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禎農書/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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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禎農書 《農器圖譜》之十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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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收錄於：《王禎農書》

農器圖譜

卷十九　　【農器圖譜 之十四】

○利用門

《農譜》命篇曰「利用」，與夫《易》雲「利用」，《書》曰「利用」，其文同其理異。今因水之利於用，故以名篇，亦古斷章摘句，假其義也。然水利之用眾矣，惟關於農事、係於食物者錄之。然必假他物，乃可成功。所以訪諸彼而得於此，稽諸古而行於今；啟秘妙於初傳，斡連機而同運。或造穀食，代人畜之勞；或導溝渠，集雲雨之效；或資汲引於庖湢；或供刻漏於田疇。其餘舟楫、溉灌等事，已具前篇。覽者當互相參考，以盡水利之用雲。

△濬鏵〈（濬，思潤切，與浚同。鏵，胡瓜切，鍬也。）〉

濬，深也。《書》云：「濬畎澮距川。」今濬鏵即此「濬」也。《周禮》：「匠人為溝洫，耜廣五寸，二耜為耦。一耦之垡，廣尺深尺。」以此考之，則知濬鏵，即耦耜之法。其製大倍常鏵，鐴亦稱是。

凡開田間溝渠，及作陸塹，乃別製箭犁，可用此鏵。斫犁底為胎，段鐵為刃；犁轅貫以橫木，二人扶之，可使數牛挽行。插犁既深，一去複回，即成大溝，挑浚之力，日省萬數。《唐書》：天寶初，開砥柱之險以通流，石中得古鐵犁鏵，上有「平陸」二字，因改河北縣為平陸縣。此蓋先開險時所遺器也。又泰山下舊有曠野，其地汙下，不任種蒔，土人呼曰淳於泊。近於耕劚之際得舊鏵，大可尺餘。故老云：聞昔有大鏵，用開田間去水溝塹，當是此器。因並記之，以為興利者之助。

詩云：田家作犁如耦耜，惟犁用鏵能剸〈（旨兗切）〉地。隻知鏵也便農耕，不料開通有他製，形模展大殊倍常，犁鐴稱之同一事，斫木成胎堅則強，段鐵為鋒深可遂。九牛力挽即成渠，速若雲行兼雨施〈（去聲）〉。水陸相鄰久不通，一引泉源隨手至；平田積潦或生波，一過奔流除浸漬。好將挑浚借奇功，剨〈（呼麥切）〉土翻垡供萬簣。為語雲屯荷鍤人，勿謂夙傳無此器。故陳圖序讚歌詩，願播人間資水利。

△水磨〈（靡同）〉

凡欲置此磨，必當選擇用水地所，先作並〈（蒲浪切）〉岸擗水激輪。或別引溝渠，掘地棧木，棧上置磨，以軸轉磨中，下徹棧底，就作臥輪，以水激之，磨隨輪轉。比之陸磨，功力數倍。此臥輪磨也。

又有引水置閘，甃為峻槽，槽上兩旁植木作架，以承水激輪軸。軸腰別作豎輪，用擊在上臥輪一磨。其軸末一輪，旁撥周圍木齒一磨。既引水注槽，激動水輪，則上、旁二磨隨輪俱轉。此水機巧異，又勝獨磨。此立輪連二磨也。

複有兩船相傍〈（蒲浪切）〉，上立四楹，以茆竹為屋，各置一磨，用索纜於急水中流；船頭仍斜插板木湊水，拋以鐵爪，使不橫斜。水激立輪，其輪軸通長，旁撥二磨。或遇泛漲，則遷之近岸。可許移借，施之他所，又為活法磨也。庶興利者度而用之。

詩云：用水良有法，假物役機智。夫磑固利民，複以水為利。湍流激輪轉，坤軸發樞秘。星墜化石圓，風旋疑鬼掣。動靜法陽陰，造化出精粹；造化動靜間，乾坤具茲器。人唯盜物巧，越古入極致。今看蓋世功，機事詎同視？

