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正義/卷十七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卷第十六 尚書註疏卷第十七
孔安國

孔穎達

卷第十八


蔡仲之命第十九[編輯]

蔡叔既沒,以罪放而卒。王命蔡仲,踐諸侯位,成王也。父卒命子,罪不相及。作《蔡仲之命》。冊書命之。

蔡仲之命蔡,國名。仲,字。因以名篇。

[疏]「蔡叔」至「之命」○正義曰:蔡叔與管叔流言於國,謗毀周公,周公囚之郭鄰,至死不赦。蔡叔既沒,成王命蔡叔之子蔡仲踐諸侯之位,封為國君,以策書命之。史敘其事,故作《蔡仲之命》。○傳「成王」至「相及」○正義曰:編書以世先後為次,此篇在成王書內,知「王命蔡仲」是成王命之也。蔡叔之沒,不知何年,其命蔡仲,未必初卒即命,以其繼父命子,故系之蔡叔之後也。蔡叔有罪而命蔡仲者,「父卒命子,罪不相及」也。昭二十年《左傳》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其言「罪不相及」,謂蔡仲不坐父爾。若父有大罪,罪當絕滅,正可別封他國,不得仍取蔡名,以蔡叔為始祖也。蔡叔身尚不死,明其罪輕。不立管叔之後者,蓋罪重無子,或有而不賢故也。

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工,百官總己以聽冢宰,謂武王崩時。群叔流言,乃致辟管叔於商;囚蔡叔於郭鄰,以車七乘;致法謂誅殺。囚謂制其出入。郭鄰,中國之外地名。從車七乘,言少。管、蔡,國名。○辟,婢亦反,徐扶亦反。乘,繩證反。從,才用反。降霍叔於庶人,三年不齒。罪輕,故退為眾人,三年之後乃齒錄,封為霍侯,子孫為晉所滅。蔡仲克庸祗德,周公以為卿士。蔡仲能用敬德,稱其賢也。明王之法,誅父用子,言至公。周公,圻內諸侯,二卿治事。○圻,巨依反,下同。叔卒,乃命諸王邦之蔡。叔之所封,圻內之蔡。仲之所封,淮汝之間。圻內之蔡名已滅,故取其名以名新國,欲其戒之。

[疏]「惟周」至「之蔡」○正義曰:惟周公於武王崩後,其位為冢宰之卿,正百官之治,攝王政,治天下。於時管、蔡、霍等群叔流言於國,謗毀周公。周公乃以王命致法,殺管叔於商,就殷都殺之。囚蔡叔,遷之於郭鄰之地,惟與之從車七乘。降黜霍叔於庶人,若今除名為民,三年之內不得與兄弟年齒相次。蔡叔之子蔡仲能用敬德,周公為畿內諸侯,得立二卿,以蔡仲為己之卿士。周公善其為人,及蔡叔既卒,乃將蔡仲命之於王,國之於蔡為諸侯也。○傳「致法」至「國名」○正義曰:《周禮》有掌囚之官,鄭雲,囚,拘也,主拘系當刑殺者。拘系之是為制其出入,不得輒行。「郭鄰,中國之外地名」,蓋相傳為然,不知在何方。《舜典》雲「流宥五刑」,謂流之遠地,任其自生,此則徙之郭鄰,而又囚之。《管蔡世家》雲「封叔鮮于管,封叔度於蔡」,是管、蔡為國名。杜預云:「管在滎陽京縣東北。」○傳「罪輕」至「所滅」○正義曰:言「群叔流言」,則霍叔亦流言也。而知其罪輕者,以其不死不遷,有降黜而已,明其罪輕也。霍叔不監殷民,周公惟伐管蔡,不言伐霍叔,於時霍叔蓋在京邑,聞管蔡之語,流傳其言,謂其實然,不與朝廷同心,故退之。《世家》雲「武王已克商平天下,封功臣昆弟,封叔處於霍」,則武王已封之矣。後黜為庶人,奪其爵祿,三年之後乃更爵祿,蓋復其舊封,封為霍侯。《春秋》閔元年晉侯滅霍,既子孫得為國君,為晉所滅,知三年之後復得封也。《世家》惟雲封霍,不雲其爵,傳言「霍侯」,或當有所據而知之。○傳「蔡仲」至「治事」○正義曰:《周禮·冢宰》:「以八則治都鄙。」馬融云:「距王城四百里至五百里謂之都鄙。鄙,邊邑也,以封王之子弟在畿內者。」《冢宰》又云:「乃施則於都鄙而建其長,立其兩。」馬、鄭皆云「立卿兩人」,是畿內諸侯立二卿。定四年《左傳》說此事雲「周公舉之,以為己卿士」,是為周公圻內之卿士也。《世家》雲「周公舉胡以為魯卿士,魯國治。於是周公言於成王,復封之於蔡。」案《魯世家》雲,成王封周公於魯,周公不就封,留佐成王。則周公身不就封,安得使胡為卿士?馬遷說之謬爾。○傳「叔之」至「戒之」○正義曰:「仲之所封,淮汝之間」,《左傳》有文。「叔之所封,圻內之蔡」,其事不知所出也。《世家》云:「蔡叔居上蔡。」宋仲子云:「胡徙居新蔡。」杜預云:「武王封叔度於汝南上蔡,至平侯徙新蔡,昭侯徙居九江下蔡。」檢其地,上蔡、新蔡皆屬汝南郡,去京師太遠,叔若封於上蔡,不得在圻內也。孔言叔封圻內,或當有以知之。但圻內蔡地,不知所在爾。

王若曰:「小子胡,言小子,明當受教訓。胡,仲名。順其事而告之。惟爾率德改行,克慎厥猷,言汝循祖之德,改父之行,能慎其道。嘆其賢。肆予命爾侯於東土。往即乃封,敬哉!以汝率德改行之故,故我命汝為諸侯於東土。往就汝所封之國,當脩已以敬哉!爾尚蓋前人之愆,惟忠惟孝,汝當庶幾脩德,尚蓋前人之過。子能蓋父,所以為惟忠惟孝。爾乃邁跡自身,克勤無怠,以垂憲乃後。汝乃行善跡用汝身,使可蹤跡而法循之,能勤無懈怠,以垂法子孫,世世稱頌,乃當我意。率乃祖文王之彜訓,無若爾考之違王命。言當循文武之常教,以父違命為世戒。皇天無親,惟德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懷。天之於人,無有親疏,惟有德者則輔佑之。民之於上,無有常主,惟愛己者則歸之。為善不同,同歸於治。為惡不同,同歸於亂。言人為善為惡,各有百端,未必正同。而治亂所歸不殊,宜慎其微。○治,直吏反。爾其戒哉!慎厥初,惟厥終,終以不困。不惟厥終,終以困窮。汝其戒治亂之機哉!作事云為,必慎其初,念其終,則終用不困窮。懋乃攸績,睦乃四鄰,以蕃王室,以和兄弟。勉汝所立之功,親汝四鄰之國,以蕃屏王室,以和協同姓之邦,諸侯之道。○懋音茂。蕃,方元反,註同。康濟小民,率自中,無作聰明亂舊章。汝為政,當安小民之居,成小民之業,循用大中之道,無敢為小聰明,作異辯,以變亂舊典文章。詳乃視聽,罔以側言改厥度,則予一人汝嘉。」詳審汝視聽,非禮義勿視聽,無以邪巧之言易其常度,必斷之以義,則我一人善汝矣。○度如字,註同。斷,丁亂反。王曰:「嗚呼!小子胡,汝往哉!無荒棄朕命。」嘆而敕之,欲其念戒:「小子胡,汝往之國哉!無廢棄我命。」欲其終身奉行,後世遵則。

[疏]「侯於東土」○正義曰:此使之為諸侯於東土爾,不知何爵也。《世家》云:「蔡仲卒,子蔡伯荒立。卒,子宮侯立。」自此已下遂皆稱侯,則蔡仲初封即為侯也。「蔡伯荒」者,自稱其字,「伯」非爵也。○傳「汝當」至「惟孝」○正義曰:忠施於君,孝施於父,子能蓋父,惟得為孝,而亦得為忠者,父以不忠獲罪,若能改父之行,蓋父之愆,是為忠臣也。

成王東伐淮夷,遂踐奄,成王即政,淮夷奄國又叛,王親征之,遂滅奄而徙之,以其數反覆。○踐,似淺反,馬同,《大傳》云:「藉也。」數,色角反。覆,芳服反。作《成王政》。為平淮夷徙奄之政令。亡。○政如字,馬本作征,雲正。

[疏]「成王東」至「王政」○正義曰:周公攝政之初,奄與淮夷從管蔡作亂,周公征而定之。成王即政之初,淮夷與奄又叛,成王親往征之。成王東伐淮夷,遂踐滅奄國。以其數叛,徙奄民。作誥命之辭,言平淮夷徙奄之政令。史敘其事,作《成王政》之篇。「成」訓平也,言平此叛逆之民,以為王者政令,故以「成王政為」篇名。○傳「成王」至「反覆」○正義曰:《洛誥》之篇言周公歸政成王,《多士》已下皆是成王即政初事。編篇以先後為次,此篇在成王書內,知是「成王即政」,淮夷奄國又叛,王親征之」。又案《洛誥》成王即政,始封伯禽。伯禽既為魯侯,乃居曲阜。《費誓》稱「魯侯伯禽宅曲阜」,「淮夷、徐戎並興」,魯侯征之,作《費誓》。彼言淮夷並興,即此「伐淮夷」。王伐淮夷,魯伐徐戎,是同時伐,明是成王即政之年復重叛也。鄭玄謂此伐淮夷與踐奄是攝政三年伐管蔡時事,其編篇於此,即雲未聞。《費誓》之篇言淮夷之叛,則是重叛明矣。《多方》之篇責殷臣云:「我惟時其戰要囚之,至於再,至於三。」若武王伐紂之後,惟攝政三年之一叛,正可至於再爾,安得至於三乎?故知是成王即政又叛也。鄭玄讀「踐」為翦,翦滅也。孔不破字,蓋以踐其國即是踐滅之事,故孔以「踐」為滅也。下篇序云:「成王既踐奄,將遷其君」,是滅其奄而徙之,以其數反覆故也。

