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漢三國學案/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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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春秋

漢興,北平侯張蒼及梁太傅賈誼,京兆尹張敞、大中大夫劉公子皆修《左氏傳》。誼為《左氏傳》訓故,授趙人貫公,為河間獻王博士;子長卿為蕩陰令,授清河張禹長子。禹與蕭望之同時為御史,數為望之言《左氏》,望之善之,上書數以稱說。後望之為太子太傅,薦禹於宣帝,徵禹待詔,未及問,會疾死。授尹更始,更始傳子咸及翟方進、胡常。常授黎陽賈護季君,哀帝時待詔為郎,授蒼梧陳欽子佚,以《左氏》授王莽,至將軍。而劉歆從尹咸及翟方進受。由是言《左氏》者本之賈護、劉歆。

張蒼,陽武人也。好書律曆。秦時為御史,主柱下方書。漢興,以代相封北平民,遷馬計相。是時,蕭何為相國,而蒼乃自秦時為柱下御史,明習天下圖書計籍,義善用算律曆,故令蒼以列侯居相府,領主郡國上計者。十四年,遷為御史大夫。文帝立代,灌嬰為丞相。漢興二十餘年,天下初定,公卿皆軍吏。蒼為計相時,緒正律曆。以高祖十月始至霸上,故因秦時本以十月為歲首,弗革。推五德之運,以為漢當水德之時,尚黑如故。吹律調樂,入之音聲,及以比定律令。若百工,天下作程品。至於為丞相,卒就之,故漢家言律曆者,本之張蒼。蒼本好書,無所不觀,無所不通,而尤邃律曆。蒼德安國侯王陵。及貴,父事陵。陵死後,蒼為丞相,洗沐,常先朝陵夫人上食,然後敢歸家。孝景五年薨,諡曰文侯。

賈誼。《新書》:

古者周禮,天子葬用隧,諸侯懸下。周襄王出逃伯鬥。晉文公率師誅賊,定周國之亂,復襄王之位。於是襄王賞以南陽之地,文公辭南陽,即死得以隧下。襄王弗聽,曰:「周國雖微,未之或代也。天子用隧,伯父用隧,是二天子也。以地為少,餘請益之。」文公乃退。

《禮》:天子之樂宮懸,諸侯軒懸,大夫直懸,士有琴瑟。叔於奚者,衛之大夫也。曲懸者,衛君之樂禮也;繁纓者,君之駕飾也。齊人攻衛,叔於奚率師逆之,大敗齊師。衛於是賞以溫。叔於奚辭溫,而請曲懸、繁纓以朝,衛君許之。孔子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夫樂者,所以載國;國者,所以載君。彼樂亡而禮從之,禮亡而政從之,政亡而國從之,國亡而君從之。惜也,不如多與之邑。」

賈嘉。貫公,趙人。貫長卿,貫公子。

張敞字子高,本河東平陽人。徙茂陵,以鄉有秩補太守卒史,察廉為甘泉倉長,遷太僕丞。以切諫昌邑王顯名,擢豫州刺史。以數上事有忠言,宜帝徵為太中大夫,與於定國並平尚書事。以正違忤大將軍霍光,出為函谷關都尉。及光薨,山、雲以過歸第,霍氏諸壻親屬頗出補吏。敞上封事曰:「臣聞公子季友有功於魯,大夫趙衰有功於晉,大夫田完有功於齊,皆疇其庸,延及子孫,終後田氏篡齊,趙氏分晉,季氏顓魯。故仲尼作《春秋》,跡盛衰,譏世卿最盛。乃者大將軍決大計,安宗廟,定天下,功亦不細矣。夫周公七年耳,而大將軍二十歲,海內之命,斷於掌握。近臣自危,非完計也。」上善其計。久之,渤海、膠東盜賊並起,敞上書自請治之,乃拜膠東相,賜黃金三十斤。敞以治劇郡非賞罰無以勸善懲惡,吏追捕有功效者,願得壹切比三輔尤異。天子許之。敞到膠東,明設購賞,開群盜令相捕斬除罪。吏追捕有功,上名尚書調補縣令者數十人。由是盜賊解散,傳相斬捕。吏民歙然,國中遂平。入守京兆尹,長安市偷盜尤多,百賈苦之。上以問敞,敞以為可禁。敞既視事,以法捕得百餘人,盡行法罰。由是枹鼓稀鳴,市無偷盜,天子嘉之。敞為人敏疾,賞罰分明,見惡輒取,時時越法縱舍,有足大者。其治京兆,略循趙廣漢之跡。方略耳目,發伏禁奸,不如廣漢。然敞本治《春秋》,以經術自輔其政,頗儒雅,往往表賢顯善,不醇用誅罰,以此能自全,競免於刑戮。後徵以為左馮翊,會病卒。

張禹字長子,河內人。尹更始。子咸。翟方進。胡常,清河人。

賈護,黎陽人。

杜鄴字子夏,本魏郡繁陽人也,徙茂陵。少孤,其母張敞女。鄴壯,從敞子吉學問,得其家書。以孝廉為郎。元壽元年正月朔,以傅晏為大司馬衛將軍,丁明為大司馬驃騎將軍,臨拜,日食。詔舉方正直言,扶陽侯韋育舉鄴方正,對曰:「臣聞陽尊陰卑,卑者隨尊,尊者兼卑,天之道也。是以男雖賤,各為家陽;女雖貴,猶為其國陰。故禮明三從之義,雖有文母之德,必係於子。《春秋》不書紀侯之母,陰義殺也。昔鄭伯隨薑氏之欲,終有叔段篡國之禍;周襄王內迫惠後之難,而遭居鄭之危。漢興,呂太后權私親屬,又以外孫為孝惠後,是時繼嗣不明,凡事多暗,晝昏冬雷之變,不可勝載。按《春秋》災異,以指象為言語,故在於指一類而達之也。日食,明陽為陰所臨,坤卦乘離,明夷之象也。坤以法地,為土,為母,以安靜為德。震,不陰之效也。占象甚明,臣敢不直言其事!昔曾子問從令之義,孔子曰:『是何言歟!』善閔子騫守禮不苟,從親所行,無非禮者,故無可閑也。皇肅雖盛,三桓雖隆,魯為作三軍,無以甚此。當拜之日,崦然日食。不在前後,臨事而發者,明陛下謙遜無專,承指非一。昔詩人所刺,《春秋》所譏,指象如此,殆不在它。由後視前,忿邑非之,逮身所行,不自鏡見,則以為可,計之過者也。」鄴未拜,病卒。初鄴從張吉學,吉子竦幼孤,從鄴學問,尤長小學。鄴子林,清靜好古,亦有雅材。建武中,歷位列卿,至大司空。其正文字過於鄴、竦,故世言小學者由杜公。

