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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閑齋筆記/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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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庸閑齋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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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廣遺裔之蕃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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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與李陵善,陵生降,墮其家聲,故《史記》於其祖李廣之有功不侯,三致意焉。後人遂以廣殺降致族滅之報,其實廣之十六世孫昺在晉霸有秦、涼,及薨,國人諡曰武昭王。又七世至唐高祖,遂有天下,子孫相傳三百年,國祚與漢相等。陵之子孫至唐為戛黠斯,稱可汗,君於漠北,亦垂百年。是廣遺裔之蕃盛昌熾,遠勝衛、霍。杜甫詩「李廣無功緣數奇」,奇於生前,而昌於身後,廣固無遺憾,遷亦不必代抱不平矣。

古人姓字因避諱改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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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姓字因避後世帝王之諱,易以他音,而導復原稱,亦有終不能復者。漢明帝諱莊,呼莊子為嚴子,莊助為嚴助,今復為莊子、莊助矣,而莊光之為嚴光,至今不改。唐高祖諱淵,呼淵明為泉明,景祖諱虎,呼虎林為武林,今泉明復為淵明,而虎林之為武林,至今不易。鮑昭本名照,以避武后諱,唐人書之,去下「火」字,隻用「昭」字,後世但知鮑昭,不復知有鮑照,甚至有以鮑昭、鮑照為兩人者。他若筆畫沿訛,遂致音義俱失,如孫傳庭之訛為傅庭,稍加考核者咸知之。而皇甫軍之誤為皇甫暉,即素稱淹博者,亦未嘗不忽略也。

蒙古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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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九年壬辰,十二年乙未,均分滿、漢榜,壬辰科漢狀元鄒忠倚,滿狀元麻勒吉;乙未漢狀元史大成,滿狀元圖爾宸。嗣後不分漢、滿榜,則滿人無狀元。至同治乙丑科,崇公綺始以蒙古人得大魁,海內豔稱之。

崔府君著靈異於宋高孝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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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俗豔稱泥馬渡康王事,杭州白馬廟巷有白馬廟,所祀之神即此馬也。馬作人象,垂旒秉圭,稱白馬明王。考宋人張淏《雲谷雜編》所載靖康元年冬,高宗發京師,將至斡離不軍前議事,及至磁州,州有崔府君祠,府君或云唐人,其名不傳;或云乃後漢崔子玉也,封嘉應侯,號應王。上至,州人擁神馬,謂應王出迎。守臣宗澤請上謁其廟,上謁廟出,磁人力請上無北去,乃還,泊於相州。明年遂即大位,初無「泥馬渡江」之事也。再孝宗本生母張夫人,一夕夢絳衣人,自言崔府君,擁一羊謂之曰:「以此為識。」已而有娠。及孝宗誕育之際,赤光照天,室中如晝。時秀王方為秀州嘉興縣丞,郡人皆以丞廨遭火,久之,方知為張夫人免身。是歲丁未,其屬為羊,又有前夢之應,故孝宗小字曰羊,是崔府君著實靈於高、孝兩朝,而顧舍之祀白馬,何耶?

廟鬼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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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人崇尚鬼神,每廟之神,必撰其姓名,尊以官爵。在廟從事之人,皆里中好事者,號曰「廟鬼」。道光己丑,余在外家讀書,居十五奎巷。巷中有施將軍廟,即宋殿前小校,刺秦檜者也。是廟香火頗盛,遂有積資。將欲賽會,而苦神之官爵不高,廟鬼乃遣人齎三百金,至江西張真人府,為神捐一伯爵。得請之後,乃大行出會,極儀從臺閣之盛,計所費千金有餘。他廟之鬼皆嘖嘖稱羨不置。白馬明王亦曾出會,本有王封,故儀衛烜赫,神無姓名,撰為趙駿二字,所過之廟,皆以愚弟帖拜之。乃拜至一社廟,其神為宋康王,於是康王廟鬼噪而出曰:「爾神乃我王所乘騎者,安得稱弟?無禮若此,應行議罰!」旁人為講解,始免。又出神會時,遇他廟之神爵高於本廟者,則多人擁神輿疾驅過之,謂之「搶駕」,云以示敬。五月中,關侯出會,會中人以侯已封協天大帝,其尊無對,雖過宗陽宮亦不搶駕。宗陽宮所祀為玉帝,向來各神過,無不搶駕者,此屆獨否,廟鬼恥之,乃連夜塑一諸葛武侯像坐於廟門口,比會前導至,止,則遣人迎詰曰:「君侯未奉將令,何往?」於是隨從之廟鬼相顧色駭曰:「軍師在此,不能不搶駕矣。」大抵廟鬼所本,皆小說家言,慢神不經,荒誕無理,真令人捧腹。至關侯手中之扇款落「雲長二兄大人屬,愚弟諸葛亮書」,以及「玉極紫微頓首」,愚妹「觀音大士襝衽」,等帖,姑無論矣。

重宋板書之無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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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重宋板書,不惜千金數百金購得一部,則什襲藏之,不特不輕示人,即自己亦不忍數翻閱也。余每竊笑其癡。崑山令王鼎臣刺史定安,酷有是癖。嘗買得宋槧《孟子》,舉以誇余。余請一睹,則先負一櫝出,櫝啟,中藏一楠木匣,開匣,乃見書。書紙、墨亦古,所刊字畫,究無異於今之監本。余問之曰:「讀此可增長知慧乎?」曰:「不能。」可較別本多記數行乎?」曰:「亦不能。」余笑曰:「然則不如仍讀我監本,何必費百倍之錢購此也!」王恚曰:「君非解人,不可共君賞鑒。」急收弆之。余大笑去。近觀《雲谷雜記》,記東坡先生云:「近世人輕以意改書,鄙淺之人好惡多同,故從而和之者眾,遂使古書日就訛舛,深可忿疾。孔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自予少時,前輩皆不敢輕改書,故蜀本大字書皆善本。莊子云:『用志不分,乃疑於神』此與《易》『陰疑於陽』;《禮》『使人疑汝於夫子』同,今四方本皆作『凝』,」云云。又記《東坡集》誤以「幕客」作「慕容」,「銀筆之僻」作「銀筆之譬」;「從容」作「從客」;「江表」作「士表」;「李密」作「孝密」,諸本皆然,遂至於不可讀。《坡集》艱得善本如此。此張淏之說也。東坡在北宋所言如彼,張淏在南宋所言若此,是當兩宋之時,善本已自難得;今人以宋板書不察臧否,一概珍之貴之,豈不過哉!