△水排〈（蒲拜切）〉

《集韻》作『槖』與『韝』，同韋囊，吹火也。後漢杜詩為南陽太守，「造作水排，鑄為農器，用力少而見功多，百姓便之。」注云：「冶鑄者為排吹炭，令激水以鼓之也。」《魏誌》曰：朝暨，字公至，為「樂陵太守，徙監冶謁者。舊時冶，作馬排，每一熟石，用馬百匹；更作人排，又費工力。暨乃因長流為水排，計其利益，三倍於前。」由是器用充實。詔褒美，就加司金都尉。

以今稽之，此排古用韋囊，今用木扇。其製：當選湍流之側，架木立軸，作二臥輪；用水激轉〈（上聲）〉下輪，則上輪所週絃索，通繳輪前旋鼓，掉枝一例隨轉；其掉枝所貫行桄，因而推挽臥軸左右攀耳，以及排前直木，則排隨來去，扇冶甚速，過於人力。

又有一法：先於排前直出木簨，約長三尺，簨頭豎置偃木，形如初月，上用鞦韆索懸之。複於排前植一勁竹，上帶牽索，以控排扇。然後卻假水輪臥軸所列拐木，自上打動排前偃木，排即隨入；其拐木既落，牽竹引排複回。如此間〈（去聲）〉打，一軸可供數排，宛若水碓之製，亦甚便捷，故並錄此。

夫銅鐵，國之大利，凡設立冶監，動支公帑，雇力興扇，極知勞費；若依此上法，頓為減省。但去古已遠，失其製度。今特多方搜訪，列為圖譜，庶冶煉者得之，不惟國用充足，又使民鑄多便，誠濟世之秘術。幸能者述焉。

詩云：嚐聞古循吏，官為鑄農器，欲免力役繁，排冶資水利。輪軸既旋轉，機梮互牽掣〈（尺製切）〉，深存橐籥功，呼吸唯一氣。遂致巽離用，立見風火熾，熟石既不勞，熔金亦何易。國工倍常資，農用知省費。誰無興利心，願言述此製。

△水碾〈（褚輦切）〉

水輪轉碾也。《後魏書》：崔亮教民為碾。奏於張方橋東堰穀水，造水碾數十區。豈水碾之製，自此始歟？其碾製上同，事見《杵臼門》。但下作臥輪或立輪，如水磨之法。輪軸上端，穿其碢榦，水激則碢隨輪轉，循槽轢穀，疾若風雨。日所毇米，比於陸碾，功利過倍。

詩云：湍流激碾走通渠，木石相乘有秘樞；水府暗推坤軸健，天衢圓轉月輪孤；循環似假風雷迅，受納難同杵臼拘。粒食中州易精鑿，好傳規製遍方隅。

△水輪三事

謂水轉輪軸可兼三事，磨、礱、碾也。初則置立水磨，變麥作麵，一如常法。複於磨於外周造碾圓槽。如欲毇米，惟就水輪軸首，易磨置礱。既得糲米，則去礱置碾，碢榦循槽碾之，乃成熟米。夫一機三事，始終俱備，變而能通，兼而不乏，省而有要，誠便民之活法，造物之潛機。今創此製，幸識者述焉。

詩云：製磨元憑一水輪，就加礱碾巧相因。軸端更〈（平聲）〉置皆從省，穀物兼成豈憚頻？餅食已供無匱乏，米珠重造得圓勻。濟民有要無人識，《農譜》圖中擬細陳。

△水礱〈（力董切）〉

水轉〈（上聲）〉礱也。礱製上同，但下置輪、軸，以水激之，一如水磨。日夜所破穀數，可倍人畜之力。水利中未有此製，今特造立，庶臨流之家，以憑仿用，可為永利。

詩云：旋輸糲穀入輕礱，役水還將與磑〈（五對切）〉同。粒米精粗來有自，輪樞日複轉無窮。工傭給貯何多暇，杵臼承舂祇半功。仰〈（去聲）〉食老農方聽說，江鄉新製要相通。

△水轉〈（上聲。後同。）〉連磨

其製與陸轉連磨不同。此磨須用急流大水，以湊水輪。其輪高闊，輪軸圍至合抱，長則隨宜。中列三輪，各打大磨一槃。磨之周匝，俱列木齒。磨在軸上，閣以板木。磨旁留一狹空〈（去聲）〉，透出輪輻，以打上磨木齒。此磨既轉，其齒複旁打帶齒二磨，則三輪之力，互撥九磨。其軸首一輪，既上打磨齒，複下打碓軸，可兼數碓。或遇天旱，旋於大輪一周，列置水筒，晝夜溉田數頃。此一水輪，可供數事，其利甚博。