夫戚而不見殊,孰能無怨?此《棠棣》、《角弓》之詩所為作也。昔秦伯有千乘之國,不能容其母弟,《春秋》書麵譏焉。陳欽字子佚,以《左氏》授王莽,自名《陳氏春秋》。

劉歆字子駿,少以通《詩》、《》能屬文召見成帝,待詔宦者署,為黃門郎。河平中,受詔與父向領校秘書,講六藝傳記,諸子詩賦,數術方技,無所不究。向死後,歆復為中壘校尉。大司馬王莽舉歆有才行,為侍中太中大夫,光祿大夫,復領《五經》,卒父前業。歆乃集六藝群書,種別為七略。故及向始皆治《易》。及歆校秘書,見古文《春秋左氏傳》,大好之。時丞相史尹咸以能治《左氏》,典故共校經傳。歆略從咸及丞相翟方進受,質問大義。初,《左氏傳》多古字古言,學者傳訓故而已。及歆治《左氏》,引傳文以解經,轉相發明,由是章句義理備焉。歆亦湛靖有謀。父子俱好古,博見強誌,過絕於人。歆以為左丘明好惡與聖人同,親見夫子,而公羊、穀梁在七十子後,傳聞之與親見之,其詳略不同。歆數以難向,向不能非間也,然猶自持其《穀梁》義。及歆親近,欲建立《左氏春秋》及《毛詩》、《逸禮》、《古文尚書》皆立於學官,哀帝令歆與《五經》博士講論其義,諸博士或不肯置對。歆因移書太常博士,責讓之曰:」漢興,去聖帝明王遐遠,仲尼之道又絕,法度無所因襲。時獨有一叔孫通略定禮儀,天下唯有易卜,未有它書。至孝惠之世,乃除挾書之律,然公卿大臣絳、灌之屬咸介胄武夫,莫以為意。至孝文皇帝,始使掌故朝錯從伏生受《尚書》。《尚書》初出於屋壁,朽折散絕,今其書見在,時師傅讀而已。《詩》始萌牙。天下隸書往往頗出,皆諸廣傳說,猶廣立於學官,為置博士。在漢朝之儒,唯賈生而已。至孝武皇帝,然後鄒、魯、梁、趙頗有《詩》、《禮》、《春秋》先師,皆起於建元之間。當此之時,一人不能獨盡其經,或為《雅》,或為《頌》,相合而成。《泰誓》後得,博士集而讀之。故詔書曰:『禮壞樂崩,書缺簡脫,朕甚閔焉。』時漢興已七、八十年,離於全經,固已遠矣。及魯恭王壞孔子宅,欲以為宮,而得古文於壞壁之中,《逸禮》有三十九篇,《》十六篇。天漢之後,孔安國獻之,遭巫蠱倉卒之難,未及施行。及《春秋》,左氏丘明所修,皆古文舊書,多者二十餘通,臧於秘府,伏而未發。孝成皇帝憫學殘又缺,稍離其真,乃陳發秘臧,校理舊文,得此三事,以考學官所傳,經或脫簡,傳或閑編。傳間民間,則有魯國桓公、趙國貫公、戮東庸生之遺學與此同,抑而未施。此乃有識者之所憫惜,士君子之所嗟痛也。往者綴學之士不思廢絕之闕,苟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煩言碎詞,學者罷老且不能究其一藝。信口說而背傳記,是末師而非往古。至於國家將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禪、巡狩之儀,則幽冥而莫知其原。猶欲保殘守缺,挾恐見破之私意,而無從善服義之公心,或懷妒嫉,不考情實,雷同相從,隨聲是非,抑此三學,以《尚書》為備,謂左氏為不傳《春秋》,豈不哀哉!今聖上德通神明,繼統揚業,亦閔文學錯亂,學士若茲,雖昭其情,猶依違謙讓,樂與士君子同之。故下明詔,試《左氏》可立不。遣近臣奉指銜命,將以輔弱扶微,與二三君子比意同力,冀得廢遺。今則不然,深閉固距,而不肯試,猥以不誦絕之,欲以杜塞餘道,絕滅微學。夫可與樂成,難與慮始,此眾庶之所為耳,非所望士君子也。夫禮失求之於野,古文不猶愈於野乎?往者,博士《》有歐陽,《春秋》公羊,《易》則施、孟,然孝宣皇帝猶復廣立《穀梁春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書》,義雖相反,猶並置之。何則?與其過而廢之也,寧過而立之。傳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誌其大者,不賢者誌其小者。』今此數家之言,兼包大小之義,豈可徧絕哉!若必專己守缺,黨同門,妒道真,迄明詔,失聖意,以陷於文吏之議,甚焉二三君子不取也。」其言甚切直,諸儒皆怨恨。是時名儒光祿大夫龔勝以歆移書上疏,深自罪責,願乞骸骨罷。及儒者師丹為大司空,亦大怒,奏歆改亂舊章,非毀先帝所立。上曰:「歆欲廣道術,何以為非毀哉?」歆由是忤執政大臣,為眾儒所訕,出為河內太守。以宗室不宜典三河,徙五原,曆三郡守。以病免。會哀帝崩,王莽白書,講六藝傳記,諸子詩賦,數術方技,無所不究。向死後,歆復為中壘校尉。大司馬王莽舉歆有才行,為侍中太中大夫,光祿大夫,復領《五經》,卒父前業。歆乃集六藝群書,種別為七略。故及向始皆治《易》。及歆校秘書,見古文《春秋左氏傳》,大好之。時丞相史尹咸以能治《左氏》,典故共校經傳。歆略從咸及丞相翟方進受,質問大義。初,《左氏傳》多古字古言,學者傳訓故而已。及歆治《左氏》,引傳文以解經,轉相發明,由是章句義理備焉。歆亦湛靖有謀。父子俱好古,博見強誌,過絕於人。歆以為左丘明好惡與聖人同,親見夫子,而公羊、穀梁在七十子後,傳聞之與親見之,其詳略不同。歆數以難向,向不能非間也,然猶自持其《穀梁》義。及歆親近,欲建立《左氏春秋》及《毛詩》、《逸禮》、《古文尚書》皆立於學官,哀帝令歆與《五經》博士講論其義,諸博士或不肯置對。歆因移書太常博士,責讓之曰:「漢興,去聖帝明王遐遠,仲尼之道又絕,法度無所因襲。時獨有一叔孫通略定禮儀,天下唯有易卜,未有它書。至孝惠之世,乃除挾書之律,然公卿大臣絳、灌之屬咸介胄武夫,莫以為意。至孝文皇帝,始使掌故朝錯從伏生受《尚書》。《尚書》初出於屋壁,朽折散絕,今其書見在,時師傅讀而已。《詩》始萌牙。天下隸書往往頗出,皆諸廣傳說,猶廣立於學官,為置博士。在漢朝之儒,唯賈生而已。至孝武皇帝,然後鄒、魯、梁、趙頗有《詩》、《禮》、《春秋》先師,皆起於建元之間。當此之時,一人不能獨盡其經,或為《雅》,或為《頌》,相合而成。《泰誓》後得,博士集而讀之。故詔書曰:『禮壞樂崩,書缺簡脫,朕甚閔焉。』時漢興已七、八十年,離於全經,固已遠矣。及魯恭王壞孔子宅,欲以為宮,而得古文於壞壁之中,《逸禮》有三十九篇,《》十六篇。天漢之後,孔安國獻之,遭巫蠱倉卒之難,未及施行。及《春秋》,左氏丘明所修,皆古文舊書,多者二十餘通,臧於秘府,伏而未發。孝成皇帝憫學殘又缺,稍離其真,乃陳發秘臧,校理舊文,得此三事,以考學官所傳,經或脫簡,傳或閑編。傳間民間,則有魯國桓公、趙國貫公、戮東庸生之遺學與此同,抑而未施。此乃有識者之所憫惜,士君子之所嗟痛也。往者綴學之士不思廢絕之闕,苟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煩言碎詞,學者罷老且不能究其一藝。信口說而背傳記,是末師而非往古。至於國家將有大事,若立辟雍、封禪、巡狩之儀,則幽冥而莫知其原。猶欲保殘守缺,挾恐見破之私意,而無從善服義之公心,或懷妒嫉,不考情實,雷同相從,隨聲是非,抑此三學,以《尚書》為備,謂左氏為不傳《春秋》,豈不哀哉!今聖上德通神明,繼統揚業,亦閔文學錯亂,學士若茲,雖昭其情,猶依違謙讓,樂與士君子同之。故下明詔,試《左氏》可立不。遣近臣奉指銜命,將以輔弱扶微,與二三君子比意同力,冀得廢遺。今則不然,深閉固距,而不肯試,猥以不誦絕之,欲以杜塞餘道,絕滅微學。夫可與樂成,難與慮始,此眾庶之所為耳,非所望士君子也。夫禮失求之於野,古文不猶愈於野乎?往者,博士《》有歐陽,《春秋》公羊,《易》則施、孟,然孝宣皇帝猶復廣立《穀梁春秋》、《梁丘易》、《大小夏侯尚書》,義雖相反,猶並置之。何則?與其過而廢之也,寧過而立之。傳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誌其大者,不賢者誌其小者。』今此數家之言,兼包大小之義,豈可徧絕哉!若必專己守缺,黨同門,妒道真,迄明詔,失聖意,以陷於文吏之議,甚焉二三君子不取也。」其言甚切直,諸儒皆怨恨。是時名儒光祿大夫龔勝以歆移書上疏,深自罪責,願乞骸骨罷。及儒者師丹為大司空,亦大怒,奏歆改亂舊章,非毀先帝所立。上曰:「歆欲廣道術,何以為非毀哉?」歆由是忤執政大臣,為眾儒所訕,出為河內太守。以宗室不宜典三河,徙五原,曆三郡守。以病免。會哀帝崩,王莽白太后,留歆為右曹太中大夫,羲和,京兆尹,使治明堂辟雍,封紅休侯。典儒林史卜之官,考定律曆,著《三統曆譜》。及莽篡位,歆為國師。

