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柔遠記/卷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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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清朝柔遠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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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1663~1691)[編輯]

○癸卯康熙二年(公元一六六三年)[編輯]

△夏六月,荷蘭入貢。

荷蘭自順治十三年請貢,經禮部議準後,是午始由廣東入貢。刀劍八,皆可屈伸;馬四,鳳膺鶴胚,迅速異常。詔嘉買之。

△冊封琉球國王。

琉球,東洋小國也,有三十六島,紆蟠如虯龍流動,故稱流虯,後改琉球。南北四百里,東西不足百里。在日本薩司馬南,值台灣東北。都於那壩,其島較大,海風甚烈。地磽瘠少米,民食番薯。

唐宋以來始通中國。明初入貢,太祖賜以閩人善操舟者三十六姓。後日本虜其王,不屈,復送還國。修貢如常。舊有山北、山南、中山三部,後中山王並之。以國小而貧,為日本所屬役,惟世奉中國正朔。

先是,國王尚質於明季請封未果,使者留閩,順治中轉送禮部,繳前敕印,循舊典差行人張學禮、副使王垓,賜品服,往冊封。尋以海氛未靖暫停。至是,仍差學禮等往竣事,賜王及妃蟒緞、綾綢各四十八匹。使還,隨貢槍刀、扇紙、琉黃、蕉布、胡椒等物。自是定貢三年一至,許販鬻中土貨貨物,免其稅,國中資以為利焉。

○甲辰康熙三年(公元一六六四年)[編輯]

△克廈門、金門,展沿海居民地界。

鄭成功既破荷蘭而有台灣,朝廷遂誅芝龍及鄭氏在京者。元年,成功卒,長子錦(一作經)守廈門,入台嗣立。靖南王耿繼茂、總督李率泰貽書招錦,錦請如琉球、朝鮮例,不報。時明桂王已滅,而錦猶奉永曆年號。至是,繼茂、率泰及降將施琅、黃梧等進兵,克廈門,金門,浯嶼,降其眾萬八千。錦遁歸台灣。始展沿海居民界,復舊業。

△十二月戊午朔,日食不應,黜湯若望。

初,徽州歙縣人楊光先告欽天監正湯若望傳天主教,且其造《時憲書》有十謬:一、不用諸科校正之謬;二、一月有三節氣之謬;三、二至二分長短之謬;四。夏至太陽行遲之謬;五、移寅宮箕三度入丑宮之謬;六、刪除紫氣之謬;七、顛倒觜參之謬;八、顛倒羅計之謬;九、黃道算節氣之謬;十、曆止二百午之謬。禮科議駁不準。至是,又摘本年是月日食交會之誤狀告禮部,曰:「湯若望陽假修曆之名,陰行邪教之實,散布邪黨於濟南、淮安、揚州、鎮江、江寧、蘇州、常熟。上海、杭州、金華、蘭溪、福州。建寧,延平、汀州、南昌、贛州、廣州、桂林、重慶、保寧、武昌、西安、太原、絳州、開封,並京師共三十堂。每堂一年五十餘會,每會收徒二、三十人,各給金牌、繡袋、妖書、會單,以為憑驗。請照《大清律》左道、妖言二條治罪。」旨下禮部,會吏部同審,湯若望等及傳教之曆官查袒直擬大辟。免死。其作序之給事中許之漸罷黜。

○乙巳康熙四年(公元一六六五年)[編輯]

△以楊光先為欽天監正。

是年,特授楊光先欽天監右監副,旋授監正。光先以但知推步之理、不知推步之敷,且以攻罷矣謁為邪黨所忌,潛伏殺機,恐遭陷害,力辭新職。疏凡五上,卒不準辭。

○丙午康熙五年(公元一六六六年)[編輯]

△封安南國王黎維禧。

時黎維禧繳呈明桂王永曆所給敕印,詔遣使封為安南國王。自後貢獻定六年兩貢,並進貢道由廣西太平府入關,不由海道。

○戊申康熙七年(公元一六六八年)[編輯]

△秋七月,欽天監監副吳明炬罷,以治曆南懷仁為監副。

懷仁大西洋人,於上初元來華,在監治曆,劾奏吳明炬所造八年己酉歲《時憲書》《七政民曆》內,閏十二月應是九年正月,又一年兩春分、兩秋分,種種謬誤。刑部議明炬罪,奉旨從寬杖四十、革職。以懷仁為監副。

○己酉康熙八年(公元一六六九年)[編輯]

△秋八月,議欽天監正楊光先罪。

光先在監數午,吳明炬為監副,因本年置閏之誤,明炬已為南懷仁所劾,光先自覺其非,自行檢舉。但《時憲書》已頒行,乃下詔停止閏月。下光先於獄。刑部議光先罪當斬,上憐其年老,加恩從寬免死。至是改戍。後遇赦歸,行至山東暴卒。(光先赦歸至山東暴卒,時有謂其為湯若望之黨毒死者,但《東華錄》只雲 「年老加恩免死」,《疇人傳》只雲「歸卒」,其遇毒死之謊諸書皆無明文。當日傳聞之詞,未知確否。)

先是,湯若望雖罷黜,而羽黨實多。天主教傳布中國,光先自憤其先憂之隱不白於天下後世,嘗著《不得已》書,辟其教法,深為若望之黨所嫉。其《不得已》上篇云:

曆官李祖白,天主教之門人也,著《天學傳概》一卷。其言曰:「天主上帝開闢乾坤,而生初人男女各一,子孫居如德亞國,此外並無人居。當是時,事一主,奉一教,紛歧邪說無自而生。其後生齒日繁,散走遐逖,遂為大東。大西有人之始,即為中國有人之始。夷考其時,當在伏羲氏。是中國之初人,實如德亞之苗裔,天學固其所懷來也。延至唐虞三代,君臣告誡於朝,聖賢垂訓於後,往往呼天稱帝,以相警勵。其在《書》曰:昭受上帝,天其申命用休;《詩》曰:文王在上,於昭於天;《魯論》曰:獲罪於天;《中庸》曰: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孟子》曰樂天、畏天、事天。何莫非天學之法語微言?是中國之教,無先天學者。」