成王既踐奄,將遷其君於蒲姑,已滅奄,而徙其君及人臣之惡者於蒲姑。蒲姑,齊地,近中國,教化之。○蒲如字,徐又扶各反,馬本作薄。近,附近之近。周公告召公,作《將蒲姑》。言將徙奄新立之君於蒲姑,告召公使此冊書告令之。亡。

[疏]「成王既」至「作蒲姑」○正義曰:成王既踐滅奄國,將遷其君於蒲姑之地,周公告召公,使作冊書,言將遷奄君於蒲姑之地。史敘其事,作《將蒲姑》之篇。○傳「已滅」至「化之」○正義曰:昭二十年《左傳》晏子云,古人居此地者,有蒲姑氏。杜預云:「樂安博昌縣北有蒲姑城。」是蒲姑為齊地也。周公遷殷頑民於成周,近京師,教化之,知今遷奄君臣於蒲姑,為「近中國,教化之」。必如此言,則奄去中國遠於蒲姑。杜預云:「奄闕,不知所在。」鄭雲「奄蓋在淮夷之地」,亦未能詳。成王先伐淮夷,遂滅奄,奄似遠於淮夷也。○傳「言將」至「之亡」○正義曰:《禮》天子不滅國,諸侯有罪,則殺其君而擇立次賢者,故知所徙者言「將徙奄新立之君於蒲姑」也。上言周公告召公,其篇既亡,不知告以何事。孔以意卜之「告召公使為此策書告令之」,不能知其必然否也。

多方第二十[編輯]

成王歸自奄,伐奄歸。在宗周,誥庶邦,誥以禍福。作《多方》。

多方眾方天下諸侯。

惟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至於宗周。周公歸政之明年,淮夷奄又叛。魯征淮夷,作《費誓》。王親征奄,滅其國,五月還至鎬京。○費音秘。

[疏]「成王」至「多方」○正義曰:成王歸自伐奄,在於宗周鎬京,諸侯以王征還,皆來朝集,周公稱王命,以禍福咸告天下諸侯國。史敘其事,作《多方》。○傳「眾方天下諸侯」○正義曰:自武王伐紂,及成王即政,新封建者甚少。天下諸侯多是殷之舊國,其心未服周家,由是奄君重叛。今因滅奄新歸,故告天下諸侯以興亡之戒,欲令其無二心也。語雖普告天下,意在殷之舊國。篇末亦告殷之多士,獨言「諸侯」者,舉其尊者,以其篇王告殷之諸侯故也。○傳「周公」至「鎬京」○正義曰:以《洛誥》言歸政之事,《多士》之篇次之,《多士》是歸政明年之事,故知此篇亦歸政明年之事。事猶不明,故取《費誓》為證。以《成以政》之序言「成王東伐淮夷」,《費誓》之篇言「淮夷、徐戎並興」,俱言「淮夷」,明是一事,故言「魯征淮夷,作《費誓》,王親征奄,滅其國」,以明二者為一時之事也。上序言「成王伐淮夷」,而此傳言「魯征淮夷」者,當時淮夷徐戎並起為亂,魯與二國相近,發意欲並征二國,故以二國誓眾,但成王恐魯不能獨平二國,故復親往征之,所以《成王政》之序與《費誓》之經並言「淮夷」,為此故也。傳言「五月還至鎬京」,明此「宗周」即鎬京也。《禮記·祭統》衛孔悝之鼎銘雲「即宮於宗周」,彼「宗周」謂洛邑也。是洛邑亦名宗周,知此是鎬京者,成王以周公歸政之時,暫至洛邑,還歸處西都,鎬京是王常居,知「至於宗周」,至鎬京也。且此與《周官》同時事也,《周官》序雲「還歸在豐」,經雲「歸於宗周」,豐、鎬相近,即此「宗周」是鎬京也。

周公曰:「王若曰,猷告爾四國多方。周公以王命順大道,告四方。稱周公,以別王自告。○別,彼列反。惟爾殷侯尹民,我惟大降爾命,爾罔不知。殷之諸侯王民者,我大降汝命,謂誅紂也。言天下無不知紂暴虐以取亡。

[疏]「周公」至「不知」○正義曰:周公以成王之意告眾方之諸侯曰:「我王順大道以告汝四方之國多方諸侯,惟爾殷之諸侯正民者,我武王大下汝天下民命,誅殺虐紂。汝諸侯天下之民,無有不知紂以暴虐取亡。」欲令其思念之。○傳「周公」至「自告」○正義曰:成王新始即政,周公留而輔之。周公以王命告令諸侯,所告實非王言,故加「周公曰」於「王若曰」之上,以明周公宣成王之意也。「猷」,道也,周公以王命順大道告四方也。既言「四國」,又言「多方」,見四方國多也。不直言「王曰」,稱「周公」,以別王自告也。王肅云:「周公攝政,稱成王命以告。及還政,稱『王曰』嫌自成王辭,故加『周公』以明之。」然《多士》之篇「王若曰」之上不加「周公曰」者,以彼上句雲「周公初於新邑洛,用告」,知是周公故也。○傳「殷之」至「取亡」○正義曰:諸侯為民之主,民所取正,故謂之「正民」。民以君為命,死生在君,天下之命,在於一人紂,言我大黜下汝之民命,正謂武王誅紂也。言天下無不知紂以暴虐取亡,欲使思念之,令其心棄殷而慕周也。

洪惟圖天之命,弗永寅念於祀,惟帝降格於夏。大惟為王謀天之命,不長敬念於祭祀。謂夏桀。惟天下至戒於夏以譴告之。謂災異。○譴,棄淺反。有夏誕厥逸,不肯慼言於民,有夏桀不畏天戒而大其逸豫,不肯憂言於民。無憂民之言。乃大淫昏,不克終日勸於帝之迪,言桀乃大為過昏之行,不能終日勸於天之道。○迪,徒歷反,馬本作攸,云:「所也。」行,下孟反。乃爾攸聞。言桀之惡乃汝所聞。

[疏]「洪惟」至「攸聞」○正義曰:以諸侯心未服周,故舉夏殷為戒。此章皆說桀亡湯興之事,言夏桀大惟居天子之位,謀上天之命,而不能長敬念於祭祀,惟天下至戒於夏桀。謂下災異譴告之,冀其見災而懼,改脩政德。而有夏桀不畏天命,乃大其逸豫,不肯憂言於民,惟乃自樂其身,無憂民之言。夏桀乃復大為淫昏之行,不能終竟一日勉於天之道。言不能一日行天道也。桀之此惡,乃是汝之所聞。言不虛也。○傳「大惟」至「災異」○正義曰:上天之命,去惡與善,凡為民主,皆當謀之。恐天舍己而去,常須敬念祭祀。天所譴告,謂下災異。天不言,故下災異以譴告,責人主,冀自脩政也。

厥圖帝之命,不克開於民之麗。桀其謀天之命,不能開於民所施政教。麗,施也。言昏昧。○麗,力馳反。乃大降罰,崇亂有夏,因甲於內亂。桀乃大下罰於民,重亂有夏。言殘虐。外不憂民,內不勤德,因甲於二亂之內。言昏甚。○重,直用反,又直龍反。不克靈承於旅,罔丕惟進之恭,洪舒於民。言桀不能善奉於人眾,無大惟進恭德,而大舒惰於治民。亦惟有夏之民叨懫,日欽劓割夏邑。桀洪舒於民,故亦惟有夏之民貪叨忿懫而逆命,於是桀民尊敬其能劓割夏邑者。謂殘賊臣。○懫,敕二反。劓,魚器反。

[疏]「厥圖」至「夏邑」○正義曰:又言桀惡。桀其謀天之命,不能開發於民之所施政教。正謂不能開發善政,以施於民。桀乃大下罪罰於民,重亂有夏之國。外不憂民,內不勤德,因復甲於二者之內,為亂之行。桀不能以善道奉承於眾民,無大惟進之恭德,而大舒惰於民。言桀不能進行恭德,而舒惰於治民。桀既舒惰於民,故亦惟有夏之民貪饕忿懫而違逆桀命,於是桀日日尊敬殘賊之臣能劓割夏邑者,任用之,使威服下民也。○傳「桀乃」至「昏甚」○正義曰:《釋詁》云:「崇,重也。」桀既為惡政,無以悛改,乃復大下罪罰於民,重亂有夏之國。言其殘虐大也。「夾」聲近「甲」,古人「甲」與「夾」通用。夾於二事之內,而為亂行,故傳以二事充之。外不憂民,內不勤德,桀身夾於二亂之內,言其昏暗甚也。鄭、王皆以「甲」為狎,王云:「狎習災異於內外為禍亂。」鄭云:「習為鳥獸之行於內為淫亂。」與孔異也。○傳「言桀」至「治民」○正義曰:民當奉王,而責桀不能善奉於民眾者,君之奉民,謂設美政於民也。以善奉民,當敬以循之,不敢懈惰。桀乃無大惟進於恭德,而大舒緩懈惰於治民,令民益困,而政益亂也。○傳「桀洪」至「賊臣」○正義曰:《禮記》云:「言悖而出,亦悖而入。」桀既不憂於民,故民亦違逆桀命,為貪饕忿懫之行。文十八年《左傳》云:「縉雲氏有不才子,貪於飲食,冒於貨賄,天下之民謂之饕餮。」說者皆言貪財為饕,貪食為餮。「饕」即「叨」也,叨餮謂貪財貪食也。「忿懫」言忿怒違理也。民既如此,桀無如之何,惟日日尊敬其能劓割夏邑者,謂性能殘賊者,任用之。

