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文/卷0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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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八十七 全唐文 卷四百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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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事宜奏

右。張愔狂愚,敢阻朝命,但慮強鄰潛導,故使之然。或聞移牒出軍,屯於境上,外示攻脅,其實衛之。倘諸軍進攻,事至危迫,度其不能濟也,則必執以為功。既居將相之崇,又有討伐之績,不待朝廷加地進律,而徐方去矣。雖萬萬無之,亦不可不慮,誠在率勵整訓,合力急攻。但一方底平,則四方知懼,倘向淹時月,未就誅夷,則不如委以州師,俾其傳達,苟安反側,以為後圖。但運路通流,師律精勁,更命文武兼材之臣,徙為三州節度。且揚徐乖遠,控攝異宜,移鎮則兵力難分,遙制則威重不足。愚夫武校,積習常情,欲其復制旌旄,不隸鄰道,但得人以授,必易為理。又防閑暴慢,皆在其初,實由藩鎮歲深,沒於其位,將校竊報恩之義,子弟蓄樂禍之心,陛下務人之安,含垢屈法,因以授仁,其風浸然。臣以為三載考績,先王之制,或惜其為理,就加爵秩者,不過五年,則必交代。不幸物故,雖其子亦可繼之者,麾下有可代之者,則必授於諸鎮,而命其帥於朝。不得巳則命於鄰壤,又其次也;擢其介,又其次也。設有齟齬者,則以嚴師臨之,以大順責之,人各有心,固思自效。凡舉事固計其當否,而不計其濟否。《易》曰:「師出以律,否臧凶。」正謂此也。位與望未至,而驟居之,其敗必速。又使人人有覬幸之心,此四方所以多故也。酌理道之源,尊朝廷之柄,柄歸於上,則事理於下。但修之近者,則遠者自至矣;制於易者,則難者自化矣。如此則綱維畢舉,利澤潛流,自古霸王之道也。《易》曰:「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伏惟陛下留念。以前淮右未平,徐方猶梗,師徒淹久,率土同憂。臣自十數年間,叨禮官記言司言之任,愚陋無補,忝冒掖垣。又思漢朝梅福,以南昌尉之微,猶遠陳時政,敢以血誠管見,博採群情,輒竭肝肺,因陳本末。理有似迂而寔近,有過直而不誣。幹黷宸嚴,莫識忌諱,心魂震越,伏待刑書。無任懇款惶悸之至!謹奉狀陳奏以聞。謹奏。

淮西招討事宜狀

右。自去歲出師,今巳周月,軍威未振,寇孽猶虞,中外臣庶,實同憤切。臣伏思之,以王命討不庭,以平天下師臨區區淮西之地,況申光褊小,惟有蔡州。以宗社威靈,睿謀上略,所宜朝出令而夕獻捷,乘城授首,指顧可期。今勝負之間,猶未相直,師老財廢,勞而無功者何哉?蓋有以也。以寇之乘亂專地,巳十五年,財征不至於有司,杼軸難資於軍實。而又峻威令,同豐約,獸窮則摶,人自為戰,此皆必死之眾也。以全義之忠樸果決,固思報恩,而馭眾代謀,力或不足。況山東士旅,驕悍且久,苟非威望素重者,豈能制之?又諸侯之師,頭會烏合,或幸災養寇,或綿力薄材。勝既眾分其勞,敗又無所歸罪,其心不一,姑務自安,此非成功之人也。臣以為徵師太廣,命將太輕;輕則無功,廣則難制。議者或曰:統師之名不重,則策勳之時,其賞易足;偏師之任不一,則勞旋之際,其功自分。且以希烈襄陽為之懲創,此乃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成功之後,在法制鈐鍵之而已,豈可早計過慮,使陷於必不成功哉?自古以兵多而敗者非一,以近事則乾元鄴城之圍,大曆魏州之討,非師不眾也。今因其數道會師,可以精擇將帥武略威重,為聖心所知群情所伏者,其餘方麵二千石,與汝鄧之地環寇四境,度其不能者,速易之;兩河遠地之師,未能制其死命者,悉罷去之。但以便地勁兵,練其可用者,誓以賞詈,使之犄用,設備於要害,同心以進取,程其力用,如臂使指,此決勝之道也。其次則嚴戒慎固,勿與爭鋒,來則遏其驅侵,去則保茲經界,使士勇皆賈,終不妄動。有虜獲者,悉釋而歸之,耀以武力,浹之恩信。既無饋運之費,又無殺伐之傷,彼竭我盈,可以歲月待其斃也。倘以其未有出境之暴,且開請罪之詞,下詔班師,曠然全宥,雖根本未靖,且罷戰息人,又其次也。若止如今者,二十餘軍,禁令不一,以懷歸之眾,無效命之心,望其成功,亦巳難矣。伏惟陛下留念。

