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海記
人海記 作者:查慎行 清 |
蘇子瞻詩:「惟有王城最堪隱,萬人如海一身藏。」與東方曼倩『陸沈金馬』之意略同。余自甲于夏北遊太學,又九年舉京兆秋試,又十年唱第南宮,其後供奉內廷者七年,從事書局者三年,迨癸巳夏移疾乞歸,年已六十有四矣。通計三十年來,客居京師,歲月過半,其间耳目聞見,隨手綴錄零丁件系不下數百條,雪窗檢點,裒集成卷,命曰《人海記》。 |
卷上
[编辑]漢官给俸
[编辑]本朝初年,滿洲官員支俸不支薪,漢官則俸薪並支。順治甲午,停秋冬二季俸,有以停俸不停薪請支折薪銀者,以薪侈於俸也。如四品官,季給薪三十金,俸才二十金。內院不許,謂滿洲方在此論,薪俸何得濫也?明年,漢官但給俸,不給薪。朱右君司空云。
臺省捨遺
[编辑]故事舉行計典後,臺省例有拾遺。順治丙戍,部院大計,群吏止據撫按所揭以黜陟,臺省欲循故事,內大臣不欲也,陳溧陽力主之〈陳溧陽名夏,國初拜相〉,臺省拾遺奏上,多被反坐。已丑大計鑒,前事雖有糾拾,亦僅耳。其後遂停。吾邑楊少司馬〈雍建〉為副憲時,復請舉行拾遺,格於部議,不果。督撫之權漸重矣。
內閣墨判
[编辑]內閣判日俱用墨筆,以票旨硃筆,避尊也。此制起於明朝。但外而九列至斗食之吏,仍用硃批,獨不嫌僭上,何也?
八旗分駐
[编辑]八旗官兵內城分駐之地,國初各有地界:正黃旗則正陽門,鑲黃旗則東直、西直二門;正藍旗則宣武門;鑲藍旗則崇文門;正紅旗則德勝門;鑲紅旗則阜城門;正白旗則朝陽門〈即齊化門〉;鑲白旗則安定門。
都下早蔬
[编辑]漢大官園種冬生蔥韭菜茹,晝夜燃蘊火,待溫氣乃生。事見《漢書·召信臣傳》。今都下早蔬即其法蓋明朝內豎不惜厚值,以供御庖。嘗聞除夕市中有賣王瓜二枚者,內官過,問其價,索百金,許以五十金,市者大笑,故噉其一,內官亟止之,所餘一枚竟售五十金而去。
沙果
[编辑]吾鄉呼『林檎』為『花紅』,北人呼為『沙果』;又柰似林檎而小,北人曰『虎喇擯』。
北方無筍
[编辑]北方無筍,惟冬筍用茅竹筒封𫎓,從江南馬上販鮮。十餘日到京,每斤價直四五百錢。春夏之交,食蘆蒲芽總名爲筍,詩云:『維筍及蒲』,故當有別。
牛彔
[编辑]佐領即牛彔也。秩如明朝千戶,專管戶籍。秩雖卑凡,居公侯伯者,並俯聽其派撥,亦猶縣令之轄鄉紳。
滿漢兵餉
[编辑]滿洲八旗騎兵月餉七兩五錢,步兵三兩四錢;綠旗兵月二兩,步兵一兩五錢;城守兵月一兩,水司同逢月小,盡扣銀五錢,謂之朋椿,官馬斃則以此項價補。凡騎兵祇給官馬,鞍轡自備。
滿洲考試
[编辑]滿洲子弟入學,倡於順治辛卯壬辰。時范文程當國,初試百四十人,入庠歲考止三等上者,資絹二疋,其赴科舉初聲止二義。廣寧楊方興、冊陰沈文奎並解元麻勒吉爲狀元〈麻勒吉後改名馬中驥〉,另爲一榜。戊戌以後,乃列名漢人榜間,亦有七義者矣〈戊戌以後,《池北偶談》作庚戌癸丑以後〉。
旗下莊子
[编辑]初徙八旗,圈順天、永平、保定、河間田,凡腴畝善宅俱歸旗下,謂之『莊子』。順治癸巳,以水災,四府莊子俱荒,欲改圈真定、順德、廣平、大名地,戶部持之不行。
溧陽死地
[编辑]溧陽相國以甲午三月賜死,時年五十。宣武門內靈官殿乃杜郵之地也。
省陝西絨褐
[编辑]陝西織造絨褐,本朝初年設有專員。順治辛卯始省,以此項錢糧充餉。
世祖受賀
[编辑]世祖章皇帝於甲申十月朔入燕,甫七歲。是日一御殿。自後,元旦萬壽即俱免朝賀,至庚寅正月朔始御殿受賀。
順天鄉試官員
[编辑]順天鄉試,初用考試官四員,內滿洲二人,主八旗、蒙古應試者。後止二員,並用漢人。
滿洲編檢
[编辑]滿洲編檢,視漢官俱晉一品,而於滿人為卑,以滿官止七品也。
吏兵月選
[编辑]吏兵二部每月選期,舊於天安門外兩廊設矮几、鋪紅毡、席地而坐,尚書二人正面,吏部西向、兵部東向,侍郎傍列,其餘司官筆帖式以次排比,選人於前唱名掣籖。今兩廊列牆屋,各官俱露坐。
順治封誥
[编辑]順治甲午正月始頒文武諸臣制誥,封贈八旗勳衛數萬人。其祖父之名類皆闕失,意不欲制詞,漢官力爭之,於是內院擇坊局史官十六人分撰自一二品始。一品限十二句,二品十句,三品八句,句各四字,不用故實。
改朝鮮印
[编辑]順治癸巳三月廿五日,改鑄朝鮮國王印,兼滿漢文,以從前止漢篆也。
出繼爲本生喪
[编辑]出繼之子離任為本生父母治喪,自北平朱右君諱之弼先生始。時官戶部侍郎,其後大臣遂援為例。
西洋生日
[编辑]西洋人生日不論本誕,如立春日生,其日無定期,或十二月、或正月,遇此節即是也。
回回歲朝
[编辑]回回人雖在中國,不奉正朔。自有回回厯,不限十二月為一年,別有歲朝,每年不同。乙丑八月初三日為群聚慶會之期,余在都下親見之。