龔勝。

春秋》之義,奸以事君,常刑不舍。魯大夫叔孫僑如欲顓公室,譖其族兄季孫行父於晉,晉執囚行父以亂魯國。《春秋》重而書之。

虞俊字仲卿,明《春秋公羊》、《左氏傳》。哀帝時,御史,遷丞相司直。王莽秉政,召之,飲藥死。

鄭興字少贛,河南開封人也。少學《公羊春秋》,晚善《左氏傳》,遂積精深思,通達其旨,同學者皆師之。天鳳中,將門人從劉歆講正大義,歆美興才,使撰條例、章句、訓詁,及校《三統曆》。更始中,拜涼州刺史。會天水有反者,攻殺郡守,興坐免。時赤眉入關,東道不通,興乃西歸隗囂,虛心禮請,而興恥為之屈,稱疾不起。及囂遣子恂入侍,將行,興因恂求歸葬父母,囂不聽而徙興舍,益其秩禮。興不可,乃遣之,令與妻子俱東。杜林先與興同寓隴右,因上書薦之,乃徵為太中大夫。時建武六年也。明年三月晦,日食。興因上疏曰:「《春秋》以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人反德為亂,亂則妖災生。往年已來,譴咎連見,意者執事頗有闕焉。按《春秋》昭公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傳》曰:『日過分而未至,三辰有災。於是百官降物,君不舉,避移時,樂用鼓,祝用幣,史用辭。』今孟夏,純乾用事,陰氣未作,其災尤重。夫國無善政,則譴見日月,變咎之來,不可不慎。其要在因人之心,擇人處位也。堯知鯀不可用而用之者,屈己之明,因人之心也。齊桓反政而相管仲,晉文歸國而任郤穀者,是不私其私,擇人處位也。今公卿大夫多舉漁陽太守郭伋可大司空,而不以時定,道路流言,咸曰『朝廷若用功臣』,功臣用則人位謬矣。願陛下上師唐、虞,下覽齊、晉,以成屈己從眾之德,以濟群臣讓善之功。夫日月交會,數應在朔,而頃年日食,每多在晦。先時而合,月行疾也。日君象而月臣象,君亢急則下促迫,故行疾也。今年正月繁霜,自爾以來,率多寒日,此亦急咎之罰。天於賢聖之君,猶慈父之於孝子也,丁寧申戒,欲其反政。故災變仍見,此國之福也。今陛下高明而群臣惶促,宜留思柔克之政,垂意《洪範》之法。」書奏,多有所納。與數言政事,依經守義,文章溫雅。然以不善讖,故不能任。九年,使監征南、積弩營於津鄉。岑彭為刺客所殺,興領其營。公孫述死,留屯成都。坐事左轉蓮勺令。是時喪亂之餘,郡縣殘荒,興方欲築城郭,修禮教以化之,會以事免。興好古學,尤明《左氏》、《周官》,長於曆數。自杜林、桓譚、衛宏之屬,莫不斟酌焉。世言《左氏》者多祖興,而賈逵自傳其父業,故有鄭、賈之學。興去蓮勺,後遂不復仕。客授閿鄉。三公連辟不應,卒。

後漢書》本傳:《春秋》書「齊小白入齊」,不稱侯,未朝廟故也。

孔子曰:「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不可以假人者,亦不可以假於人也。無益於時,有損於名,非尊上之意也。

賈逵字景伯,扶風平陵人也。九世祖誼,為梁太傅。曾祖父光,徙平陵。父徽,從劉歆受《左氏春秋》,兼習《國語》、《周官》,又受《古文尚書》於塗惲,學《毛詩》於謝曼卿,作《左氏條例》二十一篇。逵悉傳父業,弱冠能誦《左氏傳》及《五經》本文,以《大夏侯尚書》教授,雖為古學,兼通五家《穀梁》之說。自為兒童,常在太學,不通人間事。身長八尺二寸,諸儒為之語曰:「問事不休賈長頭。」性愷悌,多智思,俶儻有大節。尤明《左氏傳》、《國語》,為之《解詁》五十一篇。永平中,上疏獻之。顯宗重其書,寫藏秘館。時有神爵集宮殿官府,逵上神雀頌,拜為郎,與班固並校秘書,應對左右。肅宗立,降意儒術,特好《古文尚書》、《左氏傳》。建初元年,詔逵入講北宮白虎觀、南宮雲台。帝善逵說,使出《左氏傳》大義長於二傳者。逵於是具條奏之,曰:「臣謹摘出《左氏》三十事尤著明者,斯皆君臣之正義,父子之紀綱。其餘同《公羊》者十有七、八,或文簡小異,無害大體。至如祭仲、紀季、伍子胥、叔術之屬,《左氏》義深於君父,《公羊》多任於權變,其相殊絕,固已甚遠,而冤抑積久,莫肯分明。臣以永平中上言《左氏》與圖讖合者,先帝不遺芻蕘,省納臣言,寫其傳詁,藏之秘書。建平中,侍中劉歆欲立《左氏》,不先暴論大義,而輕移太常,恃其義長,詆挫諸儒,諸儒內懷不服,相與排之。孝哀皇帝重逆眾心,故出歆為河內太守。從是攻擊《左氏》,迭為重讎。至光武皇帝奮獨見之明,興立《左氏》、《穀梁》,會二家先師不曉圖讖,故令中道而廢。凡所以存先王之道者,要在安上理民也。今《左氏》崇君父,卑臣子,強幹弱枝,勸善戒惡,至明至切,至直至順。且三代異物,損益隨時,故先帝博觀異家,各有所采。《易》有施、孟,復立梁丘,《尚書》歐陽,復有大、小夏侯,今三《傅》之異亦猶是也。又《五經》家皆無以證圖讖明劉氏為堯後者,而《左氏》獨有明文。《五經》皆言顓頊代黃帝,而堯不得為火德。《左氏》以為少昊代黃帝,即圖讖所言帝宣也。如令堯不得為火,則漢不得為赤,其所發明,補益實多。陛下通天然之明,建大聖之本,改元正曆,垂萬世則,是以麟鳳百數,嘉瑞雜遝。猶朝夕恪勤,遊情六藝,研幾綜微,靡不審■。若復留意廢學,以廣聖見,庶幾無所遺失矣。」書奏,帝嘉之,賜布五百疋、衣一襲。令逵自選《公羊》嚴、顏諸生高才者二十人,教以《左氏》,與簡紙經傳各一通。逵母常有疾,帝欲加賜,以校書例多,特以錢二十萬,使潁陽侯馬防與之,謂防曰:「賈逵母病,此子無人事於外,屢空則從孤竹之子於首陽山矣。」逵數為帝言《古文尚書》與經傅《爾雅》詁訓相應,詔令撰《歐陽》、《大小夏侯尚書古文》同異,逵集為三卷,帝善之。復令撰《》、《》、《韓詩》與《毛氏》異同。並作《周官解故》。遷逵為衛士令。八年,乃詔諸儒各選高材生,受《左氏》、《穀梁春秋》、《古文尚書》、《毛詩》,由是四經遂行於世。皆拜逵所選弟子及門生為千乘王國郎,朝夕受業黃門署,學者皆欣欣羨慕焉。和帝即位,永元三年,以逵為左中郎將。八年,復為侍中,領騎都尉。內備帷幄,兼領秘書近署,甚見信用。逵薦東萊司馬均、陳國汝鬱,帝即征之,並蒙優禮。均字少賓,安貧好學,隱居教授,不應辟命。信誠行乎州裏,鄉人有所計爭,輒令祝少賓,不直者終無敢言。位至侍中,以老病乞身,帝賜以大夫祿,歸田里。鬱字叔異,性仁孝,及親歿,遂隱處山澤。後為魯相,以德教化,百姓稱之,流人歸者八、九千戶。逵所著經傅義詁及論雖百餘萬言,又作詩、頌、誄、書、連珠、酒令凡九篇。學者宗之,後世稱為通儒。然不修小節,當世頗以此譏焉,故不至大官。永元十三年卒,年七十二。

按:《左氏》之立學官,劉歆倡之而不能成,韓歆爭之而不可得,乃以賈違一言而定。而究其所以定,則圖讖之力也。夫聖經賢傳,亦以詭遇獲之,甚矣哉!

按:《左氏傳》之竄改以求立,固屬諸儒之苦心,然正恐並其義例亦未可信。夫嚴彭祖固明言孔子成《春秋》,左丘明為之傳,比《公羊》家所傳也。夫丘明既為傳矣,又安事《公》、《穀》二家之說?此足見《左氏傳》其事,而二家傳其義。故漢儒又謂《左氏》不傳《春秋》。不傳者,不與聞其書法,但記載其事而已。劉歆傳云「歆治《左氏》,引傳文以解經」,而鄭興傳亦云「歆使撰條例章句訓詁」。然則《左氏》之以傳解經與《公》、《穀》相比附者,其出於歆、興可知矣。

