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聞雜記/卷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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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编辑]本朝開基,聖聖相傳之年分。洪武元年(戊申),三十一年(戊寅)止。建文元年(己卯),四年(壬午)止。永樂元年(癸未),二十二年(甲辰)止。
洪熙元年(乙巳)止。宣德元年(丙午),十年(乙卯)止。正統元年(丙辰),十四年(己巳)止。景泰元年(庚午),七年(丙子)止。
天順元年(丁丑),八年(甲申)止。成化元年(乙酉),二十三年(丁未)止。弘治元年(戊申),十八年(乙丑)止。正德元年(丙辰),十六年(辛巳)止。
嘉靖元年(壬午),四十五年(丙寅)止。隆慶元年(丁卯),六年(壬申)止。萬曆元年(癸酉)。
唐岑《嘉州參送張升卿宰新淦》官柳葉尚小,長安春未濃。送君潯陽宰,把酒青門鍾。水驛楚雲冷,山城江樹重。遙知南湖上,柢對香爐峰。
五髒之神,肝魂、肺魄、心神、腎精、脾意。若人恬淡,則神定、魂清、意安、魄寧、精不走失;若人躁兢,則神疲、魂濁、意亂、魄散、精遂潰耗。
張無垢曰:「快意事孰不喜為?往往事過則悔者,以他人有甚不快存焉,豈得不動於心?」君子所以隱忍詳復而不輕為。
王肅家誡曰:「凡為主人飲客,使有酒色而已,無使至醉。若為人所強,必退席長跪,稱父命以辭之。敬仲辭君,而況於人乎?」墨子白:「輕譽苟毀,好憎尚怒,小人哉!」唐李文公問藥山禪師曰:「如何是黑風吹船飄落鬼國?」師曰:「李翱小子問此何為?」文公怫然怒形於色。師笑曰:「發此嗔恚,便是黑風吹船飄鬼國也。」
薛文清公《讀書錄》云:「促迫褊窄,淺率浮躁,非有德之氣象。」
王丈成公曰:「眼前路境,須令放開。若太逼窄,非惟人不能,近恐在已亦無措足之地。」
程叔子曰:「精神道德言動,一切以收斂為主,發散是不得已。」天地人物皆然。
王龍舒《勸戒》文:「喜怒好惡嗜欲,皆情也。養情為惡,縱情為賊,折情為善,滅情為聖。」以上述烏程唐守禮《吏隱堂日鐫》。聞人善則疑之,聞人惡則信之,此滿腔殺機也。
士君子盡心利濟,使海內人少他不得,則天亦自然少他不得。即此便是立命。
宦情太濃,歸時過不得;生趣太濃,死時過不得。甚矣,有味於淡也。
一念之善,吉神隨之;一念之惡,厲鬼隨之。知此可以役使鬼神。大約評論古今人物不可,便輕責人以死。
治國家有一言曰:「忙時閑做,閑時忙做,變氣質。」有二言曰:「生處漸熟,熟處漸生。」看中人,看其大處不走作;看豪傑,看其小處不滲漏。
甔甔子每教人養喜神,止庵子每教人去殺機。是二言,吾之師也。
奢者不特用度過侈之謂。凡多視、多聽、多言、多動,皆是暴殄天物。
任事者當置身利害之外,建言者當設身利害之中。此二語,其宰相台諫之藥石乎?
乘舟而遇逆風,見揚帆者不無妒念。彼自處順,於我何關?我自處逆,於彼何與?究意思之,都是自生煩惱。天下事大率類此。出一個喪元氣進士,不若出一個積陰德平民。
救荒不患無奇策、只患無真心。真心即奇策也。
吾不知所謂善,但使人感者即善也;吾不知所謂惡,但使人恨者即惡也。
青天白日,和風慶雲,不特人多喜色,即鳥鵲且有好音。若暴風怒雨,疾雷閃電,鳥亦投林,人亦閉戶。乖戾之感至於此乎?故君子以太和元氣為主。
吳俗坐定,輒問新聞。此遊閑小人入門之漸,而是非媒孽交構之端也。地方無新聞可說,此便是好風俗、好世界。蓋「訛言」之「訛」字,化其言而為訛也。
天下容有曲謹之小人,必無放肆之君子。
人有好為清態而反濁者,有好為富態而反貧者,有好為文態而反俗者,有好為高態而反卑者,有好為淡態而反濃者,有好為古態而反今者,有好為奇態而反平者。吾以為不如混沌為佳。
偶談司馬溫公《資治通鑒》,且無論公之人品政事,只此間工夫何處得來?所謂君子樂得其道,故老而不為疲也。亦只為精神不在嗜好上分去耳。
俗語近於市,纖語近於娼,諢語近於優,士君子一涉此,不獨損威,亦難迓福。
羅仲素云:「子弑父,臣弑君,祇是見君父有不是處耳。」若一味見人不是,則兄弟、朋友、妻子以及於童僕、雞犬,到處可憎,終日落嗔火坑塹中,如何得出頭地?故云:「每事自反,真一帖清涼散也。」
欲見古人氣象,須於自己胸中潔淨。時觀之,故云:「見黃叔度,使人鄙吝盡消。」又云:「見魯仲連、李太白,使人不敢言名利事。」此二者亦須於自家體貼。
夫衣食之源本廣,而人每營營苟苟以狹其生;逍遙之路甚長,而人每波波急急以促其死。士君子不能陶鎔人,畢竟學問中火力未透。
後輩輕薄前輩者,往往促算。何者?彼既賤老天,豈以賤者贈之?人生一日,或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行一善事,此日方不虛生。
得意而喜,失意而怒,便被順逆差遣。何人作得主?馬牛為人穿著鼻孔,要行則行,要止則止,不知世上一切差遣得我者,皆是穿我鼻孔者也。自朝至暮,自少至老,其不為馬牛者幾何?哀哉!