萬歲山白塔
[编辑]皇城西苑萬歲山上,以西僧言建白塔三層,形如瓶。按元世祖至元二十八年五月丁巳,從楊璉真伽之請,於臨安建白塔二,各高一丈二尺,以居咒師朵四的、性吉等七人。其事本此。
元旦堂祭
[编辑]每歲元旦昧爽未謁,太廟先上堂祭,乃鄧將軍廟也。在朝門之巽,隅庭列劍戟,自車駕,外侍從皆匍匐而入,非親暱者不得隨行。按鄧諱子龍,南昌人,萬厯中副總兵。
四川開科
[编辑]四川開科始順治辛卯,解額七十二人。喪亂之後,舉子止二百餘人,主司駐保寧寓試道士院。時有亭溪之警,急於竣事,二三場併日。
閘河舟阻
[编辑]閘河舟阻官舫於總河處,求給讓行牌以先商賈。今無此例矣。
宋獻策
[编辑]永城人宋獻策,明末賣卜燕市,遇李自成,拜國師,導之入都。自成敗後,滿洲重其術,隸旗下,其人至康熙初年乃死。
後湖冊
[编辑]南京後湖𫎓各省戶口田糧冊,有明終始,計一百七十萬本。南渡後,用以造甲、點火藥。至本朝僅存萬厯間及崇禎五年者,朝議謂每本四五斤,鬻之可得四五萬緡。
貢士閱落卷
[编辑]貢士閱落卷自順治乙未始,時禮科議南卷十中其一,而江西僅七人,物議籍籍。於是大總裁金之俊等奏:落卷𫎓於順天府,許貢士赴閱,限六日內,不得領回。前此未之聞也。
翰林外轉
[编辑]翰林外轉,順治乙未九月始行之。編檢則範周、沈荃、盧高、湯斌、耿介、崔之瑛、馬煜曾等少詹以下,開坊以上則黃志遴、楊思聖、王舜年、藍潤、王無咎、陳爌等其十八人皆以品行清端、才猷贍裕,各照外轉陞一級,遇闕即補。康熙戊辰,編檢汪楫、丁廷楗、李濤三人,以知府用。辛未冬,少詹徐潮轉通政司,侍讀吳會恩轉光祿少卿,侍講熊錫瓚轉大理寺丞,高裔勵、杜訥俱轉通政參議,宮坊李應薦轉太常少卿,周清源轉參議,司業吳涵轉參議。
世祖論宜興
[编辑]世祖常言,明朝之亡由周延儒、馮涿州取宜興從女。初頗爲解,上不以爲然。又問延儒有子,官翰林,今安在。銓跪對曰:『庶吉士周奕封非延儒子也,時奕封請假在籍。』乙未秋,還朝,俄除知縣乃涿州希旨外之也。
總兵兼銜
[编辑]各鎮總兵官,銜帶都督、同知或僉事,在明朝有五軍都督府故也。今都督府已裁,而總兵仍兼此銜,甚屬無謂。
定水帶
[编辑]正陽門外窮市有古鐵,長三寸許衡二寸,形若革帶,中空外鏽而北隱起釘如鼓,不甚可辨。一日,高麗使見之,售以五十金,云:『此定水帶也。禹治九洲作九帶,此其一也。若航海這水鹹不可飲,投以帶立泔洌,故貴耳。』市中好事者隨至會同館,汲苦水石餘,投鹽數斤,揉之使濁,乃投帶於中,沸涌作魚眼數十,少傾,味極泔洌。
石鼓字數
[编辑]太學石鼓文舊六百五十七字,元至元中存者三百八十六字,今所存字但三百二十五而已。
于經墓
[编辑]西山碧雲寺俗名于公寺,寺後為正德大璫于經墓,土木華麗。凡賜祠五,多祔塚,中央豐碑二道,正面無文,其碑陰詳刻魏忠賢爵里姓名,意殊駭。詢之守僧,云:『忠賢名下蘇應宣〈或云葛九思〉,嘗被掠於建州,從本朝入燕,葬其衣冠於此。』余憤甚,直前溲之。時與朱大司空同遊,公不以我爲狂也。按:碧雲寺,忠賢重修。天啟三年,少師葉向高撰記,禮部尚書、會稽錢象坤篆額。今碑磨去錢象坤姓名,意作相時事也。《福清記》中亦頗稱許魏氏。
護駕松
[编辑]香山永安寺『來青軒』額,明神宗手書。軒之前有山突起,金章宗祭星臺也。下有護駕道松覆之,稱護駕松,今尚存其一。
宏光佛閣
[编辑]宏光寺在香山絕頂,永樂間太監鄭和建,和朝鮮人四使本國。中有佛閣,形圓而八觚,云『東國之制』。
鮑公寺白松
[编辑]去香山二里許為鮑公寺,亦內官墓。中有白松八株,圍皆三抱,掩映殿宇,人行其下,衣上不見日色。
秘魔崖古柏
[编辑]盧師山清涼寺中秘魔崖古柏一株,長可尺許,橫出石縫,不彫不榮,云:『盧師手植也。』石經山亦有古柏一,萬厯初,上過之,御書『靈根古柏』四字。
大功德寺
[编辑]大功德寺舊名『護聖寺』,直金山寺口,與景陵相近。宣德朝,雪峰大覺禪師駐錫於此。宣帝御賜詩:
當年天下選高僧,獨取尊師第一名。
指雪峰也。園陵自景皇帝外,又有懷獻、悼恭、哀忡、莊敬、憲懷、獻懷、悼懷故太子七;衛、許、忻、申、蔚、岳、景、穎、戚、薊、均、靖、邠、簡、懷、悼故王十六;殤主二十六;仁宗妃三;宣宗妃一;英宗妃、憲宗妃十二。按史皆葬金山,與景陵相屬,凡五十三圍,今不可別識矣。
談孺木
[编辑]吾邑談孺木先生,留心明朝典故,不以詩名。然其《北遊集》中如過文信公祠七律一聯:『若云丞相宜全節,敢謂書生合出山。』過溧陽里第云:『往事恩仇虛偃月,新編賢否總銷魂。陳餘刎頸交何在,范蠡扁舟事可行。』過惠安伯張氏墓云:『翁仲似人能化石,杜鵑本鳥不離枝。』贈王元照太守云:『縱寫青山非舊日,翠微雲亂夕陽中。』過梅村先生值金壇、王友三感舊云:『衣冠王謝多何益,門戶胥原大可憂。南宋朝廷終覺小,中原經濟亦難尊。』贈湯道末太常云:『休屠祭後全非像,博望歸時不待槎。除夕云春兼臘月,人歸少寒倍燕京。』客受多如此之類,皆名句也。