噫!小人而無忌憚,亦至此哉!不思今日之天下,即三皇五帝之天下也。祖白謂歷代之聖君、賢臣是邪教之苗裔,六經、四書是邪教之微言,將何以分別本朝之君臣不為邪教之苗裔乎,而弁其端者日「康熙三年,柱下史昆陵許之漸敬題」,噫,異哉!史臣、諫官而亦為此言耶,雖前明之季,學士大夫如徐光啟、李之藻、李天經、馮應京、樊良樞等,多為天主教作序,然或序其曆法,序其儀器,序其算數,至進天主書像,未有序之者,實湯若望白序之。可見徐李諸人猶不敢公然得罪名教也。若望之為書也,日男女各一以為人類之初祖,未敢直言覆載之內胥其教之子孫。祖白之為書也,則盡中國而如德亞之矣,盡中國之古先聖師而邪教苗裔之矣,盡歷代之聖經賢傳而邪教緒餘之矣,豈止妄而已哉!

天主教不供君親,是率天下而無君父者。而之漸之序曰:「二氏終其身於君臣父子,而莫識其所為,即儒者亦不能無弊。」噫,是何言也,二氏寺觀奉龍牌,尚識君臣。佛經言:「供養千辟支佛,不如孝堂上雙親。」尚知父子。況吾儒以天秩。天序、天倫、天性立教乎!惟天主耶穌以犯法釘死,是莫識君臣;耶穌之母瑪利亞有夫名若瑟,而日耶穌不由父生,是莫知父子。何顛倒之甚也!

楊墨之害道也,不過為我兼愛,而孟子即拒之曰:「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傳概》之害道也,苗裔我君臣,學徒我周孔。祖白之意若日,孔子之道不息,天主之教不著。孟子之拒,恐人至於無父無君。祖白之著,恐人至於有父有君。而許君為祖白作序,是拒孔孟而尊祖白矣。

耶教開堂於京師宣武門之內,東華門之東、阜城門之西,山東之濟南,江南之淮安、揚州、鎮江、江寧、蘇州、常熟、上海,浙之杭州、金華、蘭谿,閩之福州、建寧、延平、汀州,江右之南昌、建昌、贛州,東粵之廣州,西粵之桂林,蜀之重慶、保寧,楚之武昌,秦之西安,晉之太原、絳州,豫之開封,凡三十窟穴。而東粵之香山澳,萬人盤踞其間,成一大都會,暗地往來。若望藉曆法以藏身金門,而棋布邪教之黨羽於十三省要害之地,其意欲何為乎?

明綱之所以不紐者,由廢祖宗之法,弛通海泄漏之律。徐光啟以曆法薦利瑪竇等於朝,以數萬里不朝貢之人,來而弗譏其所從來,去而弗究其所從去,行不監守之,止不關防之,十三直省之山川形勢、兵馬錢糧,靡不收歸圖籍而弗之禁。古今有此玩待外國人之政否?我朝因明之待西洋如此,習以為常,不察伏戎於莽,萬一竊發,百餘年後將有知予言之不得已者。

其下篇云:

天主教所事之像,名日耶穌。手執一圓像,問:「何物?」則曰:「天。」問:「天何以持於耶穌之手?」則曰:「天不能自成其為天,猶萬有之不能自成其為萬有,必有造之者而後成。天主為萬有之初有,其有無元而為萬有元。超形與聲,不落見聞,乃從實無造成實有。不需器具,先造無量數天神無形之體,次及造人。其造人也,必先造天地品彙,以為覆載安養之需,故先造天,造地,造飛走鱗介、種植等物。然後造人,男女各一,男名亞當,女名厄襪,以為人類之初祖。天為有始,天主為無始,有始生於無始,故稱天主焉。次造天堂,以福事天主者之靈魂;造地獄,以苦不事天主者之靈魂。人有罪應入地獄者,哀悔於耶穌之前,並祈耶穌之母以轉達於天主,即赦其人之罪,靈魂亦得升於天堂。惟諸佛為魔鬼,在地獄中永不得出。」問:「耶穌為誰?」曰:「即天主。」問:「天主宰天地萬物者也,何為下生人世?」曰:「天主憫亞當造罪,禍延世世苗裔,許躬自降生救贖,於五千年中,或遣天神下告,或托前知之口,代傳降生在世事跡,預題其端,載之國史。降生期至,天神報童女瑪利亞胎孕天主。瑪利亞怡然允從,遂生子,名日耶穌。故瑪利亞為天主之母,童身猶未壞也。」問:「耶穌生於何代、何年?」曰: 「漢哀帝元壽庚申二年。」

噫,荒唐怪誕亦至於此哉!夫天,二氣之所凝,非可雜邙成者也。設天果有天主,則覆載之內四海萬國皆天主所宰制,必無獨主如德亞一國之理。且既稱天主,凡天下事皆天主主持,當其下生三十三年,誰代主宰其事?天既無主,則天不運行,地不長養,人不死生,物不蕃茂,乾坤或幾乎息矣!天主欲救亞當,胡不下生於造天之始,乃生於漠之元壽庚申,天主造人,當造盛德至善之人,以為人類之初祖,猶恐後人之不善繼述,何造一驕傲為惡之亞當,致子孫世世受禍?且其子孫中又有聖、有賢、有智、有仁,不盡亞當之所為,又何人造之哉?天主下世救之,宜過化存神,型仁講讓,登一世於熙皞,其或庶幾,乃不識其大而好行小惠,惟以瘳人之疾、生人之死為事,又安能救一世之雲扔,去惡而遷善,以遺造化之固有哉,釋氏銷罪、崇善、去惡,彼教但以奉耶穌母子者即升之天堂,不奉者即下之地獄,使奉者皆善人,不奉者皆惡人,猶可說也,苟奉者皆惡人,不奉者皆善人,不已顛倒賞罰乎?謂佛墮地獄中永不得出,誰則見之?而耶穌生釘十字架,現身劍樹苦海,豈有主宰天地萬物之人而不能自主一身之性命乎,豈有造化世界之上帝而世人能戕之戮之乎?剽竊釋氏天堂,地獄之唾餘,而又反唇相謗,則雖道教方士之剽佛謗佛,不如是甚也。