天惟時求民主,乃大降顯休命於成湯,天惟是桀惡,故更求民主以代之,大下明美之命於成湯,使王天下。刑殄有夏,惟天不畀純。命湯刑絕有夏,惟天不與桀,亦已大。○畀,必二反。乃惟以爾多方之義民,不克永於多享。天所以不與桀,以其乃惟用汝多方之義民為臣,而不能長久多享國故。惟夏之恭多士,大不克明保享於民,惟桀之所謂恭人眾士,大不能明安享於民。言亂主所任,任同己者。乃胥惟虐於民,至於百為,大不克開。桀之眾士,乃相與惟暴虐於民,至於百端所為。言虐非一。大不能開民以善。言與桀合誌。

[疏]「天惟」至「克開」○正義曰:天惟桀惡之故,更求民主以代。天乃大下明美之命於成湯,使之代桀王天下。乃命湯施刑罰絕有夏,惟天不與夏桀,亦已大矣。天所不與之者,乃惟此桀用汝多方之義民為臣,而不能長久於多享國故也。義民實賢人也,夏桀不用。惟夏桀之所謂恭人眾士者,大不能用明道安存享於眾民,乃相與惟行暴虐於民,至於百端所為。言虐無所不作。大不能開民以善,其臣與桀同惡,夏家所以滅亡也。○傳「惟桀」至「己者」○正義曰:惟桀之所謂恭人眾士,實非恭人。亂主所好,好用同己者,以其同己,謂之為恭人,實非善人,故不能明享於民。杜預訓「享」為受,受國者謂受而有之。此言不能安享於民,謂不能安存享受於民眾也。

乃惟成湯,克以爾多方,簡代夏作民主。乃惟成湯,能用汝眾方之賢,大代夏政,為天下民主。慎厥麗乃勸,厥民刑用勸。湯慎其施政於民,民乃勸善。其人雖刑,亦用勸善。言政刑清。以至於帝乙,罔不明德慎罰,亦克用勸。言自湯至於帝乙,皆能成其王道,長慎輔相,無不明有德,慎去刑罰,亦能用勸善。○相,息亮反。去,羌呂反。要囚,殄戮多罪,亦克用勸。開釋無辜,亦克用勸。帝乙已上,要察囚情,絕戮眾罪,亦能用勸善。開放無罪之人,必無枉縱,亦能用勸善。○要,一遙反,又一妙反,註同。殄,亭遍反。上,時掌反。今至於爾辟,弗克以爾多方,享天之命。今至於汝君,謂紂,不能用汝眾方,享天之命,故誅滅之。○辟,必亦反。

[疏]「乃惟」至「之命」○正義曰:桀殘虐於民,乃惟成湯,能用汝眾方之賢人,大代夏桀,作天下民主。慎其所施政教於民,民乃勸勉為善。其民雖被刑殺,亦用勸勉為善。非徒湯聖,後世亦賢。自湯至於帝乙,皆能成其王道,無不顯用有德,畏慎刑罰,亦能用勸勉為善。要察囚情,絕戮眾罪,亦能用勸勉為善。開放無罪,亦能用勸勉為善。今至於汝君紂,反先王之道,不能用汝多方之民,享有上天之命,由此故被誅滅。汝等宜當知之,不當更令如殷也。○傳「乃惟」至「民主」○正義曰:「大代夏」者,言天位之重,湯能代之,謂之「大代夏」也。王肅云:「以大道代夏為民主。」○傳「湯慎」至「刑清」○正義曰:「慎厥麗」者,總謂施政教爾。但下句言「刑用勸」,勸用刑則厥麗之言有賞,賞謂賞用勸也。但所施政教,其事既多,非徒刑賞而已。舉事得中,民皆勸也。政無失,刑無濫,民以是勸善。言政刑清。○傳「帝乙」至「勸善」○正義曰:將欲斷罪,必受其要辭,察其虛實,故言「要囚」也。「殄戮多罪」,罪者不濫。開釋無罪者,不枉殺人,不縱有罪,亦是政刑清,故能用勸善也。

「嗚呼!王若曰,誥告爾多方,非天庸釋有夏,嘆而順其事以告汝眾方,非天用釋棄桀,桀縱惡自棄,故誅放。非天庸釋有殷,乃惟爾辟,以爾多方,大淫圖天之命,屑有辭。非天用棄有殷,乃惟汝君紂,用汝眾方大為過惡者,共謀天之命,惡事盡有辭說,布在天下,故見誅滅也。

[疏]「嗚呼」至「有辭」○正義曰:周公先自嘆,而復稱王命雲:「王順其事而言曰,以言告人謂之誥,我告汝眾方諸侯,非天用廢有夏,夏桀縱惡自棄也。非天用廢有殷,殷紂縱惡自棄也。」又指說紂惡:「乃惟汝君殷紂,用汝眾方之民大為過惡者,共此惡人,謀天之命。其惡事盡有辭說,布在天下,以此故見誅滅。」

乃惟有夏圖厥政,不集於享,天降時喪,有邦間之。更說桀也。言桀謀其政,不成於享,故天下是喪亡以禍之,使天下有國聖人代之。言有國,明皇天無親,佑有德。○間,間廁之間。

[疏]「乃惟」至「間之」○正義曰:更說桀亡之由,乃惟有夏桀謀其政,不能成於享國,所謀皆是惡事,故天下是喪亡以禍之,使有國聖人來代之。言皇天無親,惟佑有德,故以聖君代暗主也。湯是夏之諸侯,故云「有國」。

乃惟爾商後王,逸厥逸,後王紂逸豫其過逸。言縱恣無度。圖厥政,不蠲烝,天惟降時喪。紂謀其政,不絜進於善,故天惟下是喪亡。謂誅滅。○蠲,吉玄反,馬云:「明也。」一音圭。烝,絕句,之承反,馬云:「升也。」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惟聖人無念於善,則為狂人。惟狂人能念於善,則為聖人。言桀紂非實狂愚,以不念善,故滅亡。天惟五年,須暇之子孫,誕作民主,罔可念聽。天以湯故,五年須暇湯之子孫,冀其改悔。而紂大為民主,肆行無道,事無可念,言無可聽。武王服喪三年,還師二年。

[疏]「乃惟」至「念聽」○正義曰:更說紂亡之由。乃惟汝商之後王紂,逸豫其過,縱恣無度。紂謀其為政,不能絜進於善,惟行惡事,天惟下是喪亡以禍之。惟聖人無念於善,則為狂人。惟狂人能念於善,則為聖人。紂雖狂愚,冀其念善也。計紂為惡,早應誅滅,天惟以成湯之故,故積五年須待閒暇湯之子孫。誕緩多年,冀其改悔。而紂大為民主,肆行無道,事無可念,言無可聽,由是天始改意,故誅滅之。○傳「惟聖」至「滅亡」○正義曰:「聖」者上智之名,「狂」者下愚之稱。孔子曰:「惟上智與下愚不移。」是聖必不可為狂,狂必不能為聖,此事決矣。而此言「惟聖人無念於善,則為狂人。惟狂人能念於善,則為聖人」者,方言天須暇於紂,冀其改悔,說有此理爾,不言此事是實也。謂之為聖,寧肯無念於善?已名為狂,豈能念善?中人念與不念,其實少有所移,欲見念善有益,故舉狂聖極善惡者言之。○傳「天以」至「二年」○正義曰:湯是創業聖王,理當祚胤長遠。計紂未死五年之前,已合喪滅,但紂是湯之子孫,天以湯聖人之故,故五年須待閑暇湯之子孫,冀其改悔,能念善道。而紂大為民主,肆行無道。所為皆惡事,無可念者;言皆惡言,無可聽者;由是天始滅之。五年者,以武王討紂,初立即應伐之,故從武王初立之年,數至伐紂為五年。文王受命九年而崩,其年武王嗣立。服喪三年,未得征伐。十一年服闋,乃觀兵於孟津,十三年方始殺紂。從九年至十三年,是五年也。然服喪三年,還師二年,乃事理宜然,而雲以湯故須暇之者,以殷紂惡盈,久合誅滅,逢文王崩,未暇行師,兼之示弱,凡經五載,聖人因言之以為法教爾。其實非天不知紂狂,望其後改悔,亦非曲念湯德,延此歲年也。

天惟求爾多方,大動以威,開厥顧天。天惟求汝眾方之賢者,大動紂以威,開其能顧天可以代者。惟爾多方,罔堪顧之。惟我周王,靈承於旅。惟汝眾方之中,無堪顧天之道者。惟我周王,善奉於眾。言以仁政得人心。克堪用德,惟典神天。言周文武能堪用德,惟可以主神天之祀,任天王。○任音壬。天惟式教我用休,簡畀殷命,尹爾多方。天以我用德之故,惟用教我用美道代殷,天與我殷之王命,以正汝眾方之諸侯。