吏部楹帖
[编辑]吏部楹帖,明萬厯初冢宰錢塘張瀚立:『功名身外事,大就何妨,小就何妨;富貴眼前花,早開也得,晚開也得。』
西洋畫
[编辑]西洋畫,以胡桃油漬絹,抹藍、或綠、或黑,後加采焉。不用白地。
海運道里
[编辑]海運道里,詳《梁太宰〈夢龍〉集》中:自淮安府至安東縣九十里,安東至馬洛關五十里,馬洛至蘆浦四十里,蘆浦至楊寨四十里,至白沙關二十里,白沙至雲梯關二十里,雲梯至淮河套六十里,淮河套至大海東洲山百二十里,東洲山至高公島三十里,高公島至鷹遊山三十里,鷹遊山至盧溝所十五里,盧溝所至青口六十里;青口至興莊五十里;興莊至東流所百里;東流所至濤落場三十里,濤落至信陽場百二十里,信陽至齋堂島四十里,齋堂島至靈山島九十里,靈山島至竹槎島五十里,竹槎島至浮島四十里,浮島至灣島六十里,灣島至鼇山管島三十里,管島至田橫島七十里,田橫島至欽島十里,欽島至青島百二十里,青島至海洋所灰島七里,灰島至坑兒島十八里,坑兒至元城島百二十里,元城至雙駝埠二十里,雙駝埠至寧津所八十里,寧津至成山衛五十里,成山至青雞島六十里,青雞至羅山所五十里,羅山至威海衛四十里,威海至劉公島五里,劉公島至寧海州七十里,寧海至空空島五十里,空空島至奇山所三十里,奇山至海山縣三十里,海山至登州新海口八十里,新海口至沙門島六十里,沙門至桑島五十里,桑島至萊州㟂屺島四十里,㟂屺島至三山島八十里,三山島至芙蓉島五十里,芙蓉島至海倉百里,海倉至魚兒鋪十里,魚兒鋪至白浪河五十里,白浪至八溝河五十里,八溝至小清河二十里,小清河至清河五十里,清河至絲網口十里,絲網口至江坌河十里,江坌至大口子四十里,大口子至大清河十里,大清河至唐頭寨十里,唐頭寨至小沙河五里,小沙河至渾水汪十五里,渾水汪至降河三十里,降河至久山河十里,久山至大沙河二十里,大沙河至泊油河十五里,泊油河至套河十五里,套河至沙頭河十里,沙頭至大溝河三十里,大溝河至桑句河三十里,桑句至徐家溝十里,徐家溝至乞溝河七十里,乞溝至大沽河二十里,大沽至天津衛百五十里,天津至張家灣八十里,通計淮安至張家灣海道水程其三千三九十里。
海軍標識
[编辑]隆慶辛未,海運初雇海鵰船五隻,分載米二千石,每駕船十二人,自淮安至天津,試運無礙,海道、灣泊、舟行、停泊,宜在舊設墩上晝設旂幟、夜縣燈籠,以便趨集。考平江伯陳瑄督海運,於靈山建烽火臺高三十餘丈。今宜師此,意多為標識云。〈談遷《棗林雜俎》〉
選庶吉士
[编辑]《大明官制》一書,不載『翰林院庶吉士』,蓋官制定於洪武年間,而庶吉士則始於永樂二年甲申也,似宜補入。按永樂二年三月己酉,選庶吉士楊相等五十人並習文,湯流、王英等十人並習書;四月甲申,進士沈升等俱改庶吉士修書;五月辛丑,諸司辦事進士、能書者曾慎等二十九人為庶吉士;一科凡四選。
鹿園
[编辑]崇文門外二里大通橋東園,舊豢鹿處,地平如掌,漫衍可數里,名鹿園。
寶坻銀魚
[编辑]寶坻銀魚似吳中膾餘,而大倍之,出海中船山下。霜降後,泝流而上,育子諸淀中,夏霧映日,波浪皆成銀色,土人候其至,網之。瓦窰頭出者最佳。明朝命內監提督,冬月抱子以冰進。縣設六廠,漁戶一百七十人,歲進凡七次。
盧溝橋石獅
[编辑]盧溝橋石獅,兩行,共三百六十八。
𢘿题草
[编辑]石經山在房山縣西南四十里,生𢘿題草,他处所无〈𢘿,古莎字,《前漢·地理志》有𢘿題縣〉。
長平公主
[编辑]長平公主,崇禎周后所出。甲申春,年十五,議降周太僕某子世顯,將築館,遭國變,帝以御劍斫右臂斷腕,賊以貴主已殞,授屍國戚,五日復甦。順治二年,公主上書,願皈依空門。上不許,詔求元配周世顯,應詔,起即故武清侯之第,賜金錢、牛車、莊一區、田若干頃俾成禮,時乙酉六月上浣也。明年丙戍八月十八日薨,年十七。詳華亭人張晨《記事》、及《吳梅村集》中《孫侍郎》。《春明夢餘錄》謂公主:『甲申,年十五,傷右臂肩際。明年乙酉九月,成婚。丁亥年,卒。』年月互異,不知孰是。
續文獻通考
[编辑]華亭王圻《續文獻通考·藝文類》中載《琵琶記》、《樂府》、《水滸傳》。又,明朝宗室鄭、越、襄、荊、淮、滕、梁、衛八王,並仁宗子,而云『成祖子』,其誤尤甚。
衚衕
[编辑]京城各巷曰『某衚衕』,其義無所出。謝肇淛《五雜組》曰:『閩中方言,家中小巷謂之弄。《南史》東昏侯遇弑於西弄,即巷也。元朝《經世大典》謂之「火衖」,後因訛為「衚衕」。』
惠世揚