祇說自家是者,其心粗而氣浮也。
士大夫不貪官,不受錢,一無所利濟以及人,畢竟非天生聖賢之意。蓋潔己好修德也。濟人利物功也,有德而無功可乎?嗜異物者必得異病,挾怪怪者必得怪證,習陰謀者必得陰禍,作奇態者必得奇窮。
待富貴人不難有禮,而難有體;待貧賤人不難有恩,而又難有禮。閉門即是深山,讀書隨處淨土。以上述華亭陳繼儒著。
唐一庵先生(樞)曰:「自古建都,多大河南北,雍、豫、幽、冀之間。雖欲居高以臨下,而察盛衰以乘天運,則智者與造化俱。伏羲、神農都陳,黃帝都涿,少昊都曲阜,顓頊都濮,帝嚳都亳,堯都平陽,舜都蒲阪,夏都安邑,殷都亳,周都長安,秦都咸陽,漢都長安,晉都洛,六朝都建康,唐都長安,五代都汴,元都燕。說者謂豪傑覷天下之勢,爭相據重戰而圖得之。然而所以覷其勢,豈必襲故見而無所通乎?故人事之交,值暌依鬥塞造化顯呈於情境之間,有不容於去而取者,而習治。既延地絕脈,水化味又復不甚宜人,況衝車所攻,矢石所集,積骸灑血,奔為荊榛斷垣壞壁,鬼磷滅沒,蓋有徙道。」朱樸云:「去已衰之哀,就未王而王,不可謂非。論天下之勢,圜變而無定,在吾有以識之。」
北畿防禦之勢,山西行都司當其衝,萬全都司護其背,大寧都司藏其備,薊州守備斷其徑。萬全都司一衛一所,嵌山西行都司之境,瞭遠之道也。大寧都司五衛一所,嵌薊州守備之境,夾持之法也。
都金陵者,守淮以防外庭,守武昌、九江以蔽上遊,守淮之勢東固淮安、泗州,自丹陽而揚州,而淮安,而泗州,乃全淮之右臂也。西固鳳陽、壽州,自采石而和州,而鳳陽,而壽州,乃全淮之左臂也。東無淮安,雖得泗州而不為用;西無鳳陽,雖得合肥而不為用。上遊之勢,沅、湘諸水合洞庭之波而輸之江、則武昌為之都會,故湖廣省所以蔽九江。江西諸水與鄱陽之浸彙於湓口,則九江為之都會,故九江所以接武昌而蔽金陵。若用於天下,則徐、邳、臨清,淮安之應也。洛陽鈞、鄭,鳳陽之應也。荊州,武昌之應也。而襄陽又荊州之應也。固荊州可以開蜀道固襄陽,可以控川陝固臨清,可以通燕冀固洛陽,可以制潼關。其西南守江西以運百粵,其東南守浙江以治閩吳,皆金陵之門庭,帑藏云爾。
儀真舊設臨江諸閘,復新設攔江閘於江口,引潮水以濟諸閘,且便停泊瓜州。近設瓜口閘於西江觜,諸壩之利也,亦攔江遺意。瓜州舊有通江閘,後尋廢。瓜洲既設,似與儀真不異,辟通江與十壩並發,不亦可乎?裏河運船十年一造,江南船五年一造,以往回越壩耳。
國初定鼎金陵,以真定之恒山為北嶽。後迂都北平,則真定在其南,復以山西渾源州之恒山為北嶽。
南方蠱毒有數種,蛇毒、蜥蜴毒、蜣螂毒、草毒,食之變亂元氣,心腹絞痛。或吐逆不定,面目青黃,十指俱黑,驗蠱法吐於水,沉而不浮。含黑豆,豆脹爛脫皮,嚼之不腥,嚼白礬味甘,皆是治蠱法。飲白水、牛血立效。王氏博濟方,歸魂散必用方,雄朱丸皆可。
海鹽海塘連年葺治之費,雖天闕、丫義等處,擊衝勢烈,要亦人事未至,攬胥利於創工董吏,便於自逸,乃故疏其謀,工無永建有以也。石塘在外,所以防潮勢;土塘在內,所以固滲漏。二者皆不可無其間。土塘受患,病於石塘先隳,石塘之隳病於土築樁淺,又病灶夫引潮以便抱甕,所以不久成害。即如漕河砌閘,土民利行舟,停滯欲便經營之利,私賂工師作為衝械。
無襄陽則荊州不足以用武,無漢中則巴蜀不能以存險,無關中則河南不能以豫居,無巴蜀則吳楚不能以奠枕。
山東東三府隙地甚多,皆可耕之區。人事不修,溝澮不立,一雨成漫,而旱則赤地千里。雖古河額俱堙,元虞集之議至今可行。
山東平度州東南境,有南北新河,元時所開,以避海運放洋之險。其水源發高密,至膠州分流為南北新河,自膠州入新河二百四十里,至萊州之海倉口入海。自迤北新河店置閘,以達安東止,八十里可通海。歲久盡塞。近王副使獻、方御史遠宜力主開復,並於馬家濠鑿山麓通海,人溺便安不遂,此議不可終已也。