孔奮字君魚,扶風茂陵人也。曾祖霸,元帝時為侍中。奮少從劉歆受《春秋左氏傳》,歆稱之,謂門人曰:「吾己從君魚受道矣。」遭王莽亂,奮與老母幼弟避兵河西。建武五年,河西大將軍竇融請奮署議曹掾,守姑臧長。八年,賜爵關內侯。時天下擾亂,唯河西獨安,而姑臧稱為富邑、通貨羌胡,市日四合。每居縣者,不盈數月輒至豐積。奮任職四年,財產無所增。事母孝謹,雖為儉約,奉養極求珍膳。躬率妻子,同甘菜茹。時天下未定,士多不修節操,而奮力行清潔,為眾人所笑。或以為身處脂膏,不能自潤,徒益苦辛耳。奮既立節,治貴仁平,太守梁統深相敬待,不以官屬禮之,常迎於大門,引入見母。隴、蜀既平,河西守令咸被徵召,財貨連轂,彌競山澤。唯奮無資,單車就路。姑臧吏民及羌胡更相謂曰:「孔君清廉仁賢,舉縣蒙恩,如何今去,不共報德?」遂相賦斂牛馬器物千萬以上,追送數百里。奮謝之而己,一無所受。既至京師,除武都郡丞。時隴西餘賊隗茂等夜攻府舍,殘殺郡守。賊畏奮追急,乃執其妻子,欲以為質。奮年已五十,唯有一子,終不顧望,遂窮力討之,吏民感義,莫不倍用命焉。奮妻子遂為所殺。世祖下詔褒美,拜為武都太守。弟奇遊學雒陽,奮以奇經明當仕,上病去官,守約鄉閭,卒於家。弟奇博通經典,作《春秋左氏刪》。奮晚有子嘉,官至城門校尉,作《左氏說》雲。

寇恂字子翼,上穀昌平人也。初為郡功曹,太守耿況甚重之。及與況子弇及光武於廣阿,拜為偏將軍,拜河內太守。又為潁川太守、汝南太守,盜賊清靜,郡中無事。恂素好學,乃修鄉校,教生徒,聘為《左氏春秋》者,親受學焉。七年,代朱浮為執金吾。恂經明行修,名重朝廷。十二年卒,謐曰威侯。

馮異字公孫,潁川父城人也。好讀書,通《左氏春秋》、《孫子兵法》。漢兵起,異以郡掾監五縣,與父城長苗萌共城守,為王莽拒漢。光武至父城,異與苗萌奉牛酒迎,光武署為主簿,從行。異說光武宜遣官屬,循行郡縣,理冤結,布惠澤,光武納之。及王郎起,光武自薊東南馳,晨夜艸舍,至饒陽蕪蔞亭。時天寒烈,眾皆饑疲,異上豆粥。明旦,光武謂諸將曰:「昨得公孫豆粥,饑寒俱解。」及至南宮,遇大風雨,光武引車入道旁空舍,異抱薪,鄧禹熱火,光武對灶燎衣。異復進麥飯兔肩。至信都,使收兵河間,還拜偏將軍。從破王郎,封應侯。異為人謙退不伐,與諸將相逢,輒引車避道。進止皆有表識,每所止舍,諸將並坐論功,異常獨屏大樹下,軍中號曰「大樹將軍」。建武二年,封陽夏侯。三年拜為征西大將軍,攻赤眉。屯軍上林苑中,懷來百姓,中理枉結,出入三歲,上林成都。六年春,朝京師,使中黃門賜以珍寶、衣服、錢帛,詔曰:「倉卒蕪萋亭豆粥,虖沱河麥飯,厚意久不報。」異稽首謝曰:「臣聞管仲謂桓公曰:『願君無忘射鉤,臣無忘檻車。』齊國賴之。臣今亦願國家無忘河北之難,小臣亦不敢忘巾車之恩。」征隗囂,病發,薨於軍。謐曰節侯。

來歙字君叔。

鄭眾字仲師,年十二從父受《左氏春秋》,精力於學,明《三統曆》,作《春秋難記條例》,兼通《易》、《詩》,知名於世。杜林。

桓譚。韓歆。

陳元字長孫,蒼梧廣信人也。父欽習《左氏春秋》,事黎陽賈護,與劉歆同時而別自名家。王莽從欽受《左氏》學,以欽為厭難將軍。元少傳父業,為之訓詁,銳精覃思,至不與鄉里通。以父任為郎。建武初,元與桓譚、杜林、鄭興俱為學者所宗。時議欲立《左氏傳》博士,範升以為《左氏》淺末,不宜立。元間之,乃詣闕上疏曰:「陛下撥亂反正,文武並用,深憨經藝謬雜,真偽錯亂,每臨朝日,輒廷群臣講論聖道。知丘明至賢,親受孔子,而《公羊》、《穀梁傳》聞於後世,故詔立《左氏》,博詢可否,示不專己,盡之群下也。今論者沈溺所習,玩守舊聞,固執虛言傳受之辭,以非親見實事之道。《左氏》孤學少與,遂為異家之所覆冒。夫至音不合眾聽,故伯牙絕弦;至寶不同眾好,故卞和泣血。仲尼聖德而不容於世,況於竹帛餘文,其為雷同者所排,固其宜也。臣竊見博土範升等所議奏《左氏春秋》不可立,及太史公違戾凡四十五事。按升等所言,前後相違,皆斷截小文,媟黷微詞,以年數小差,掇為巨謬,遺脫虖微,指為大尤,抉瑕摘釁,掩其弘美,所謂『小辯破言,小言破道』者也。升等又曰:『先帝不以《左氏》為經,故不置博士,後主所宜因襲。』臣愚以為若先帝所行而後主必行者,則盤庚不當遷於殷,周公不當營雒邑,陛下不當都山東也。往者,孝武皇帝好《公羊》,衛太子好《穀粱》,有詔詔太子受《公羊》,不得受《穀梁》。孝宣皇帝在民間時,聞衛太子好《穀梁》,於是獨學之。及即位,為石渠論而《穀梁氏》興,至今與《公羊》並存。此先帝後帝各有所立,不必其相因也。孔子曰:『純,儉,吾從眾;至於拜下,則違之。』方今干戈少弭,戎事略戢,留思聖藝,眷顧儒雅,采孔子下拜之義,卒淵聖獨見之旨,分明黑白,建立《左氏》,解釋先聖之積結,洮汰學者之累惑,使基業垂於萬世,後進無復狐疑,則天下幸甚。」書奏,下其議,範升復與元相辯難,凡十餘上。帝卒立《左氏》學,太常選博士四人,元為第一。帝以元新忿爭,乃用其次,司隸從事李封。於是諸儒以《左氏》之立,論議讙嘩。信公卿以下,數廷爭之。會封病卒,《左氏》復廢。元以才高著名,辟司空李通府。時大司農江馮上言,宜令司隸校尉督察三公。事下三府。元上疏以為:「人君患在自驕,不患驕臣;失在自任,不在任人。是以文王有日昃之勞,周公執吐握之恭,不聞其崇刺舉,務督察也。陛下宜修文、武之聖典,襲祖宗之遺德,勞心下士,屈節待賢,誠不宜使有司察公輔之名。」帝從之,宣下其議。元數陳當世便事、郊廟之禮,帝不能用。以病去,卒於家。子堅卿,有文學。

按:東、西漢之閑,於《左氏》立博士之爭,紛如聚訟。其始劉歆,責之而獲罪;其繼韓歆爭之而不行;至陳元行之而不久。而諸儒仍斷斷不止,幾若有大不得已者。此其義蓋非後人所能解也。夫漢家以經義斷事,每有大議論,大獄訟,輒引經義以決之。以此言之,則經義不容兩歧。今《左氏》論經多與《公》、《穀》顯然違異,儻朝廷決大疑,《公羊》家曰「可」,《左氏》家曰「否」,則是自取其亂也。故諸儒斷斷爭之,非無故也。東漢中葉以後,《左氏》遂興,而引經以決事者亦漸少。迨於建安而後,崇文章而厭樸學,詞章日盛,經義頹廢,未必非《左氏》貽之咎也。

服虔字子慎,初名重,又名隻,後改為虔。河南滎陽人也。少以清苦建誌,入太學受業,有雅才,善著文論,作《春秋左氏傳解》,行之至今。又以《左傳》駮何休之所駮漢事六十條。舉孝廉。中平末,除九江太守,免,遭亂行客,病卒。所著賦、碑、諫、書記、連珠、《九憤》,凡十餘篇。

潁容字子嚴,陳國長平人也。博學多通,善《春秋左氏》,師事太尉楊賜。郡舉孝廉,州辟,公車徵,皆不就。初平中,避亂荊州,聚徒千餘人。劉表以為武陵太守,不肯起。著《春秋左氏條例》五萬餘言。建安中,卒。

《春秋釋例序》:

漢興,博物洽聞著述之士,前有司馬遷、揚雄、劉歆,俊有鄭眾、賈逵、班固,近即馬融、鄭玄。其所著作違義正者,遷尤多。略舉一兩事以言。《史記》不識畢公為文王之子,而言與周同姓。揚雄著《法言》,不識六十四卦所從來尚矣。

謝該字文儀,南陽章陵人也。善明《春秋左氏》,為世名儒,門徒數百千人。建安中,河東人樂詳條《左氏》疑滯數十事以問,該皆為通解之,名為《謝氏釋》,行於世。仕為公車司馬令,以父母老,托疾去官。欲歸鄉里,會荊州道斷,不得去。少府孔融上書薦之,詔即徵還,拜議郎。以壽終。