[编辑]惠世揚,米脂人,萬厯甲辰進士,歷刑部侍郎。李自成,故牧卒也,嘗給事世揚之家,及僭號,語人曰:『得惠先生來,則甚幸。』因致書世揚,即至,拜右平章。時左平章則牛金星也。自成敗,從本朝兵入燕,三年不見用。後放歸綏德,副總兵王永強作亂,劫世揚從,軍敗於朱原鎮,永強自縊,世揚不知所終。〈《棗林雜俎》〉『復吉按:世揚但不能死難耳,何嘗為闖賊平章?闖賊官制止有丞相,以牛金星為之,並無右平章、左平章。』
節慎庫元寶
[编辑]北京戶部節慎庫金銀元寶各一,蓋鎮庫之物,以梯登其上,其邊尚高於人,上刻『永樂九年』。
左蘿石遇害
[编辑]左蘿石〈懋第〉北使被幽,宏光敗報至,攝政王使人宴左侍郎。飲酣語曰:『此太平宴也。』左問所自,曰:『江南破矣。』左悲不勝,仆席於地,作《絕命詩》,閏六月十八日遇害。都人吳某收殯。同時被難者五人,其一則兵部司務、加職方主事崑山陳用極也。〈《棗林雜俎》〉
大隆善寺
[编辑]姚廣孝,諡恭襄,初從祀太廟。嘉靖中移大隆善寺,故元崇國寺也,今斥為馬廄。
于忠肅祠
[编辑]崇文門內舊有于忠肅公祠,萬厯乙未二月已未敕建,額曰『忠節』。本朝順治中,公之像被毀,吾邑人談孺木作《弔于太傅祠文》以憫之,今相傳為京師城隍神。
八功德水
[编辑]南京靈谷寺琵琶街側有池,曰『八功德水』,今涸。按八功德水,見佛書,在天竺國: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淨、七不噎、八除病。
各省湯泉
[编辑]各省俱有湯泉:北直十三;江南十三;山西十一;山東十七;河南十;陝西十四;江西十七;湖廣十六;四川八;福建六十一;廣東十五;廣西三;雲南十八;浙江三;貴州二。大抵其下有白礬、丹砂、硫黃三物,乃蒸為煖流。後周王褒《溫泉銘》云:『白礬上徹,丹砂下流。』明廣陵桑喬云:『雷火所灼,其氣亦硫。』蓋極陽之氣也。
明朝諸陵
[编辑]明朝諸陵,孝陵〈太祖〉在應天府朝陽門外鍾山,懿文太子祔葬於側,曰東陵。長陵〈成祖〉在昌平州城北天壽山,自紅門進御道,凡二十餘里,舊名東祚子山,永樂七年卜建改名天壽,後視高山數十重,來龍不斷。
北京廣寒殿
[编辑]皇城北苑中有廣寒殿,相傳遼后梳妝樓。成祖定鼎北京,詔勿毀,以垂鑒戒。萬厯七年五月四日,樓傾,梁上金錢百二十,文云『至元通寶』。則樓剙於元初,非遼時物矣。〈張江陵《雜著》〉
桑乾河塔
[编辑]涿州桑乾河中有塔名『鎮河』,嘉靖元年塔崩,內有古錢皆飛空如蝶。自後,河水不時汎溢。〈《涿州志》〉
煖鋪
[编辑]都御史葉盛巡撫宣大,於沿邊孔道俱設煖鋪,即唐人邊鋪也。
蘇州冰廠
[编辑]蘇州冰廠,明季已有之,凡十六所。本朝兵始至,問廠何為。曰:藏冰者。謂伏兵也,焚其五,始悟。
堂聯
[编辑]『一品榮歸日;雙親未老時。』〈嚴文靖公堂聯〉『無毀無譽,三代直道而行;知止知足,四時成功者退。』〈申文定聯〉『財不求贏,敢為子孫益過;位嘗逾分,當思齒角難兼。』〈陸五臺聯〉觀此,足見盛世縉紳氣象。
宋文貞碑
[编辑]沙河縣《宋文貞公〈璟〉碑》斷沒土中。正德丁丑,縣令方思道冶鐵二百觔貫而續之,今尚存,不甚剝蝕。德清談未庵宰此邑,曾以搨本見貽。
活築惰工
[编辑]保定有定霸城,宋延朗所築,金時以其磚他用而土基尚存。嘉靖中霜雨潰城西北隅,得人骨數千具植立土中,髑髏各戴兜鍪,旁倚兵仗,石刻云:『活築惰工百戶徐瑾一行兵役。』見者悚然。〈蔣一癸《長安客話》〉
大藤鼓
[编辑]成化初,韓襄毅公〈雍〉南征,平大藤峽賊,斬大藤中空,鞔革為鼓,置參府前,聲震數里。兵使某移於行臺,扣之無聲,移歸故處,聲復鳴。
西苑松檜
[编辑]京師皇城內西苑古檜一松四,並金時植。嘉靖中,封松為指揮使,其俸米專飯孤貧。
文廟古柏
[编辑]國子監、文廟古柏,並元許正公〈衡〉手植。
天壇榆錢
[编辑]京師外城天壇坳榆錢,凡榆春錢,此獨以秋。
報國寺矮松
[编辑]報國寺舊有矮松二株,其右尤奇,榦長不過數尺,而枝橫數丈,文人往往觴詠其旁。自內城城隍廟移於此,每月三度為枊馬之具,數年來無復存矣。
古槐
[编辑]槐樹斜街,即土地廟斜街,舊時古槐夾路,今每月逢三日為市集,槐亦僅有存者。
昌平古槐
[编辑]昌平州天壽山古槐,相傳竇禹鈞家物,樹中枵可布三五席,稱竇家槐。按:禹鈞,周之諫議大夫也,故居在薊州城東,今其地尚有竇氏莊。
樓桑村
[编辑]涿州西南十五里樓桑村,昭烈故居。按:《本紀》:『道右有大桑,高十丈,如羽葆。』乙丑二月,同楊耑木遊此,覓士人為向導,至則頹垣破廟,問所謂『樓桑』,無能指其處者。廟剙於唐乾寧五年,先主像與關、張併列。
鷹爪稗
[编辑]三峽產雲南稗,一名『鷹爪稗』,播種畦值與五榖爭價,他處所無。
采參
[编辑]大內瓜子
[编辑]大內多異物,歲一閱視出之。廷有瓜子,長五六寸,闊如之,不知何地所產。袁貴妃父祐說。〈楊士聰《玉堂薈記》〉
旱金蓮花