海運憚文登南之成山,登州北之沙門,此兩險多磧。又成山突出,當東洋之衝,沙門旋扼處北洋之腥,宜無靖勢。新河一開,可避兩險。不爾則古濰水及沽尤河稍致力,皆可免於兩險。
太湖介蘇、常、湖三府之中,北納荊溪百瀆,南納霅溪七十二淡。荊溪、百瀆上受金、溧、常、廣諸水。東壩既立,宣、徽、應天之水皆出大江,霅溪七十二漊港口日淤,苕川勢渀嘉興分,以東泄湖之所瀦。自吳江長橋出,合龐山湖,以南入海為松江。自大姚分支,過氵殿山湖,以東入海為東江。自鯰魚口北經蘇郡之婁門,東北入海為婁江。又有胥口、白洋灣、鯰魚口三支流,帷吳江、長橋築而茭生沙壅,松江之勢緩。惟大石、趙屯等浦淤,而氵殿山水阻,東江之勢緩。惟七鹽鐵等塘滯,而陽城水阻,婁江之勢緩。近來三支流盛瀉白茅港,北入於大江以達海,而白茅港亦易淤淺。震澤注海三江。松江一流,已久為淤。上海之南,蹌浦口即吳淞江,嘉定之劉家港即婁江,常熟之白茅港乃震澤餘流。向北注之揚子江者,水勢東南為順。今盛流白茅港,漸渀於北,則長橋所為害,其明驗也。故陽城昆承流壅澓浚吳淞江,南北兩岸定安諸浦間道北,注劉家、白茅二港,又大黃浦流壅傍浚范家浜間道注蹌口,皆引水北流,以順其勢。而三吳勢占,水利日盛,莫知於何底止也。
江勢至京口頗下,丹陽一帶運河每患淺。練湖高據,欲厚所瀦,而時泄之可濟緩急。
黃河白蘭州入中國五千餘里至開封界,不為患,決溢惟開封、大名居多。二府地夷,斥孟津而下,無山岡束隘,且土疏善崩。又下流所受已多,旁無渟瀦,而河身易淤。冬春止丈許,其湍駛不能遏固勢也。古黃河周定王五年徙砱礫,始失故道。漢而下徙決無常。漢武帝時,已通淮、泗。宋太宗時,始入淮。自是南北交注。今河水全達淮入海。一道自開封蘭陽縣趙皮寨口東南流,由杞縣、睢州、寧陵、歸德、夏邑、宿州下符離江關。
雲南土官非有沭令牌不能調,雖麗江,每自大沭府令至即處納。
廣西左江兵不可用可調,惟右江土官喜於見調。兵人日米一升,計價月可一錢,俱為土官所得,兵自齎糧,且獻名倍役,數以規糧給。
北人食腥臊,夜目不明,睡則沈熟,可乘被虜者。每竊馬以逃,但為頭墩哨夫所害以報功。
中都無城,有陵在,故以陵為城,城可無設。如得城,則於陵守力疏,又以臨淮城輔之可援應。
定海一潮下舟山,起陸八十里至沈家口,出港十里許至烏家口,出蓮花洋半潮至普陀。自安吉,獨松關陸路至杭城,元大軍取宋路。自杭,由長興之金竺關入南都為捷徑。
朝鮮貢道,自鴉鶻關,由遼陽,經廣寧,過前屯,入山海關。日本貢道,自定海關,經浙省,過蘇、揚,至淮安、臨清,迂曲之行,以示中華基勢。
會通河,元至正二十六年開,漕東南之粟,罷海運。始元漕至濟寧,舍舟陸行數百里入臨清衛河,後由濟寧開渠,直抵臨清,復於兗州城東築金口壩,竭泗水注濟寧,以勝其高。洪武二十四年,河決原武黑洋山,漫過安山湖,而會通河乃淤。永樂九年,尚書宋禮浚通之。十三年,復罷海運,又用老人白英策,築壩戴村,社遏汶水,東入海,令盡去南旺,乃賴其利。元亦曾引汶,亦借黃河為濟。而近來患在於河一至而淤,且熯旱泉微,反欲引黃河以濟,此河引之至而來之盛,則又不能自勝其勢。禹之順水之性,而今若以逆焉,則此河之不可常恃,雖有善者不能必也。近又有引沁之議。
河東池鹽成於南風,地在中條山陰,窪局蒸燠薰成,激蕩造化,自然所結。所患水少則池暍,生硝水多又氣澹難釀。調攝之計又在人事,故雨漫而多,或入北河濁水,及東黑龍潭,硝水皆大害。常浚姚暹渠以瀉五姓湖乃得。
兵法聖賢,不漏之學,心體全定則隨應普照,所向無不克。
兵之制始於軒轅,其道貴一。曰:「一者階於道幾於神,故謂握奇蓋言一也。以天地風雲為四正,龍虎鳥蛇為四奇。正以出兵,立老營以為家;奇以禦敵,設陣勢以為戰。風後軒轅之臣,乃司兵。故謂風後握奇經,正者所常居,握而運之。其惟所餘之奇,奇隨時應,用零出而不二。故謂餘奇。」