且又援儒而謗儒,歷引六經之「上帝」,斷章以證其為天主。而日蒼蒼之天乃上帝所役使,或束或西,無頭無腹,無手無足,未可為尊。況地為眾足所踐,汙穢所歸,安有可尊之勢?夫不尊天地而尊上帝,猶可言也,尊耶穌為上帝,不可言也。耶穌而誠全天德之聖人也,則必一言而為法後世,一事而澤被生民,若伏羲、文王之明易象,堯舜之致時雍,大禹之平水土,周公之制禮樂,孔子之明道德,斯萬世之功也,耶穌有一於是乎,如以瘳人之病、起人之死為功,此華佗良醫、祝由幻術之事,非大聖人之事也,更非主宰天地萬物者之事也。苟以此為功,則何如不令人病、不令人死之功為更大也,以上帝之聖神廣運,一一待其遇病瘳之,遇死起之,則已不勝其勞,況遇耶穌者一二,不遇耶穌者無窮,其救世之功安在也?

且利瑪竇之書,止載耶穌救世功畢復升歸天,而諱其死於王法。至湯若望,黠不若利瑪竇,乃並其受罪釘死直圖而布之,其去黃巾五斗米之張道陵幾何?世或以其制器之精奇而喜之,或因其不婚、不宦而重之,不知其儀器精者,兵械亦精,適足為我隱患也;不婚宦者,志不在小,乃在誘吾民而去之,如圖日本、取呂宋之已事可鑒也。

《詩》曰:「如彼雨雪,先集維霰。」《傳》又曰:「鷹化為鳩,君子猶惡其眼。」今者海氛未靖,譏察當嚴,揖盜開門,後患宜毖,寧使今日詈予為妒口,毋使異日神予為前知,斯則中國之厚幸也夫!

臣按:戰國時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孟子不得已以能言拒之,甘負好辯之名,而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道,賴以不喪於天下。後千餘年,佛老之說陷溺人心,韓子不得已作《原道》,以明先王之教,而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道,亦得未墜於地。我朝定鼎之初,湯若望挾其新法,混入中國。一時喜其曆法準驗,稍弛中外之大防,遂致腥膻雜處。光先不得已而為是篇,言耶穌自稱為上帝,雖輿《福音書》稍歧,然閑先聖、辟矣謁,義正詞嚴,亦大有功於名教。而當時言天學者,右湯而左楊,抑何不思之甚耶!

△冬十二月,禁直省立天主堂。

先是,欽天監官依舊法推算康熙八年十二月當置閨,南懷仁言:「雨水為正月中氣,是月二十九日值雨水,即為九年之正月,不當閏,置閏當在明年二月。」監官多直懷仁言,乃改閏二月。遂特旨許西洋人在京師者白行其教。凡在各省開堂設教者,禁之。

○庚戌康熙九年(公元一六七○年)[編輯]

△金川土司嘉勒巴內附。

金川在四川松潘廳徼外,有二源:一出小阿樹土司,經黨壩入境,為大金川;一源較近,為小金川。皆以山產金礦得名。二水合流後為大渡河,西南會打箭爐河而南,又束至嘉定,會青衣水,入岷江。漠冉馳外徼。隋置金川縣。唐維州地。明隸雜穀安撫司。其地萬山叢矗,溪流洶湧,深寒多雨雪,惟產青棵。蔫麥,番居皆石碉。至是,其土司嘉勒巴來附。上以其俗崇西藏釋教,給演化禪師印,俾領其眾。

△役起湯若望欽天監正。

自是,《時憲書》用西曆新法,永為定製。(若望後以十七年卒。)

△夏六月,意大裏亞入貢。

意大裏亞,一名以他裏,印《後漠書》大秦國(以其人長大,類中國,故中國人以此稱之,非其本名),又名犁韃。在歐羅巴洲南境,東北界土耳其、亞得利亞海,西南並界地中海,西北界法蘭西大山,北界瑞士,東北界奧地利亞。北極出地自三十八度至四十六度,英國中才偏束自四度至十六度。本昔之羅馬國,即天主教宗國。

歐羅巴列邦建置本末,以額力西為最著。(額力西一名厄勒祭,在意大裏亞東,希臘其都城一區之地,昔並於土耳其,今希臘仍自為一國。)當周時尚強盛,為希臘諸國。漢始為意大裏亞所並,即羅馬也。國創於周,至漢而成泰西混一之勢,東西分裂在束晉,侵削在六朝及唐宋,宗社之墟在明景泰。祚曆二千餘年,而後法蘭西、英吉利代興,利瑪竇始以《萬國全圖》、幾何、曆法、天主耶穌經像泛海九萬餘里而人中國。故惟意大裏亞足以綱紀大西洋,開古今中外一大變局。其羅馬語言文字、法制技巧,諸西國猶宗之。今疆土已裂為十三國,國王雖偏處東方,而西部羅馬舊都之天主教化王,猶為諸西國總持。

《萬國全圖》之說曰:天下有五大洲,一日亞細亞,凡百餘國,而中國居其一。二日歐羅巴,凡七十餘國,而意大裏亞居其一。三日利未亞(一作阿非利加),亦百餘國;四日亞墨利加(即米利堅洲),地當全球之半,分為南北二洲。最後得墨瓦蠟泥加洲(即澳大利亞,一稱阿塞尼亞),而五域中大地盡矣。為天主教之說者日,天主名耶穌,郎救世主也,一稱基督,於漠哀帝元壽二年(西人言天主生年亦不一,有以為在殷周者,有以為在虞夏者,然以今西洋諸國紀年按之,則此為合)產於亞細亞西境之如德亞國,即猶太也(今南土耳其藩屬)。天主為上帝之子,代天行化,以聖教導民,嘗贖人之罪,代受酷刑,釘於十字架而死,死而復活升天。其教傳播西土,有彼得羅者,產於羅馬,為天主十二門徒之首,繼闡教化。又有伯多碌、寶碌二人,至羅馬講明天主事理,人多信之。而後總王公斯瑤丁立殿以崇奉之,即今意大裏亞教化王所居。是教化王者,所以代天主在世布教之君也。其說大暑如此。

