辑]

鲁简肃公宗道仁宗时,参政事。京师富民陈子城殴杀磨工,初有诏立赏追捕,数日,中旨罢之。鲁公争於簾前曰:“陈某家豪,不宜保庇。”章献怒曰:“卿安知其家豪?”鲁公曰:“若不家豪,安得关节至禁中?”章献默然。真宗素赏之刚直,书鲁宗道於殿柱。故章献拔用之。

司马光近於迂阔[编辑]

神宗尝谓吕正献公晦叔曰:“司马光方直,其如迂阔何?”曰:“孔子上圣,子路犹谓之迂。孟轲大贤,时人亦谓之迂。况岂免此名?大抵虑事深远,则近於迂矣。愿陛下更察之。”

滕宗谅[编辑]

滕宗谅湖州,兴学,费民钱数千万,役末毕而去。或言钱出入不明者,通判以下不肯簽簿。胡武平宿来继守,而言曰:“滕侯所为非是,诸君奚不早言?候其去乃非之,岂分谤之意乎?”於是众闻其言,皆惭而签簿,卒成其业。

刘沆开遗张友直珠冠书[编辑]

刘贡父云:“张邓公当国,有遗其子友直珠冠者,使者不能径通。谓曰:‘我识学士,我为汝通之’,因以归。破其书,别录一通,用己图书印之,留其真本。又於珠冠之角,小书已名,乃復封题如旧。以授使者,使自通之。他日,以语友直友直大惊。时权三司判官,寻即真,俄知制诰。”

金像[编辑]

天圣中,为玉皇像,用金三千两。至和初,为真宗像,用金五千两。时又欲为温成像,臺谏上言,乃止。

英宗山陵不及嘉淌分之一[编辑]

陕西之民,供英宗山陵之役,不比嘉淌分之一。韩子华曰:“非上旨丁宁,不能如是。”欧阳文忠公曰:“上云:‘朕成先帝之志,天下必不以朕为不孝。’”

熙宁月俸[编辑]

唐子方谓:“熙宁元年,京师百官月俸四万馀缗,诸军十一万缗,而宗室七万馀缗。其生日折洗、婚嫁丧葬、四季衣不在焉。今则不同矣。”

陈洪进子以白金赂改父谥[编辑]

陈洪进请谥於朝,胡旦扬言曰:“宜谥忠靖。”忠靖乃下军之名,其子惭惧。赂以白金数镒,乃改之。

刘庠鲁公之短[编辑]

熙宁元年,司谏将使契丹。刑部覆官十馀人谒辞。於广坐扬言曰:“七十致仕,礼之正也,当自大臣为始。”又言鲁公之短,且曰:“俟还日,当并言之。”还,未至京师。一日,加集贤殿修撰,充河东转运使。即无言矣。

王荆公司马文正议省辞郊赉[编辑]

熙宁元年,两府辞郊赐。王荆公以为两府郊赉不多,减之未足以富国。今军人郊赉不能减,而徒减两府,失大体。两府果能益国,虽增禄十倍,不足辞;苟为不能,当辞位,不当辞禄。司马文正曰:“方今国用窘竭,非痛裁省浮费,不能復振。苟裁省不自贵近始,则在下不服。臣非谓今者得两府郊赉能富国也,欲陛下以此为裁省之始耳。且陛下彊裁省之,则伤体;今大臣以河北灾伤,忧公体国,自求省郊赉。从其请,所以成其美,何伤体之有?且陪祀无功”云云。荆公曰:“窘乏非今日之急,得善理财者,何患不富?”文正曰:“善理财者,不过浚民之膏血耳。”神宗令且为不允诏,会荆公当直,遂以其意为之。予以为荆公之意,乃常衮之言。

英宗壁书师说六箴[编辑]

英宗在藩邸,多隐德。宗妇既寡,不能自存者,密使人賙之,不令兄弟知也。壁书韩退之师说,及吴仲卿宗英六箴以自戒。

置天下常平官[编辑]

神宗熙宁二年,天下常平钱穀,见在一千四百万贯石。诸路各置提举常平广惠仓,相度农田水利差役利害二员,以朝官为之;管幹一员,以京官为之。小路共置二员。开封府界一员。凡四十一人。

赦官吏失人死罪[编辑]

熙宁二年敕:“今後官员失人死罪,一人追官勒停,二人除名,三人除名编管。胥吏一人千里外编管,二人远恶州军,三人刺配千里外牢城。”自後法浸轻,第不知自何人耳。

守正不阿为贤,用人当用君子[编辑]