[编辑]旱金蓮花,五臺山出,瓣如池蓮,較小,色如真金,曝乾可致遠。友人有分餉者,以點茶,一甌置一朵,花開沸湯中,鮮新可愛。〈後扈從出古北口外塞,山多有之,開花在五六月,入秋莖株俱萎矣。〉
各省貢茶
[编辑]各省歲貢芽茶共四千二十二斤,內探春三十三斤,先春三百八十斤,次春百五十斤,薦新四百二十八斤。南宋時,蘇州茶額六千五百斤;元,無額;明,納錢三百十九萬三千有奇。成化三年,南戶部奏準供用庫歲月,芽茶:坐派池州府二千斤,徽州府三千斤;茶葉:徽州府二千斤,蘇州府二千斤,滁州府二百斤,徐州二百斤,和州三百斤,廣州三百斤。四川茶園十株取一,徵茶二兩,茶四十斤易蕃馬一匹。李文忠以茶五十餘萬斤易馬萬三千五十八匹。今茶課本色十五萬八千八百五十九斤,係石泉、建始、長寧等縣並建昌、天全、烏蒙、鎮雄、永寧九姓土司辦納。陝西茶課,今五萬一千三百八十四斤,係興安、紫陽、石泉、漢陰、西鄉歲辦。宋元時,貢芽茶以建安為上;明朝,不貢閩茶,即貢,亦備宮中浣濯甌盞之用,貢使率齎銀抵京買納,間有采辦,亦取諸延平,非武夷也。延平人呼製茶者曰『碧豎』。
龍生九子
[编辑]張真人侍兒
[编辑]平湖徐在中以工部郎分司張秋張真人,舟過,其侍兒膚貌清麗,徐見而謔之,真人曰:『先生宜自重,此某地龍也。』徐不信,命進盤水,侍兒躍入,雷雨應時而作。
龍朝璽畫
[编辑]萬厯已卯,行人謝傑使琉球,航海,颶風作,大雷雨,有龍二,掛於檣上,一長年曰:『此來朝璽書耳。』傑書『免朝』二字示之,即退。
龍涎香
[编辑]龍涎香出蘇門答刺國,其國西有龍涎嶼,峙南巫里洋,洋中群龍交戲其上,遺涎焉,國人駕獨木舟伺采之,每一斤值金錢百九十二枚,準中國銅錢九千文。嘉靖三十四年,下戶部取龍涎香百斤,遍市不得。廣東藩司購每斤縣價千二百金,僅得十一兩,進,內驗不同,仍亟取真者。廣州獄囚馬那別的貯有一兩三錢上之,黑褐色;密地都密地山彝人繼上六兩,白褐色。細問狀,云:『黑者採在水,白者採在山,皆真,不贗。』尋有密地山商再上,通前共十七兩二錢五分。次年進,內辨驗是真。自後海舶稍稍挾來,定價每兩售百金。其為用入香,合和能斂腦、射清氣,數十年香味仍在;焚之,翠煙嫋空不散。涎沫有三品:一曰汎水,二曰滲沙,三曰魚食。汎水輕,汎水面,泅人伺龍出,隨取之,可入香用。滲沙,則凝積多年,滲沙中。魚食,則化糞,散於沙上,皆不中用。而魚食又有二種,海旁有花若木芙蓉者,春夏間盛開,花墮海中,大魚食之,或先食龍涎,則腹中脹滿,昂頭向石上吐沫,乾收可用,惟糞者不佳。
禁織蟒
[编辑]宏光元年,左副都御史邊鏞奏禁織蟒,云:『《爾雅》:「蟒者,大蛇也。蟒無角無足,龍則具角足。」今織蟒俱龍,非禮,請禁之。』
脆蛇
[编辑]脆蛇出昆侖山,聞人聲即寸斷,人伺其斷,鉗取之,須寸各異處,待風乾入藥。若少頃無人聲,寸寸仍續成蛇。主治色癆、及驚疑喪膽。諸證本草方書不載。〈《玉鏡新談》〉
八梢魚
[编辑]八梢魚,灰褐色,無鱗,腹圓,口生腹下,後拖八尾,產遼東海中。永平盧太守〈騰龍〉以饋明相國,庖人來詢炰治之法,余以意之:『用滾水燖去其皮,其尾如豬小腸而色較白,寸斷之,用蔥韭雜炒。』及登盤,腥氣觸人,不堪下箸。《一統志》載入遼東物產,太守以充土貢,何所取也?
布衣獻鰳魚
[编辑]通州人葛原六以布衣獻鰳魚百尾。時用法嚴,或阻之,原六笑曰:『爾不上食父母耶?君猶親也,庸何傷?』及至,上召問曰:『魚羹何如?』對曰:『臣未進,不敢嘗也。』上大悦,命賜酒食,仍還其一曰:『勞汝其後歲進至九十九尾,著爲令。』〈《棗林雜俎》〉
齊東野蠶
[编辑]永樂時,山東進野蠶絲製衾,薦太廟,群臣稱賀。今齊東山谷處處有之,與家蠶等,蠶月,種出蛾,散置樹上,聽其眠食。食槲葉者,名『槲』;食椿葉者,名『椿』;食椒葉者,名『椒』。野人飼蠶,架廬林下,手長竿,逐樹按行為禦鳥鼠其穰者,春、夏、秋歲三收焉。有一種蠶之小者作繭,堅如石,大如指頂,在深谷叢林間,不關人力,樵牧遇而收之,曰『山繭』。
鷓鴣米
[编辑]弋陽汪少宰〈偉〉嘗赴中官席,飯僅半甌,香滑而膏異於常產,問所出,則蜀中歲進。其米生於鷓鴣,每尾止取二粒,放去,明年仍可取也。
西苑獅
[编辑]西苑獅,日食一羊,西城胡人主之,白布緾首、金帶、衣綠,支正三品料。
明孝陵享殿
[编辑]明孝陵享殿太祖、高皇后南向,左淑婦李氏,生懿文太子、秦湣王、晉恭王;次皇妃某氏,生楚王、魯王、代王、郢王、齊王、穀王、唐王、伊王、潭王;又次貴妃某氏,生湘王、肅王、韓王、沈王;又次貴妃某氏,生遼王;又次美人某氏,生寧王、安王,俱東列。碽妃生成祖,獨西列。見南京《太常志》。孝慈皇后顯然無子,而《弇州別集·同姓諸王表》自懿文成祖外,秦湣王樉、晉恭王棡、周定王橚,俱母高皇后;《吾學編》亦然。與《志》不合,不可解也。