論旱災表

臣德輿言:伏見自春三月不雨,連夏涉秋,田裏嗷嗷,農收無望。陛下齋心減膳,憫惻元元,告於宗廟,禱於天地。一物可祈者,必致其禮;一介有請者,必誠其言。憂人閔雨,可謂至矣。而甘澤未降,眾情如焚,公私窘迫,日月以甚。臣聞水旱之沴,陰陽之變,前哲王之所不免,但有備之之術而已。銷天災者,莫若修政事;感人心者,莫若流惠澤。人和浹洽,則天地之和應矣。昔堯舜在上,天下無窮人。今陛下愛人之心,遠過堯舜,而猶有窮困未濟者,此臣所未喻也。敢以樸愚,條陳管見,伏惟聖慮裁擇。

一、頃年縱旱,亦皆有苗,但時雨或愆,不秀不實。今則甸畿之內,多有不下種而不生出者,才出短苗,旋即焦乾者,大率皆赤地而無所望。流庸轉徙之人,或趍近輔或抵京西,斃踣雕耗於道途者。又居其外,但慮至種麥時無種可下,頃者憂麥,所收蓋寡,旋屬旱歉,性命是虞,迫於目前,苟利糊口,蚩蚩愚夫,須與支計。伏望以今年夏稅麥中,各於本縣量留,充臨時賑貸麥種。今年秋稅,除水利地據分數外,餘一切放免。遠年逋負,悉皆蠲除。發德音,下明詔,沛然及物,使皆聞知,則人心重遷,喜氣交感。假使不放,亦決無可徵,不若先事圖之,則恩歸於上,此乃今之至切也。去貞元十四年,夏旱不甚於今,官吏多督責取辦以為心,不副陛下視人如傷之旨,至有縣令為部內百姓毆擊者,前事不遠,伏惟陛下留念。

一、漕運之事,以濟關中,有司量入,固以支計。以臣愚所見,且自東都以來,緣路倉所貯米,隨水陸節給,倍程般運,應給腳價,皆與實錢,務令速到京師,不計在途省費,續計料江淮米入運,以備恆數。又以太倉粟,約一歲費之外,出糶於人,則時價必減,而蓄藏者自出矣。

一、《書》曰:罪疑惟輕,又曰:「宥過無大。」陛下巳命省寺,疏理係囚,各從減等,務使原免,此誠睿慈恤隱,莫大之澤。臣愚以為不如特降成命,敷宣於朝,使轂下萬人,渙然受賜。又比來有經黜放者,自謂永無錄用之期,坐為匪人,感動和氣,冬薦官逾三年未受命者,不敢出城,相顧以乞食,溘然而就斃,此亦窮人之一端也。近有超擢黜放者,或起為二千石,其徒必互相慰勉,上荷聖恩,雖未命者,知牽復可望,冬薦官皆敘巳用適其輪轅,此誠睿慈勤慮,獎人於祿也。伏惟因而宏之,使人人自效。昔顏子不貳過,蘧伯玉知非,則明古之賢人,皆不能無過,在知而改之而已。棄瑕獎善,用其所長,則無廢人,此理道之至切也。

一、天下理在百姓安,百姓安在賦稅減,賦稅減在經費省,天下未有不由此塗出也。生之者少,靡之者多,物力既屈,人命必蹶。大曆中絹一疋價近四千,今止八百九百,設使稅入之數如其舊,出於人者巳五倍其多。又四方守臣,銳於上獻,為國斂怨,為身市思,或廣軍實之求,而兵有虛籍;或倍地征之數,而取以多方。固非家財皆出於人力者也,雖有心計巧曆,能商功利者,其於困人均也,割股啗口,莫甚於斯,在陛下慮之而已,行之而已。大《易》、《節》之說曰:「天地節而四時成,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人。」伏望俾有司審量入之數,節輕用之源,無冗食,無浮費,百事省嗇,以俟豐年,此一救災恤患之切務也。