海忠介手植梅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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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當塗縣舉人孫登年家有海忠介公手植梅樹,壁上猶存忠介詩石刻。咸豐年,粵寇之亂,府城夷為平此,此梅恐不存矣。

官方與生事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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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憲皇帝設立各官養廉銀,所以保全服官者之操守也。今佐貳等廉尚全給,稍知自愛者,均藉此銀以恪守官方。獨州縣官之廉,上官每扣以為攤捐各項之用,署事者僅領半廉,一經扣存,所得無幾,非從前立法之意矣。昔宋賈黯以廷試第一往謝杜祁公,公無他語,獨以「生事有無」為問。賈退謂其門下客曰:「黯以鄙文魁天下而謝公,公不問,而獨在於『生事』,豈以黯為無取耶?」公聞而言曰:「凡人無生事,雖多顯宦,亦不能不俯仰,由是進退多輕。今賈君名在第一,則其學不問可知,其為顯宦,則又不問可知。衍獨懼其生事不足,以致進退之輕,而不得行其志焉。何怪之有!」賈為之歎服。司馬溫公為相,每詢士大夫私計足否?人或不悟而問之,公曰:「倘衣食不足,安肯為朝廷而輕去就耶?」二公惟灼見人情如此,此其所以為宋之良相哉!

盧畢二公之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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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朝宗,思復之子也,其平生無顯顯可見之跡,惟喜識拔後進。為荊州刺史日,因李白投書有「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韓荊州」之語,因是韓荊州之名藉藉至今。究竟當日白受荊州之存注與否,不可知,而荊州遂人以文傳矣。我朝愛客禮士者,惟德州盧雅雨都轉、蘇州畢秋帆製府,一時士之奔趨其幕府者,如水赴壑,大都各得其意以去。然二公晚節均替,不知下天後世有引重之若荊州者否。都轉之孫文肅相國克振家聲,製府則後人偃蹇殊甚。同治辛未,余遊靈岩山,經其墓道,不禁為文感喟云。

今時之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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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戊辰冬十一月,余在青浦,赴章練塘勘爭蕩田案。歸途颶風大作,舟在蕩中顛簸不可泊,乃沿湖漘行;又被風吹向蘆葦中,篙艫無所施,任其飄泛。良久,見一小港,遂努力循之入,入里許,遇叢莽而淺,因擊纜焉。隨從之船皆四散不可覓。風稍定,夕陽且銜山,舟人方理篷索,余視灘際有小徑,攝衣而登。行數十步,田疇綺錯,麥已萌芽。野鳥飲啄於隴畔,見人不驚。隨塍左右,更數百步,得一橋,過橋,升高岸,睹炊煙數縷起木末,縱步赴之。約又里餘,抵一村,屋多茅茨,編槿為界,計十餘家。稻堆在場,如比如櫛,高下不一。男子舂揄,婦人織絍,皆熙熙有自得之色。顧見不速客至,雞飛於塒,犬吠於門,數人雜然問:「客舟避風至此耶?」余應曰:「然。」因詢以此地去縣幾里,皆相顧曰:「不知也。」詢其何以不知,則曰:「我等皆佃人田者,家無賦稅,又不負租,何緣入城?」指一老者曰:「此人數十年前曾經到過城者。」言未既,老者亦拄杖至,前曰:「客自城中至此耶?」因言年二十餘時,為道光三年,以水災,曾偕里甲至城一次。彼時巨浸滔天,附舟至縣,往返二日,亦不能記其里數;屈指計之,將五十年矣。因問:「城中此時較之昔年當益繁盛乎?」余曰:「兵燹之後,遍地瓦礫,所有房屋,十存一二,休養生息,不知何日方復舊觀耳。」老者聞之,亦復悵然,顧謂諸人曰:「今生不更作入城想矣。」因言粵逆肆擾時,村人將橋拔斷,河中均釘木樁,是以三年中,賊未嘗到。兼之連歲豐稔,租賦蠲免,閭里宴然,無異承平時,實不知塊中遭此大劫也。言訖,方欲邀余入室獻茶,適從者尋至,天已昏黑,遂辭之,徐步而歸。村人送至橋畔乃返。究亦不識余為何人。余沿路歎息,謂此亦今時之桃花源也。

獨處山村四十年之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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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張獻忠踞蜀,肆行殺掠,江津縣民戚承勳與妻廖氏居於山村,賊鋒駸駸將及,承勳謀挈家亡去,廖氏以荏弱,懼不免,誓以身殉。謀未定,見前村火起,知賊至,遂脫身走;氏杜門待盡,而賊顧不入,惟鄰里付一炬矣。氏獨處歲餘,食將盡,幸甕中剩餘穀粒,取以播種,歲收所入,饒有餘食。惟衣履穿敝,無可購覓,爰葺卉服,以度寒暑。如是者四十年。承勳逃入滇中,復娶妻生子,年已六旬,囊橐稍裕,思歸故鄉。時天下承平,江津縣已成聚。承勳至邑,訪其里居,人無知者,遂獨往求之。未至村十里餘,則叢莽塞徑,久無人跡,不得已,集眾伐木開道而進,竭蹶兩日,乃抵其村。灌木野竹遮蔽道路,大樹自屋中出,亭亭若蓋,乃揮眾持斧,芟以入。忽聞欹樓內人問曰:「爾等何人,擅入我室?」驟聞大驚,戚乃萬聲應之曰:「我此屋主人戚承勳也!」氏窺視良久,哭曰:「果我夫也!?遂自樓下。頭如蓬葆,面目黎黑,草衣毿毿然,殊不類人。承勳審諦既真,乃抱長慟;歷述難後事,又各大喜。同行之人聞之,亦共驚喜相慰。於是相挈至縣,洗沐,更易衣服。復至滇,迎其家而共處焉。夫婦皆年逾九十卒。江津人至今傳為盛事。夫守節尚不難,難獨處榛莽中四十年,蛇虎不害,疾癘不侵,完其節以待夫之至;又得共享昇平者三十載,是非天之哀其志而默相成就之不至此。