今夷考教王,厥初為教師。當劉宋時,羅馬西部為北狄峨特族所據,教師乘機傅會《福音》之說,引誘諸蠻而鈐束之,遂操國權,而加特力教興焉。(天主教分為三,絲名直力斯頓教。加特力乃天主舊教之名,一稱洋教。又有額力教、波羅士頓教,為諸國後起新教,一名西教。常以爭教之故,結黨相攻代。)中值法蘭西滅峨特,以地歸教師,號「教化王」。以教人尊信天主,故又稱教主。總教主死,則各國分領之教主會推一老成者以嗣其位。諸有大事,則請命焉,奉為聖父神師。各國有不遵教者,則滅其國,或廢其君。故各國王雖非其臣,莫不致敬盡禮。後雖其權稍替,然如法蘭西之創霸、英吉利北族之起兵,皆先請命天主,以至遠方來焚香者,歲以萬計。又拜天主母瑪利亞像,籲禱尤虔。故民多惰農自安,林多伏莽,捕亟則以天主堂為逋逃藪。此意大裏亞教王大致也。

顧國人習技能,善推步,往往挾度數之學以藏身,飾天主之說以惑眾。利瑪寅以萬曆九年來廣州,歷久始至京師。中官馬堂以其方物進獻,稱大西洋人。禮部奏言:「《會典》止有西洋瑣裏,無大西洋,真偽不可知。又寄居二十年方進貢,則與慕義特來獻琛者不同。且所貢天主及天主母圖,既屬不經,而所攜又有神仙骨。夫神仙飛升,安得有骨,則唐韓愈所謂凶穢之餘,不宜人宮禁者。況此等方物未經臣部譯驗,徑行進獻,則內臣混進之罪有不容辭者。及奉旨送部,乃不赴部審譯,而私寓僧舍,臣等不知其何意。」不報。帝竟嘉其遠來,給賜優厚。公卿以下咸典晉接。利瑪竇安之,留居不去。其徒來益眾。有王豐肅(《職方外紀》以為即西班牙王,名亞豐肅,世傳歲差本原皆其考定,制為一定圖像)、陽瑪諾者,居南京,專以天主教惑人,又盛誇其風土人物遠勝中華。禮部郎中徐如珂惡之,乃召兩人授以筆答,令各書所記憶,悉舛謬不合,乃與待郎沈榷、給事中晏文輝等合疏斥其邪說惑眾,且疑為佛郎機所假託,乞亟行遣逐。給事中餘懋孳亦以為言。帝納之,令豐肅及龐迪我等俱遣赴廣東,聽還本國。時迪我等以明曆法,在欽天監同測驗,奏乞寬假,不報,乃怏怏去。豐肅尋變姓名,復入南京行教如故。他如龍華民、畢方濟、艾如略、熊三拔,皆意大裏亞人。而湯若望、羅雅穀等既共纂成《崇禎曆書》,若望遂入本朝,官監正。至是,國王遣使奉表,貢金剛石飾金劍、金珀書箱、珊瑚樹、琥珀珠、伽南香、哆羅絨、象牙、犀角、乳香、蘇合香、丁香、金銀花露、花幔、花毽、大玻璃鏡等物。

大西洋去中國水程八萬里。其道由地中海西出大洋,南行過福島(島在利未亞洲之西,西人言地輿者,昔以此島為中才,以分東西緯度),東南行泛利未亞海,過大浪山,折而束,過西南海,東北行,過小西洋,又東行,至小呂宋,入廣東境。(此往時大西洋來華海道迂折所經,故稱八、九萬里。後益熟悉道里,漸趨直徑。至同治問,各國商人在土耳其之東、埃及國蘇益微地,開蘇彝士新河百七十里,由西紅海達地中海,以通輪舟,較當日海道省二萬里。)

△冬十二月,暹羅遣使請貢。

暹羅國在東南洋,東界越南,南界海,西南界滿刺加,西界緬甸,西北隅界南掌(即老撾),北界雲南。北極出地八度至二十一度,中錢偏西自十四度至十八度。國都曰曼穀。環境皆山。東南海口即舊水真臘。國有二大水:一瀾滄江,發源青海,經雲南入境,至柬埔寨入海;一湄南河,發源雲南之李仙、把邊等河,由北境會諸水而南,入海。國西南有斜仔(一作赤仔)、六坤、宋踞勝(一作宋卡)、大年(一作大呢)、丁葛奴、彭亨諸番部,皆其屬國。地饒沃,產米尤多。百物豐盛,為海舶市埠之最。有銀、錫、金剛、寶石、犀、象、翡翠、鸚鵡、火雞,沈速、伽南、降真諸香,烏木、蘇木、棕竹、貓竹、胡椒,豆蔻、阿魏、冰片諸藥料。材木作船甚堅美。民多習逸,俗崇佛教,寺像華侈。文字皆旁行,後乃稍習中國字。向惟知尊重中國。閩廣人在其地者甚眾,官屬亦多以中國人為之。風俗勁悍,習水陸戰,堅木棚為營,與緬甸同。

其國即古越裳地,晉宋為扶南王,隋唐為赤土國及婆羅剎地。後分暹與羅斛二國。元時暹嘗入貢,始知其名。羅斛後並有暹境,明洪武中貢馴象,給賜印文,始稱暹羅國。與老撾、南掌、占臘、千賓、文萊鄰,後並為所屬。萬曆二十年,倭據朝鮮,暹羅請潛師直持日本。兵部石星主之,廣督蕭彥持不可,乃已。其西屬國舊有滿刺加、柔佛,正德中為法蘭西所破,而葡萄牙、荷蘭疊據之立市埠。(今英吉利於舊柔佛立市埠,郎新嘉坡。)然暹羅迄崇禎十六年猶入貢,其效順中國如此。

至是,遣使請貢,換給印敕勘合。許之。

○癸丑康熙十二年(公元一六七三年)[編輯]