李筌言曰:「兵猶水,水因地以制形,兵因敵以制勝,能與敵變化取勝,謂之神。庸將以教習之法,為戰敵之陣,不亦謬乎?宋儒有不然其說,蓋筌能言其意,所以輕亦古法,云善用兵者,教正不教奇。」
古名將李廣、竇嬰祭遵李勣等,皆極廉約,不私財。故蓄惠不倦,愛士能得其用,這是世人命根。此處得則我之根培,於御人得則人之根益培,根根相培,造化日盛。
請諸鄉先生立社,會疏切念,志士不以出處易學。仁者不以人已異情,達人不以遠近弛事,壯心不以老少改力,豪傑不以雅俗貳念。況今際明時,處善郡當無恙之身,勵歸田之操,而盛忘年之風,如我湖不少,概見者乎?故倡不可無和,事不可獨成(樞)也。晚昧深為是,懼謀之棟塘、南苕二君。二君曰:「約時結社,實予同心。」因屬樞居府城道路之中,先為舉事。其事歲二會,在春秋二社。日當事者給饌治具,先期一日到會所,既會次日乃散。會之所任,當事之便樞。今八月十六日,奉候於峴山浮碧亭,風雨無輟,公私俱置,眾寡不拘,後先繹來,出入任意,供具不華。一取相觀之益,一勿盍簪之疑,一溫知舊之情,一申鄉曲之款,一寄登臨之興。是會也,止折簡不邀,止長揖不拜,止隱服不冠,止論說不嘩,止陶情不醉,止盟神不禱,懇願俯臨,共成雅集。
辛酉湖澇,歲大歉,人情洶洶。眾問曰:「先生何以不向人道苦?」先生曰:「古制三年耕,有一年之積。自己酉被荒迄今,豈得怨天尤人?」眾曰:「貧家每歲不彀用,烏能例古?」先生曰:「大則大用,小則小用。大有大積,小有小積。古人量入以為出,所以盈縮登耗均停。近多務繁文浪費,只顧目下,乃量出以為入,故一遭歉乏,便涉狼狽。」
論《春秋》,乃性命之書。《春秋》為賞罰之書,非也。無其位而寄空文於榮辱之間,烏乎得也?謂褒善而貶惡,亦非也。聖人明道於天下,而欲以虛名動之可乎?孔子之作《春秋》也,所以立教也。不得行道於當時,慮後學之求其依歸而不可得也。而至理不容有言,則又難於先備,以為周行之示。於是,即易陰陽之化消,長吉凶之實,而假世象以章之,所以闡其玄以通之者至矣。然猶慮夫中資之未能據以曉也。乃復以當時行事之粗跡,一折衷於性命精微之宜,使知道必協於中,而人心本體之靈,達於今古而不昧。是故《春秋》是非之書也,以別理欲而決王霸,成治亂興衰之由者也。大中至正之矩,無過不及之學,損之而自生其惰也,贅之而自肆其情也,委之而自遏其明也,紊之而自罔其迪也。故《春秋》與《易》通無顯微精粗本末之判也。以上俱唐先生樞著。
月到天心處,風來水面時。大丈夫不可無此襟懷。海闊從魚躍,天空任鳥飛。大丈夫不可無此度量。振衣千仞岡,濯足萬里流。大丈夫不可無此氣概。珠藏澤自媚,玉韞山含輝。大丈夫不可無此蘊藉。
陽明先生曰:「有善無惡者心之體,有善有惡者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恭題龍亭庫壁。本朝令甲,在外文武諸司:遇萬壽、元旦、冬至及太子千秋令節,則陳御座於中堂,陳鹵簿、儀衛於兩階。幄中設亭,亭繞龍文,飾以黃金,其中大書「闕」字,以象天子臨見群臣之座,習稱為「龍亭長官」,率其僚屬吏民望拜庭下,升而祝降,而嵩呼儀節。視中朝無二直。竣事之後,令甲不著奉安之所,以故諸司往往雜諸器物置之居,積之庫,而庫又率在堂之兩傍,失居尊之體。間有別建以崇之者,蓋亦鮮矣。隆慶己巳,烏程李樂來令新淦,行禮之餘,喟然歎曰:「君父之尊猶天也,乃以其虛位置之堂側,而眇眇臣子顧抗然居中以聽邑事。仲尼過位之訓,少而誦之,今安在哉?」邑之缺典,莫斯為甚。乃相隙地建屋三楹,其前為門,繚以周垣,扁曰「龍亭庫」,專為奉安龍亭之所,而幄帳、鹵簿從焉。視中朝所稱鑾駕庫者,雖大小製殊殆,髣髴其意矣。翼趨進而觀之曰:「此不可以覘政乎?」世之居官者,惟無敬。君之心。