[疏]「天惟」至「多方」○正義曰:天以紂惡之故,將選人代之。惟求賢人於汝眾方,大動紂以威。謂誅去紂也。開其有德能顧天之者,欲以伐紂,惟汝眾方之君,悉皆無德,無堪使天顧之。惟我周王善奉於眾,能以仁政得人心,文武能堪用德,惟可以主神天之祀,任作天子也。天惟以我用德之故,故教我使用美道,大與我殷王之命,命我代殷為王,正汝眾方諸侯。言天授我以此世也。○傳「天惟」至「代者」○正義曰:「天惟求汝眾方之賢」,言欲選賢以為天子也。「大動紂以威」,謂誅殺紂也。天意復開其能顧天可以代者,欲使代之。「顧」謂回視,有聖德者,天回視之。《詩》所謂「乃眷西顧,此惟與宅」,與彼「顧」同,言天顧文王而與之居,即此意也。但謂天顧人,人亦顧天,此雲「開厥顧天」,謂人顧天也。下雲「罔堪顧之」,謂天顧人也。言多方人皆無德,不堪使天顧之。傳以顧事通於彼,故皆以天言之。○傳「天以」至「諸侯」○正義曰:周以能行美道,乃得天顧,復言天用教我美道者,人之美惡,何事非天?由為美道,為天所顧,以美歸功於天,言教我用美道,故得當天意也。

今我曷敢多誥,我惟大降爾四國民命。今我何敢多誥汝而已,我惟大下汝四國民命。謂誅管、蔡、商、奄之君。爾曷不忱裕之於爾多方?汝何不以誠信行寬裕之道於汝眾方?欲其戒四國,崇和協。爾曷不夾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夾,近也。汝何不近大見治於我周王,以享天之命,而為不安乎?○夾音協,註同。今爾尚宅爾宅,畋爾田,爾曷不惠王熙天之命?今汝殷之諸侯皆尚得居汝常居,臣民皆尚得畋汝故田,汝何不順從王政,廣天之命,而自懷疑乎?爾乃迪屢不靜,爾心未愛。汝所蹈行,數為不安,汝心未愛我周故。○數,色各反。爾乃不大宅天命,爾乃屑播天命,汝乃不大居安天命,是汝乃盡播棄天命。爾乃自作不典圖忱於正。汝未愛我周,播棄天命,是汝乃自為不常謀信於正道。我惟時其教告之,我惟時其戰要囚之,我惟汝如是不謀信於正道,故其教告之,謂訊以文誥;其戰要囚之,謂討其倡亂,執其朋黨。○要,一遙反。訊音信。倡音唱。至於再,至於三。再,謂三監淮夷叛時。三,謂成王即政又叛。言迪屢不靜之事。乃有不用我降爾命,我乃其大罰殛之。我教告戰要囚汝已至再三,汝其不用我命,我乃大下誅汝君,乃其大罰誅之。○殛,紀力反,本又作極。非我有周秉德不康寧,乃惟爾自速辜。」非我有周執德不安寧,自誅汝,乃惟汝自召罪以取誅。

[疏]「今我」至「速辜」○正義曰:今我何敢多以言誥告於汝眾而已,我惟大下黜汝管、蔡、商、奄四國之君也。「民命」,謂民以君為命,謂誅殺四國之君也。我已殺汝四國君矣,汝何不以誠信之心,行寬裕之道於汝眾方諸侯?欲令懲創四國,務崇和協。言汝眾方諸侯何不崇和協,相親近,大顯見治道於我周王,以享愛上天之命,而執心不安乎?今爾殷之諸侯尚得居汝常居,臣民尚得畋汝故田,其安樂如此,汝何得不順從王政,以廣上天之命,而自懷疑乎?汝乃復所蹈行者,數為不安,時或叛逆,是汝心未愛我周家故也。汝乃不大居安天命,是汝乃欲盡播棄天命。汝不愛我周家,播棄天命,是汝乃自為此不常謀信於正道。言其心不常謀正道,故為背違之心。我惟汝如是不謀信於正道之故,其以言辭教告之。我惟汝如是不誠信於正道之故,其用戰伐要察囚系之。由汝數為不信,故我教告汝,戰伐要囚汝,至於再,至於三。我教告汝,戰伐要囚汝,已至再三,如今而後乃復有不用我命者,我乃其大罰誅之。言我更將殺汝也。非我有周執德不安,數設誅罰,乃惟汝自召罪也。此章反覆殷勤者,恐其更有叛逆,故丁寧戒之。○傳「今我」至「之君」○正義曰:今我何敢多為言誥而已,實殺其君,非徒口告。管、蔡、商、奄,皆為叛逆受誅,故今因奄重叛而追說前事,言下四國民命。王肅以「四國」為四方之國,言「從今以後,四方之國茍有此罪,則必誅之」。謂戒其將來之事,與孔不同。○傳「夾近」至「安乎」○正義曰:夾其旁,旁是近義,故為近也。諸國疏遠周室,不肯以治為功,故責之。顧氏云:「汝眾方諸侯,何不常和協,相親近,大顯見治道於我周王,以享上天之命?而今何以不自安乎?」○傳「今汝」至「疑乎」○正義曰:主遷於上,臣易於下,計汝諸侯之國,應隨殷降黜。今汝殷之諸侯皆尚得居汝常居,臣民畋汝故田。田宅不易,安樂如此,汝何不順從我周王之政,以廣上天之命,使天多佑?汝何故畏我周家,自懷疑乎?諸侯有國,故云「居汝常居」。臣民重田,故云「畋汝故田」。治田謂之「畋」,猶捕魚謂之「漁」,今人以營田求食謂之「畋食」,即此「畋亦田」之義也。○傳「汝未」至「正道」○正義曰:事君無二臣之道,為人臣者,常宜信之。汝未愛我周家,播棄天命,汝數為叛逆,是汝乃自為此不常謀信於正道。○傳「我惟」至「朋黨」○正義曰:「教告」與「戰要囚」連文,則告以文辭,是將戰之時,「教告」謂伐紂之事。昭十三年說戰法云:「告之以文辭,董之以武師。」是將戰之時,於法當有文辭告前敵也。我惟汝如是不謀信於正道,故其教告之,謂訊以文辭。「訊」,告也,告以文辭,數其罪也。其「戰要囚之」,謂戰敗其師,執取其人,受其要辭而囚之。謂討其倡亂之人,囚執其朋黨也。此雖總言戰事,但下有至於再三,明此指伐紂也。○傳「再謂」至「之事」○正義曰:以伐紂為一,故「再」謂攝政之初,三監與淮夷叛時也,「三」謂成王即政又叛也,言上「迪屢不靜」之事。

王曰:「嗚呼!猷告爾有方多士暨殷多士,王嘆而以道告汝眾方與殷多士。今爾奔走臣我監五祀,監謂成周之監,此指謂所遷頑民殷眾士。今汝奔走來徙臣我我監,五年無過,則得還本土。越惟有胥伯小大多正,爾罔不克臬。於惟有相長事小大眾正官之人,汝無不能用法。欲其皆用法。○臬,魚列反,馬作㓷。長,丁丈反。自作不和,爾惟和哉!爾室不睦,爾惟和哉!爾邑克明,爾惟克勤乃事。小大多正自為不和,汝有方多士,當和之哉!汝親近室家不睦,汝亦當和之哉!汝邑中能明,是汝惟能勤汝職事。爾尚不忌於兇德,亦則以穆穆在乃位,汝庶幾不自忌,入於兇德,亦則用敬敬常在汝位。克閱於乃邑謀介,爾乃自時洛邑,尚永力畋爾田。汝能使我閱具於汝邑,而以汝所謀為大,則汝乃用是洛邑,庶幾長力畋汝田矣。言雖遷徙,而以修善,得反邑里。○閱音悅。天惟畀矜爾,我有周惟其大介賚爾。汝能修善,天惟與汝憐汝,我有周惟其大夫賜汝。言受多福之胙。迪簡在王庭,尚爾事,有服在大僚。」非但受憐賜,又乃蹈大道在王庭,庶幾修汝事,有所服行在大官。

[疏]「王曰嗚呼猷」至「大僚」○正義曰:王言而嘆曰:「嗚呼!我以道告汝在此所有四方之多士。」謂四方之諸侯及與殷之眾士,謂頑民遷成周者。因告四方諸侯,遂告成周之人,遍使諸侯知之。此章皆告成周之人辭也。「今汝成周之人,奔走勤事,臣我周之監成周者,五年無罪過,則聽汝還本土。於惟有相長事,謂小大眾正官之人,汝無有不能用法。」欲其皆用法也。「小大眾正官之人自為不和,汝眾官等自當和之哉!汝等親近室家不相和親,汝亦當和之哉!汝邑內之內若能明於和睦之道,汝惟能勤於汝之職事」。言是其教之使然。「汝能庶幾不自相怨忌,入於兇德,若能不入於兇德,亦則用敬敬之道,常在汝之職位,不黜退也。汝若能善相教誨,使我簡閱於汝邑,善汝之事,以汝所謀為大,則汝乃用是洛邑,庶幾得反本土,長得勤畋汝故田。汝能修善,天惟與汝憐汝,我有周惟其大大賞賜汝。汝非但受賞而已,其有蹈大道者,得在王庭被任用。庶幾汝事有所服行,在於大官」。恐其心未服,故丁寧勸誘之。○傳「王嘆」至「多士」○正義曰:言「有方多士與殷多士」,則此二者非一人也。「有方多士」當謂於時所有四方之諸侯也。「與殷多士」當謂遷於成周頑民之眾士也。下雲以「臣我監」者,謂成周之監,明此殷多士也。○傳「監謂」至「本土」○正義曰:下雲「自時洛邑」,此所戒成周之人,故知「監謂成周之監,此指謂所遷頑民殷家眾士」也。五年再閏,天道有成,故期以五年無過,則得還本土。以民性重遷,設期以誘之。○傳「於惟」至「用法」○正義曰:「胥」,相也。「伯」,長也。顏氏以「相長事」即「小大眾正官之人」也。○傳「汝庶」至「汝位」○正義曰:和順為善德,怨惡為兇德。「忌」謂自怨忌,上言「自作不和」,是怨忌也。《釋訓》云:「穆穆,敬也。」此戒小大正官之人,故云「敬敬常在汝位」。○傳「汝能」至「邑裏」○正義曰:「閱」謂簡閱其事,觀其具足以否,故言「閱具於汝邑」。「介」,大也。以汝所謀為大,善其治理,聽還本國也。是由在洛邑修善,得反其邑裏。王肅云:「其無成,雖五年亦不得反也。」