鄭貴妃
[编辑]鄭貴妃父承憲,貧甚,以女許孝廉某為妾,臨別悲慟,孝廉憫之,遣還不責聘。鄭感其意,脱隻履與孝廉矢報。已而入宫,大得幸,念前事而忘孝廉名,命小璫售履於市,索直若干,無應者。時孝廉計偕聞而往合其履,妃泣告於上曰:「非若人,妾不及執巾櫛矣。」亡何,孝廉謁選得善地,歷官監運使。貴妃後生福王常洵,有如意之愛。上書其名於金盒,屬妃藏之,約他日以為東宫。辛丑十月,皇長子受册,妃持盒泣訴之。上啟書,字俱蝕,歎曰:「此天也!」妃卒,後諡「恭恪惠榮和靖皇貴妃」。
周后、田妃
[编辑]孝節貞肅淵恭莊毅烈皇后,周氏,父奎,蘇州人,微時寓京師,寄食為人莞庫,元配生子鑑,繼丁氏生子某及后。信王選妃,后與焉。信邸入正大位,后生東宮及定王,貴妃田氏生永王及悼靈王。貴妃寵日甚,意圖奪嫡。一日永和宮婢〈貴妃居永和宮〉於金狻猊下誤觸定王,中宮銜之。每上召貴妃,妃例御鳳輿,小璫舁之。是日舁以宮婢,上問故,曰:「小璫多恣肆無狀。」叩其實,曰:「聞坤寧宮小璫狎宮婢,故遠之耳。」上色動而搜其處,大得狎具,蓋宮人各侶其璫,所謂「對兒」也,一名「對食」。上驟怒,立譴諸小璫。中宮因懟恨成疾嘔血。有老宮人曰:「田氏宮中獨無『對兒』乎?亦可搜也。」已而果然,上疑始釋。都督田宏遇聞之大恐,嗾貴妃上章引咎,上意解,令省愆例閉中門,從旁門出,且以章示中宮,明無嫌也。其章出御史湖南劉典祥手,蓋宏遇所屬云。貴妃薨,明年春,宏遇復進少女,年十三,見寵,欲即進封。司禮太監某言「某貴妃以選入,非外進也」,乃止。賜珠簾等物。亂後,貴妃妹走天津,珠簾仍在;後為朝士某妾。按田貴妃名「秀英」,其妹名「淑英」。
徐妙錦
[编辑]徐中山第一女名「妙錦」,文皇欲娶為繼后,女不可,因不嫁而為尼。嘗論革除事:「建文君當坐殿上,燕王至,茍不讓則死,何必自焚竄?」每語遜國事,未當不痛哭也。
宜興賜死
[编辑]崇禎十六年五月,大學士周延儒放歸,復見徵。知不利,求解於中宫,賂嘉定伯周奎十萬金,達之中宫,請授指東宫。東宮每晨謁,及是啟曰:「近來久不見周先生,何也?」上曰:「爾何自知周先生?」答曰:「父皇嘗稱周先生,故知之。」上曰:「此非好人,今不得稱『先生』。」上心知其奸,尋賜死。其日黎明,錦衣同法曹至私第,排闥而入,家僮各驚匿,周求青衣未得,緹絞脫而衣之拜命,飲泣求筆墨占句,倉皇不屬,使者促之,投筆就縊。
張敬修遺辭
[编辑]萬曆十二年,故太師張居正子、禮部主事敬修自縊,遺詞其略云:『五月初三日,邱侍郎至府。初四日,即差官提敬修面審,大意坐先公以二百萬家貲,又要扳承天夷陵本縣三家,坐曾雄確庵家寄銀十五萬兩,坐王少方家寄銀十萬兩,坐傅大川家寄銀五萬兩,祇得從當事之意,料三家斷不能完結此事,吾日後何面目見之?又以母子叔姪恐團聚一處有串通之弊,於五月一日出牌迫令隔別,不得接語,幽囚倉屋,風雨蕭蕭,青草鳴蛙,無不助子之悲悼。遭時如此,已無生路,不得已託言片楮以代剖心。此書送各司道一目。五月十日寫完,以期必遂,而夢兆稍吉。不果至十三日,各欽差土司會審,叔侄俱嚴刑拷訊,父母遺體,平生眼不見刑具,脆薄之軀豈能勝之?任巡按,活閻羅,你也有父母妻子之念,何忍殺人媚人如此之酷烈也!有便乞傳山西蒲州張相公,說:「張門事已完結矣,無煩掛念,願你輔佐聖明天子於億萬也。」』邱侍郎名橓,齊人,縣贓酷拷貽楚患,數年卒,無子。任巡按,名俟更考。
歲朝春楹聯
[编辑]康熙乙丑年元旦立春,有大老署門云:『歲朝春百年難遇,聖天子萬壽無疆』。按:崇禎元年元旦立春,陳眉公用此聯作楹帖。
戊祭
[编辑]郊,上辛;社稷,上戊;文廟,上丁。戊在丁後,故先丁。如十日丁,則一日戊,當先戊而後丁。宏冶間,吏部主事楊於器上言:『戊從初十之丁,則次戊,非上戊也。』時無諳禮者,竟寢不行。〈《李崆峒集》〉
四明中秋宴
[编辑]四明中秋宴飲,以八月十六日。相傳史彌遠官臨安,還家度節,阻風,是夕始到,遂沿為俗。
朔望行香
[编辑]洪武十七年敕:『每月朔望,祭酒以下行釋菜禮;郡邑長以下詣學行香。』按:北齊每月朔祭酒博士諸生展拜,郡縣朔朝。朔日行禮始此,其後遂以朔望行香。朱子曰:『謁宣聖焚香,不是古禮。淰香不當叩頭,祇宜上撚香,即出笏、叩頭而拜。』由是觀之,則宋亦然矣。但儀節與今不同,今只行拜禮。〈此出《澄海縣志》王嘉忠著〉
海岱門火藥
[编辑]康熙甲子秋九月,海岱門內地中忽作聲,有光如電。初以為地震也。已知其地舊埋火藥,覆大石板,上土厚尺餘。不知何故,忽發飛石,所中凡傷一百餘人。
二雨辨
[编辑]無錫邵文莊〈寶〉《二雨辨》云:『雲興於山,勃然滿盈,既蘊而隆以雨者,山雲也,謂之山雨;於海,條然瀰漫,既翕而盛以雨者,海雲也,謂之潮雨。海雲之雨乘風以行,雷鳴則止;山雲之雨挾雷以動,風吹則散。海雨夏少而秋多,山雨夏多而秋少。』