故其所臨之民,君之體也,而不知惜所行之事;君之政也,而不知供所司之法;君之令也,而不知守所掌之財;君之所需也,而不知節,誣上行私,壞法亂紀,皆自一念之肆發之耳。今樂於君之虛位,且知敬而尊之,不習於故常,而特為之計。如此固宜,其令淦未三載而善政種種,莫非導君之惠,以布之民也。他日位益隆,代君之責益重,亦惟無忘此敬而已。庫在邑治之內,學士君子鮮造焉。而間有事其中,類皆胥徒之賤翼,懼其不足以知此,而例以建制之末視之也。故特表而著之庫,創於樂筮仕之年。十一月,成於次年之春正月。其旁並收邑之圖籍,以杜侵毀,亦式負版之餘意也。
隆慶辛未十二月,新淦縣儒學訓導姚翼題。新淦縣新修城隍廟記
古先聖人,神道,設教,明有禮樂,以維民生。幽有鬼神,以司民命。冥顯雖殊,而其佑世安民,理則一也。是故禦災捍患,悉載於祀典,坊庸表輟,咸列於八蠟。凡以其有功於民也。而況壘土為城,塹土為隍,蕃庶所聚,政教所出,國以之藩,民以之衛,則其赫靈顯化,受命於天,造福於民,有非常祀所可同者,此城隍之神所由起也。縣之有廟,則見於李陽冰縉雲之記,然止稱吳越有之,則唐制未達於天下也。宋歐陽修云:「天下皆有而縣則少,則宋制達於天下,而諸縣猶有缺也。我朝太祖高皇帝洪武元年,加以封爵,府稱公,州稱侯,縣稱伯。三年詔定百神之祀,皆革爵號,獨封城隍為鑒察司民之神。郡邑建廟,視其公廳以為高廣。有事於山川,則合食於壇;有事於厲祭,則主祭於中。令佐蒞政,先與神誓,朔望行香,次於先師。夫名山大川,萬古稱養民之功者也。神則配其亨先師至聖,萬古稱教民之功者也。神則同其敬令佐,司教養之任者,兢兢然尊禮至肅,豈非以神之保衛民生,教養所基,而不可以或慢矣乎?淦據豫章上遊,當處廣之衝,為江省要邑。則其高城深池,保障一方,藩衛億兆,丕著靈爽,尤非他邑所可同者。廟在學宮之左,歲久就圯,祀禮不稱。隆慶己巳,吳興李侯來令茲邑,廉公節儉。凡諸稅羨紙贖,及省約公費之餘,則合僚屬庭封之以葺百廢,建尊經閣,修練公祠,創官店,立邑倉,將修廟而廟適火。」侯曰:「此更新之會也。」乃徹而新之,高廣如式,宏麗過昔,費出於官,而民不知廟成,命邑人朱璉記之。璉竊惟城隍衛民而設者也,其神則惠民而立者也,列代崇祀則以其有功於民,國家肇稱則命以鑒察司民。是廟其神者,凡以為乎民也。不致力於民,而能致敬於神者,惑也。侯之盡心民事,一芥不私,百廢具修,節民之費,葺神之宮,遠得夫聖人神道設教之旨,仰體乎皇祖重民制祀之心。是廟之新神必罔怨罔恫,吾意其風馬雲車而來駐斯宮。城民固國,而永妥其靈矣乎?古之事神者,思其所依,思其所嗜。城隍之神所司者惟民,則其所依者亦惟民。所主者正直,則其所嗜好者亦惟正直。侯於神所依者愛之,神所好者得之。其所以克當神心者,不但穹窿其棟宇,焜煌其舟堊而已。故錫福下民者,神之理也。昭崇廟貌者,神之象也。李侯得其理,而因以新其象。後人瞻其象,而可以思其理。則侯之永庇於淦,而淦之徼靈於神者,其與斯廟相為終始也哉!侯尊名樂,字彥和,別號臨川,以戊辰進士高等筮仕,董役則典史李汝秀及老人陳輔、李夫敬等。工始於己巳九月,訖於庚午三月。外設重門,中為正堂,前有拜亭,後有寢宮,繚以周垣,翼以兩廡。齋宿有室,庖省有所,俱所當記者云。
隆慶庚午孟秋,邑人朱璉撰。新淦縣學新建尊經閣記
學校建尊經閣,制也,學校遍天下,而尊經閣不概見,非制也。忘本始者弗修,急簿書者緩修,畏勞費者忌修。而泮藻不澤,俎豆不飾,又未聞以課吏焉。故為治急,體要不隨時變化之士或罕覯之噫勢也,亦意也。新淦學舊無尊經閣,隆慶二年郡理唐公舜欽視邑,卜明倫堂,後創建之。然棟宇僅立,弗葺弗備。再歲不治當,尋圯。三年夏,烏程李公領令至茹潔懷芳,節用愛人,睹前政闕緒,亟圖修之。結重屋,列門窗,二進計十間,周繚石垣,翼翼殖殖,與明制稱。工始於五年十二月朔,落成於六年正月望,乃蠲日率師生奉國朝頌布經書,秘而藏焉。閣之下塏爽洞達,便諸生肄習其中。一日,因學博姚君翼徵松言紀諸石、拜手颺言曰:
「皇明列聖,稽古右文,秩官育材,表章六經,敷錫之德,意何殷盛也?」孔子曰:「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夫大人莫尊於君父,聖言莫大於六經。六經之言皆發揮天命,引翼民彝之具也。世師弟子,知所以尊天,即知所以尊君父矣。知所以尊君父,即知所以尊六經矣。三代之學,所以明人倫也。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道,具在六經,猶日星然。多士誦法,先生躬行。君子俾孝子忠臣真儒善治,相待而成。所為賢,有司敬君,愛士之報,豈渺小哉?按《郡志》載淦文獻,世有哲人昭代,在實錄者,張太史之出,處以道練。中丞之忠節不群,胡司成之文行振世,陳司寇之耿介絕俗,諸餘嗣興之士咸彬彬焉。有其文質蓋紫,淦金川毓為仁賢,其陶鎔淬礪,積漸章徹非偶然也。《詩》曰:「執柯伐柯,其則不遠。」淦之士惟視其武,熟趨之耳矣。侯為政,廉不刻物,仁不惠奸,守官不殉俗,造士不先華,雖更僕未易指陳。松也得夙通於紹介,故睹記特詳如此,且將告世之學與仕者曰:「士君子欲為堯舜之佐、周孔之徒也。察於三畏之旨,斯可以語尊經矣。」侯名樂,字彥和,臨川別號。隆慶二年進士。敦五倫,修三畏,在任飭舊,{日拆}新無限茲舉其一焉,蓋大且重者。
隆慶壬申仲春,新喻劉松。汝貞拜撰。新淦縣重建便民倉碑記
天下事多敝於因循,而成於明決。世之言政者,孰不曰居成者易,創始者難。事可以仍舊貫焉、吾焉用改作為也?嗟呼!天下事將任其頹敝,而不為之所耶?此庸俗之見,非所以論豪傑也。夫國之設官,以裕民也。官之子民,以體國也。事有弗便於民而仰寧國計,吾一任其頹敝而不為之。所國與民將焉攸賴哉?我國朝財賦取給東南,江之西當三分之一,淦為充糧者約三萬有奇。舊有倉曰便民者,在南門之外,以貯一歲之入,而發運於江。蓋其事甚便,歲久圯壞。當事者憚於興作,每歲入則貯於舟,斂發非時,稽察靡悉。於是已有侵耗之弊,國課稍虧,民大稱不便,久未有所歲已。已浙臨川李侯來蒞茲土,既悉其弊,則慨然曰:「茲有司事也。」顧舊基已圯,且在門之外,尤有未便。視城中有基,舊為藩司分署,上官駐節不常,司可無設。請於當道,以建新倉。又慮工費無徒,乃捐在庫四差。諸色暨歲派餘銀,共計叁伯有奇。鳩工計日,不擾於民,不愆於素,經始於隆慶四年九月,落成於十二月。計為屋伍拾肆間,而顏其廳曰「體國裕民。」凡歲之入,時而貯,時而發奸,無所容,歲課無損,民始大稱便,走書屬震記之。震憶昔在膠庠讀書,湄湘之上,當歲運時,見舸船鱗次,洲渚擔者負汗屬道,舟人喧集,有若漁獵。所謂舊倉者,鞠於蓁莽則歎其時,未有以處之者茲二十年矣。邑非賢侯,顧見有異同,或猶未盡燭其弊。間有欲任其事,又或憚於上議,不愜工費,靡措則委而去之。如傳舍取給一昔,昔足矣。何則意見之未明,而行之未決也?候治邑僅二歲,其他德政班班無論。即此舉罔疑罔滯,積數十年所難者,而一旦行之,若無事然。此其才識若懸鑒以照,毫髮無隱,若神劍以運,千里不留。上以體國垂經久之,圖下以裕民貽子惠之愛,其視隨時遷就,累歲月以博華顯者,可同日語哉!今國家軫念元元財賦為急,侯且不日內召,俾在廊廟經理,天下庶務了然,一心運而行之,無不如意。所向其裨於國與民,益宏且深,茲可預卜矣。夫破拘攣之見而成不世之業者,豪傑事也。享無窮之利而頌之不敢喧者,邑士民分也。震茲弗敢諉,是用告於後之人,其尚念茲舉也。時爾貢賦毋或後先,慎爾出納毋或耗損,其有弊也,循而葺之無廢墜也。以仰稱侯體國裕民至意。斯舉也,尚永永有賴哉!