王曰:「嗚呼!多士,爾不克勸忱我命,爾亦則惟不克享,凡民惟曰不享。王嘆而言曰:「眾士,汝不能勸信我命,汝亦則惟不能享天祚矣,凡民亦惟曰不享於汝祚矣。」爾乃惟逸惟頗,大遠王命,則惟爾多方探天之威,我則致天之罰,離逖爾土。」若爾乃為逸豫頗僻,大棄王命,則惟汝眾方取天之威,我則致行天罰,離逖汝土,將遠徙之。○頗,破多反。探,吐南反。辟,四亦反。

[疏]「王曰嗚呼」至「爾土」○正義曰:王言而嘆曰:「嗚呼!成周之眾士,汝若不能勸勉信用我之教命,汝則惟不能多受天福祚矣,凡民惟曰不享於汝祚矣。汝乃惟為逸豫,惟為頗僻,大遠棄王命,則惟汝眾方自取天之威刑,我則致天之罰於汝身,將遠徙之,使離遠汝之本土。」○傳「王嘆」至「祚矣」○正義曰:「勸信我命」,勸勉而信順之。「凡民亦惟曰不享於汝祚矣」,言民亦不原汝之子孫長久矣。○傳「若爾」至「徙之」○正義曰:成周一邑之士,不得謂之多方,此蓋意在成周遷者,兼告四方諸國使知。亦如《康誥》王告康叔,並使諸侯知之。離遠汝土,更遠徙之。鄭云:「分離奪汝土也。」與孔異也。

王曰:「我不惟多誥,我惟祗告爾命。」我不惟多誥汝而已,我惟敬告汝吉兇之命。又曰:「時惟爾初,不克敬於和,則無我怨。」又誥汝:「是惟汝初不能敬於和道,故誅汝。汝無我怨。」解所以再三加誅之意。

[疏]「王曰我」至「我怨」○正義曰:王曰:「我今告戒汝者,不惟多為言誥汝而已,惟敬告汝吉兇之命。從我則吉,違我則兇,汝命吉兇在此言也。」王又謂:「汝所以再三被誅者,是惟汝初不能敬於和道,故致此爾。汝自取之,則無於我有怨。」○傳「又誥」至「之意」○正義曰:「又誥」者,更言王意,又謂汝曰也。以上王誥已終,又起別端,故更稱王又復言曰。以序雲成王在豐誥庶邦,則此篇是王親誥之辭,又稱「王曰」者是也。其有周公稱王告者,則上雲「周公曰:王若曰」是也,又曰「嗚呼!王若曰」是也。顧氏云:「又曰者,是王又復言曰也。」

立政第二十一[編輯]

周公作《立政》。周公既致政成王,恐其怠忽,故以君臣立政為戒。

立政言用臣當共立政,故以名篇。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順古道盡禮致敬,告成王,言:「嗣天子,今已為王矣,不可不慎。」用咸戒於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準人、綴衣、虎賁。」周公用王所立政之事皆戒於王曰,常所長事、常所委任,謂三公六卿;準人平法,謂士官;綴衣掌衣服,虎賁以武力事王,皆左右近臣,宜得其人。○任,而鴆反。準,之允反。綴,徐丁衛反,又丁劣反。賁音奔。長,丁丈反,除篇末文註「以長」直良反,餘並同。周公曰:「嗚呼!休茲,知恤鮮哉!嘆此五者立政之本,知憂得其人者少。○鮮,息淺反。

[疏]「周公」至「鮮哉」○正義曰:王之大事在於任賢使能,成王初始即政,猶尚幼少,周公恐其怠忽政事,任非其人,故告以用臣之法。周公順古道而告王曰:「我敢拜手稽首,告嗣世天子成王,今已為王矣。王者當立善政,其事不可不慎。」周公既為此言,乃用王所立政之事皆戒於王曰,王之親近左右,常所長事,謂三公也;常所委任,謂六卿也;平法之人,謂獄官也;綴衣之人,謂掌衣服者也;虎賁,以武力事王者;此等皆近王左右,最須得人。周公既歷言此官,復言而嘆曰:「嗚呼,美哉!此五等之官,立政之本也。知憂此官宜得賢人者少也。」○傳「順古」至「不慎」○正義曰:周公既拜手稽首,而後發言。還自言「拜手稽首」,示己重其事,欲令受其言,故盡禮致敬以告王也。《召誥》云:「拜手稽首,旅王若公。」亦是召公自言已拜手稽首,與此同也。成王嗣世而立,故呼成王為「嗣天子」。周公攝政之時,成王未親王事,此時既已歸政於成王,故言「今已為王矣,不可不慎」也。王肅以為於時周公會群臣共戒成王,其言曰「拜手稽首」者,是周公贊群臣之辭。○傳「周公」至「其人」○正義曰:此以「立政」名篇,知「用咸戒」者是「周公用王所立政之事皆戒於王」也。三公,臣之尊者,知常所長事謂三公也。六卿分掌國事,王之所任,知常所委任謂六卿也。「準」訓平也,平法之人謂士官也。士,察也,察獄之官用法必當均平,故謂獄官為準人。《周禮》司寇之長在常任之內,此士官當謂士師也。衣服必連綴著之,此歷言官人,知「綴衣」是掌衣服者。此言親近大臣,必非造衣裳者。《周禮》:「大仆,下大夫。掌正王之服位,出入王之大命。」此掌衣服者,當是大仆之官也。《周禮》:「虎賁氏,下大夫。」言其若虎賁獸,是以武力事王者。此皆左右近臣,宜得其人,言其急於餘官。得其人者,文官得其文人,武官得其武人,違才易務,皆為非其人也。○傳「嘆此」至「者少」○正義曰:此五官皆親近王,故嘆此五者立政之本也。「休」,美也。王肅雲「此五官美哉」,是「休茲」為美此五官也。嘆其官之美,美官不可不委賢人用之,故嘆之。「知憂得其人者少」,下句惟言禹、湯、文、武官得其人,是知憂得人者少也。

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競,籥俊尊上帝,古之人道惟有夏禹之時,乃有卿大夫室家大強,猶乃招呼賢俊,與共尊事上天。○籥音預。迪知忱恂於九德之行。禹之臣蹈知誠信於九德之行,謂賢智大臣。九德,臯陶所謀。○忱,市林反。恂音荀。行如字,徐下孟反。乃敢告教厥後曰:『拜手稽首,後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準,茲惟後矣。知九德之臣乃敢告教其君以立政。君矣,亦猶王矣。宅,居也,居汝事,六卿掌事者。牧,牧民,九州之伯。居內外之官及平法者皆得其人,則此惟君矣。謀面,用丕訓德,則乃宅人,茲乃三宅無義民。謀所面見之事,無疑則能用大順德,乃能居賢人於眾官。若此則乃能一居無義民。大罪宥之四裔,次九州之外,次中國之外。桀德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德,罔後。桀之為德,惟乃不為其先王之法、往所委任,是惟暴德之人,故絕世無後。