△暹羅遣使朝貢。

暹羅既得請使還,其國王森烈拍臘照古龍拍臘馬嘑陸坤司由提呀菩埃遂遣使臣握坤司吝喇邪低邁禮,偕貳貢、三貢使臣等,具金葉表文,貢馴象、孔雀、鮫布、諸香。有旨褒嘉,頒賜敕印。自後職貢時通,其入貢由海道抵粵東。

△春三月,吐魯番入貢。

吐魯番在天山南路。時回疆各城尚有元裔汗王,吐魚番蘇勒檀汗至是遣使入貢,疏言:「臣國蹇遭變亂,不能進獻,今地方稍平,特遣兀魯和祭於一千八十三年二月十八日遠貢方物。刀其紀年蓋用回教故也。(回教以摩哈默德離本國之年為元,起唐高祖武德四年。)

○甲寅康熙十三年(公元一六七四年)[編輯]

△鄭錦陷漳州、泉州、汀州、邵武、興化及惠州、潮州諸府縣。

鄭錦自失廈門,衰弱不敢內犯。十二年冬,平西王吳三桂反雲南,靖南王耿精忠亦叛,告援鄭氏,許給以漳、泉二府。錦擻諫海而西,與合從,進陷漳、泉諸府。精忠旋背約。

△秋八月,命治曆南懷仁鑄火炮。

西洋火器輕利,時三藩背叛,奠錦復猖獗海上,因命南懷仁鑄西洋火炮三百二十尊,助大軍進剿。

○丙辰康熙十五年(公元一六七六年)[編輯]

△收復漳、泉諸府。

耿精忠與王師抗,屢敗挫,鄭錦又侵奪其地,前後受敵,乃於是年反正,導康親王傑書之師攻鄭錦,遂復漳州,泉州諸府。

△俄羅斯人來。貽書其國察罕汗。

俄羅斯一作鄂羅斯,地跨亞細亞、歐羅巴兩大洲,北境又兼得亞墨利加洲葛西模斯之一隅。在歐羅巴者,有東、西、南、大、小、加匽、南新藩俄羅斯七大部。(東俄羅斯即比特革部,新都彼德羅堡所在。大俄羅斯則舊都莫斯哥所在。)在亞細亞者,為東、西悉畢爾,即西伯利部(一作西比裏阿)。東,西悉畢爾各分二區,是為新東藩之四大部。(四部:一都莫斯,一科利弗,東部一雅古薩,一甘查裏。)合歐洲七部,共十一大部。(《聖武記》以計由之舊都、莫斯哥之新都、西哈薩克之喀山,合悉畢爾為四大斯科。又以奪阿藻東北之地日司馬廉、日郭羅多、曰佛羅尼三斯科,及索遷舊疆之那爾瓦,合為八大斯科。又按《海國圓志》俄羅斯全圖,則於西七大部、東四大斯科外,又有依烏拉嶺東南、哈薩克西北之三大斯科。部落分合,難以強同,豈前後有變更,抑載記有紛錯耶?姑存此以備考。)大部稱為大斯科,猶莖言省治也。所屬有小斯科及柏興,則若府治、縣治然。疆域東接彌利堅洲(即亞墨利加洲)之墨領海峽(墨領一作北令,或作伯淋)。其古利群島則界日本。東南界黑龍江。蒙古、新疆、哈薩克,與中國相首尾。南界黑海、裏海、波斯、土耳其。西界洲中海(一名波羅的海)、奧地利亞、普魯社、瑞典。北至冰海。北極出地自三十八度至七十八度,福島經線自二十二度至一百六十八度。東西二萬餘里,幾得地球麵八之一。國中央多坦平,惟東藩地負阿爾泰山,大興安嶺之陰。東西二洲間,則烏拉嶺,自裏海以屬北海,為蔥嶺北幹,中以一徑為二大洲之關鍵。大抵種植材用皆產西、南境,東多砂磧、瀉鹵,北皆冰雪不毛,而產五金、珍寶及狐鼠、貂獺、海馬,鱗介之屬,人民罕居,夏則有晝無夜,冬則有夜無晝。

國人碧目深睛,須髮黃赤。黑睛者相傳漢李陵遣種。各部種族甚繁,有天主教、回教、釋教,各以地之相近唯所奉。性勇悍,樂戰鬥,騎兵尤趲捷。奴僕之數極多,五爵至以多寡為產業之大小。稅則猶循什一之遣。兵則給農田使養兵,無事則兵亦助耕。國人向多獷野,近設學館,購書籍,雅尚文藝。朝以大臣分理國政,然事少定例,權皆其主自操之,故事多任臆,常生叛亂。

自昔不通中國。漢則渾窳、屈射、堅昆、工零諸國,為匈奴所屬。唐為黠戛斯、骨利幹。宋初有女王,以國地分給其十二子。至元初,為阿速、欽察、阿羅思、吉利言思、昂可新諸國,日尋干戈,而太祖滅之,以封長子術赤。(地皆在蔥嶺北,未至東方。)阿羅思族裔逃於北海之計由,而臣於元。俄羅斯即阿羅思轉音也。元亡,族姓爭,俄族亦內亂。明弘治中,有部長(部長名伊挽瓦爾西,或稱宜萬王,或稱以文第一王)乞援於西費雅國(即瑞典國),假其兵以靖亂,又起兵盡驅蒙古,恢復舊疆,自立為汗。又並東方之西比厘阿(即東悉畢爾),始抗衡歐羅巴洲。傳至萬曆季年,國亂,有彼得羅王(一作比達王),發憤修政,潛遊荷蘭諸國船廠、火器局,講習工技,歸國選授才俊,建設藝館,遂破瑞典,而建新都,即號彼得羅堡。(新都在東俄部,一名比特革。其北海舊都曰莫斯哥。自遷新都後,復還舊都,至道光中,為佛郎機所毀。今仍都彼得羅堡。)攻取南方以資遊牧,通海路以廣貿遷,招俊傑以任將帥,國勢日強,疆土益辟。