隆慶壬申二月,刑部廣西司郎中邑人朱孟震撰。新淦縣新修養濟院記
嘗疑《周禮》憂民布德,雖醫疵除<骨比>煩恩之事,靡不曲至。而獨恤養孤老,經不專見。然觀文王治岐,先四窮,故可見古之聖人不忍於其民之不獲也。惻怛懇悃,惴惴予辜,或不暇任人如此。我朝法古,為政損益之。天下郡州縣治,令各設養濟院,籍民之孤老、殘疾者宅之寧宇,時其衣糧,生有養,終有藏,流惠九有無窮已。時誠皇仁令典也。郡縣百執事固多,奉主上德意,間有高視闊步之夫,旁睇不省大吏,過者或問而不察,此所以王澤壅閼,而實膏鮮流也。新淦養濟院舊在大南門外二里許,歲久屋頹,令尹浙西臨川李公覽之蹙然,掄材鳩工鼎構之。凡四十間,繚以周垣,固密倍昔。一力一金,不妄勒罰。作始於隆慶五年十月,訖工於六年正月。成之日,孤老扶攜,蒲伏權沸如雷。一日介書入喻道故,且曰:「懼日月久莫志也。」請記諸石。松乃喟然歎曰:「古聖人之愛民也,非臆其腹欲焉,始與之也。亦非臆其腹惡焉,始除之也。即天地生物之心,求其所以生之者,以左右民而已。仁人君子得百里而君之,其於鰥寡孤獨顛連無告之民,使之饑食而寒衣,朝暄而暮息,脫夭劄沴癘之菑者,亦不過因天地生物之心,以補造化之所窮,以釋聖人之所病,如斯而已。於乎!此李侯置院之工,侯之心必然而不可已者也。」語曰:「一根百葉,一實萬食。」言種善則生,施德則勝也。此室未作時,侯嘗憂四窮月糧不繼也。曲慮博計,置官店於要,歲取任金接濟給之,關白當道著為定式。語詳《文移碑》中。繇此言之,此室不作,四窮蚤德侯。矧此室又作,完密哉!他日財成天地,潤澤生靈,即此方寸有餘地矣。侯在淦,潔己信心,無毫髮干鬻緣飾之私。法所欲鋤擊,豪無避,巨奸無昵。近法所欲循拊,眾所棄必治,眾所忽必理。大要,嗜古修,出流俗類此。松,羅溪野人也。聞鄰國之政,欲執簡而書之久矣。斯役也,謬辱之,故不敢以不腆辭。侯名樂,字彥和,湖州烏程人,隆慶二年進士,董役者,老人陳輔,其志與才皆能善事侯心也。得附書謹記。
隆慶六年季春吉旦,新喻劉松汝貞拜撰。
散筵。有仕歸田,鞅鞅識者曉曰:「仕宦猶赴飲也。有酒數行,主人意不在客,醉而即止者。有午飲至晡,酡醺而言歸者,有秉燭盡漏,酩酊大醉而後已者。總之,無不散之筵也。然酒數行者,賓主尚醒,成禮而去,至若酩酊者恐為酒所使,或有詈歐而散者矣,不如蚤辭之為愈也。」
剛折。老子之門人,仕而請於老子。老子曰:「若剛則取禍不可焉。」門人曰:「君子以剛為貴,敢請所以?」老子曰:「夫齒剛而先缺,舌柔而存。木之生也,其條柔軟。而枯稿也,枝則硬直。故剛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也。」
尚嚴。馬之日就鞭,羈者稍加之策,則見影而馳,歷崎徑如越康莊矣。其不習者,脫卒然加之,彼必驚奔肆出,則有泛駕而佚爾。故御民者,不可一時弛法。子產曰:「其次莫如猛知言哉!」
不祥。子墨子見齊王曰:「今有刀於此試之,人頭倅然斷之,可謂利乎?」王曰:「利多試之,人頭倅然斷之,可謂利乎?」王曰:「利刀則利矣,孰將受其不祥?」王曰:「刀受其利,試者受其不祥。」曰:「然則戰孰受其不祥?」王思久之,曰:「我受其不祥。」遂止伐魯。
防邪。《鬱離子》曰:「奸人之於人,國家也一且不堪也,而況慕效之相承乎?」腐肉之致蠅,非特盡其肉而已矣。蠅生蛆而蛆復為蠅,蠅蛆相生而不窮。夫何以當之?是故君子之修慝辨惑,如良醫之治疾也。針其膏肓,絕其根源,然後邪淫不生。
救急。梁武帝城且圍亟矣,尤聚講《老子》。臣有諫曰:「今有人焉,邊豆靜嘉肴,核維旅,方執爵獻酬,雍容於堂序之上,而火起寢室,則將以為勾客乎?抑滅火乎?必以為且滅火也。君當是時,何暇治《老子》為?」
浪博。宋人日令一人汲水於里許,已而家掘井,自喜而語人曰:「吾掘井似得一人。」里閭遞相傳謂,真井中得一人也。而聞之宋君,君召而問之,宋人告以故。君曰:「嗟夫!傳言之誤若此。」宋人曰:「君門寥遠,指賢為不肖,指不肖為賢,皆類此也。」宋君曰:「然。」
殘異。子車子之豭,其色粹而黑,一產而三豚焉。二則粹而黑,一則駁而白,惡其弗類齧而殺之,決裂其腎腸而後止。其類於己者字之,煦煦惟恐傷也。淡玄子曰:「世貴同。脫勿同,即父子相噬若仇敵矣。矧交乎可畏也。」