嚐到江西等處，見此製度，俱係茶磨。所兼碓具，用搗茶葉，然後上磨。若他處地分，間〈（去聲）〉有溪港大水，仿此輪磨，或作碓碾，日得穀食，可給千家。誠濟世之奇術也。陸轉連磨下用水輪，亦可。

詩云：昔聞圜繞磨相連，役水今看別有傳；一軸連輪方臥轉，眾機聯體複旁旋。要樞自假波濤力，哲匠誰偷造化權。總道於人多飽德，好將規製示民先。

△水擊麫羅

隨水磨用之。其機與水排俱同。按圖視譜，當自考索。羅因水力，互擊樁柱，篩麫甚速，倍於人力。又有就磨輪軸作機擊羅，亦為捷巧。

詩云：春雷聲殷〈（上聲）〉雪成圍，收入羅床別有機。才得水輪輕借力，方池勻受玉塵飛。

△槽碓

碓梢作槽受水，以為舂也。凡所居之地，間〈（去聲）〉有泉流稍細，可選低處置碓一區，一如常碓之製。但前桯減細，後梢深闊為槽，可貯水斗餘。上芘以廈，槽在廈外。乃自上流用筧〈（古典切）〉引水，下注於槽，水滿則後重而前起，水瀉則後輕而前落，即為一舂。如此晝夜不止，毇米兩斛。日省二工，以歲月積之，知非小利。

詩云：刳槽製碓水為功，積注涓流滿不容，螳腹低時泉自瀉，蜂腰轉處杵還舂。一區機利無時輟〈（陟列切）〉，百口精糧可日供。借便田家應竊喜，代人工力不須傭。

△機碓

水搗器也。《通俗文》云：水碓曰翻車碓。杜預作連機碓。孔融《論》：「水碓之巧，勝於聖人斫木掘地。」則翻車之類，愈出於後世之機巧。王隱《晉書》曰：「石崇有水碓三十區。」

今人造作水輪，輪軸長可數尺，列貫橫木，相交如滾槍之製。水激輪轉，則軸間橫木，間〈（去聲）〉打所排碓梢，一起一落舂之，即連機碓也。凡在流水岸旁，俱可設置。須度水勢高下為之。如水下岸淺，當用陂柵；或平流，當用板木障水；俱使旁流急注，貼岸置輪，高可丈餘，自下衝轉，名曰撩〈（落蕭切）〉車碓。若水高岸深，則為輪減少而闊，以板為級，上用木槽引水，直下射轉〈（上聲）〉輪板，名曰鬥碓，又曰鼓碓。此隨地所製，各趨其巧便也。

詩云：杵臼中來有別傳，作機還假物相連。水輪翻轉〈（上聲）〉無朝暮，舂杵低昂間〈（去聲）〉後先。蹴踏休誇人力健，供飧易得米珠圓。擬將要法為圖譜，載入《農書·利用篇》。

△水轉大紡車

此車之製，見《麻薴門》，茲不具述，但加所轉〈（上聲）〉水輪，與水轉輾、磨之法俱同。中原麻薴之鄉，凡臨流處所多置之。今特圖寫，庶他方績紡之家，效此機械，比用陸車，愈便且省，庶同獲其利。

詩云：車紡工多日百觔，更憑水力捷如神。世間麻薴鄉中地，好就臨流置此輪。

△缶

汲水器。《左傳》：宋災，樂喜為政，「具綆缶」。杜註：「缶，汲器。」《爾雅》疏云：「比〈（毗至切）〉卦初［六］爻，『有孚盈缶』。注云：『爻辰在木，上值東井，井之水，人所汲，用缶。』」《楊惲傳》曰：「田家作苦，歲時伏臘，烹羊炰羔，斗酒自勞〈（去聲）〉。……酒後耳熱，仰天擊缶而呼『烏烏』。」應邵曰：「缶，瓦器也。」今汲器用瓦，亦缶之遺製也。