[疏]「古之人」至「罔後」○正義曰:既言知憂得人者少,乃遠述上世之事,此言禹與桀也。古之人能用此求賢之道者,惟有夏禹之時。乃有群臣卿大夫皆是賢人,室家大強,猶尚招呼賢俊之人,與共立於朝,尊事上天。禹之臣蹈知誠信於九德之行者,乃敢告教其君曰:「我敢拜手稽首,君今已為君矣,不可不慎也。」戒其君即告曰,居汝掌事之六卿,居汝牧民之州伯,居汝平法之獄官,使此三者皆得其人,則此惟為君矣。言不得賢人,不成為君也。禹能謀所面見之事,無所疑惑,用大明順之德,則乃能居賢人於官。賢人在官,職事修理,乃能三處居無義之民。善人在朝,惡人黜遠,其國乃為治矣。及其末年,桀乃為天子。桀之為德,惟乃不為其先王之法、往所委任,是暴德之人。以此故,絕世無後。得賢人則興,任小人則滅,是須官賢人以立政也。○傳「古之」至「上天」○正義曰:經言「古之人迪」,傳言「古之人道」,當說古之求賢人之道也。王肅云:「古之人道,惟有夏之大禹為天子也。」其意言古人之道說有此事,孔意似不然也。孔以「大夫」稱家室,猶家也。「籥」訓呼也,招呼者乃是臣下之事,故以為夏禹之時,乃有卿大夫室家大強,猶乃招呼在外賢俊,與之共立於朝,尊事上天也。言君既求賢臣之助,言天子事天,臣成君事,故言「共尊事上天」。○傳「禹之」至「所謀」○正義曰:九德之行,非一人能備,言禹之臣蹈知九德之行,極言其賢智大臣也。禹時伯益之輩,乃可以當此。經典之文,更無九德之事,惟有臯陶謀九德,故言九德。臯陶所謀者,即「寬而栗,柔而立,願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溫,簡而廉,剛而塞,強而義」是也。○傳「知九」至「君矣」○正義曰:進言戒君非大賢不可,故「知九德之臣乃敢告教其君以立政」也。「君矣」亦猶言「王矣」,言已為君矣,不可不慎也。「君」、「王」一也,變文以相避爾。「宅」訓居也,居汝事,須得賢人,六卿各掌其事者也。居汝牧,九州之伯主養民,亦須得賢人養其民也。居汝準,士官主理刑法,亦須賢人平其獄也。六卿掌內,州牧掌外,內外之官及平法三事皆得其人,則此惟為君矣。言群官失職,則不成為君也。上句周公戒王,歷言五官,其內無州牧。此惟言三官,加州牧者,俱是逐急言之,其有詳略爾。《曲禮》云:「九州之長曰牧。」《王制》云:「千里之外設方伯,八州八伯。」然則「牧」、「伯」一也。「伯」者言一州之長,「牧」者言牧養下民,「牧」、「伯」俱得言之,故孔以「伯」解「牧」。鄭玄云:「殷之州牧曰伯,虞夏及周曰牧。」與孔不同。○傳「謀所」至「之外」○正義曰:凡人為主,皆欲臣賢,但大佞以忠,賢不可別。欲知其遠,先驗於近,但禹能謀所面見之事。官賢人,既得其官,分別善惡,無所疑惑。仁賢必用,邪佞必退,然後舉直錯諸枉,則為能用大順德,如是乃能居賢人於眾官。賢人既得居官,則能分別善惡,無義之民必獲大罪。量其輕重,斥之遠地,乃能三處居此無義罪人。三居者,「大罪宥之四裔,次九州之外,次中國之外。」「四裔」者,四海之表最遠者也。「次九州之外者」,四海之內,要服之外。「次中國之外」者,謂罪人所居之國外也,猶若衛人居於晉,去本國千里。故孔註《舜典》云:「次千里之外是也。」鄭云:「三處者,自九州之外至於四海,三分其地,遠近若周之夷、鎮、蕃也。」與孔不同。

亦越成湯陟,丕釐上帝之耿命,桀之昏亂,亦於成湯之道得升,大賜上天之光命,王天下。○釐,力之反。耿,工迥反,徐工穎反,又工永反,下同。王,往況反。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即俊。湯乃用三有居惡人之法,能使就其居。言服罪。又曰,能用剛柔正直三德之俊,能就其悛事。言明德。嚴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言湯所以能嚴威,惟可大法象者,以能用三居三德之法。其在商邑,用協於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見德。湯在商邑,用三宅三俊之道和其邑。其在四方,用是大法見其聖德。言遠近化。

[疏]「亦越」至「見德」○正義曰:不有所廢,則無以興。桀之滅亡,夏家乃以開道湯德。此言湯之能用人也。桀之昏亂,亦於成湯之道得升聞於天,大賜受上天之光命,得王有天下。湯既為王,乃用三有居惡人之法,能使各就其居處。言皆服其罪也。又曰用三德之俊人,能使各就其俊事。言皆明其德也。湯所以能嚴威,惟可大法象者,以其能用三居三俊之法故也。成湯其在商邑,用此三居三俊之道,和於其邑。其在四方,用是斷罪任賢之大法,見其聖德於民。言遠近皆從化也。○傳「桀之」至「天下」○正義曰:「成湯之道得升」,謂從下而升於天,故天賜之以光命,使之得王天下為天子也。「釐,賜」、「耿,光」皆《釋詁》文。○傳「湯乃」至「明德」○正義曰:《臯陶謨》「九德」即《洪範》之「三德」,細分以為九爾。以此知「三俊」即是《洪範》所言「剛克、柔克、正直」三德之俊也。「能就其俊事。言明德」者,用以俊乂居官,顯明其有德也。上句言「則乃宅人,茲乃三宅無義民」,先言用賢,後言去惡。此經先言「三有宅」,後言「曰三有俊」者,用賢去惡,俱是立政之本。上句先說夏禹,言得賢然後去惡,見其須賢之切。及說成湯、文、武,先言去惡,後言用賢,又見惡宜速去。或先或後,所以互相見爾。

嗚呼!其在受德暋,惟羞刑暴德之人,同於厥邦。受德,紂字。帝乙愛焉,為作善字,而反大惡自強,惟進用刑,與暴德之人同於其國,並為威虐。○受德,紂字,馬云:「受所為德也。」暋,眉謹反,徐亡巾反,一音閔。為,於為反,下「為之」同。強,其丈反。乃惟庶習逸德之人,同於厥政。乃惟眾習為過德之人,同於其政。言不任賢。帝欽罰之,乃伻我有夏,式商受命,奄甸萬姓。天以紂惡,故敬罰之。乃使我周家王有華夏,得用商所受天命,同治萬姓。言皇天無親,佑有德。○伻,普耕反,徐敷耕反,又甫耕反。

[疏]「嗚呼」至「萬姓」○正義曰:既言湯以用賢而興,又說紂之失人而滅。周公又嘆曰:「嗚呼!其在殷王受德,本性大惡自強,惟進用刑罰,與暴德之人同治其國,並為威虐。乃惟眾習為過德之人,與之同共於其政。由其任同惡之人,故上天敬誅罰之,乃使我周家王有華夏,用商所受天命,同治天下萬姓。」言周能用賢,天親有德,故得為天子。○傳「受德」至「威虐」○正義曰:《泰誓》三篇,惟單言「受」,而此雲「受德」者,則「德」本配「受」,共為一人,故知「受德」是紂字也。既「受」之與「德」共為紂字,而經或言「受」,或言「受德」者,呼之有單復爾。其人實為大惡,「德」字乃為善名,非是時人呼有德。知是帝乙愛焉,為作善字,望其為善,而反為大惡,以其行反其字,明非時人呼也。《釋詁》云:「暋,強也。」「暋」即昏也,故訓為強,言紂自強為惡,惟進用刑罰。身既進用刑罰,則愛好暴虐之人,故為與之同於其國,言並為威虐。○傳「乃惟」至「任賢」○正義曰:「暴德」言以暴虐為德,「逸德」言以過惡為德。習效為之眾者,言其所任多也。紂任眾為過德之人,與之同於其政,言其不任賢也。與暴德同於其國,與惡德同於其政,其事一也,異言之爾。《牧誓》所云「四方之多罪逋逃,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俾暴虐於百姓,以奸究於商邑」,是其事也。○傳「天以」至「有德」○正義曰:言天知其惡,熟詳審下罰,故言「敬罰」也。商本受天命,周亦受天命,故言「用商所受天命,同治萬姓」。《釋言》云:「弇,同也。」同為天於治萬姓,與商同也。此經之意,言周家有德,皇天親有德也。王肅云:「敬罰者,謂須暇五年。」

「亦越文王、武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紂之不善,亦於文武之道大行,以能知三有居惡人之心,灼然見三有賢俊之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長伯。言文武知三宅三俊,故能以敬事上天,立民正長。謂郊祀天,建諸侯。

[疏]「亦越」至「長伯」○正義曰:既言上天去惡與善,滅殷興周,即說文王、武王能用求賢審官之事。桀惡所以興成湯,紂惡所以開文武,言紂之不善,亦於文王、武王使得其道大行。能知居三有惡人之心,居之皆得其所,言服其罪也。灼然見三有賢俊之心,用之皆得其人,言明其德也。文武知此三宅三俊,故能敬事上天,稱天心也。立民正長,合民心也。○傳「紂之」至「之心」○正義曰:桀之昏亂開成湯,紂之不善開文武,其事同也。於成湯言能受上天之命,於文武雲能敬事上帝,前聖後聖為行必同,交錯為文,所以互相見爾。文王受命,武王伐紂,二聖共成王道,故文武總言之。猶《詩序》雲「文武以《天保》已上治內,《採薇》已下治外」,文武並言,與此同也。文王之時,未定天下,所立之官,亦未具足。下經所言「立政任人」已下,「三亳阪尹」已上,其所舉官屬,多是文武時事,以見二聖同道,父作之,子述之,言其相成爾。故以「能知三有居惡人之心,灼然見三有賢俊之心」,言文王之聖心能揆度知惡人真惡,須屏黜之;知賢人實賢,須舉用之;故去惡進賢,皆得其所。賢人難識,故特言「灼然」,言其知之審也。○傳「言文」至「諸侯」○正義曰:上天之道,與善去惡,三宅三俊,行合天心。言文武知三宅三俊,故能敬事上帝。「伯」亦長也,故言「立民正長」。天子祭天,知「敬事上帝」,謂「郊祀天」也。天子建國,知「立民長伯」,謂「建諸侯」也。以下句「立政任人」已下,歷言朝廷之臣與蠻夷眾君,知此「立民長伯」主謂諸侯。《詩·周頌·維清》述文王之德言「肇禋」,《大雅·皇矣》美文王之伐言「是類」,「類」、「禋」皆是祭天之名,是文王已祀天矣。文王未得封建諸侯,其建諸侯,維武王時爾。