樂詳字文載,河東人。少好學,聞謝該善《左氏傳》,乃從南陽步涉詣許,從該問難諸要,今《左氏問七十二事》,詳所撰也。杜畿為太守,署詳文學祭酒。黃初中,徵拜博士十餘人,學多徧,又不熟悉,唯詳五業並授。其或難質不解,詳無慍色,以杖畫地,牽譬引類,至忘寢食也。

許慎。崔瑗。張馴。王玢,司徒掾,有《春秋左氏達義》。

周磐。尹珍。

馬嚴字威卿。少孤,好擊劍,習騎射。後乃白援,從平原楊太伯講學,專心墳典,能通《春秋左氏》,因覽百家群言,遂交結英賢,京師大人咸器異之。仕郡督郵,援常與計議,委以家事。弟敦,字孺卿,亦知名。援卒後,乃與敦俱歸安陵,居钜下,三輔稱其義行,號曰「钜下二卿」。明德皇后既立,嚴乃閉門自守,猶復慮致譏賺,遂更徒北地,斷絕賓客。永平十五年,皇后敕使移居洛陽。顯宗召見,嚴進對閑雅,意甚異之。有詔留仁壽闔,與校書郎杜撫、班固等雜定《建武注紀》。後拜將軍長史。肅宗即位,徵拜侍御史中丞,令勸學省中。其冬,有日食之災,嚴上封事曰:「臣聞日者眾陽之長,食者陰侵之徵。《》曰:『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言王者代天官人也。故考績黜陟,以明襃貶。無功不黜,則陰盛陵陽。今益州刺史朱酺、揚州刺史倪說、涼州刺史尹業等,每行考事,輒有物故,又選舉不實,曾無貶坐,是使臣下得作威福也。《傳》曰:『上德以寬服民,其次莫如猛。故火烈則人望而畏之,水懦則人狎而玩之。為政者寬以濟猛,猛以濟寬。』如此,綏禦有體,災異銷矣。」書奏,帝納其言而免酺等官。出為陳留太守。時京師訛言賊從東方來,百姓奔走,轉相驚動,諸郡遑急,各以狀聞。嚴察其虛妄,獨不為備。詔書敕問,使驛係道,嚴固執無賊,後卒如言。既為竇氏所忌,不復在位。及竇太后臨朝,乃退居自守,訓教子孫。永元十年卒。嚴七子,唯續、融知名。續字季則,七歲能通《論語》,十三明《尚書》,十六治《詩》,博觀群籍,善《九章算術》。

延篤字叔堅,南陽犨人也。少從潁川唐溪典受《左氏傳》。篤欲寫《左氏傳》,無紙,唐溪典以廢箋記與之。篤以箋記紙不可寫傳,乃借本諷之,糧盡辭歸。典曰:「卿欲寫《傳》,何故辭歸?」篤曰:「已諷之矣。」典深敬焉。又從馬融受業,博通經傳及百家之言,能著文章,有名京師。舉孝廉,為平陽侯相。到官,表龔遂之墓,立銘祭祠,擢用其後於畎畝之間。以師喪棄官奔赴,五府並辟不就。拜議郎,與朱穆、邊韶共著作東觀。稍遷侍中。帝數問政事,篤詭詞密對,動依典義。徒京兆尹。其政用寬仁,憂恤民黎,擢用長者,與參政事,郡中懽愛,三輔谘嗟焉。以得罪梁冀,病免歸,教授家巷。時人或疑仁、孝前後之證,篤乃論之曰:「觀夫仁、孝之辨,紛然異端,互引典文,代取卓據,可謂篤論矣。夫人二致同源,總率百行,非復銖兩輕重,必定前後之數也。而如欲分其大較,體而名之,則孝在事親,仁施品物。施物則功濟於時,事親則德歸於己。於己則事寡,濟事則功多。推此以言,仁則遠矣。然物有出微而著,事有由隱而章。近取諸身,則耳有聽受之用,日有察見之明,足有致遠之勞,手有飾衛之功,功雖顯外,本之者心也。遠取諸物,則草木之生,始於萌芽,終於彌蔓,枝葉扶疏,榮華紛縟,末雖繁蔚,致之者根也。仁人之有孝,猶四體之有心腹,枝葉之有根本也。聖人知之,故曰:『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然體大難備,物性好偏,故所施不同,事少兩兼者也。如必對其優劣,則仁以枝葉扶疏為大,孝以心體本根為先,可無訟也。」前越巂太守李文德素善於篤,時在京師,謂公卿曰:「延叔堅有王佐之才,奈何屈千里之足乎?」欲令引進之。篤聞,乃為書止文德曰:「夫道之將廢,所謂命也。流聞乃欲相為求還東覲,來命雖篤,所未敢當。吾常昧爽櫛梳,坐於客堂。朝則誦羲、文之《易》,虞、夏之《》,曆公旦之典禮,覽仲尼之《春秋》。夕則消搖內階,詠詩南軒。百家眾氏,投間而作。洋洋乎其盈耳也,渙爛兮其溢目也,紛紛欣欣兮其獨樂也。當此之時,不知天之為蓋,地之為輿;不知世之有人,己之有軀也。雖漸離擊築,旁若無人,高鳳讀書,不知暴雨,方之於吾,未足況也。且吾自束修以來,為人臣不陷於不忠,為人子不陷於不孝,上交不諂,下交不黷,從此而歿,下見先君遠祖,可不慚赧。如此而不以善止者,恐如教羿射者也。慎勿迷其本,棄其生也。」後遭黨事禁錮。永康元年,卒於家。鄉里圖其形於屈原之廟。篤論解經傳,多所駮正,後儒服虔等以為折中。

張平子說:三墳,三禮。禮為大防。《爾雅》曰:「墳,大防也。」《》曰:「誰能典朕三禮?」三禮,天、地、人之禮也。五典,五帝之常道也。八索,周禮八議之刑。索,空也,空設之。九丘,周禮之九刑。丘,空也,亦空設之。

楊賜。彭汪字仲博,汝南人,記先師奇說。濮陽闓。孔喬。

許淑字惠卿,魏郡人。張恭祖。

劉陶。《三國志士燮傳》:師事潁川劉子奇,治《左氏春秋》。則陶蓋治《左氏》者也,而本傳不言是何《春秋》。武榮字含和。

鄭玄。

來敏字敬達,義陽新野人,歙之後也。涉獵書籍,善《左氏春秋》,尤精於《倉》、《雅》訓詁,好是正文字。蜀漢時,官光祿大夫。子忠,亦博覽經學,有父風。

尹默字思潛,梓潼涪人也。益部多貴今文而不崇章句,默知其不博,乃遠遊荊州,從司馬德操、宋仲子等受古學。皆通諸經史,又專精於《左氏春秋》,自劉歆條例,鄭聚、賈逵父子、陳元、服虔注說,咸略誦述,不復按本。先主領益州牧,以為勸學從事。及立太子,以默為仆,以《左氏春秋》傳授後主。終於太中大夫。子宗傳其業。

李訁巽。

關羽字雲長,河東解人也。為蜀漢前將軍,董督荊州事,封漢壽亭侯。好《左氏傳》,諷誦略皆上口。

李典字曼成,山陽钜野人也。少好學,就師讀《春秋左氏傳》,博觀群書。官魏破虜將軍,封都亭侯。

士燮字威彥,蒼梧廣信人也。少遊學京師,事潁川劉子奇,治《左氏春秋》。察孝廉,補尚書郎,官交趾太守。燮體氣寬厚,謙虛下士,中國士人往依避難者以百數。耽玩《春秋》,為之注解。陳國袁徽與尚書令荀彧書曰:「交趾士府君既學問優博,又達於從政。處大亂之中,保全一郡,二十餘年疆場無事,民不失業,羈旅之徒皆蒙其慶。雖竇融保河西,曷以加之?官事小闋,輒玩習書傳,《春秋左氏傳》尤簡練精微。吾數以谘問傳中諸疑,皆有師說,意思甚密。又《尚書》兼通古今,大義詳備。聞京師古今之學,是非忿爭,今欲條《左氏》、《尚書》長義上之。」其見稱如此。燮在郡四十餘歲。黃武五年,年九十卒。

張昭字子布,彭城人也。少好學,善隸書,從白侯子安受《左氏春秋》,博覽眾書。與琅邪趙昱、東海王朗俱發名友善。弱冠察孝廉,不就。孫策創業,命昭為長史、撫軍中郎將。權時拜輔吳將軍,封婁候。昭在裏宅無事,乃著《春秋傳解》及《論語注》。

張弦。

徵崇字子和,河南人,篤學立行。治《易》、《春秋左氏傳》,兼善內術。隱於會稽,躬耕以求其志。好尚者從學,所教不過數人輒止,欲令其業必成也。孫氏時官率更令。年七十卒。