詩云：缶名在卦著乎《易》，「有孚盈缶」始於此。聖人立象豈徒然，義見初爻誠有為。體圓質素用有常，埏〈（式連切）〉埴〈（時石切）〉由來遵古製。繘〈（居役切）〉井元憑汲飲功，虛往盈來霑永利。世事從來有變通，所用在人非在器。勿因賤目作等閒，一擊曾分秦趙氣。眷然還憶古遺風，得失無非寓真意。好共農家老瓦盆，侑我田歌成一醉。

△綆〈（古杏切）〉

郭璞云：「汲水索也。」《易》卦云：「汔〈（其迄切）〉至，亦未繘井。」《方言》：「繘，自關而東周洛韓魏間……謂之絡，關西謂之繘。」 綆，或作䋁〈（古杏切）〉。俗謂井索，下係以鉤。今汲用之家，必有轆轤，為綆設也。

詩云：惟井有綆見於《易》，綆入卦辭名以繘。人間鑿飲安可闕，懸缶至今無止日。物本無情偶如智，用舍以時存曲直。正思湔滌此心塵，汲引須憑一輪力。

△田漏

田家測景水器也。凡寒暑昏曉，已驗於星；若占候時刻，惟漏可知。古今刻漏有二：曰稱漏，曰浮漏。夫稱漏以權衡作之，殆不如浮漏之簡要。

今田漏概取其製，置箭壺內，刻以為節，既壺水下注，即水起箭浮，時刻漸露。自巳初下漏而測景焉，至申初為三辰，得二十五刻；倍為六辰，得五十刻。畫之於箭，視其下，尚可增十餘刻也。乃於卯酉之時，上水以試之，今日午至來日午，而漏與景合，且數日皆然，則箭可用矣。如或有差，當隨所差而損益之，改畫辰刻，又試如初，必待其合也。農家置此，以揆時計工，不可闕者。

大凡農家須待時氣，時氣既至，耕種耘耔，事在晷刻，苟或違之，時不再來，所謂寸陰可競，分陰當惜，此田漏之所以作也。茲刊為圖譜，以示準式。

梅聖俞詩云：「占星昏曉中，寒暑已不疑；田家更置漏，寸晷亦欲知。汗與水俱滴，身隨陰屢移。誰當哀此勞，往往奪其時。」

卷十九　　【農器圖譜 之十五】

○麰麥門

芟麥等器，中土人皆習用。蓋地廣種多，必製此法，乃易收斂，比之鐮穫手𢆞，其功殆若神速。今特各為圖錄，庶他方業農者效之，同省工力。

△麥籠〈（力董切）〉

盛芟麥器也。判竹編之，底平口綽，廣可六尺，深可二尺。載以木座，座帶四碢，用轉〈（上聲）〉而行。芟麥者腰係鉤繩牽〈（去聲）〉之，且行且曳，就借使刀前向綽麥，乃覆籠內。籠滿則舁之積處。往返不已，一籠日可收麥數畝。又謂之腰籠。

詩云：籠具牽來足轉輪，瑞芒滿覆一何頻。不須更問倉箱數，已驗今年早得辛。

△積〈（資昔切）〉苫〈（失廉切）〉

芟麥既積，編草覆之也。《農桑輯要》云：苫須於農隙時備下，以防雨作。《農桑直說》云：作苫用穀草、黃野草皆可，但紐作腰緊〈（去聲）〉。一頭留梢者為苫，兩頭齊者為薦。凡露積須苫繳蓋，不為雨所敗也。嚐見農家有以麻經或草索織之，又可速就。

詩云：紐成腰緊草如鋪，禾積苫來若結廬。應是農家有先備，等閒風雨欲何如。

△捃〈（君運切）〉刀

《集韻》云：捃，拾也。俗謂拾麥刀。刃長可五寸，闊近二寸，上下竅繩穿之，係於指腕，隨手芟穗，取其便也。麥禾既熟，或收刈不時，莖穗狼藉，不能淨盡，單貧之人，得以取其遺滯。《詩》所謂：「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蓋捃拾之間，用此器也。