神宗尝问司马文正曰:“结宰相与结人主,孰为贤?”公曰:“结宰相固为姦邪。然希意迎合,观人主趋向而顺之者,亦姦邪也。唯守正不阿,乃为贤耳。”上曰:“两府孰可留,孰可去,孰可用?”公曰:“此乃陛下威权所当採择,小臣岂敢预闻。然居易以俟命者,君子也。由径求进者,小人也。陛下用人,当用君子,不当用小人。”

主辰,主参”[编辑]

刘器之语录云:“太祖初为归德军节度使,实在,故国号。且河东,乃地也。昔高辛氏阏伯商邱,主辰,今应天府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今太原府是也。且参辰不相能,久矣。物不两大,故国初但曰并州,不加以府号,盖有深意也。”以上皆说。予按,仁宗时,韩魏公并州宜立军名,立戟,置鼓角。胡文恭公宿武平上言,以为主辰,主参。参辰不两盛,不可许。至嘉祐四年,復为太原府河东节度。乃知器之之意,本於胡武平,而器之未始知之也。

欧阳公多谈吏事[编辑]

张芸叟言:“初遊京师,见欧阳文忠公,多谈吏事。疑之,且曰:‘学者之见先生,莫不以道德文章为欲闻者。今先生多教人吏事,所未谕也。’公曰:‘不然。吾子皆时才,异日临事,当自知之。大抵文学止於润身,政事可以及物。吾昔贬官夷陵,彼非人境也。方壮年未厌学,欲求一观,公私无有也。无以遣日,因取架阁陈年公案,反复观之。见其枉直乖错,不可胜数,以无为有,以枉为直,违法徇情,灭亲害义,无所不有。且以夷陵荒远偏小,尚如此,天下固可知矣。当时仰天誓心,自尔遇事,不敢忽也。迨今三十馀年,出入中外,忝尘三事,以此自将。今日以人望我,必为翰墨致身;以我自观,亮是当年一言之报也。’”又言:“自得公此语,至老不忘。”是时,老苏父子,间亦在焉,尝闻此语。其後子瞻亦以吏能自任,或问之,则答曰:“我於欧阳公陈公弼处学来。”

潘温叟[编辑]

潘景,字温叟崇宁间以医称,视古无愧。虞部员外郎张咸,其妾孕五岁而不育;南陵富昌龄妻,孕二岁而不育;团练使刘彝孙,其妾孕十有四月而不育。温叟视之,曰:“疾也。凡医曰孕者,非也。”於是作大剂饮之,妻堕肉块百馀,有眉目状;昌龄妻梦三童子,色漆黑,仓卒怖悸,疾走而去;彝孙妾堕大蛇,犹蜿蜒不毙。又屯田郎中张湮妻,年四十而天癸不至,温叟察其脉曰:“明年血溃乃死。”既而果死。贵江王霁,夜梦与妇人歌讴饮酒,昼不能食者,已三岁。温叟治之,疾益平,则妇人色益沮,饮酒益怠,而歌讴不乐,久之遂无所见。温叟曰:“若疾虽衰,而未愈也。倘梦男子青巾而白衣者,则愈矣。”後果梦,辄能食。其他所治,若此甚众。

辎重百里不绝[编辑]

王师下时,护送孟昶血属辎重之众,百里不绝,至京师犹然。诗人李度平蜀诗,略曰:“全家离锦水,五月下瞿塘。绣服青蛾女,雕鞍白面郎。累累辎重远,杳杳路岐长。”

御亲赐带花[编辑]

真宗东封,命枢密使陈公尧叟为东京留守,马公知节为大内都巡检使。驾未行,宣入後苑亭中赐宴,出宫人为侍。真宗与二公,皆戴牡丹而行。续有旨,令尽去所戴者。召近御座,真宗亲取头上一朶为簪之,跪受拜舞谢。宴罢,二公出。风吹花一葉堕地,急呼从者拾来,此乃官家所赐,不可弃。置怀袖中。乃戏云:“今日之宴,本为大内都巡检使。”云:“若为大内都巡检使,则上何不亲为太尉戴花也?”二公各大笑。寇莱公为参政,侍宴,上赐异花。上曰,“寇准年少,正是戴花喫酒时。”众皆荣之。