董遇字季直,弘農人。善治《老子》,為《老子》作訓注。又善《左氏傳》,更為作朱墨別異。人有從學者,遇不肯教,而雲「必當先讀百遍」,言「讀書百遍,而義自見」。從學者苦渴無日,遇言「當以三餘」,或問三餘之意,遇言「冬者歲之餘,夜者日之餘,陰雨者時之餘也」。由是諸生少從遇學,無傳其朱墨者。

賈洪字叔業,京兆新豐人也。好學有才,而特精於《春秋左傳》。仕魏,至白馬王相。諸葛瑾。周生烈。

李密字令伯,犍為武陽人也。治《春秋左氏傳》,博覽五經,多所通涉,機警辨捷。事祖母以孝聞,其侍疾則泣涕側息,日夜不解帶,膳飲湯藥,必過目嘗口。本郡禮命不應,州辟從事、大將軍主簿、太子洗馬。蜀亡後,鄧艾聞其名招,不往,以祖母年老在色養拒州郡之命。獨講學立旌授生。晉武徵為太子洗馬,上疏辭,武帝覽之曰:「密不空有名也。」嘉其誠款,賜奴婢二人,下郡縣供其祖母奉膳。徙尚書郎、河內溫令。去官,為州大中正。左遷漢中太守,一年去官。卒年六十四。

壽良字文叔,蜀郡成都人也。治《春秋》三《傳》,貫通《五經》。澡身貞素。察孝廉,不就。辟太宰,除霸城令、始平太守,治政著稱。官至大長秋。

程遐字口口,諸暨人,魏尚書郎。遊學京師,治《毛詩》、《尚書》、《左氏春秋》。高岱,吳郡人,隱於餘姚,善《左傳》。沈珩字仲山,吳郡人。少綜經籍,尤善《春秋》內、外《傳》。

右為《春秋左氏》學派。大抵經至《左氏》,乃道之華。孔子曰「文勝質則史」,信斯言也,《左氏傳》當之矣。故東漢之初,《左氏》立於學官,及其叔季,文章日盛,經學漓矣。逮夫三國,士不務實,風雅群進,而士之以經學專家者鮮聞焉。欲不為,正始、太康不可得矣。故西漢諸儒深加斥貶,以經說與文章本不同條。乃劉歆爭之於先,鄭興、賈逵、陳元爭之於後,遂以立於學官。後世無閑言也。然而為《左氏》之學者,茂於辭華而儉於義理,輕於人事而侈於鬼神,略王道而詳伯功,賤大義而貴名物。是固當世習尚所因,而豈孔門刪述之本旨乎?是以習之者如劉歆之徒,遂至於披猖自恣。後來杜預注之,義理愈謬,而《左氏》幾成為非聖之書矣。然而夫豈丘明始意,端使然哉!丘明綜列國之史,以敘時事,而佐《春秋》,俾讀者有以考見云爾。必引以解《春秋》,非《左氏》之本意也。

文翁,廬江舒人也。少好學,通《春秋》,以郡縣吏察舉。景帝末,為蜀郡守,仁愛,好教化。見蜀地辟陋,有蠻夷風,欲誘進之,乃選郡縣小吏開敏有材者張叔等十餘人,親自飭厲,造詣京師,受業博士,或學律令。減省少府用度,買刀布蜀物,齎計吏以遺博士。數歲,蜀生皆成就還歸,文翁以為右職,用次察舉,官有至郡守、刺史者。又修起學官於成都市中,招下縣子弟以為學官弟子,為除更繇,高者以補郡縣吏,次為孝弟力田。常選學官童子,使在便坐受事。每出行縣,益從學官諸生明經飭行者與俱,飭傳教令,出入閨合。縣邑吏民見而榮之,數年,爭欲為學官弟子,富人至出錢以求之。繇是大化,蜀地學於京師者比齊、魯焉。至武帝時,乃令天下郡國皆立學校官,自文翁為之始雲。文翁終於蜀,吏民為立祠堂,歲時祭祀不絕。

按:漢代經學始於武帝,實本於文翁。文翁者,經學之瞽宗也。夫士生斯世,苟有肩任斯道之志,則位不在高。如文翁者,能以學化民,民自成為風俗。昔孔、孟皆以匹夫任斯道,遂輿堯、舜比隆。文翁所為,又何足異?昔韓延壽治東郡,考其所行,亦一文翁也。乃延壽遭蕭望之之忌,而不獲其死;文翁以居遠郡,遂成其名,有幸不幸耳。未可以甲此而乙彼焉。

司馬遷。

上大夫壺遂問曰:「昔孔子何為作《春秋》哉?」太史公曰:「餘聞之董生:周道廢,孔子為魯司寇,諸侯害之,大夫壅之。孔子知時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為天下儀表,貶諸侯,討大夫,達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見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紀,別嫌疑,明是非,定猶與,善善惡惡,賢賢賤不肖,存亡國,繼絕世,補敝起廢,王道之大者也。《易》著天地、陰陽、四時、五行,故長於變。禮綱紀人倫,故長於行。《》紀先王之事,故長於政。《詩》記山川、溪穀、禽獸、艸木、牝牡、雌雄,故長於風。《樂》樂所以立,故長於和。《春秋》辨是非,故長於治人。是故《禮》以節人,《樂》以發和,《》以道事,《詩》以達意,《易》以道化,《春秋》以道義。撥亂世,反之正,莫近於《春秋》。《春秋》文成數萬,其指數千。萬物之聚散,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諸侯奔走不得保社稷者不可勝數。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差以豪厘,謬以千里。』故『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漸久矣』。有國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讒而不見,後有賊而不知。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經事而不知其宜,遭變事而不知其權。為人君父者而不通於《春秋》之義,必蒙首惡之名。為人臣子不通於《春秋》之義者,必陷篡弑誅死之罪。其實皆以善,為之而不知其義,被之空言不敢辭。夫不通禮義之指,至於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則犯,臣不臣則誅,父不父則無道,子不子則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過也。以天下大過予之,而不敢辭。故《春秋》者,禮義之大宗也。

按:史公《春秋》之說,稱聞之董生。其說《春秋》至為醇正,不似今代《春秋繁露》之迂遠而難通,足見董生之本旨如斯。兩漢儒者以孔子之所修定,皆為漢制。此亦讖緯之說耳。而《公羊》家遂敷會為孔子改周之文,用夏之忠。苟如是,則所謂君不君,臣不臣者,孔子先自蹈之矣,聖雲乎哉?路溫舒字長君,钜鹿東里人也。父為裏監門。使溫舒牧羊,溫舒取澤中蒲,截以為牒,編用寫書。稍習善,求為獄小吏,因學為律令,轉為獄史,縣中疑事皆問焉。太守行縣,見而異之,署決曹史。又受《春秋》,通大義。舉孝廉,為山邑丞,坐法免。後守廷尉史。上書言宜尚德緩刑,其詞曰:「臣聞齊有無知之禍,而桓公以興;晉有驪姬之難,而文公用伯。近世趙王不終,諸呂作亂,而孝文為太宗。由是觀之,禍亂之作,將以開聖人也。陛下初登至尊,與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命之統,滌煩文,除民疾,存亡繼絕,以應天意。臣聞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夫獄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復生,■者不可復屬。《》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今治獄吏則不然,上下相歐,以刻為明,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後患。故治獄之吏多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棰楚之下,何求不得?故俗語曰:『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此皆疾吏之風,悲痛之辭也。唯陛下除誹謗以招切言,開天下之口,廣箴諫之路,掃亡秦之失,尊文、武之惠,則太平之風可興於世,永履和樂,與天亡極,天下幸甚。」上善其言,遷廣陽私府長。久之,遷臨淮太守,治有異跡,卒於官。

朱買臣字翁子,吳人。上書,待詔公車,邑子嚴助薦之,召見,說《春秋》,言楚詞,帝甚悅之,拜中大夫,至會稽太守、主爵都尉、丞相長。以告張湯陰事,湯自殺,上亦誅買臣。

息夫躬字子微,河內河陽人也。少為博土弟子,受《春秋》,通覽記書。容貌壯麗,為眾所異。哀帝初,上書,待詔。與孫寵偕告發東平王雲,官光祿大夫,封宜陵侯。躬既親近,上疏曆詆公卿。後以請伐匈奴,為董賢所沮,免就國。有人上書告躬詛■,下獄死,家屬徙合浦。

雋不疑字曼倩,渤海人也。治《春秋》,為郡文學,進退必以禮,名聞州郡。暴勝之表薦之,徵詣公車,拜為青州刺史。擢京兆尹,京師吏民敬其威信。每行縣錄囚徒還,其母輒問不疑:「有所平反,活幾何人?」即不疑多有所平反,母喜笑為飲食異於他時;或無所出,母怒,為之不食。故不疑為吏,嚴而不殘。始元五年,有一男子乘犢車,建黃旗,衣黃襜褕,著黃冒,詣北闕,自謂衛太子。公車以聞,詔使公卿將軍中二千石雜識視。長安中吏民聚觀者數萬人。右將軍勒兵闕下,以備非常。丞相御史中二千石至者,立莫改發言。不疑後到,叱從吏收縛。或曰:「是非未可知,且安之。」不疑曰:「諸君何患於衛太子!昔蒯聵違命出奔,輒拒而不納,《春秋》是之。衛太子得罪先帝,亡不即死,今來自詣,此罪人也。」遂送詔獄。天子與大將軍光聞而嘉之,曰:「公卿大臣當用經術明於大誼。」繇是名聲重於朝廷,在位者皆自以不及也。以病免,終於家。