詩云：銍刈中來有別名，掌邊霜刃覺風生。禾田伊利知多少，俱入錚然截穎聲。

△拖杷〈（拖，吐邏切）〉

摟麥長杷也。首列二十餘齒，有短木柄，以批〈（蒲結切）〉契〈（私列切）〉係腰曳之。嚐見麥野為風雨所損，而莖穗交亂，不能淨鏺，故製此具，腰後縱橫摟之，仍手握柄鐮，芟其遺餘。所得秸穗，隨擁積之。有一杷畢功，得麥十餘斛者。

詩云：麥田遺穗侭交加，𨫒𨨯功多在一杷。不假犁鋤翻有得，登場或及下農家。

△麥釤〈（所鑒切）〉

芟麥刃也。《集韻》曰：釤，長鐮也。然如鐮，長而頗直，比鏺薄而稍輕；所用斫而劖之，故曰釤；用如鏺也，亦曰鏺。其刃務在剛利，上下嵌係綽柄之首，以芟麥也，比之刈穫，功過累倍。

詩云：利刃由來與鏺同，豈知芟麥有殊功。回看萬頃黃雲地，不用𠛎鐮卷已空。

△麥綽〈（昌約切）〉

抄麥器也。蔑竹編之，一如箕形，稍深且大。旁有木柄，長可三尺，上置釤刃，下橫短柺，以右手執之。複於釤旁以繩牽短軸，〈（近刃處以細竹代繩，防為刃所割也。）〉左手握而掣之。以兩手齊運，芟麥入綽，覆之籠也。嚐見北地芟取蕎麥，亦用此具，但中加密耳。

夫籠、釤、綽三物為一事，係於人之一身，而各周於用，信乎人為物本，物因人而用也。

麥綽詩云：芟麥雖憑利刃功，柄頭須用竹為籠。勿雲褊量容多少，都覆黃雲入籠中。

△抄〈（之教切，略取也）〉竿

扶麥竹也。長可及丈。麥已熟時，忽為風雨所倒，不能芟取。乃別用一人執竿，抄起臥穗，竿舉則釤隨鏺之，殊無損失。必兩習熟者能用，不然則有矛盾之差矣。

或曰：今麥事有捃刀、拖杷、抄竿等器，名色冗細，似不足紀錄，而皆取之何也？曰：物有濟於人而遺之，不可。然世之豪侈輩，固不屑知，而貧寠者，欲得為利。拯既壞於無遺，取棄餘為有用，是可尚也。故綴於麥事之末。

抄竿詩云：風雨摧殘二麥秋，一竿料理冀全收。欲知自我扶顛力，都在芟夫釤綽頭。

芟麥歌：田家食力不食智，麰麥年年勤種蒔。老農八十諳地利，暑夏呼兒先暵地。再耕再耨土華膩，手把耬犁知已試。土沃不妨投種穊，今年已報春澤被。覆壟苗深如櫛比，薰風長養見天意。獵獵青旗催稚穗，才結稃胞花雪墜；赫赫曦輪熾鑽燧，侭著精華輸至味。粒飽芒森密如篲，頓失前時浪翻翠；豈知真宰調元氣，化作黃雲表嘉瑞。老農眼飽雖自慰，旦夕卻憂風雨至。子婦奔忙事芟器，釤綽翩翩轉雙臂；曳籠腰間盈複棄，急載牛箱夜無寐。轉首登場簇高積〈（去聲）〉，風翻日碾半猶未。已向公門奉新饋，麴材和糴凡幾次。年餉巡門仍語誶，夏稅有程今反易；自餘宿負如取寄，指此有秋爭蟻萃。一得豈能償百費？終歲勤勞一歔欷！昨日公堂宴賓貴，尊俎橫陳混肴胾，檀板珠繩按歌吹，萬錢不直供一醉。庖人搓揉出精粹，尚喜食新誇餅餌。物不天來皆力致，飽食何人知所自？春祈夏薦《禮》所記，報本從來追古義。但願斯民不畏吏，吏不擾民民自遂。凡在牧民遵此治，坐見兩歧歌政異；日富囷倉均被賜，不使老農憂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