致仕文吏当养其廉耻,武吏当任其功旧[编辑]

仁宗时,吴奎、包拯建言:“在官年七十而不致仕者,有司以时案籍举行。”胡武平宿以为文吏当养其廉耻,武吏当任其功旧。而欲一切以吏议从事,殆非优老劝功之意。当少缓其法,武吏察其任事与否,勿断以年;文吏使得自言而全其节。朝廷至今行之。

运漕米数[编辑]

长安,所运米数:天宝中,二百五十万石。大中中,一百四十万七千八百八十六石。盖大中以後,诸侯跋扈,四方之米渐不至故耳。惟本朝东南岁漕米六百万石,以此知本朝取米於东南者为多。然以今日计,诸路共六百万石。而江西居三之一,则江西所出为尤多。

铸钱费多得少[编辑]

予尝为铸钱司属官凡三年,其利病尤悉。盖费多而得少。其後入玉牒所为检讨官,见绍兴三年十一月十二日臣僚上言:“九路坑治铸钱司。窃闻两州,自绍兴元年至今,共起發过一十二万二千馀贯。用本钱及官兵应干请给,总用二十五万八千馀贯。即是费官钱盖三之二。使有利害,亦当条具措画以闻。岂容置一司养官吏,无益而有损哉?”此提点铸钱不职也。以此知利害尤分明。而议者以为不可罢者,恐钱少故也。然大概所献於朝廷者,新钱常少,旧钱常多。绍兴丙子,相当轴,以其弟尝为使者,悉其事,遂罢之。未及三年,当己卯岁,去国。朝廷復建司置官,不知又何耶?予按,唐德宗纪:“建中二年,判度支韩洄奏,请於商州红崖冶洛源监置十炉铸钱。七监,毎铸一千,费二千文,请皆罢。从之。”予然後知铸钱之弊,古今同之。会当有建白於朝,依故事罢之为善。

荫子法[编辑]

国朝荫子法,初遇郊恩,止得荫子,不及他亲。元祐中,山谷官应任子[1],特请於朝,捨子而先姪,後遂为故事。

司马文正李公择,息贪吏掊克之心[编辑]

龚深之言:“司马文正作相,除李公择为戸部尚书。门人问曰:‘公择文士,恐於吏事非所长。’公曰:‘天下谓朝廷急於利久矣。举此人为戸部,使天下知朝廷意,且息贪吏聚敛掊克之心。’”

程氏礼用尹德充[编辑]

待制尹德充,幼事伊川先生。初业进士应举,策问议欲诛元祐名公卿得罪於朝者。叹息曰:“尚可以干禄乎哉。”不终对而出,且告於程氏曰:“不復应进士举矣。”绍兴五年,从臣有言宜用者。遂以用程氏礼,宣教郎、崇政殿说书处之。且除祕书郎,时年七十七矣。未幾,除祕书少监,赐绯衣、银鱼、象笏。求去益坚,除太常少卿兼说书,又除权礼部兼侍讲,进官通直郎,而病不能朝。遂除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兼侍讲。九年,以待制提举江州太平观而去。致仕,进官奉议郎而卒,葬会稽。有奉诏解论语行於世。

开封地谶[编辑]

向文简公父,为母求葬地。时开封城外有地,谶曰:“绵绵之冈,势如奔羊。稍前其穴,后妃之祥”。術者以穴在一小民菜园中,恐民不肯与,因夜葬其地。民以横诉於府,府尹令重与之價,仍不废其菜。次年,遂生文简公钦圣后文简孙也。

儒冠多误身[编辑]

吕居仁云:“元祐中,诸院族人居楡林,甚盛。尝一日同遊西池,有士子方行观,叹曰:‘纨袴不饿死,儒冠多误身。’从叔叔巽应声答曰:‘秀才,汝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也。’士子甚惊叹。”

章子厚与叔安仁令书[编辑]

章申公子厚,与其叔安仁令书曰:“弊政之後,谅烦整葺。宽而不弛,猛而不残。待寄居遊士有礼,而不与之交私;一切守法,而於人情从容。此亦吾叔所能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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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任子:因父兄功绩得保任而授官职。汉书·王吉传:“今使俗吏得任子弟,率多骄骜,不通古今,至於积功治人,亡益於民,此伐檀所为作也。宜明选求贤,除任子之令。”颜师古注引张晏曰:“子弟以父兄任为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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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改斋漫录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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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南宋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远远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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