於定國字曼倩,東海郯人也。少學法於父,為獄史,郡決曹,補廷尉史,以材高舉侍御史,遷御史中丞。以諫昌邑王,宣帝時為光祿大夫,平尚書事,甚見任用。數年遷水衡都尉,超為廷尉。乃迎師學《春秋》,身執經,北面備弟子禮。為人謙恭,尤重經術士,雖卑賤徒步往過,定國皆與鈞禮,恩敬甚備,學士咸稱焉。其決疑平法,務在哀鰥寡,罪疑從輕,加審慎之心。朝廷稱之曰:「張釋之焉廷尉,天下無冤民;於定國為廷尉,民自以不冤。」定國食酒至數石不亂。冬月治請識,飲酒益精明。為廷尉十八歲,遷御史大夫,為丞相,封西平侯。貢禹代為御史大夫,數處駮議,定國明習政事,率常丞相議可。元帝始即位,關東連年被災害,民流入關,言事者歸咎於大臣。上於是數以朝日引見丞相、御史,入受詔,條責以職事。定國遂上書自劾,歸侯印,乞骸骨。乃賜安車駟馬、黃金六十斤,罷就第。數歲,七十餘薨,謐安侯。

馮奉世字子明,上黨潞人也。以良家子選為郎。昭帝時,以功次補武安長。失官,年三十餘,乃學《春秋》涉大義,讀兵法。以衛候使持節送大宛諸國客,至伊修城,會莎車與旁國攻殺其王,並殺漢使者。奉世遂發諸國兵攻莎車,拔其城。至大宛,得名馬象龍而還。上下議欲封奉世,丞相、將軍皆曰:「宜加爵士之賞。」會蕭望之阻之,而止以為光祿大夫。元帝即位,為執金吾。永光二年,隴西羌反,奉世以右將軍擊定之,封關內侯。

馮立字聖卿,奉世子。通《春秋》。以父任為郎,遷西河、上郡太守。立居職公廉,治行略與兄野王相似,而多知有恩貸,好為條教。吏民嘉美野王、立相代為太守,歌之曰:大馮君,小馮君,兄弟繼踵相因循,聰明賢知惠吏民,政如魯、衛德化鈞,周公、康叔猶二君。」更曆五郡。年老卒官。

班固。《白虎通》:

《春秋傳》曰:「王者之後稱公,其餘人皆千乘,象雷震百里所潤同。大國稱侯,小國稱伯、子、男也。」

《春秋傳》合伯、子、男以為一爵。或曰合從子,貴中也。以《春秋》名鄭忽,忽者,鄭伯也,此未腧年之君,當稱子,嫌為改赴,故名之也。

《春秋傳》曰:「天子有太社焉,東方青色,南方赤色,西方白色,北方黑色,上冒以黃土。故將封東方諸侯,青土苴以白茅,謹敬潔清也。」《春秋公羊》曰:「譏世世非禮也。」

《春秋傳》曰:「立適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賢不以長也。」

《春秋傳》曰善善及子孫,不言及昆弟。昆弟尊同,無承養之義,以閔公不繼莊公也。《春秋穀梁傳》曰:「男二十五係,女十五許嫁,感陰陽也。」

《春秋傳》曰二國來媵。可求人為士,不可求人為妾。士即尊之,漸不止於士。妾雖賢,不得為適。

春秋》曰:「紀侯來朝。」文加為侯,明封之也。先封之,明不與聖交,禮也。《春秋傳》曰:「譏娶母黨也。」

春秋》曰築王姬館於外,明不往京師也。所以必築館者何?尊之也。不於路寢,路寢本所以行政處,非婦人之居也。小寢則嫌群公子之舍,則已卑矣。故必於城郭之內。《傳》曰築之,禮也;於外,非禮也。

《春秋傳》曰叔姬歸於紀。叔姬者,伯姬之娣也。伯姬卒,叔姬升於適,經不譏也。

劉睦,北海王興之子。永平中嗣爵。少好學,博通書傳。光武愛之,數被廷納。顯宗之在東宮,尤見幸待,入侍諷誦,出則執轡。中興初,禁網尚闊,而睦性謙恭好士,千里結交,自名儒宿德,莫不造門,由是聲價益廣。永平中,法憲頗峻,睦乃謝絕賓客,放心音樂。然性好讀書,常為愛玩。歲終,遣中大夫奉璧朝賀,召而謂之曰:「朝廷設問寡人,大夫將何辭以對?」 使者曰:「大王忠孝慈仁,敬賢樂士。臣雖螻蟻,敢不以實?」睦曰:「籲,子危我哉!此乃孤幼時進趣之行也。大夫其對以孤襲爵以來,誌意衰惰,聲色是娛,犬馬是好。」使者受命而行。初,靖王薨,悉推財產與諸弟,雖王車服珍寶非列侯製,皆以為分,然後隨以金帛贖之。睦能屬文,作《春秋》旨義終始論及賦、頌數十篇。又善史書,當世以為楷則。及寢病,帝驛馬令作草書尺牘十首。

承宮字少於,琅邪姑幕人也。少孤,年八歲為人牧豕。鄉里徐子盛者,以《春秋》授諸生數百人,宮過息廬下,樂其業,因就聽經,遂請留門下,為諸生拾薪。執苦數年,勤學不倦。經典既明,乃歸家教授。肆力耕種,禾黍將熟,人有認之者,宮不與計,推之而去。永平中,徵拜博士,遷中郎將。數納忠言,朝臣憚其節,拜侍中祭酒。建初中卒。

逢萌字子慶,北海都昌人也。家貧,給事縣為亭長。時尉行過亭,萌候迎拜謁,既而擲循歎曰:「大丈夫安能為人役哉!」遂去之長安,學通《春秋經》。時王莽殺其子宇。萌謂友人曰:「三綱絕矣。不去,禍將及人。」即解冠掛東都門,歸,將家屬浮海,客於遼東。及光武即位,乃之琅邪勞山,養誌修道,人皆化其德。北海太守素聞其高,遣吏奉謁致禮,萌不答。太守懷憤而使捕之。吏叩頭曰:「子慶大賢,天下共聞,所在之處,人敬如父,往必不獲,隻自毀辱。」太守怒收之,更發它吏。行至勞山,民果相率以兵弩捍禦,吏被傷流血奔還。後詔書徵萌,托以老耄,迷路東西,語使者曰:「朝廷所以徵我者,以其有益於政,尚不知方面所在,安能濟時乎?」即便駕歸。連徵不起,以壽終。

周黨字伯況,太原廣武人也。家產千金。少孤,為宗人所養,而遇之不以理。及長,又不還其財。黨詣縣訟,主乃歸之。既而散與宗族,悉免遣奴婢,遂至長安遊學。初,鄉佐嘗眾中辱黨,黨久懷之。後讀《春秋》,聞復讎之義,便輟講而還,與鄉佐相聞,期克鬥日。既交刃,而黨為鄉佐所傷,困頓。鄉佐服其義,輿歸養之,數日方蘇,既悟而去。自此敕身修誌,州裏稱其高。及壬莽竊位,托疾杜門。自後賊暴從橫,殘滅郡縣,唯至廣武,過城不入。建武中,徵為議郎,以病去職,遂將妻子居黽池。復被徵,不得已,乃著短布單衣,穀皮絹頭,待見尚書。光武召見,黨伏而不謁,自陳願守所誌,帝乃許焉,賜帛四十匹。遂隱居黽池,著書上下篇而終。邑人賢而祠之。

馮豹。

荀悅字仲豫,潁川人。年十二,能說《春秋》。家貧無書,每之人閑,所見篇牘,一覽多能誦記。性沈靜,美姿容,尤好著述。靈帝時,閹宦用權,士多退身窮處。悅乃托疾隱居,時人莫之識。從弟改特稱敬焉。初,辟鎮東將軍曹操府,遷黃門侍郎。獻帝頗好文學,悅與彧及少府孔融侍講禁中,旦夕談論。累遷秘書監、侍中。時政移曹氏,天子恭己而已。悅志在獻替,而謀無所用,乃作《申鑒》五篇。其所論辨,通見政體,既成而奏之。帝覽而善之。帝好典籍,常以班固《漢書》文繁難省,乃令悅依《左氏傳》體以為《漢紀》三十篇。又著《崇德》、《正論》及諸論數十篇。年六十二卒。