一、前史云:「一時不雨,人且狼顧。」今曆三時矣,農之望歲,以食為天,京師比屋,惶惶靡措。《詩》曰:「先人有言,詢於芻蕘。」古語云:「愚者千慮,時有一得。」況含齒戴發,斯人最靈,伏望俾百執事之人,皆得上言利病,可者酌而行之,否者容而恕之,此亦惻隱含宏之大要也。以前臣伏以今年饑旱,京師艱食,聖心憂軫,臣下何安?臣謂救之者不在於禱求,乃在於事實;有備者不止於公廩,亦在於編人。

苟懷愚管,不敢緘默,上煩宸扆,事或非宜,慺慺血誠,所貴無隱。不任惶灼隕越之至!謹槁手疏以聞。臣某誠恐誠懼頓首頓首。謹言。

昭義軍事宜狀

右,今日見石雄報狀,盧鈞因出城至斐村兵馬,步軍遂回旗劫掠。以此知盧鈞都不曉戎事。從前發遣兵馬,節度使不合出子城,諸城門亦合先布腹心把捉。聞昭義軍中畏懼石雄稍甚,如軍亂未定,且要石雄提挈精卒,自至澤州,移牒索亂軍頭首。如送出首惡,其餘不問,計必當無事。如指揮未定,且要分五百人,兼揀好將,鎮守端氏城。其端氏城是劉從諫近年修築,非常牢固。去年劉稹阻命,安全慶軍元在端氏,所以敢擾西界,今若分兵鎮守端氏,即翼城盡無可虞。又恐亂軍潰散,於諸處卻殺,河陰兵馬,切不可抽,亦須稍加警備。石雄忠勇,思慮恐未周至,伏望賜密詔處分。謹錄奏聞。

恆州招討事宜狀

右。臣伏見詔旨,以王承宗未稟朝命,薛昌朝未赴德州,大興師徒,以務攻討,中外臣庶,不任憤激。臣伏計數日巳來,朝官論用兵害者巳多,臣不敢更引煩詞,徒惑聖聽,臣今直舉管見二事,冒昧上陳。

一則神策等兵在城中,多是市井屠沽,庇身軍籍,示經戰陣,難以成功,經途既遠,所虞非細,或中路潰擾,結為萑蒲,未至交鋒,別有此慮。況恆冀馬軍素勁,兵數頗多,倘淹時月,則損威重。又西戎淮右,(闕)凶狡多端,或乘間犯邊,或幹紀出境,禁衛武備,不可頓虛。山東猶疥癬也,京師猶心腹也,不可不深以此為念。

一則恐須便除成德及德棣兩道節度使,則六州之人,知有所奉,兵交之際,各圖自拔。不然,則以壤界所接,而盡分其地,如樂壽博野,可以卻還瀛州之類,使其四鄰,各務攻取,則人人自戰,而恩歸於朝,不勞師費,則坐翦妖孽,此亦必然之理也。

伏惟陛下憂勞之際,臣忝備班行,苟有所知,不敢緘默。無任惶懼懇悃之至!謹錄奏聞。謹奏。元和四年十月十七日,太常卿權某上奏。

山東行管事宜狀

一、自去年十月興師討罪,今巳半歲,未見成功。時漸入夏,水潦疾病,眾心不一,主客相懸,若更因循,必慮潰撓。竊聞自出師以來,已費用五百餘萬貫,物力既屈,人心則搖,不可不深以此為念。

一、山東諸侯未朝覲者,各有息,男為副大使,其心不相遠,孰肯為陛下盡力者耶?以陛下神武睿圖,埽定吳蜀,凡勸陛下討王承宗者,雖跡似忠藎,其意在於必不成功,朝廷懲創,遂不問山東之事,此其計也。

一、凡舉眾行師,須因眾心喜怒,王武俊實有破朱滔之勞,而地廣兵勁,若更淹延,挫損轉甚。今日朝公卿大夫之論,莫若愛人息眾,含垢忍恥,沛然下哀痛之詔,宥其罪辜,若更敗傷,則無所及也。

一、若以直赦承宗,誠人心所便,而師出半歲,無功而旋,則不若因有制置,使眾情有所觀聽。如盧眾史者,誘設陳璀,每事逗遛,貴出草粟,賤收縑帛,倚寇為援,以邀寵利,其間情偽,非止一途,比於承宗,其過實甚。今若於在近命行營節度,令其倍道兼程,度其行至半途,授以澤潞,然後別命從史京西巳來一鎮,既離本處巢穴,即奸計不行,新授朝命寵榮,必不慮不至。況聞其貪虐,人心厭苦,有所改更,必求悅隨。若從史除官及除替,並恩宥承宗,三道制書,同時渙發,則眾情感浹成命,伏惟試以此為念。