輕敵。陳王涉以秦亂也,有輕敵意。博士曰:「臣梁人有陽由者,其力扛鼎,骨騰肉飛,手摶獸,國人懼之。一日嗔其妻,左手建杖,右手制頭而笞其背,妻恚而撮其陰,由竟仆地。夫以勇夫而劣於女子手者,輕於無備也。」
厚望。子華子曰:「齊之憔瘁甚矣。功曾不一二,古之人而求治過之,則何以哉?」窮鄉下里,其為叢祠也,不過於卮酒臠肉之操而已。其所以請福者曰: 「金玉滿堂,大小康寧。(千倉)萬箱,足諸市利,所挾持小,所祝望者厚。神其吐之矣獨醒士人有潔潔獨行而被黜蓋甚不平也。」識者曰:「以子之行黜也固宜。夫群飲而醉囂,一人避席去之,眾必奮臂而呼,牽其裾,惟恐後相與投轄巨觥而爭飲之,令酩酊而後已。何則懼其獨醒也?」
掩瑕。夫素絲之微類也,染以為玄黃黼黻,則可以薦於朝廟。白壁之微瑕也,鏤以為瑚璉、敦彝,則可以享於神明。大廈之腐棟,以之削而為椽,則不知其朽。高崗之枯竹,以之織而為籠,則不知其枯。淡玄子曰:「世有卓犖之才,以小過而棄者,悲夫!」
終迷。昔燕市有善酒者,沉湎終日夜。已而病入肺髒,去死無幾。所親規之曰:「病亟矣,無已為糟邱之鬼乎?」其人大悟,始斷杯酌,見酒輒推而去之曰:「毋溷乃公為也。」未幾,而唇吻焦枯,鬱鬱無以遣,乃自解曰:「試小嘗之無傷也。」已而大嚼如故,遂不可藥而死。
極反。挫鋒子曰:「物極至則反。火之將燼也,其焰必衝;水之將竭也,其流必駛;木之將敗也,其實必繁;鍾之將毀也,其聲必震。故體將僵者先亟奔,佚心將迷者先察錙銖。」
豚餌。《語》云:「貪夫死利哉!」衛人釣而得鰥,其大盈車。子思子曰:「子何以得之?」曰:「吾始下釣,垂一魴之餌。」鰥遇而勿視也。更以豚之半肩則吞之矣。故高爵重祿皆豚肩也,世之不為鰥者希矣。
執迷。邾子以惡諫而亡奔於道,謂御曰:「吾以賢為人所攻。」御曰:「臣里鄙人,跨驢之市。」覯薑謂產於樹,市者云:「土所產。」鄙人弗信,曰: 「如若言當,吾以驢予。若否,則若所售薑予我。」質之行道之人、謂土所產也。市者攜驢而去。鄙人張目曰:「即失驢,然薑終樹產。」邾子大慚。
逢知。田翁得寶玉於田所,以示鄰父,鄰父紿為怪石。歸置廡下,是夜光照一室,田翁家大怖,以為真怪,而速棄於野。鄰父無何,盜之獻魏王,立賜千金,食上大夫祿為常。夫寶一也,勿知者棄之為怪物,知者竊以受上賞。然則賢才亦顧知與不知者爾。
修備。晉伐虞,虞公曰:「吾享祀豐潔,神必據我無虞也。」宮之奇曰:「吳鄉人患蚊入市,貨藥驅之。」有道士黃冠者曰:「若持吾符歸而懸之,蚊即息,逾於藥。」鄉人喜而聽之,蚊如故也。謂道士謬巳也,往而執之,道士與俱而察焉。曰:「否,否。吾之符懸在帷帳即驗。子懸諸壁若之何?止今憊不修而聽於神,吾恐虞不祀矣。」
性習。虎豹之生,文章未成而有食牛之氣;鴻鵠之生,毛羽未傳而有翔霄之志,性也。獼猴之舞應節,鸚鵡之語若人。齊女工於刺繡,襄女工於織錦,習也。
甘穢。甘蜚廉氏有二馬。一者,朱躐白毳,龍骼鳳臆,驟馳如無,終日不釋鞍,竟以熱死。一者,重脛昂尾,駝頸貉膝,踶齒善蹶,奔而散諸野,終年肥遁。是以鳳凰不憎山棲,蛟龍不羞泥蟠,君子不苟潔以罹患,聖人不避穢而養生。
妄藥。夫無病之人少有不和,當靜攝自愈,不可妄投以藥石。稍寒而投以熱則火熾;稍熱而投以寒則水泄。水火相搏,則元氣日耗,遂成沉疾,而難於救藥,治國家亦猶是也。弊不極不可以輕變。
反神。《老子》曰:「聰明即用,必反之神。」謂之大道,故人之死也。藏骸於野,委其形於外也。其祭也,祀之於室,存其神於中也。知死可以知生矣。
易濁。《老子》曰:「盆水若清之,經日乃見。眉睫濁之,不過一撓,即不能見方圓也。」人之精神難清而易濁,猶盆水也。故曰:「勿撓勿攖,萬物將自清。勿駭勿驚,萬物將自澄。」
大匠。楚王為台材已具矣。召群匠之良者而計之,群匠咸環,待於陛礪,斷鋸持尺,繩視其材,而將斧也。一匠獨無所持,竊俯仰周視,默然若有所思,恍然似有所度,眾皆目而笑之。楚王曰:「此大匠也。」卒用之,而台成。混沌子曰:「古之大臣不動聲色而莫,我王家者其此之流與?」以上俱述贅劄,廬州太守所著,原不書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