立政,任人、準夫、牧,作三事,文武亦法禹湯以立政,常任、準人及牧,治為天地人之三事。虎賁、綴衣、趣馬小尹,趣馬,掌馬之官。言此三者雖小官長,必慎擇其人。○趣,七口反。左右攜仆、百司庶府,雖左右攜持器物之仆,及百官有司主券契藏吏,亦皆擇人。○券音勸。契,苦計反。藏,才浪反。大都小伯、藝人表臣、百司,小臣猶皆慎擇其人,況大都邑之小長,以道藝為表幹之臣及百官有司之職,可以非其任乎?太史、尹伯、庶常吉士,太史,下大夫,掌邦六典之貳;尹伯,長官大夫;及旅掌常事之善士,皆得其人。司徒、司馬、司空、亞旅,此有三卿及次卿眾大夫,則是文武未伐紂時。舉文武之初以為法則。夷微、盧烝、三亳、阪尹。蠻夷微、盧之眾帥,及亳人之歸文王者,三所為之立監,及阪地之尹長,皆用賢。○阪音反。

[疏]「立政」至「阪尹」○正義曰:言文武亦法禹湯,審官以立美政。「任人」謂六卿。「準夫」者,平法之人,謂理獄官也。「牧」者,九州之牧。治為天地人之三事。自「虎賁」已下,歷舉官名,言此官皆須得其人。不以官之尊卑為次,蓋以從近而至遠。虎賁、綴衣、趣馬,三者官雖小,須慎擇其人。乃至左右攜持器物之仆,及百官有司之下至眾府藏之吏,亦須擇其人。既言近王小官,及遠官大者。小官猶須擇人,況乎大都邑之小長,與有道藝之人為表幹之臣,及百官有司之職,可以非其任乎?以近臣況遠臣,以小官況大官。既以近小況遠大,又舉官之次而掌事要者。若太史下大夫、長官大夫及眾掌常事之善士,皆須得其人。更舉官之大者,司徒、司馬、司空之卿,及次卿之眾大夫,皆須得其人。既略言內外之官,又更遠及夷狄蠻夷微、盧之眾帥,與三處亳民之監,及阪地之尹長,皆須用賢人。言文武於此諸官,皆求賢人為之也。○傳「文武」至「三事」○正義曰:前聖後聖,其道皆同,未必相放法也。後人法前,自是常事,因其上說禹湯立政,故言「文武亦法禹湯以立政」也。「任人」則前經所云「常任」六卿也,「準夫」則「準人」也,「牧」者前雲「宅乃牧」也。前文有「常伯」、「綴衣」、「虎賁」,不言「牧」,此不言「常伯」、「綴衣」、「虎賁」而言「牧」者,以前文先舉朝臣,故不言「牧」,前已備文,故此不言「常伯」。其「綴衣」、「虎賁」而言「牧」者,以下文自詳,故此惟舉內外要官者言之,故內官舉「任人」、「準夫」,外官舉「牧」。故下云:「繼自今,我立政。立事、準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又云:「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準人,則克宅之,克由繹之,茲乃俾乂。」皆據內外要重官以言之。「夫」即人也,立官所以事天地,治人民,為此三事而已,故以「三事」謂天地人也。王肅云:「文王所以立政,任人,常任也;準夫,準人也;牧者,諸侯之長也。」與孔意同。○傳「趣馬」至「其人」○正義曰:《周禮》趣馬為校人屬官,馬一十二匹,立趣馬一人,「掌贊正良馬,而齊其飲食」,是掌馬之小官也。綴衣是大仆也,虎賁、大仆皆下大夫也。此三公六卿,亦為小尹之官。雖文止三官,亦包通在下之屬官。三官之下小官多矣,趣馬即下士,其馬一匹,有圉師一人,是趣馬之下猶有小官也。○傳「雖左」至「擇人」○正義曰:諸官有所務從業,從王左右攜持器物之仆,謂寺人、內小臣等也。「百司庶府」,謂百官有司之下,主券契府藏之吏,謂其下賤人,非百官有司之身也。言此等亦皆擇人。○傳「小臣」至「任乎」○正義曰:「小臣猶皆擇人,況大都邑之小長」,謂公卿,都邑之內大夫士及邑宰之屬,以身有道藝、為民之表的楨幹之臣。其都邑之內屬官,謂之「小長」。《周禮·太宰職》云:「乃施則於都鄙,而建其長,立其兩,設其伍,陳其殷。」「兩」謂兩卿,「長」謂公卿,「伍」謂大夫,「殷」謂眾士是也。○傳「太史」至「其人」○正義曰:《周禮》「太史,下大夫二人」,「掌建邦之六典」。又《太宰職》亦云「掌建邦之六典」。太史副貳,太宰掌其正,太史掌其貳。「六典」謂治典、教典、禮典、政典、刑典、事典,六卿所掌者也。「掌邦六典之貳」,其所掌事重,故特言之。「尹伯」,長官大夫。《周禮》每官各有長,若太史為史官之長,大司樂為樂官之長,如此類皆是也。「及眾掌常事之善士」,謂士為長官者。其大夫及士不為長官者,則前雲「百司」也。居官必須善人,此是總舉眾官,故特言「吉士」。○傳「此有」至「法則」○正義曰:周公攝政之時,制禮作樂,其作《立政》之篇,必在制禮之後。《周禮》六卿,而「此有三卿及次卿眾大夫」,則是副卿之大夫,有若《周禮》小宰之類是也。此文武未伐紂之時也,遠舉文武之初以為法則爾。《泰誓》下篇雲「王乃大巡六師」,「六師」則六軍也,軍將皆命卿,即伐紂之時已立六卿矣。《牧誓》亦云「司徒、司馬、司空」,舉之三卿者,彼傳已解之雲「指誓戰者」也。○傳「蠻夷」至「用賢」○正義曰:《牧誓》所云,有「微、盧、彭、濮人」,此舉「夷微、盧」以見彭、濮之等諸夷也。「烝」訓眾也。此篇所言,皆立官之事,此經惟「阪」下言「尹」,則「夷、微」已下以一「尹」總之,故傳言「蠻夷微、盧之眾帥,及亳民之歸文王者,三所為之立監,及阪地之尹長」。故言「帥」,言「監」,亦是言為之立長,義出經文「尹」也。「亳」是湯之舊都,此言「三亳」,必是亳民分為三處。此篇說立官之意,明是分為三亳,必是三所各為立監也。「亳民之歸文王」,經傳未有其事,文王既未伐紂,亳民不應歸之。鄭、王所說皆與孔同。言亳民歸文王者,蓋以此章雜陳文王、武王時事,其言以文王為主,故先儒因言亳民歸文王爾。即如此意,三亳為已歸周,必是武王時也。「及阪地之尹長」,傳言其山阪之地立長爾,不知其指斥何處也。鄭玄以「三亳阪尹」者共為一事,云:「湯舊都之民服文王者,分為三邑,其長居險,故言阪尹。蓋東成臯,南轘轅,西降谷也。」皇甫謐以為「三亳,三處之地,皆名為亳。蒙為北亳,穀熟為南亳,偃師為西亳」。古書亡滅,既無要證,未知誰得旨矣。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茲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德。文王惟其能居心遠惡舉善,乃能立此常事司牧人,用能俊有德者。○遠,於萬反。文王罔攸兼於庶言,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文王無所兼知於毀譽眾言,及眾刑獄,眾當所慎之事,惟慎擇有司牧夫而已。勞於求才,逸於任賢。○譽音餘,又如字。是訓用違,庶獄庶慎,文王罔敢知於茲。是萬民順法,用違法,眾獄眾慎之事,文王一無敢自知於此,委任賢能而已。

[疏]「文王」至「於茲」○正義曰:上既總言文武,此又分而說之。文王惟能其居心遠惡舉善,乃能立此常事其主養人之官,用能俊有德者。既任用俊人,每事委之,文王無所兼知於眾人之言,或毀或譽,文王皆不知也。眾獄斷罪得失,文王亦不得知也。眾所當慎之事,文王亦不得知也。惟慎擇在朝有司,在外牧養民之夫。是時萬民或順於法,或用違法,眾刑獄,眾所慎之事,文王一皆無敢自知於此,惟委任賢能而已。○傳「文王」至「德者」○正義曰:上言文王能知三宅三俊,知此言「能居心」者,以遠惡舉善居其心也。既遠惡舉善,乃能立此常事,用賢養民,是人君之常事也。○傳「文王」至「任賢」○正義曰:下雲「是訓用違」,即是在上「庶言」也。「是訓」則稱譽之事,「用違」則毀損之事,但分析言之爾。

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義德,亦於武王循惟文王無安天下之功,不敢廢其義德,奉遵父道。○敉,亡婢反。率惟謀從容德,以並受此丕丕基。武王循惟謀從文王寬容之德,故君臣並受此大大之基業,傳之子孫。○傳,直專反。

[疏]「亦越」至「丕基」○正義曰:亦於武王遵循父道,所循惟文王撫安天下之功,不敢廢其文王義德。言奉行遵父道也。又言武王遵循者,惟謀從文王寬容之德,故武王君臣能並受此大大之基業。謂受命為天子,傳之子孫。○傳「武王」至「子孫」○正義曰:以言「並受」,則非獨王身,故以為「君臣並受此大大之基業」。謀從寬容之德,是與臣謀,及基業成就,則君臣共有,故言「並受」。且王為天子,臣為諸侯,皆受基業,各傳子孫,是亦為「並受」也。