一、軍儲國計,仰給江淮,江淮旱歉,人心日急,若連兵不解,則憂患非細。頃者眾情以淮西三州之地,四面勞師費財,謂必命帥於朝,以正王度。昨者巳除吳少陽充留後使,伏計聖慈,必以愛人為心,含宏覆育,淮西既猶如是,即承宗理固不疑,但在速耳。

以前臣自去年四月十五日上奏,以欲變山東之俗,先在擇昭義帥,恐從史煽結為患,貽朝廷憂。又去年十月十七日上奏,以禁軍多市井屠沽,未經戰陣,倘淹時月,則損威重,令物情憂駭,思竭肺肝。以陛下聖德聖姿,虛受宏納,敢以疏賤,上幹聰明。無任惶懼懇悃迫切之至!謹錄奏聞。元和五年三月二十七日,通議大夫守太常卿臣權德輿奏狀。

遷廟議〈今年夏四月禘享於太廟太祖景皇帝東向之位並遷廟之位。〉古。伏準今月十六日敕:「禘祫之祭,禮之大者,先有眾議,猶

遷廟議〈今年夏四月禘享於太廟太祖景皇帝東向之位並遷廟之位。〉古。伏準今月十六日敕:「禘祫之祭,禮之大者,先有眾議,猶

藏夾室

右。太祖已下毀廟主之所藏也,今若以二祖之主,同在夾室,當禘祫之祭,代祖元皇帝以遷主合食,而二主留在夾室,神靈何所依耶?或主有禱則祭,無禱則止,如殷祭何?如或雲每禘祫時,就饗於夾室,如合食何?此其不可也。

虛東向

右。自魏晉方有太祖巳上府君以備親廟,自太祖以下,昭穆既列,太祖之上,親盡皆遷。然後正東向之位,明不遷之重,自魏至隋,皆以短曆,或遭離多故,其禮未行,故虛東向。自武德後,貞觀開元加廟數,太祖尊位,厭而未申,故虛東向。今九廟巳備,代祖巳遷,而議虛東向,則無其例,此其不可也。

園寢

右。漢魏太上皇處士君園寢之制,近在京師,故於遷主,無有異議。今二祖園寢,皆在趙州,法駕撰儀,經途遐遠,此其不可也。

分饗

右。尊祖敬宗,至當無二,審禘合饗,王者所先。議者請常以獻祖受祫,太祖受禘,五年之間,迭居東向。就如其說,則當祫之時,太祖固序昭穆矣,當禘之禮,獻祖何所依也?從古巳來,無此義例,此其不可也。

埋瘞

右。議者引古者貴祖命斂幣玉,藏諸兩階之間,又埋虞主於廟門外之道左,以為比類,彼主命幣玉者,既反告,無所用矣。彼虞主用桑者,既練祭,則無所用矣。不忍褻瀆,故斂而藏之,徹而埋之,豈如栗主依神,雖廟毀而常存之制哉?此其不可也。況兩階之間,與門外道左,皆祖廟也。今則下瘞於子孫之廟,於理安乎?此其又不可也。以前謹具周漢太祖居東向,魏晉以下虛東向,並貞元八年十一月兩度會議一十八狀內,夾室等五家不安之說如前,謹錄奏聞。

昭陵寢宮議

右,奉進止,寢宮在山上,置來多年,曾經野火燒爇,摧毀略盡,其宮尋移在瑤臺寺左側,今屬連年,欲議修置。緣舊宮本山上元無井泉,每緣供水稍遠,百姓非常勞弊,今欲於見往行宮處修造,所冀久遠便人,又為改移舊制。恐所見未周,宜令中書門下及百寮同商量可否聞奏者。守右補闕王仲舒議曰:

伏詳敕旨,以太宗陵廟,衣冠所遊,嚴上之誠,重於改作,實聖人之孝也。但以既經焚毀舊制,將來仙馭所經,恐違虔奉之意。其本地素無泉源,日羞饋祀,出於人力登降,難為褻味。又仲尼有言:「易墓非古。」臣庶兆域,尚重芟夷,園寢之間,豈宜振擾!不可再興版築,理足明徵。陛下聰明聖神,德葉文祖,寢宮廢墜,歲序滋深,獨留其功,以候聖旨。伏惟精選信任大臣,嚴重其禮,昭告陵廟,以通明靈。令於柏城之中,卜其近地,略雕琢之費,因耕稼之休,務錄愛人節用之心,副文皇還朴之志。天下幸甚。謹議。