律例之精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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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叔祖仲山先生嘗言:「近人詩文、製器均不如古,惟有三事遠勝古人:一律例之細也,一弈藝之工也,一窯器之精也。」余於博弈不肯用心,窯物不甚措意,獨律例則數年州縣,頗能極思研慮,而歎其準情酌理,湊乎精微,平衡至當,真非古人所能盡也。試舉一事言之:在青浦日,七寶鄉人獲送一拒捕傷事主之賊。蓋鄉人家有布機,布已織成,尚未取下;有遠鄰人窺見之,夜人其室,取剪剪布,鄉人聞聲起逐,賊棄布而走。追至河畔,賊下水逸,事主亦泅水執之,賊惶遽以刀劃其臂,皮破而手不釋,遂就擒。事主之狀曰:「賊以刃傷之。」賊則謂:「並未帶刀,乃是機上主人之剪耳。」余驗其傷,是刃非剪明甚。而賊堅稱是剪非刃,加之刑嚇,矢口不移。事主則必欲實其為刃,並聲稱若不審定是刃傷,渠必上控云云。蓋賊因攜刃傷罪重,思避重而就輕;事主則恨賊欲置之死地,故不肯遷就其辭而認為剪也。余飭差弔取其剪,比對傷痕,贓屬不符,而賊刃則無有。訊之事主及鄉里,皆云刃經賊擲之河中,撈不可得。余因令事主及里鄰各具刃傷切結,以眾供確鑿,定案,事主等均允服而退。獨賊痛哭不已,謂生平未慣行竊,此是第一次,懇求寬釋等情。余置若不聞,促令收禁。是案遂結矣。比解府時,賊又哭求,謂是剪非刃。余笑曰:「事主已救汝命,汝何以自欲尋死乎?查例載:贓未入手而拒捕者,絞監候,逾年則滅等;贓已入手而拒捕者,絞決,歸於情贓而不滅等。此案,布尚未剪下,則贓未入手也。若攜事主之剪,則贓已入手矣,汝何必欲贓之入手乎!」乃悟而叩頭云。然余嘗舉是案以詢人,人皆謂刃重而剪輕,告以例意,乃意恍然,此真是例之細處。若使爾日事主曉此例,則必附會賊之詞而置之死地矣。故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鐘表上羅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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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表上記時辰之洋字,乃是羅馬國書,一點鐘則「一」字也,二點則「二」字也,以次遞推,至十二而止。此是字,而非中國之所謂碼子者。

僧尼穢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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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癸酉,吳縣之海宏寺僧與益壽庵尼,經人控其奸私。邑令高君碧湄訊得實,僧鞭一百,遞解回籍;尼則勒令即還俗。寺與庵均封閉入官,寺改為管糧通判署,庵改為清糧公局。數百年琳宮梵宇,一旦毀於淫汙僧尼之手,可為慨歎。聞尚有牽涉,高君不復追究。嗟乎!婦女入廟燒香,久著明禁,奈何甘於犯禁,復市穢聲,誠何心哉!

糊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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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有秦某者,官莆田令。正月,署中宴客演劇,演至雷峰塔許仙合缽事,秦忽大怒,呼吏執許仙下堂笞之,優人訴曰:「某戲子,非許仙也。」秦曰:「吾原知爾戲子,若真許仙,則笞死矣!」一時傳以為笑。江蘇同官某者,攝太倉一令。方審案,突有一人上堂呼冤,訴子業剃頭而忤逆者。某以瀆擾,叱令驅出。案畢退堂,忽憶有剃頭父呈忤逆事,即令役速將在署剃頭之人縛至,某一見大怒曰:「爾奈何忤逆其父!」叱令重責至一百。其人昂首辨曰:「小人實係早年喪父者。」某始恍然。滿堂書役皆匿笑而散。因記黔中苗人稱天子為「京裏老皇帝」,稱大小官府皆曰「皇帝」,其私稱官府則曰「蒙」。粵西猺人稱官府曰「瞎」。噫!「蒙」、「瞎」之稱,殆《春秋》一字之褒與?竊謂若二君,真當之而無愧者也。又聞有北人任淮安令,民有控雞奸者,訴曰:「將男作女」。官不解其故,叱曰:「江南下雨,與爾江北何幹?」眾為哄堂大笑。既詢知其故,乃為判斷。此則語音之誤,非二公之倫矣。

夢閱場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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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鹽徐小雲鴻臚用儀,初官戶部主事,困於場屋。咸豐乙卯鄉試,與錢子密吏部應溥同寓。場事畢,錢索閱其文,小雲以屢次被落,心志甚灰,不復默出;固索,固弗與。一日,錢笑謂之曰:「子文靳不與吾閱,今吾乃熟誦子之文矣。因默背其起講、提比,無一字誤。小雲大驚,固詢,固勿告;索盛享,允之,乃言曰:「吾前夕夢至一處,宮闕巍峨,大殿上設公座五,氣象森嚴,吾不敢登。其對面一殿,亦有公座三,座上人皆絳衣紗帽,前朝服色,若閱卷然。吾因歷階而升,潛從其後窺之,見中座者手取一卷,卷面則君之姓名也,閱者執卷吟哦,吾亦將君文強記之。閱竟,見取筆圈點訖,乃反其卷面上批曰:『第八名』忽回顧見吾,詢曰:『爾何人?』答曰:『亦鄉試者。』則曰:『爾不中。』指門外一處曰:『爾之卷在彼。』吾因下階至其處,見卷皆以紅紙束之,方欲取卷,突有數人叱曰:『爾安得竊視!』吾因指殿上者曰:『是伊等命我來。』其人曰:『爾不必閱,將來自當送與爾閱也。』遽揮吾出,遂醒。醒而君文歷歷在目,君必售矣!」比榜發,子雲果中式第八名。校勘試卷圈點,與錢夢中所見者無異。錢則挑取譽錄,其卷由禮部諮送吏部,果是送來閱者,亦奇矣哉!小雲之弟次雲,為余侄婿,咸豐己未鄉試,第三場病甚,不能入試,乃頭場文已中解元,因少一場,不能取錄,主司極為惋惜,刊其文於闈墨後焉。子密夢事,其侄伯聲太守為余言如是。