張皓,治律、《春秋》。《益部耆舊傳》「皓」作「浩」。楊終。沈珩。辛繕。

虞溥。張寧。趙牧。朱倉。

劉陶。宋衷。以上不知宗派。《漢書藝文志》:

《春秋古經》十二篇,《經》十一卷。《左氏傳》三十卷。《公羊傳》十一卷。《穀梁傳》十一卷。

《鄒氏傳》十一卷。《夾氏傅》十一卷。《左氏微》二篇。《鐸氏微》三篇。

《張氏微》十篇。《虞氏微傳》二篇。《公羊外傳》五十篇。《穀梁外傳》二十篇。

《公羊章句》三十八篇。《穀梁章句》三十三篇。《公羊雜記》八十三篇。《公羊顏氏記》十一篇。

《公羊董仲舒治獄》十六篇。《議奏》三十九篇。《國語》二十一篇。《新國語》五十四篇。

世本》十五篇。《戰國策》三十三篇。《奏事》二十篇。《楚漢春秋》九篇。

《太史公》百三十篇。馮商所續《太史公書》七篇。《太古以來年紀》二篇。《漢著記》百九十卷。

《漢大年紀》五篇。凡《春秋》二十三家,九百四十八篇。

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舉必書,所以慎言行,昭法式也。左史記言,右史記事,事為《春秋》,言為《尚書》,帝王靡不同之。周室既微,載籍殘缺,仲尼思存前聖之業,乃稱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征之矣。」以魯周公之國,禮文備物,史官有法,故與左丘明觀其史記,據行事,仍人道,因興以立功,就敗以成罰,假日月以定曆數,藉朝聘以正禮樂。有所褒諱貶損,不可書見,口授弟子。弟子退而異言,丘明恐弟子各安其意,以失其真,故論本事而作傳,明夫子不以空言說經也。《春秋》所貶損大人當世君臣,有威權勢力,其事實皆形於傳,是以隱其書而不宜,所以免時難也。及末世,口說流行,故有《公羊》、《穀梁》、《鄒》、《夾》之《傳》。四家之中,《公羊》、《穀梁》立於學官,鄒氏無師,夾氏未有書。

《隋書經籍志》:《春秋經》十一卷。《春秋左氏長經》二十卷。《春秋左氏解詁》三十卷。

《春秋左氏傳解誼》三十一卷。《春秋左氏傳》三十卷。《春秋左氏傳》三十卷。《春秋左氏傳義注》十八卷。

春秋左氏傳》十二卷。《春秋左氏經傳集解》三十卷。《春秋杜氏》、《服氏莊春秋左傳》十卷。《春秋左氏傳音》三卷。

《春秋左氏傳音》三卷。《春秋左氏傳音》三卷。《春秋釋訓》一卷。《春秋左氏經傳朱墨列》一卷。

春秋釋例》十卷。《春秋左氏膏盲釋屙》十卷。《駮何氏漢議》二卷。《春秋成長說》九卷。

《春秋塞難》三卷。《春秋說要》十卷。《春秋釋例》十五卷。《春秋左氏傳評》二卷。

《春秋條例》十一卷。《春秋經例》十二卷。《春秋左氏傳條例》二十五卷。《春秋義例》十卷。

《春秋左傳例苑》十九卷。《春秋左氏經傳通解》四卷。《春秋左氏傳賈》、《服異同略》五卷。《春秋左氏函傳義》十五卷。

《春秋左氏區別》三十卷。《春秋文苑》六卷。《春秋叢林》十二卷。《春秋義林》一卷。

《春秋大夫辭》二卷。《春秋嘉語》六卷。《春秋左氏諸大夫世譜》十二卷。《春秋五辨》二卷。

《春秋辯證》六卷。《春秋旨通》十卷。《春秋經傳解》六卷。《春秋中先儒傳論》十卷。

《春秋左氏傳立義》十卷。《劉寔等集解春秋序》一卷。《春秋序論》二卷。《春秋序》一卷。

《春秋序》一卷。《春秋序》一卷。《春秋左傅杜預序集解》一卷。《春秋左氏經傳義略》二十五卷。

《王元規續沈文阿春秋左氏傳義略》十卷。《春秋義略》三十卷。《春秋左氏義略》八卷。《春秋五十凡義疏》二卷。

《春秋左氏傳達義》四十卷。《春秋序義疏》一卷。《春秋公羊傳》十二卷。《春秋公羊解詁》十一卷。

《春秋公羊經傳》十三卷。《春秋繁露》十七卷。《春秋決事》十卷。《春秋決疑論》一卷。

《春秋左氏膏盲》十卷。《春秋穀梁廢疾》三卷。《春秋漢議》十三卷。《駮何氏漢議》二卷。

《駮何氏漢議序》一卷。《春秋公羊墨守》十四卷。《春秋公羊例序》五卷。《春秋公羊謐例》一卷。

《春秋公羊解序》一卷。《春秋公羊疏》十二卷。《春秋穀梁傳》十三卷。《春秋穀梁傳》十二卷。

穀梁傳》十卷。《春秋穀梁傳》十六卷。《春秋穀梁傳》十四卷。《春秋穀梁傳》十二卷。

春秋穀梁傳》十四卷。《春秋穀梁傳》五卷。《春秋穀梁傳》十二卷。《春秋穀梁傳》四卷。

《縻信理何氏漢議》二卷。《春秋穀梁傳義》十卷。《春秋議》十卷。徐邈《答春秋穀梁義》三卷。

薄叔玄《問穀梁義》二卷。《春秋穀梁傳例》一卷。《春秋公羊穀梁傳》十二卷。《春秋穀梁廢疾》三卷。

《春秋公羊穀梁二傳評》三卷。《春秋三家經本訓詁》十二卷。《春秋三傳論》十卷。《春秋經合三傳》十卷。

《春秋成奪》三卷。《春秋三傳評》十卷。《春秋土地名》三卷。《春秋列傳國語》二十卷。

《春秋外傳國語》二十一卷。《春秋外傳章句》一卷。《春秋外傳國語》二十二卷。《春秋外傳國語》二十卷。

《春秋外傳國語》二十一卷。右九十七部,九百八十三卷。

春秋》者,魯史策書之名。昔成周微弱,典章淪廢,魯以周公之故,遺製尚存。仲尼因其舊史,裁而正之,或婉而成章,以存大順,或直書共事,以示首惡。故有求名而亡,欲蓋而彰,亂臣賊子,於是大懼。其所褒貶,不可具書,皆口授弟子。弟子退而異說,左丘明恐失其真,乃為之傳。遭秦滅學,口說尚存。漢初,有公羊、穀梁、鄒氏、夾氏四家並行。王莽之亂,鄒氏無師,夾氏亡。初,齊人胡母子都傳《公豐春秋》,投東海嬴公。嬴公授東海孟卿。孟卿授魯人眭孟。眭孟授東海嚴彭祖、魯人顏安樂。故俊漢《公羊》有嚴氏、顏氏之學,與《穀梁》三家並立。漢末,何休又作《公羊解說》。而《左氏》,漢初出於張蒼之家,本無傳者。至文帝時,梁太傅賈誼為訓詁,授趙人貫公。其後劉歆典校經籍,考而正之,欲立於學,諸儒莫應。至建武中,尚書令韓歆請立而未行。時陳元最明《左傳》,又上書訟之。於是乃以魏郡李封為《左氏》博士。後群儒蔽固者,數廷爭之。及封卒,遂罷。然諸儒傳《左氏》者甚眾。永平中,能為《左氏》者,擢高第為講郎。其後賈逵、服虔並為訓解。至魏,遂行於世。晉時,杜預又為《經傳集解》。《穀梁》範寧注,《公羊》何休注,《左氏》服虔、杜預注,俱立國學。然《公羊》、《穀梁》,但試讀文,而不能通其義。後學三《傳》通講,而《左氏》唯傅服義。至隋,杜氏盛行,服義及《公羊》、《穀梁》浸微,今殆無師說。

按:漢代經說,至今存者,無如《春秋》為備。然後世經說之聚訟,亦無如《春秋》為多。三《傳》不同,無怪其然。即一傳之中,說者亦茫如治絲焉。大抵孔子所以成《春秋》,純為紀世變而設。而古法之一絕僅存者,亦甚隱而莫窺。且有難為時人道者,即弟子亦未必人人聞之,故兩楹夢奠,以後此書遂成絕學。然當時必有口傳,而弟子中得與聞其大義者,有無傳書不可知矣。即以漢誌考之,既有《公羊》、《穀梁傳》,又有《公羊》、《穀粱外傳》,又有《公羊》、《穀梁章句》,又有《公羊雜記》,而今之所傳二《傳》,止各有一本,其餘遂已不傳。即此區區,且不可詳。宜乎《春秋》之途榛蕪百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