酷吏傳議

《詩》美仲山甫曰:「剛亦不吐,柔亦不茹。」故體備健順,是為全德。不然,則直巳循性,能秉一方,事舉於中,皆理道也。得柔之道者為循吏,失剛之理者為酷吏,司馬氏修《史記》,始作二傳,以誡世爾。而後以郅都為酷吏傳首,愚有惑焉。都之為中郎將,上欲摶野彘活賈姬,從容奏議,引宗廟太后之重。其為濟南守,誅豪猾首惡,道不拾遺。其為中尉,宗室貴臣,斂手仄目。其為雁門守,匈奴不敢近邊,至為偶人像之,騎射莫能中。然其勇敢氣節,根於公廉,不發私書,不受請寄,具此數者,為漢名臣。入居命卿,出總列郡,堅剛忠純,終始若一。坐臨江之嫌,當太后之怒,身死漢庭,首足異處,有以見漢氏之不綱,王澤之弛絕也。蓋在史氏發而明之,以旌事君,以勵使臣,俾百代之下,有所懲勸。子長既首冠《酷吏》,班氏又因而從之,善善惡惡之義,於此缺矣。夫椎埋沉命舞文巧詆之徒,自為等夷,雜列篇次,至於述讚,雖雲引是非爭大體,又何補焉?噫嚱!《洪範》之沉潛,大《易》之直方,皆臣道也,都雖未蹈之,斯近之矣。不隱忠以避死,不枉道以蒞官,無處父之華,異申棖之欲,所至之邦,必以稱職聞,其古之剛而無害,怒而中節者歟?剛似酷,弱似仁,在辯之不惑而已,天下似是之為失多矣,豈獨是哉?開卷之際,怳然有感,且以司馬氏、班氏,皆良史也,猶不能辯,故為論之。

世祖封不義侯議

予讀東漢史,至彭寵舉兵拔薊城,自為燕王,蒼頭子密等因寵獨在便室臥寢,遂共殺之,以其首詣闕,封為不義侯,愚以為非先哲王封賞之本旨也,遂作議雲。先師曰:「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又曰:「必也正名乎!」又曰:「惟則定國。」於戲!有國者可不務乎。當東漢世祖之初,天命再集,宜於此時貞百度,正三綱,纂修德教,允答天意。時彭寵以南陽舊恩,位列上將,有舉漁陽之功,饋邯鄲之忠,意以讒謗獲罪,反側怨望,遂攻朱浮於薊,自稱燕王。其時師旅孔熾,元元苦甚,時君宜以息人紓難為心,則當錄念功用,昭洗瑕穢。次則布之威懷,革其非心。必不得巳,則仗大順以討之,出王師以征之,以明君君臣臣之義。此三者皆不能用,或用之而不能盡,及夫蒼頭子密有便室之逆,運其狙忍,同其臥寢,遂使命懸仆隸,倉卒授首,及詣闕也,封為不義候。愚以為伯通之叛命,子密之戕君,同歸於亂,罪不相蔽,各宜致於法,昭示王度。反乃爵於五等,又以不義為名,且舉以不義,則莫可侯也;此而可侯,漢爵為不足勸矣。《春秋》書齊豹盜,三叛人名之義,無乃異於是乎?且如欒布之哭彭越,孔車之葬主父,使於東漢議罪,罪孰甚焉?況四方甫定,傷痍未復,不稽古訓,以喜怒為刑賞,使天下陪臺廝養,各幸其君之亂,而徼侯印,授諸侯危疑之勢,鼓臣下叛渙之源,棄名器而汨彝倫,且以憲令為戲。時風浩浩,蕩而不復,至使桓靈不君,山陽脅奪,本其所自,庸詎知非封不義侯之效歟?