姓之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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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世之姓,代有變更。如我海寧陳氏之出於高也,聖祖皇帝以文簡相國奏辯知之。至高宗皇帝,遂命文勤相國與漢軍高文良公聯族誼焉。喜興錢文端公及蘀石宗伯,本姓何,近日合肥李相國本姓許,則人知之者鮮矣。然由海寧陳氏復承異姓者,如杭州張簡松先生雲敖,及道光丙午舉人戴陳常,皆是。幼時常記先大夫言,嘉慶年間,需次東河,遇南河河道總督司馬公,自言是海寧陳氏,於康熙初年,承外祖姓為司馬氏,呼先大父為侄。余檢之宗譜,此一支竟無從考。今並公之籍貫而忘之,將來更不可考矣。至取異姓為後者,蘇州吳修撰信中,係給諫玉崧遊幕廣東途中所收養者。修撰狀元及第歸,給諫乃告之,俾迎養其母。人稱給諫之盛德。又聞乾隆時某相國,其封翁官石門少尉,乞養民家子,帶歸。後公以狀元提督浙江學政,遣訪其家,止有一史,為朽工糊口,人勸之往,則曰:「彼自為學政,我自為泥水耳。」人咸歎此人之高致為不可及。

西國近事彙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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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之新報,即中國之邸抄也,閱之可得各國之情形,即可知天下之大局。馮竹儒觀察令美國人金楷理口譯之,歷城蔡錫齡筆述之,彙為一冊,名曰《西國近事彙編》,誠留心世事之學也。余摘錄其事之有關係中外之大計者若干條,登之於左:

  • 俄國太子以德意志國之強也,而深惡之,然亦無可制之也,故欲與之和,以為利焉。
  • 布世子朝於俄都,俄王易布國衣冠郊迎五十里,館於別宮,酌酒上壽。布世子避席舉手謝,復以巨觴觴俄王。酒酣情洽,攜手同步,度廊榭,入園亭,登樓倚檻,東指而言曰:「俄前王於六十年前有法之師,而奧與貴國皆有勞焉。去年師丹之戰,大功克成,席捲餘威震於列國。格士丹城之會約,載:歐洲諸王如有事侵掠謀並吞者,二國共擊之。用能邊警無聞,與民休息,俾海隅蒼生得享承平之福者,皆賢王之德、世子之功也。」世子遜謝而對曰:「西洋諸國,俄為大。倘蒙加惠鄰封,共成此志,則受賜多矣。願大王無忘此言。」拜辭而出。
  • 英國新報述瑞典國之新報曰:布虎狼之國也,非盡天下之地、臣各國之王,其意不饜。八年前,奧國助布國取丹麥國之地,布已取地,即舉兵攻之。今奧國無權,聽布國之命矣。六年前,布攻奧之時,法國不助奧國,所以布得勝而強。二年前,布國攻法國,亦取其地,而英國與俄國未嘗助法國也。後俄國駛兵船於黑海,英國惡之;然俄國之有兵船於黑海,布實許之,是俄受布之惠也。布日強矣,不數年後,俄、布兩國必有戰爭之事,俄國敗而布國更強矣。當今之計,莫如各國連和以拒布,或可免滅亡之禍也。
  • 布王擬裁戰兵,議員德爾伯克曰:「增之不暇,何減也!自古敗亡之禍,多萌於全盛之時,何則?大捷之後,其氣必驕,驕則懈,懈則無備。君垂裳以受賀,臣拜手以歌功,或矜其謀,或負其勇,請田園,市第宅,侈聲會之樂,竭視聽之娛,方且謂兵強地廣,一世之雄也;金城湯池,萬世之業也。左顧右盼,以為無敵於天下。而孰知喪師失地者,積憤生慮,積慮生謀,擁訓練之兵,日伺其隙,待時而發,誓雪恥而甘心焉。以彼之憤,乘我之驕,其不致敗壞決裂、為天下笑者,幾何哉?我軍入法都,虜法王,法人之怨深矣,誓墨未乾而餉銀緩納,悔約之情見矣。願王以法為戒,勿為所乘,則幸矣。」
  • 法、德之戰,德屬拜宴國王以師從,累建殊勳。現稽兵籍,計:戰歿者,武員一百六十二人,兵一千五百九十七人,重傷者,武員二百六十一人,兵二萬五百九十八人,被擒者,武員二十二人,兵一千零八十三人;逃者,武員二人,兵三千三百六十三人;失馬一千五百四十九匹。注冊以上德王,王顧謂左右曰:「甚矣,兵之不可輕用也!彼喪師失地者,骸骨積如邱山,肝腦塗於原野,殺戮之慘無論矣。即戰無不克,攻無不勝,如我軍之入法都,虜法王,厥功甚偉,而按軍籍以稽之,損折之數,人百而我亦十焉。此猶僅為戰陣言之也。當夫兩軍相搏,轉戰千里,居民出走,倉皇避兵,呼號之聲,顛連之狀,真有耳不忍聞、目不忍睹者。哀此黎元何辜,一旦罹茲鋒鏑也。自今以往,非釁啟鄰對、師先加我,而妄談兵事、爭尚武功者,罪之。」
  • 德國減境內賦稅,其制分上、中、下戶,以次遞減。田愈少者,則稅愈輕。又築書觀千楹,中建層樓,方廣八百尺,以每歲稅餘購各國古今書籍,藏貯其中,士人往觀,概不之禁。
  • 法人署匿名榜於朝,以譏時政,意甚激昂。內議天津一事,其略曰:民、教相毆,曲直姑置勿論,而以華人二十顆頭顱,僅償一領事之命,猶以為未足。去年民叛其上,童婦操戈,官軍攻城,互相屠戮,五萬眾蒼生之命將欲何處索償耶?中國聽其傳教,而法君猶以「保衛」為言,意之逐,布之禁,何置若罔聞也。
  • 法人會議曰:「今之中國,非復十年前之中國矣。製造皆宗西法,而酌為變通,其林明敦槍隊,操演純熟者計六萬人,誠勁敵也。遇有兩國交涉事條,須揣度情理,毋與為難。」
  • 法國兵額日增,需餉甚鉅,兵部之費倍於禮部,布人疑之,相臣畢士麻克乃致書於首領曰:「大國一困於兵事,再困於叛民,內侮外侵,噫!甚矣憊。為執事計,大兵之後,宜招集流亡,存卹孤寡,舒民困則莫如蠲賦稅,釋鄰疑則莫如裁戰兵,胡計不出此,惟增兵益餉之是務哉?且國勢之強弱,視乎人,而不係乎兵力之多寡。法當十餘年前,兵額半近時,而用以伐奧國,則割壤連城;伐安南,則闢地千里。當是時也,席捲餘威震於列國,小國屬焉,大國朝焉,莫不謂法之強無敵於天下也。於是增郡兵,廣戍守。前歲以睚眥之怨,興問罪之師,以強伐弱易與耳,乃一戰而敗於蔑士,再戰而敗於師丹,三戰而都城舉,和議成矣。昔者之兵力半於今,而勝;今者兵力倍於昔,而敗。自強之道或別有在與,更有請者。償款一千兆,期以三年,限逾半矣,而僅繳十之四,餘款尚鉅,今執事不綢繆於先事,而軍旅之是求,豈將以彈丸、鋒刃踴躍相償哉?外臣敢請。」首領報之曰:「欠繳鉅款,敢不剋期以償?來書諄諄,然以增兵益餉為言,敝邑已知罪矣。引咎不遑,何容置辯?第隱忍不言,罪戾更深,將何以釋猜嫌而承明教也?夫布王恩德施於法者厚矣,大矣。我有故地,布王復之;我有叛民,布王除之;我有逋負,布王緩之。此恩此德,苟有人心,宜如何圖報?敢萌異志而蓄陰謀哉!境內額兵所以稍增廣而加訓練者,良以餘燼重收,國既內空,鄰將來伐,布之所與,鄰之所取,若不預為之備,恐重以覆亡之禍,貽大國憂。彈丸、鋒刃之償,則吾豈敢?」云云。
  • 英國武員改水雷之制,創而新之,曰魚雷。度敵船之遠近,運以電氣,能自行水底以擊之。試以木筏,信然,頗自矜喜。其僚友曰:「噫,作法自弊矣!我既用以攻人,人亦用以攻我,則新造數十號鐵甲兵船,恐不敷他國試魚雷之用耳!」
  • 英、美二國議員會議花旗船款於瑞士國。美人曰:「當南北分爭時,爾國不以輸舟轉售,何至焚我商船,減我稅額?且兵連禍結,何至四年之久哉!夫船款之應償,無論矣。他如稅額之所虧、餉需之所費,苟不敢諸大國,則數百兆金錢之債,將從何處索償哉!」英人不能對,權擬約稿請命於朝。英王報可。署券而歸,君相次第慰勞曰:「先生休矣。」仍入議院視事如前。浹旬,忽召該院而責之曰:「所議者船款,並無餉需、稅額之是求也。」該員曰:「請命報可,而後約成,非敢專也。」於是從皆嘩然曰:「誰主是議者?」君相默然而罷。蓋約稿達於上院,上院呈諸英相,英相未經啟視,遽進英王,王復置之內寢。翌日漫報之曰:「可。」迨覽及,已隔數旬矣。因循誤事,以致莫可挽回。識者於以卜英政之衰。
  • 英駐上海領事默赫斯以事召回,謁君相畢,令赴講院敷陳中國近事,以廣見聞。茲摘譯其有關時事者二節。一論中外之勢曰:在昔通商,往來互市,止於外口,自一千八百五十二年,有粵東之盟,西商遂通於內地。事涉危疑,兩情相賊,紛然雜處垂三十年,利歸於西,怨起於華,永為相好之言,恐未可恃也。一論華、英之交曰:風俗迥殊,異言異服,雖西十無相猜之意,而華人有非類之嫌。我國官商偶出,或車或徒,咸背指而連呼曰「洋鬼子,洋鬼子」,言之者自鳴得意,聞之者殊覺難堪。蠢茲村愚,取人以貌,猶其末也。曾見中國大臣出使外洋者,行趁輪船,至堅迅也,不聞曰:「美哉舟乎」,但曰「事機巧而已」。館以重樓,至華美也,不聞曰「美哉室乎」,但曰「事奢靡而已」。惡其人矣,復憎其物,安望其加惠遠人、久托宇下乎?寵之曰「友拜」,稱之曰「鄰國」,虛與委蛇,特時未可耳。其意以為勢似合而實離,交似親而實疏云。