日本小歷
[编辑]宏光初,有攜日本小秝一紙來者,字體並從本國,書首題『寬永二十一年』及『大將軍』等字。
石經山藏經
[编辑]房山縣石經山,名『小西天』。隋大業間,僧靜琬懼本教有難,不能流通,發願募工鑿石刊造一《大藏經》積於此山,至唐貞觀初,僅成《大涅槃》一部。靜琬沒後,其弟子遞刊造餘部,歷遼、金始完一大藏。貯於岩洞者七,地穴者三,洞鍵以石,門穴鎮以浮屠。自來兵燹不之及。
二郎神
[编辑]二郎神,即嘉州守趙煜斬蛟者也,不知何代封為『清源妙道真君』。
泰山之高
[编辑]泰山自下至巔五千三百八十四步〈五尺為步〉,紆折皆在其中。高三百八十六丈九尺一寸,實十四里零八十餘步。應劭《漢官儀》云『自下至古封禪處幾四十里』者,妄也。有《泰山道里記》。〈沁水張天理說〉
飛來峯佛像
[编辑]靈隱飛來峯,元僧楊連真伽徧鐫佛像。明嘉靖朝太守福清陳仕賢〈壬戌進士〉以楊及郯僧、聞僧三石像斷其首瘞獄中,獄中大疫。或云誤毀佛像也。
入蜀三谷四道
[编辑]入蜀有三谷四道:西南曰『褒谷』,從褒入;南曰『駱谷』,從洋入;東南曰『斜谷』,從郿入。其所從皆殊。舊《志》謂『首尾一谷』者,非也。其棧道有四:從成和階文出者,為遝中陰平道,鄧艾伐蜀由之;從兩當出者,為故道,漢高帝攻陳倉由之;從褒鳳出者,為今連雲棧,漢王之南鄭由之;從城固陽縣出者,為斜駱道,武侯屯田渭上由之。丁卯,吾鄉許編修典四川鄉試,欲強余同往,余不果行,為詳考道里,以當贈行之篇。
甲申京師之變
[编辑]甲申,京師被陷始末,詳談孺木《金陵泣錄》中,今錄於後:
三月己丑朔甲辰,上召考選中外官三十三人於中左門,諭曰:『聞寇已薄固關,何以撲剿?何以安人心?何以生財?何以足用?』磁陽知縣黃國琦對曰:『賊之驕,由於招撫,從來招撫無裨於事!』上問安人心,對曰:『聖心安則人心自安!』上首肯,筆記其名,問生財,對曰:『加派損助,俱非也!搜內藏,盡所有以為外用!』上又首肯,問用人,對曰:『天下未嘗無人,但人未必為用。』上大是之,立除兵科給事中。餘以次對,未畢,俄傳外劄,上手拆視訖,倉皇遽退,各官乃散,知賊已至昌平也。各官環閣臣於御河橋,楊觀光等責以城守事,魏藻德曰:『大家做!靠不得一人!』 是日,內閣課庶吉士,東宮日講官劉理順、何瑞徵講《論語》首章,未竟,賜茶退。夜二十刻,部推左懋泰戎政、兵部右侍郎總督城守,未報。乙巳,閉都門,時傳吳三桂兵至,不知即賊也。夜攻阜城門〈即平則門〉,並廣寧門〈即彰義門〉、西便門。漏下二十刻,炮聲漸急。丁夜後,炮愈急,賊環攻,有旨城堵,尚虛千八百守卒,俱稱無餉,襄城伯李國貞不登陴。丙午巳刻,賊入阜城、西便二門,人不知也。丁未昧爽,市人云『宮女出西華門』,或傳『聖駕昨出城』。辰刻,宣武門北,有內臣戎服可千騎,云『王太監救火』,呼開門,答以鑰在中府,擊之,鎖未碎,或云『前門開』,遂沿正陽門,至則被矢炮,不可近,自長安右門還宮。巳刻,賊入宣武門肆掠,內臣被禍尤慘。李自成射『承天門』題榜,矢中天字,馳入宮。午刻,偽示五城,購車駕所在。戊申午前,傳先帝自盡於煤山,偽諭明朝文武大小官員俱限次日赴各將軍帳下,具職名,彙冊送覽,願復官者,量才擢用;不願復官者,革職為民,準給路引,即放回籍;敢有匿而不報,兩鄰、長班、房主一並誅戮。自是,各官俱分投職名權將軍李友家,自巳至酉,其報七十三人,劉斯球等其去者以革職回籍也。主賊錄職名、籍貫、履歷、寓舍、僮僕、長班,錄訖,皆驅對廳錮之。工部侍郎陳必謙不即入,擊以輿扛。己酉,先帝、后移東華門席舍,武選主事大足劉養貞出私錢八千,得柳棺殯之。先帝不幸時,首露網、右足靴、身衣短後布衣,胸題:『朕既喪國,無顏冠冕見人。』 是日,同先后長椅舁出,先后衣笄甚肅,鼻微傷,其裳紉結。越三日賊出梓宮二:一丹漆、一黝漆,改殯焉。先帝翼善冠、龍袍、玉帶、滲金靴,先后袍、帶亦如之。定王騎騾來,臨,不敢哭而去;次東宮亦騎騾至,青衣褻帽,觸地良久,雖不哭,隱痛不能起,賊擁之去。諸臣臨哭可四十餘人,臨而不哭者三十餘人。養貞日侍側,哀毀,被執至李友家。友據邱字衚衕許錦衣宅,年五十餘,性凶悍,所錮各官許家人傳餐,印其面而入,出即去。癸丑薄莫,李友傳各官各據朝本朝見,光祿寺監事林蘭友問:『朝本何若?』佐史吳某云:『紅摺黃面,開職名朝見。』蘭友如其言,餘仿之。刑部尚書張忻言:『黃摺非所用。』付紅單職名。酉刻,李友列騎七十三隊,隊騎各五,露刃押諸臣赴窩鋪。偽將劉宗敏拘千六百餘人,夜半叱起,俱蓬垢,人予匹馬,飛馳入西長安門,出東長安門,過御河橋夾道,進東華門,始知非朝也。至會極門,偽相牛金星深衣盤坐棕毯上,東向;右侍郎宋企郊盤坐金星側,北向。