祭嶽鎮海瀆等奏議

〈《儀禮》、《覲禮》:天子出拜日於東門之外,「禮日於南門之外,禮月與四瀆於北門之外,禮山川邱陵於西門之外。「注云:「變拜言禮容祀也。」疏云:「拜無祀言禮則兼拜也。」

右明祭四瀆山川邱陵皆有拜。

《禮記》、《王制》曰:「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註:「大視其牲器之數。」疏云:「牲幣粢盛籩豆爵獻之數,非謂尊卑也。」右明五嶽四瀆下與公侯同尊卑。

《禮記》、《禮器》曰:「一獻質,三獻文,五獻察,七獻神。」注云:「質群小祀也,文社稷五祀也,察四望山川也,神先公也。」右明山川之獻,重於社稷,今太社先農皆拜。

《禮記》、《樂記》云:「禮主於減,樂主於盈。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禮減而不進則銷,樂盈而不及則放。」注云:「減人所倦也進謂勉強文也。」

右明勉進於禮以防減倦,自證聖巳前,禦署祝版訖,北再拜,自後不拜。今若祭官又不拜,恐減至於銷失進之義。〉

以前奉進止:令常絫官商量合拜不拜,直書其事者。臣謹按《儀禮》、《禮記》等議條例如前。伏惟《開元禮》,嶽鎮海瀆,每年以五郊迎氣日祭之,時旱則祈於北郊,及有所祈之禮,獻官皆再拜。祭以接神,拜以成禮,稽改今古,並無不拜之文。風伯雨師,本皆小祠,天寶中始昇為中祠。貞元初,陛下又以事切蒼生,屈巳再拜,況嶽鎮海瀆,能出雲為雨,故祝文有讚養萬品阜成百穀之言。國朝舊章,諸儒損益,伏請以《開元禮》祭官再拜為定。其諸神龍毗沙門神等,在禮無文,今則鹹秩,遣使致祭,推類相從。諸神龍準五龍壇例,毗沙門神準四鎮山例,並主祭官再拜,請依太常寺狀為定。謹議。

故朝散大夫使持節常州諸軍事守常州刺史充本州團練守捉使賜紫金魚袋獨孤公諡議

議曰:獨孤及剛方直清,根於性術。其修身蒞官,確然處中。立言遣辭,有古風格。辨論裁正,昭德塞違。濬波瀾而去流蕩,得菁華而芟枝葉。其摳衣入室之徒,皆足以掌讚書而秉方冊,則及之為文,可以徵矣。其為博士時,有上議景皇帝不宜為太祖者。詔下庶官,及舉夏殷周漢之故事,尊祖配天之大旨,以為景皇始封於唐,天所命也,於是定議,為一代典法。新平長公主之子裴倣尚永清公主,欲以他族主婚,及時相禮,上陳不可,竟得以裴僕射遵慶為主,當時稱之。定呂諲、盧奕、郭知運之諡,用禮文憲度,得褒貶之正,凡所往復,詞旨堅明。其理舒州,屬歲饑旱,鄰郡庸亡,什四已上,而舒人生聚悅安,不知凶年,優詔褒異,就錫金紫。其初在濠,其後在常,皆因俗為理,人用愛戴,雖不得居公卿長帥之任,然其奉常議論,三郡績用,亦足以列於文苑,附於循吏。按《諡法》曰:「博聞多能曰憲,獻可替否曰憲。」及酌三王四代之典訓,作為文章,以輔教化,是為博聞;位參中外,必以稱職聞,是為多能。定宗廟之饗為獻可,正婚姻之主為替否,有司稽美行而易其名者,請諡及曰憲。謹議。

贈司空李揆諡議

議曰:「李揆端莊粹溫,潔廉淑慎。用文章術學,資適逄時,奮其英華,以取貴達,如良庖投刃無復肯綮。諫曹左史,司王言,貳春官,以至於平章大政。在帝左右,必以文誼曆身,奉法遵職,官曹無秕政,姻族無幸人。束帶山立,敷陳前誌,儼然而溫,有碩儒大臣之度,或起或廢,其道甚夷。昔觀射父能作訓詞,以行事於諸侯,左史倚相能道訓典,以敘百物,揆實有之。建中中,西戎乞盟,以舊齒宿望,將命殊俗,結華夷之信,董衣裳之會,巳事回車,歲當興元。匪躬靡鹽,至河池而歿,追錫司空,恩禮有加。按《諡法》曰:「率事以信曰恭,不懈於位曰恭。」揆果行求巳,致位台司,曆官陟降,十有八次,周旅敬慎,以揚職業,不曰率事以信乎?及逾懸車之年,奉絕域之使,受命即路,視險若夷,貞厲盡瘁,復於左轂,不曰不懈於位乎?昔韋元成、翟方進以經明為漢相,而皆諡曰恭。跡揆所履,節以一惠,勤官死事,炳然昭明,有司易名,請以恭諡。謹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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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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