  • 英國舊臣保兒令當,一千八百五十八年曾為駐華使臣,茲刊舊時日記,流布歐洲。其略曰:中國之治民也,為道甚大,制禮其嚴,統之以尊親,聯之以恩義,上下相維,不敢犯、亦不忍犯。非若西國導民以利,徒以機械相傾,心思愈靈,風欲愈薄,紛紛然群斥華人之愚,而不知華人正有以識其陋矣。
  • 英新報有論時勢者曰:各國之志,皆若於用兵,惟防海備邊、通商修好之是務。雖近歲布有破敵之功,法有行成之恥,而舊好克敦,不為已甚。和議既成,兵事旋解。此誠與民休息,安養無事之時也。鯨吞其志,蠶食其謀,所不可測者,俄入耳。何則?俄之地倍諸大國,而財僅埒於次國,近膏腴之地,而不能全為己有也。且俄非不欲侈其西封,凱覦既久而不敢構難於歐洲者,隻以德、奧新盟,相為唇齒,倘擅構兵端,勝負尚不可知,而況奧為之助乎。此俄之所以甘辭厚幣,結德國歡,而願為永好也。夫既不得志於西,必將逞之於東矣。印度物產富饒,商民輻輳,俄人久欲得之而甘心,然必假道於華邊,以圖進取。現擬沿中國邊界營造火輸車路,自滿洲而蒙古,而甘肅,輸路通,則印度危。無印度,是無英國也。我國必盟約歐洲,自西而牽制之,毋使滋蔓,則幾矣。
  • 又曰:「俄人擬造火輸車路,以達滿洲、蒙古,現遣其郡王暨世爵人員,會議於境上。俄人詳察中國山川形勢,繪圖刊藏兵部。布人購之,與中國善本輿圖較,猶不若其縝密,而於邊省尤加詳焉。於陸路則形之曲直也,紆捷也,險阻、平坦也,林木之疏密、溪山之高深也。於水則勢之順逆也,向背也,闊狹、淺深也,島嶼之縈迥、灘港之出入也。某水某山,靡不撰說、繪圖,瞭如指掌。夫然有以觀俄人之志矣。
  • 俄王諭外部,函致駐華暨駐英使臣云:俄壤東界滿洲,西連印度,互市其間者,半係俄人。近歲稍展其界,便通商耳,初無他意也。鄰不加察,疑懼日深,遂目俄為虎狼之國,誣我甚矣。希將此意咸使聞之。
  • 英議院於放院時,議明年稅務云:歷年各物所得之稅,皆日有所增,惟印度鴉片煙土稅,向得銀八百萬磅,茲漸減至六百萬磅。蓋以中國四川、河南等處廣種罌粟,其制漸精,食之者亦漸廣,恐數年之後,將無稅可征矣。
  • 布王革教人掌各郡書院之例,從相臣畢士麻克之議也。其略曰:國勢之強弱,係乎民;民心之邪正,視乎學;而學之從違向背,則以蒙養為基、先入為主。自教人掌院之例興,四方之民肄業於院者,耳染目濡,受其蠱惑,所聞如是,所見如是,所行亦如是,執迷不悟,久假不歸,知有教主而不知有君上,誠人心風俗之大患也。夫人之於身也,無病則防之,有病則藥之;教人病國,獨不思所以去之,何明於治身而昧於治國與?請即禁令專主,改各郡書院統於禮曹,云云。布王復示:禁通國各書院肄業諸生有陰習教事者,逐之。意王欲毀羅馬城教會堂若干所,蓋天主教中會徒不少,每會分建總會堂一區,凡會中之長皆居於此,以教王在羅馬城,便於朝見也。意王欲斥教人而先毀其會堂,洵可謂正本清源,法良意美矣。而教王怒甚,諭其相臣曰:「意大利國,盲國也;王,偽王也。溯會堂起建之始,已歷一千一百年,教人之往來必於是,辨論必於是,耳目之所寄,一旦廢之,是聾瞽我也。於私圖則便矣。其如天下各國何!」
  • 西國婚姻,無禮教之防,凡男女相悅,父母允之,乃同往謁諸神甫,男曰:「願為若夫。」女曰:「願為若婦。」神甫雙執其手曰:「無悔。」曰:「謹受教。」遂偕歸而室家焉。現意王既還都羅馬,蔚然中興,敕議院更定婚制,革教人主婚之例,由兩姓父母請於該管官。教主惡奪其權,而亦莫可如何也。
  • 英阿爾蘭島伯而法斯城?耶穌教人與天主教人忿爭,各聚眾數千人,短衣巷戰,互皆殺傷。耶穌教人分為隊,升屋者數百人,飛瓦下擊;天主教人遂縱火焚之,煙焰燭天,歷天晝夜,火光中聞風聲,鼓聲,戰鬥聲,號哭聲,椽瓦爆烈聲,車馳馬逐聲,雞鳴犬吠聲,嘈嘈然一時畢集。本境巡捕一千四百五十人,馬步軍二千七百人,竟不能彈壓,馳告都省,發兵鎮撫之。
  • 美國首領擬減稅以勸耕,飭戶部查去年畿內賦稅正供,計英銀錢三百八十三兆,年終核對用款,尚存八十六兆。刻酌免三十六兆,其餘五十兆暫徵以償民項。茶稅每年例得銀錢二千萬元,現盡免之;並減各雜稅三千萬元。賦稅既輕,商民益富,自一千八百七十一年六月至七十二年五月,增造火輪車路七千五百英里。四一千八百七十二年七月初三日,歐洲各國派員會議律法於倫敦,各處紳耆亦與焉。計會議者:日耳曼支派如英、德、奧各國,羅馬支派如法蘭西、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各國,共派員三十七人,有數人為刑司,數人為議員,數人為掌院。
  • 土耳其王委政相臣,境內大治,布、奧皆遣使與之修好。茲復上言曰:「郡縣長吏俸錢太薄,是導貪也,宜遞增之。」俄王遣其弟偕世爵大臣聘於土京,其大臣卡里拍沙致國王之意曰:「敝邑褊小,介於大國之間,昔惟法人是賴,今敗於布,勢難復振。近聞俄、布、奧為伯靈之會,修王業於歐洲,倘邀三王之靈寵,徼惠敝邑,共敦永好,凡有征伐之事,敢不悉率敝賦以從?」
  • 俄、德、奧三主會次,各稽本國軍籍,合三國之兵數,與歐洲各國相較,則國之大小、勢之強弱見矣。俄國:陸兵計一百三十六萬二千三十四人,所屬亞西亞境可薩克兵不與此數;馬計三十四萬四千七百六十匹,炮計二千零八十四尊。奧斯馬加國:陸兵計九十六萬三千零五十一人,馬計十三萬二千三百二十二匹,炮計一千四百二十二尊。德意志國:陸兵計一百零五萬二千五百零六人,而在籍聽調者不與焉;馬計二十三萬九千三百二十四匹,炮計二千零二十二尊。法國:陸兵計五十萬五千五百三十七人,馬計十一萬三千九百三十九匹,炮計九百八十四尊。意國:陸兵計五十萬零一千九百九十七人,馬計四十三萬四百七十二匹,炮計七百二十尊。英國:陸兵計四十七萬零七百六十九人,馬計四萬二千八百五十六匹,炮計三百三十六尊。比國:陸兵計九萬九千八百七十七人,馬計一萬二千零三十四匹,炮計一百二十尊。荷國:陸兵計六萬六千七百六十四人,馬計八千五百匹,炮計一百零八尊。丹馬國:陸兵計五萬一千八百七十二人,馬計九千三百八十四匹,炮計九十尊。土國:陸兵計五十四萬五千九百三十八人,馬計六萬八千八百三十四匹,炮計七百三十二尊。西班牙:陸兵計二十一萬六千九百九十四人,馬計三萬零二百五十二匹,炮計四百五十六尊。
  • 俄人謂中國近畿各口守禦甚嚴,大沽口增築炮臺,駕克虜伯大炮六尊,並開垣道,以通天津。十年前時,西船至此不易,今更因險設防,聲援相應,金湯之固,洵足資拱衛矣。
  • 布報謂:中國相臣大吏近時譯閱新報,皆能深悉各國情形,知法國新敗,布國新合;奧懼內變,有分裂之虞;俄患內虛,惟農桑是務;英國之志衹在通商,且在中國最親;他國亦願結中國歡,云云。