「嗚呼!孺子王矣。嘆稚子今以為王矣,不可不勤法祖考之德。繼自今,我其立政、立事、準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亂。繼用今已往,我其立政大臣、立事小臣、及準人、牧夫,我其能灼然知其順者,則大乃使治之。言知臣下之勤勞,然後莫不盡其力。○俾,必爾反,下同。治,直吏反,下同。相我受民,和我庶獄庶慎,時則勿有間之。能治我所受天民,和平我眾獄眾慎之事,如是則勿有以代之。言不可復變。○相如字,馬息亮反,下「勱相」同。間,間廁之間。復,扶又反。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德之彥,以乂我受民。言政當用一善,善在一言而已。欲其口無擇言。如此我則終惟有成德之美,以治我所受之民。○話,戶怪反。

[疏]「嗚呼孺子」至「受民」○正義曰:周公既歷說禹湯文武,乃復指戒成王,「嗚呼」而嘆,孺子今已為王矣。既正位為王,事不可不慎。繼續從今已往,我王其與立政,謂大臣也,其與立事,謂小臣也,平法之人及養民之夫,此等諸臣,我王其能察之灼然,知其順於事者,則大乃使之治理。言知其能有勤勞,各盡心力。然後用此賢臣治我所受天民,和平我眾獄訟,及眾當所慎之事,必能如是,則勿復有以代之。言其法不可復變也。政從君出,為人主用是一善之言,善在一言而已,勿以惡言亂之。王能如是,我王則終惟有成德之美,以治我所受天民矣。○傳「繼用」至「心力」○正義曰:自此已下四言「繼自今」者,凡人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恐王不能終之,戒成王使繼續,從今已往常用賢也。「自」訓為從,亦訓為用,此傳言「用今已往」,下傳言「從今已往」,其意同也。「政」、「事」相對,則「政」大「事」小,故以「立政」為大臣,「立事」為小臣。及「準人」、「牧夫」,略舉四者以總諸臣,戒王任此人也。其能灼然知其能順於事者,則大乃使治。顧氏雲:「君能知臣下順於事,則臣感君恩,大乃治理,各盡心力也。」○傳「能治」至「復變」○正義曰:「相」訓助也,助君所以治民事,故「相」為治。天命王者,使之治民,則天與王者此民,故言「能治我所受天民」也。能治下民,理眾獄眾慎之事,使得其所,則為政之大要,能如此,則勿有以代之。言此法盡善,不可復變易也。或據臣身既能如此,不可以餘人代之也。○傳「言政」至「之民」○正義曰:《釋詁》云:「自,用也。話,言也。」舍人曰:「話,政之善言也。」孫炎曰:「話善之言也。」然則「話」之與「言」是一物也。「自一話」者,言人君為政,當用純一善言。又雲「一言」者,純一善言,在於一言而已。謂發號施令,當須純一,不得差貳,欲令其口無可擇之言也。顧氏云:「人君為政之道,當須用一善而已,為善之法,惟在一言也。『末』訓為終,『彥』訓為美,王能出言皆善,口無可擇,如此我王則終惟有成德之美,以治我所受天民矣。」《釋訓》云:「美士為彥。」故「彥」為美。

嗚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子王矣。嘆所受賢聖說禹湯之美言,皆以告稚子王矣。○稚,直吏反,本亦作。繼自今,文子文孫,其勿誤於庶獄庶慎,惟正是乂之。文子文孫,文王之子孫。從今已往,惟以正是之道治眾獄眾慎,其勿誤。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準人,則克宅之,克由繹之,茲乃俾乂。言用古商湯,亦於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用賢人之法,能居之於心,能用陳之,此乃使天下治。○繹音亦。

[疏]「嗚呼」至「俾乂」○正義曰:「旦」者,周公名也。周公又嘆曰:「嗚呼!我旦已受賢聖人說禹湯之美言,皆以告孺子王矣,王宜依行之。繼續從今以往,文王之子孫,其勿得過誤於眾獄訟眾所慎之事,惟當用是正是之道治之。用古商人成湯,亦於我周家文王其立政、立事、牧夫、準人此等諸官,皆用賢人之法,則能居之於心,能用陳之於位,明識賢人,用之為官,此乃使天下大治。」戒成王使法之。○傳「言用」至「下治」○正義曰:上陳禹湯文武,此覆上文,惟言湯與文王者,言有詳略,無別意也。「能居之於心」,謂心知其賢也。「能用陳之」,謂陳列於位,用之以為官也。王肅曰:「則能居之在位,能用陳其才力,如此故能使天下治也。」

國則罔有立政用憸人,不訓於德,是罔顯在厥世。商周賢聖之國,則無有立政用憸利之人者。憸人不訓於德,是使其君無顯名在其世。○憸,息廉反,徐七漸反,本又作,馬云:「憸利,佞人也。」繼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立政之臣,惟其吉士,用勉治我國家。○勱音邁。

[疏]「國則」至「國家」○正義曰:既言湯與文王用賢大治,又言其不宜用小人。商周聖賢之國,無有立政用憸利之人者。此憸利之人不順於德,若其用之,是使其君無顯名在其世也。王當繼續從今已往立其善政,其勿用憸利之人,其惟任用善士,使勉力治我國家。教王使用善士,勿使小人也。

今文子文孫,孺子王矣。告文王之子孫,言稚子已即政為王矣,所以厚戒。其勿誤於庶獄,惟有司之牧夫。獨言眾獄、有司,欲其重刑,慎官人。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跡,其當能治汝戎服兵器,威懷並設,以升禹治水之舊跡。○詰,起一反,馬云:「賓也。」方行天下,至於海表,罔有不服,方,四方。海表,蠻夷戎狄,無不服化者。以覲文王之耿光,以揚武王之大烈。能使四夷賓服,所以見祖之光明,揚父之大業。嗚呼!繼自今,後王立政,其惟克用常人。」其惟能用賢才為常人,不可以天官有所私。

[疏]「今文」至「常人」○正義曰:今告汝文王之子,文王之孫,孺子今已即政為王矣,我所以須厚戒之。王其勿誤於眾治獄之官,當須慎刑也。惟有司之牧夫,有司主養民者,宜得賢也。治獄之吏,養民之官,若任得其人,使其能治汝戎服兵器,以此升行禹之舊跡,四方而行,至於天下,至於四海之表,無有不服王之化者,以顯見文王之光明,以播揚武王之大業。言任得賢臣,則光揚父祖。周公又嘆曰:「嗚呼!繼續從今已往,後世之王,立行善政,其惟能用常人,必使常得賢人,不可任非其才,此雖有戒成王,乃是國之常法,因以戒後王,言此法可常行也。○傳「獨言」至「官人」○正義曰:上有「庶慎」、「立政」、「立事」、「牧夫」、「準人」,此獨言「庶獄」與「有司之牧夫」者,言「庶獄」欲其重刑,言「有司牧夫」欲其慎官人也。○傳「其當」至「舊跡」○正義曰:立官所以牧養下民,戒備不虞,故以「詰爾戎兵」為言也。「戎」亦「兵」也,以其並言「戎兵」,故傳以為「戎服兵器,威懷並設,以升禹治水之舊跡」。遠行必登山,故以「陟」言之。如舜之「陟方」,意亦然。○傳「方四」至「化者」○正義曰:「方行天下」,言無所不至,故以「方」為四方。《釋地》云:「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知「海表」謂「夷狄戎蠻,無有不服化者」。即《詩·小雅》雲「《蓼蕭》,澤及四海」是也。○傳「其惟」至「所私」○正義曰:官須常得賢人,故惟賢是用。用賢是常,常則非賢不可。人主或知其不賢,以私受用之,代天為官,故言「不可以天官有所私」。

周公若曰:「太史,順其事並告太史。司寇蘇公,式敬爾由獄,以長我王國。忿生為武王司寇,封蘇國,能用法。敬汝所用之獄,以長施行於我王國。言主獄當求蘇公之比。○比,必二反,又如字。茲式有慎,以列用中罰。」此法有所慎行,必以其列用中罰,不輕不重,蘇公所行。太史掌六典,有廢置官人之制,故告之。○行如字。

[疏]「周公」至「中罰」○正義曰:周公順其事而言曰:「太史。」以其太史掌廢置官人,故呼而告之:「昔日司寇蘇公既能用法,汝太史當敬汝所用之獄,以長施行於我王國。」欲使太史選主獄之官,當求蘇公之比也。「此刑獄之法,有所慎行,必以其體式,列用中常之罰,不輕不重,當如蘇公所行也」。○傳「忿生」至「之比」○正義曰:成十一年《左傳》云:「昔周克商,使諸侯撫封,蘇忿生以溫為司寇。」是「忿生為武王司寇,封蘇國」也。「蘇」是國名,所都之地其邑名「溫」,故傳言「以溫」也。特舉蘇公治獄官以告太史,知其言主獄之官當求蘇公之比類也。○傳「此法」至「告之」○正義曰:治獄必有定法,此定法有所慎行。《周禮·大司寇》云:「刑新國用輕典,刑平國用中典,刑亂國用重典。」輕重各有體式行列,周公言然之時,是法為平國,故必以其列用中罰,使不輕不重。美蘇公治獄,使列用中罰,明中罰不輕不重,是蘇公所行也。《周禮》太宰「以八柄詔王,馭群臣」,有爵、祿、廢、置、生、殺、與、奪之法。太史亦掌邦之六典,以副貳太宰,是太史有廢置官人之制,故特呼而告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