其與我朝通商也,當龍興之初,其東部日羅剎者(《地裏備考》以為此係南俄部端戈薩司之兵,善騎善戰,領兵者為彌特厘),由東洋海岸收毳廣之貢,沿庵雅臘河至麥加湖(即呼倫貝爾泊),徑抵黑龍江北岸,據雅克薩、尼布楚二地,樹木城居之,侵擾諸部。時我大兵亦方定黑龍江索偷、達瑚爾及使犬、使鹿各部,兩師相值,各罷兵。嗣又越興安嶺南向侵掠布拉特烏梁海四佐領。崇德四年,我大兵再定黑龍江,毀其城。兵退,而羅剎復城之。順治十一年,遣兵逐之。十五年,調高麗兵逐之。又數遣大臣督兵,以餉不繼而返。而十二年及十七年,俄羅斯察罕汗兩附貿易人至京奏書,亦絕不及邊界事。

至是,其商人尼果查等至。上召見之,胎察罕汗書,令管束羅剎毋擾邊陲。

○丁巳康熙十六年(公元一六七七年)[編輯]

△收復惠、潮諸府。

上年康親王之師收復漳州、泉州後,至是惠州、潮州亦反正。鄭錦遁入廈門。

○戊午康熙十七年(公元一六七八年)[編輯]

△鄭錦復侵沿海城堡。

錦在廈門復集聚侵沿海城堡,詔復遷濱海居民,申舊禁。

△秋八月,遣意大裏亞使臣歸國。

意大裏亞以九年入貢,至是,召見於太和殿,賜宴遣歸。上以其遠泛重洋,傾誠慕義,錫查之典視他國更優。

○己未康熙十八年(公元一六七九年)[編輯]

△總督姚啟聖、提督楊捷解漳州、泉州圍,進克海壇、金門、廈門。

鄭錦將劉國軒等復陷海澄,官軍死者三萬餘,都統赫穆林、提督段應舉皆遇害。韶罷總督郎廷相,以姚啟聖代之,與提督楊捷夾攻,解漳、泉圍。國軒遁還海澄,扼守諸島,相持久不決。乃厚積舟師,並檄荷題夾板船助剿。未至,官軍已克復海壇、海澄,進逼廈門。國軒遂棄金、廈二島,遁歸台灣。

○庚申康熙十九年(公元一六八○年)[編輯]

△貝子賴塔貽書招鄭錦。

先是,總督李率泰貽書招錦,至是,貝子賴塔復始書招之。錦請如約,惟欲留海澄為互市地。姚啟聖不可。

○辛酉康熙二十年(公元一六八一年)[編輯]

△復展沿海居民地界。

時沿海府州縣及金、廈二島均已收復,總督姚啟聖,巡撫呈興祚疏請沿海民展界復業,從之。

○壬戌康熙二十一年(公元一六八二年)[編輯]

△築墨爾根及齊齊哈爾城。

築城備俄羅斯侵軼也。自十九年附尼果真等貽書察罕汗,久未有答書。而羅剎仍潛侵爭裏溪等處,遷延不去,復東掠人畜於赫哲、費雅哈、飛牙喀、奇勤爾諸地,藪我逋逃,阻我索倫貂貢,將割據黑龍江東北敷千里甌脫地。上以其密邇留都,不可滋蔓,又重開邊釁,因遣都統彭春等以兵獵黑龍江,徑薄其郛偵形勢。於墨爾根及齊齊哈爾各築城戊之,置十驛,通水運。又令喀爾喀車臣汗斷其貿易以困之。

○癸亥康熙二十二年(公元一六八三年)[編輯]

△夏六月,水師提督施琅征台灣,平之。鄭克塽降。

先是,鄭錦頻年出兵在外,用陳永華言,命子克壟監國。長而才,然婢出也。二十年,錦卒,成功妻董氏人間言,殺克壟,而立次子克塽,襲延平王。幼弱,不任事,事皆決於侍衛馮錫範,人心益失。於是總督姚啟聖奏:鄭錦死,子少,國內亂,時不可失。

時塽將劉國軒胎書啟聖,請如琉球諸國例,稱臣入貢。啟聖以聞,上不可,命進兵。

將出師,啟聖欲候北風,直取台灣。施琅欲乘南風,先取澎湖,奏言:「澎湖不破,台灣無取理;礎湖失,則台灣不攻自潰。」請以戰艦三百、水師二萬,獨任討賊,而留督臣廈門濟餉。韶從琅策。

時劉國軒擁眾守澎湖甚嚴,我軍次七罩灣,適潮漲,舟乘以進,會颶風夜發,怒濤山立。國軒壘壁環二十里,四面列巨炮。琅親督大艦衝圍,矢集,琅目不少卻。國軒自率二萬人泊牛心灣,別屯萬人於雞籠嶼相犄角。琅乃分兵三路:以五十艘出雞籠為奇兵,分敵勢;自督五十六艘,分八隊,攻其中堅:又以八十艘繼後。每路中復各分三隊,不列大陣,約以五艘攻其一艘,人自為戰。酣鏖竟日,聲震數百里,焚百餘艘,殺萬有二千人。

凡海洋占候,雲合風生,雷鳴風止。是日將戰,黑雲起,敵方相賀,忽聞霹靂,皆驚愕失色,遂大敗。國軒由吼門冒險突圍而逸。我軍乘勝至鹿耳門,膠淺不得入,泊海中十二日,潮不至。忽大霧,潮高丈餘,舟師平行而入。鄭氏驚曰:「先王得台灣,鹿耳門漲。今復然,天也!」於是遣偽官鄭平英等齋表至施琅軍前降。

琅請頒赦招撫,上諭鄭克塽曰:「帝王撫御寰區,仁覆無外,即海隅日出之邦,無不欲其咸登衽席,共樂昇平。爾祖、父自明季以來,出沒海洋,盤踞島嶼。本朝定閩後,爾祖鄭成功竊據海隅,甘外王化。以及爾父鄭錦,勾引奸徒,窺伺內地,屢經剿撫,頑梗怙終。爾方童穉,妄思效爾前人,倚險負固,飄突靡常,故特選將練兵,出洋進剿。爾等果能悔罪投誠,率所部偽官軍民人等悉行登岸,將前罪盡行赦免,仍加恩安插,務令得所。爾等其審圖順逆,善計保全,以副朕宥罪施仁之至意!」克塽遂率劉國軒、馮錫範等,俱發降。台灣平。