右所錄各條,皆關涉中外大局者。方今外國以俄、布為強,大英則少懦矣。故其計畫亦以保守疆圉為亟,而俄、布則頗以不肯用兵自明;第英人謀國深遠,終為之備。雖然,當強鄰逼處之時,豈特英人當備已哉!有國家者,固宜深長思也。

應敏齋精於折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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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獄之難也,余前記三江營眼線證廣勇一案,以為眼線不足恃。然其所以必欲誣陷廣勇者,其故終不能明。今年在蘇見應敏齋方伯,乃知方伯平反此獄,亦大費苦心。蓋廣勇解赴江寧之後,署制軍何公入吳鎮軍之言,必欲誅之;承審官孫觀察、蔣太守均悉其冤,而為線勇所持,終不能決。方伯既將上海前後縣及江寧承審各官所得冤濫之意一一剖陳,制軍始悟,令方伯再訊。訊之,而事益明白,獨無如營弁執之堅,線勇又證之力。方伯乃謂之曰:「若輩必不肯已,我將此案之實在情形一齊發露後,再訊何如?」於是懼而輸服,爰書乃定。蓋方伯赴寧時先訪得炮船與賊戰敗時,一船弁勇盡死,其眼線之勇,並非本船之人,特營官思避處分而為之,冀獲數盜以自解。吳鎮軍初不之知,何制軍又安從知之?方伯研訊真情,復得將一船兵勇害盡之實供,既兩得其情,故一斥之而立解也。方伯在廉訪任,遇有命盜案件,恆懼其枉,靡不悉心研鞫,州縣頗苦其駁詰,然獄少冤民矣。余嘗記其二事:一為上海縣案:先是,蘇州婦因避難,攜其已嫁女至上海者,賊退後女不歸蘇,而另與一人為夫婦,即俗所謂姘頭也。婦利其資,而不之禁。如是者有年,婿在蘇不知也。久之,其人資罄,女出傭於巨室以自給,然歸來則相處如故。又久之,婦以乏資厭其人,遂聲言蘇婿來索,將挈女去。席捲所有登舟,舟尚未發,婦適以故上岸,其人尋至,爰攜女共逃。婦歸,女失,覓之不得,乃欲詐巨室,謂其匿女,索擾久之,無所獲;忿而服鴉片以往,毒發遂斃。縣讞謂婦死緣婿索女故,女因奸致母自盡,科以死罪。獄上,公細詢其情,閱全案,無婿家一詞,疑之。乃密飾吳縣令提其婿到,則始終茫然不知有是事。是婦自死於索詐矣。於是僅科女以奸罪完結。一為無錫盜案:屢承屢翻,而贓據鑿確,即發審局諸委員亦以為真資也。公親提研訊,見事主則長而大,盜乃矮而小。究詰再四,事主但認贓為據。公因取贓衣反覆視之,遽呼事主前,指一馬褂曰:「此汝之服耶?」對曰:「然。」即令衣之,乃短小甚;呼盜使服,則卻稱其體。盜乃泣而呼曰:「今日見青天矣!此固我之衣也。」蓋無錫是年盜案層出,一無破獲,捕役懼比,因獲一人強之承,復囑事主強之認,冀逭其責耳。後經事主歷歷供出,公大笑,重責捕役,而取一長大之馬褂賜事主服之去,曰:「以後終當為爾得盜,毋代捕誣人也!」公自言:「此二案案情均在目前,承審官自不留心耳,敢矜以為神哉?」

紅樓夢之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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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書以《紅樓夢》為最,蓋描摩癡男女情性,其字面絕不露一淫字,令人目想神遊,而意為之移。所謂「大盜不操干矛」也。豐潤丁雨生中丞巡撫江蘇時,嚴行禁止,而卒不能絕,則以文人學士多好之之故。余弱冠時,讀書杭州,聞有某賈人女明豔,工詩,以酷嗜《紅樓夢》致成瘵疾。當綿綴時,父母以是書貽禍,取投之火,女在床乃大哭曰:「奈何燒殺我寶玉!」遂死。杭州人傳以為笑。此書乃康熙年間江寧織造曹楝亭之子雪芹所撰。楝亭在官有賢聲,與江寧知府陳鵬年素不相得,及陳被陷,乃密疏薦之,人尤以為賢。至嘉慶年間,其曾孫曹勳以貧故入林清天理教。林為逆,勳被誅,覆其宗。世以為撰是書之果報焉。

剖解屍骸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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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壬申春,余在上海縣任,聞英國領事官某病卒。適因公事出城,過其門,見洋人聚集甚眾,以為送殮也。然外國例:死者不吊。因使之問之,則曰:「領事以嗽疾死,醫士以為必嗽斷一筋所致,故剖其胸腹視之。人之聚觀以此也。」向來外國人身死,若醫士不能悉其病源,則必剖割視之,察其病所在,乃筆之書,家人從不之阻,亦並無以為戚者。余閱《南史》:沛郡唐賜飲比村唐氏酒還,得病,吐蠱二十餘物。賜妻張從賜臨終言,刳驗五髒,悉皆糜碎。尚書顧覬之議張忍行刳腹,子副又不禁止,論母子棄市。劉勰爭之之不能得,詔:如覬之議,垂為科例。由外國觀之,張氏母子豈非冤死哉!

盜案被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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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鄉沈茂亭司馬寶樾,早歲乏嗣,而好施不倦。晚年得二子,人稱作善之報。嘗為余言,伊叔曉滄先生炳垣作令時,因公赴省,會發審局有盜案未承,太守命往鞫之。盜一見先生,即呼曰:「公非曾任新陽縣之『沈青天』乎?」曰:「然。」則哭曰:「吾家門首堆積稻草,不知何時人以摺匣藏吾堆中,今官以搶劫摺差,指匣為憑,入吾死罪。夫吾果為盜,搶得摺匣,當藏之家中;即不然,亦且毀以滅跡,安有置之門外草中,示人共見之理?」先生研訊再四,知為被誣,即白之太守,請為昭雪。太守以原問官張某持之堅,不肯置力,第曰:「子能平反斯獄,甚善,然嗣後不得真盜,當惟君是問。」先生遂謝去,不復再審。越一年,先生在蘇適當午飯,有僕人自外至,曰:「今日市中決囚,搶摺差之盜犯已正法矣。」先生聞言,不覺吐飯滿地。次日,乃知是日張某亦當午飯,忽無故立起大呼,撲地死。

償債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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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亭又言,渠鄉富人精於榷算,有鄉人某,借錢十二千,已還,而忘未取約,遂重索之。某不得已,即再還之。越十餘年,富人死,而某家生一豬,甚肥腯,將宰而貨其肉。是夕,屠人某夢富人哀訴云:「我不合重收某家錢十二千,冥謫為豬償其債,明日請君往殺之。豬白質而黑章者,即我也。乞君勿殺,而告我家往贖之,感且不朽!」次日,某果邀屠殺豬,屠屋,驗其豬之毛色,果信,遂不肯殺。某觸前事忿,且喜,即牽豬呼其名而誚之,豬人立而啼,某大驚撲地,病月餘始愈。傳聞遠近,富人子遂備價贖之歸。

雍正朝不識鴉片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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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年間,查禁鴉片煙甚嚴,吸食者罪至繯首。蓋此物在國初以能淫蕩人心,貽患不淺。蒙世宗飭部議覆定例,通行禁止,興販者枷杖後發邊衛充軍,罪名固綦重矣。自通商開禁之後,販煙者乃稱巨商,且欲以捐款上邀議敘。余任厘局提調時,曾力拒之,而其意未已也。前數年復申此議,丁雨生中丞不許,乃止。然已流毒海內,雖十室之邑,必有煙館,遊手之人嗜之苦命,有心世教者無不痛習疾首也。近閱雍正七年福建巡撫劉世明奏稱:漳州府知府李國治拿得行戶陳遠鴉片三十四斤,擬以軍罪。而陳遠於巡撫過堂時,堅稱鴉片原係藥材必需,並非做就之鴉片煙。當傳藥鋪戶認驗,供稱「藥名鴉片,熬膏藥用的;又可製鴉片丸,醫治痢疾。這是並未做成煙的鴉片」,等語。巡撫因謂:「鴉片為醫家需用之藥品,可療病,惟加入煙草始淫蕩害人,為幹犯例禁之物。李國治以陳遠家藏之鴉片為鴉片煙,甚屬乖謬,應照故入人罪,列款題參。」云云。閱之不禁失笑。夫鴉片即鴉片煙,豈又須加入煙草乃成鴉片煙之事?足見當時吸食者極少,故尚不識鴉片煙為何物耳。

東洋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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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國所產之東洋參,江、浙諸省盛行之,醫家或以為勝於高麗者,因其肥大也。今閱其國人鹽穀世宏《日光從軫錄》所記云「會津七里村有參圃,享保中所創種,以日光高寒,土必宜參,乃求韓種以播焉。根荄果茂,仍遍種於北土。諸侯官參之利,遂溥天下」,等語,則直是高麗之種參耳,何足重哉!記之以破世感。

於忠肅諫易儲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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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論古者,每以諸葛武侯不阻伐吳,於忠肅公不諫易儲為惜。余謂:世遠年湮,簡編缺佚,庸知二公當日之不諫阻者?況陳《志》明載:武侯言:「法孝直若在,必能止主上此行。」是武侯曾經言之,特不能止之耳。至《明史於忠肅本傳》亦不詳公諫易儲事,後世遂以為疑。天台齊次風侍郎未第時,曾夢於公來謁,與之抗禮,謂曰:「昔英廟易儲,某實有疏諫;留中不發,君他日幸物色之。」後侍郎預修《明紀》,入皇史宬,遍檢三日而不得,曾作詩記其事,然人猶以夢寐之事為未足憑。比邵二雲學士檢得通政使檔冊,有於謙一本,為易儲事,而公冤乃得白。究恨未見公之諫疏也。茲閱海寧吳槎客騫《拜經樓詩話》所載,鄉前輩張侍軒先生跋仁和阮泰元氏讀於公《旌功錄誌感詩》,序斯錄在壬午夏,先祖檜屏公永訣時,手授泰元云:「予供事《實錄》,獲睹諫易儲一疏,憲宗簡及,為之流涕。又有請復儲二疏,英宗未及簡發。為人臣者當以肅湣為法」,云云。按阮氏所云三疏,人鮮知者。獨惜阮泰元當時既有此本,不即以刊入公集中,至久而遺佚,為可痛恨也!然公之事於此益明,故亟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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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閑齋筆記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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