台灣在閩海中,縱千有餘里,衡四、五百里。地脈自福州鼓山越大洋,為澎湖諸島,又束二百里,為台灣。起雞籠山,南盡沙馬碲,東南渡洋為小呂宋,束印大束洋,東北直琉球、日本,北則朝鮮、盛京,西北為青、徐、江、浙海疆,西與福、泉。興、漳相值,西南走交。廣,檣帆相接。濱海土地饒沃,一歲三熟,山前多泉、漳、惠、潮民徙墾。山後皆土番,所居日「社」,有三百餘社,分生、視鄴種。生番居深林密箐,言語不通,熟番亦與居民雜處通市,而皆射生飲血,嗜殺械門。土產布、穀、五金、煤礦、毛羽、皮革、竹木、絲、漆、蔗糖甚豐。其地古不與中國通,罕有至者,即《宋史》所謂澎湖東有毗舍邪國是也。明嘉靖後,海賊柱道乾竄踞,後為鄭成功所有。

至是,施琅言:「台灣一島之地,實腹內數省之屏蔽,棄之恐轉資荷蘭。」上可其奏,命籍之。初置府一,曰台灣;縣三,曰台灣、曰諸羅(乾隆時改嘉義,分設彰化)、曰鳳山,以知縣理之;又設兵備道一、總兵官一,以統轄之,飭戎備焉。

△開海禁。

時沿海居民雖復業,尚禁商舶出洋互市,施琅等屢以為言。又荷蘭以曾助剿鄭氏,首請通市。許之。而大酉洋諸國因荷蘭得請,於足凡明以前未通中國、勤貿易而操海舶為生涯者,皆爭趨。疆臣因請開海禁。設粵海、閩海、浙海、江海榷關四,於廣州之澳門。福建之漳州、浙江之寧泣府、江南之雲台山,署吏以蒞之。

○乙丑康熙二十四年(公元一六八五年)[編輯]

△夏四月,黑龍江將軍薩布素圍雅克薩城。

先是,都統彭春征雅克薩城,二十三年正月,羅剎懼,乞降,官軍獲其鳥槍以歸。未幾,羅剎潛據雅克薩如故,上命黑龍江將軍薩布素等統兵圍之。阿達哈哈番馬喇言:「若取羅剎田禾,則羅剎不久自困。」侍衛關保來,亦以為然。上諭令薩布素等酌議,或由陸路進,以所刈禾投江下流;或水陸並進,以所刈禾船裁以歸。已而薩布素等不能及時進取田禾,韶責之,特命都統瓦山與薩布素等詳議以聞。於是會奏:「我兵擬於四月杪水陸並進,抵雅克薩城招撫。如不納款,則攻其城。倘萬難克取,即遵前旨毀其田禾以歸。」上又諭云:「兵非善事,不得已而用之。向者羅剎無故犯邊,收我逋逃,後漸越界而來,擾害索倫、赫哲、飛牙喀、奇勒爾諸地,剽劫人口,搶擄村莊,攘奪貂皮,肆惡多端,是以屢遣人宣諭,復移文來使,羅剎競不報命,反擾害益甚,爰發黑龍江兵扼其往來之路。羅剎又竊踞如故,不送還逋逃,應即翦滅。今大軍將逼臨雅克薩城,姑再宣諭羅剎,倘仍抗拒,則大兵相機而行。」

四月,官軍乘冰釋,水陸並進,將神威將軍火器置前,急攻之。其頭目額克裏舍勢窮乞降。克其城,歸其人於雅庫舊部。

○丙寅康熙二十五年(公元一六八六年)[編輯]

△秋九月,詔薩布素班師。

是年正月,羅剎復以五百人攜火器來,據雅克薩,依舊址築城以居。薩布素率所部二千人圍攻之,死守不去。值荷蘭貢使在都,稱典俄羅斯逼鄰,乃賜書付荷蘭轉達其汗。時察罕汗已卒,新察罕汗嗣立,知中國東方距己遼遠,且限於行國,非若西北之西費雅、西南之圖裏雅(即普魯社,今布國)近在肘腋所必爭也,於是商議復書。海道往還迅速,九月復書即至,言:「中國前屢賜書,本國無能通解者。今已知邊人構釁之罪,自當嚴治,即遣使臣詣邊定界,請先釋雅克薩之圍。」許之。遂詔薩布素等退師。

△葉爾羌汗遣使來貢。

葉爾羌在蔥嶺東,漢莎車地。順治初,回疆各城尚皆有汗,皆元太祖次子哈薩岱之裔,非回回族。哈密有巴拜汗,吐魯番有蘇勒檀汗,葉爾羌則阿布都汗,皆以葉爾羌為大宗,每表貢皆葉爾羌汗署名。至是,表貢稱「臣成吉盡汗(即元太祖)裔、承蘇查滿業汗。」蓋是時尚未為回酋所有,逮淮噶爾攻破回疆各城後,無復表貢。

○戊辰康熙二十七年(公元一六八八年)[編輯]

△置定海縣。

定海縣舊曰舟山,一曰翁洲,在寧波海中,周百餘里,即越勾踐欲徙吳夫差甬東之地。先是,順治三年,大兵定浙東,明監國魯王航海先至舟山,守將黃斌卿不納,遂入閩,明遺臣多附之。五年,其將張名振、阮駿陷健跳所,王朝先旋攻斬斌卿於舟山,迎魯王居之。七年,聞浙總督陳錦言:「逝東舟山海寇及各寨山寇,皆以故國為名,狼狽相倚,交通閩粵,窺伺蘇松,久為東南之患。請進兵,由定海關出海,乘風潮半日可到,攻共不備。」錦旋與都統金礪等會兵,進破四明諸山寨,乘大霧渡海,克其城。魯王遁赴廈門。錦遂奏設陸兵千、水師二千以守。後又為鄭成功所破據,官軍復攻克之。提督田雄言:「舟山不難於復,而難於守,請以滿兵駐防,增戰艦,補水師,分汛偵剿。」嗣因海警稍息,議政王等言: 「舟山本棄地,守亦無用,應令都統率兵回京。」康熙二十三年,巡撫趙士麟、總兵孫惟統疏言:「舟山為寧郡藩籬,請移定海總兵駐守。」二十五年,奏請設縣治。至是建縣,賜名定海,屬寧波府,而以舊定海縣為鎮海。

△秋九月,漠北喀爾喀蒙古各部來附。

喀爾喀蒙古:元太祖十五世孫達延車臣汗居於北庭(即古北匈奴單于庭,元代稱和林),有子十一,徙漠南者為敖漢、奈曼、巴林、劄魯、克什克騰、烏珠穆沁、浩齊待、蘇尼特九部。其季子格呼森紥查爾仍留漠北,析部眾分授七子,為七旗,分東、西、中三路,各立汗掌之,是為土謝圖汗及車臣汗、劄薩克圖汗三部。

其地東界黑龍江,西界厄魯特,北界俄羅斯,南訖瀚海。以皆在漠北,故喀爾喀終明代不見於史。國初崇德時,乎漠南插漢部,喀爾喀遣使貢名馬、甲冑、元狐、白貂鼠,及俄羅斯火槍、回部弓菔、鞍轡、阿爾瑪斯斧,詔定歲獻九白之貢(白駝一、白馬八,曰九白)。其後相繼歸誠。編入八旗駐京蒙古者,為舊喀爾喀。有順治中及初元來歸,賜牧喜峰、張家兩口外之劄薩克左右翼,為內喀爾喀。其外喀爾喀,在漠北,中葉專佞刺麻,懈武事,所部復自相構兵,為厄魯特覬覦。準噶爾汗噶爾丹因之挑釁,是夏遂大舉人其庭。喀爾喀再戰再北,三部落數十萬眾瓦解,先後東奔。於是戴青、台吉等二十八人各率所部入邊請降,旨準於汛界內遊牧。

至是,土謝圖汗與其弟率兩翼台吉及澤卜尊丹巴胡土克圖等,入汛界乞降,沿邊阿霸哈納諸台吉皆從之內附。

○己巳康熙二十八年(公元一六八九年)[編輯]

△冬十二月,俄人來,歸雅克薩、尼布楚城。

先是,俄羅斯使臣費嶽多羅額克裏謝等由陸路至喀爾喀土謝圖汗境,文移往復,至是始典我領侍衛內大臣索額圖等會議於黑龍江。一循烏倫穆河(一作綽爾納河)相近格爾必齊河上遊之石大興安嶺以至於海,凡山南流入黑龍江之溪河,盡屬中國,山北溪河盡屬俄羅斯;一循流入黑龍江之額爾呼(一作古)納河為界,南岸盡屬中國,北岸盡屬俄羅斯。乃歸我雅克薩、尼布楚二城,定市於喀爾喀束部之庫倫,立石於黑龍江兩岸,刊泐會議條款,雜用滿、漢、拉提諾(一作喇第納)、蒙古、俄羅斯五體文字。於是東北數千里化外不毛之地,盡隸版圖。自後貿易之使每歲、間歲一至,未嘗稍逢節制。

○庚午康熙二十九年(公元一六九○年)[編輯]

△秋七月,韶親征噶爾丹。八月朔,左翼兵大破之於烏蘭布通。

噶爾丹,西域厄魯特四街拉蒙古之綽羅斯部台吉也,篡殺兄僧格長子索諾木阿拉布坦,而自立為準噶爾汗。以詐力兼並四衛拉(曰綽羅斯,牧伊犁;曰杜爾伯特,牧額爾齊斯河;曰土爾扈特,牧雅爾,即塔爾巴哈台;曰和碩特,牧烏魯木齊,徙青海),又思北亻並喀爾喀,使人激怒土謝圖汗。土謝圖汗執而殺之,因藉詞報復,揚言借俄羅斯兵且至。喀爾喀探無是事,守備懈。噶爾丹因領勁騎襲破其帳。土謝圖汗潰遁,傾國大奔。途遇我使臣張鵬翮等往俄羅斯,喀爾喀遣使乞援。使臣以使事曉之。噶爾丹偵知我師不為喀爾喀也,復蹴之,並擊破其左、右翼部及哲卜尊丹巴大刺麻等。於是土謝圖三汗及澤卜尊丹巴胡土克圖等部眾俱奔潰,先後投我漠南乞降。

噶爾丹亦遣使入貢,遂得兼有回部、青海、漠北,益驕蹇。上救還喀爾喀侵地,率眾西歸,不聽。至是,以追喀爾喀逃人為名,選銳東犯,侵及烏爾會河。尚書阿爾尼等以苤古兵擊之,失利,侵及內劄薩克。上遂詔親征,命撫遠大將軍裕親王全福為左翼,安北大將軍恭親王常寧為右翼。右翼遇賊於烏朱穆沁,戰復不利。噶爾丹遂乘勝而南。尋停止恭親王兵,命康親王傑書會兵駐歸化城。上巡兵至博洛河屯,回鑾。

八月朔,撫遠軍躡賊於烏蘭布通,大戰破其駝城。賊驚潰,噶爾丹夜遁。

○辛未康熙三十年(公元一六九一年)

△車駕幸多倫泊,受喀爾喀蒙古汗王朝。

多倫泊(在獨石口外二百五十里)即元上都地。上以新附喀爾喀眾數十萬,宜訓以法度,先檄內、外劄薩克各蒙古皆預屯多倫泊百里外,車駕臨蒞,上三旗親軍營居中,八旗前鋒營二、護軍營十、火器營四分二十八汛環御營而列,傳諭內、外蒙古移近御營五十里,不得入哨內,屆期陳鹵簿,御帳殿於網城南,受朝賜宴。次日,上躬擐甲冑大閱,申嚴約束。土謝圖汗等具疏請罪。宣敕諭分左、右、中三路為三十七旗,割內蒙古水草地,俾遊牧近邊,仍留其汗號,比內劄薩克各旗,而建彙宗寺於其地,以安其刺麻。

時噶爾丹與達賴刺麻及厄魯特各台吉遣使上尊號,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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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柔遠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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