金星據《縉紳錄》一部,朱筆點唱,先令甲科打恭,餘誦鄉貫,諭高聲以應;或託疾,則令扶候。合選即圈於錄上,赴部聽銓,注畢,且回各營,奔仆數人。乙卯,又選各官昧爽由午門入會極門,牛金星、宋企郊如前,倡選預名者令候會極門,否則出東華門、或令出西華門,東皆回營;西皆斬於門外,凡七十六人,多勳戚。丙辰,各營拷職官贓;內臣加炮烙,尤慘。劉宗敏家,論官大小,勒限贓完日釋之;李友等各混拷不勒限。李友家七十三員,選用二十九人,聽其捐;夾傷十之四。劉養貞再夾,惟呼『太祖皇帝』,追四十三兩,又銀杯二,又徵之,不應,曰:『我寧死也。』王都等杖斃。黨崇雅除通州倉場侍郎,來謁李友,角巾、綠衣,諸人就問,竟蹙額不答。中書科舍人吳橋沈某始被拘,佯風疾,時呼:『流賊來!殺流賊!』屢受鞭,不之拷。至四月二十二日同釋。四月戊午朔乙丑,黃紙傳『二十七日即位』。塘報『吳三桂舉兵逼京師』。戊辰,李自成馳偽敕及吳襄手書招之,三桂碎其敕、擲父書不啟,斬從使四人,釋一人回。自成大怒,召李友等點兵站隊。庚午,自成脅東宮二王及吳襄東行,步騎三十七萬。戊寅,吳三桂擊,自成大敗,僅四萬騎回京,步卒盡沒。賊將李肖宇所部萬三千人,僅還騎十七、庖人一、家丁二,云:『經戰十三年未有如此之敗者!』癸未午刻,李自成回京,入德勝門,從馬約七千匹,列東華門,二十騎自御道入,前一賊抱嬰兒,不知何人也。是日,故學士楊觀光、何瑞徵,光祿少卿李天經、李延鼎,鴻臚寺八人勸進,自成曰:『事且亟,何登極之有?』劉宗敏厲聲曰:『已有旨!明日登極!各官可出料理!』各官退,宗敏與自成爭曰:『爾幾十年辛苦,一旦敗壞,若不登極,何以回關中?』自成默然。甲申,果僭號,先毀太廟,從此壞民居運入大內為爨具。丁亥卯刻,賊出阜城門,留卒七百餘人入大內及各巷縱火。高宏商拘李友家,被夾勒四百金。詹事張維機、主事蕭鴻基,至夾其骨。張尚書鳳翔前出獄,被拘勒四百金,不夾。
中書自經
[编辑]李自成入燕後,拘明朝大小官,分營追贓,有中書十數人同拘擊一室,忽傳偽旨,令是夜俱自經。鐍鎖甚密,外嚴兵守之,各官以次雉經,氣絕綆斷,大半墮地,伏屍相枕藉。蘇州申濟芳獨逡巡不就縊,天黎明聞守者啟鑰入,申急迫伏積屍中,一守卒云:『生死未可知。』當頭人與一棍,連棓數人,忽一卒云:『料此輩已無生理,鞭屍何為?』遽捨之出。午後,命各家僮識認屍首,負歸殯殮,申竟得脫,後年八十餘卒於家。
甲申四月,京報絕月餘。十三日,有中人夜至內府,云:『京師三月十九日已失守。』明晨,張總憲藐山〈慎言〉偕御史周元泰、朱國昌、郭維經、米壽圖,至高司農〈宏圖〉確齋所。少頃,確齋及史尚書〈可法〉、呂侍郎〈大器〉、姜詹事〈曰廣〉集議監國,首福王,或云潞王,時並僑淮安,高張屬意洛陽,史頗不然之,意在衛煇,恐北耗未確,尚爾逡巡。俄奏差回自都下,云:『三月十六日,丐服、手菜筐逃出京。其夕,炮聲遠震。迨旦,寂然。余不知也。』諸人唯唯各散。二十二日,史尚書以三千騎勤王渡江,俾呂侍郎躡禮部印。越三日,史尚書速諸臣往江浦議事,侍郎得史手劄,即傳示。諸公素服會清議堂,謀葺武英殿。二十七日,有中人奔南,備悉凶問。是日,告奉先殿,姜詹事撰文,高尚書舉筆,云『神宗皇帝之第二子』、『第一藩』云云,而史尚書劄至,意專衛煇,尋又劄云:『洛陽衛煇並南下,當拈鬥孝陵之前。』云云。亡何,總督鳳陽馬士英書來奉福王,發淮安,將及矣,即日守備南京太監韓讚周出迎。二十九日,王舟泊燕子磯。明日抵龍江關,先召見列侯,次尚書史可法、高宏圖、程注,都御史張慎言謁舟中。王左手挈史、右手挈高,跪泣之,角巾、衣葛坐榻上,衾枕俱敞,蚊幬不具。五月朔,登三山門,環城而東,謁孝陵,自朝陽門入,經東西華門,宿外守備廳。四日,監國傳諭天下。是役也,南都始議未定,馬士英成之。史尚書前督鳳陽,稔知福世子湛於酒色。徐魏公宏基值高尚書於皇城下,曰:『事亟矣,惟賢是立!何論序乎?』史在高郵,聞福王舟近,即列諸臣名啟迎。或云士英初意亦不專洛陽,與史尚書同偶,值福王舟,擁而南,背其始議,後謂『臣以兵十萬,護蹕臨江,欲駕南都,諸公之罪給事中李沾,謂《告廟文》出臣筆』,皆非其實也。
馬士英挾迎駕之功,自江北來朝,不欲出鎮。故事,輔臣必有入閣辦事之旨,士英特係銜大學士,非內任也,竟據政府。史相國因自請出鎮,鑄『督師輔臣』之印。士英忌史聲望遠出己上,又史先柬十英,有『福王不忠、不孝』等語,士英意脅之,史求還故牘,終不相忘掣肘陰螫,以勞勩難泯,遂移構新建姜相國,謂『觀望異議』,冀並陷史也。燕京從逆諸臣,留都傳報不一,其最著者,鄉人乘怨,輒馳檄聲討。姑蘇則首項煜、錢位坤、宋學顯、湯有慶,常熟則首時敏,皆焚毀屋廬。尋臺臣嚴禁。御史祁彪住撫安蘇松常鎮,誅首亂六人,乃止。桐城阮大铖,初附東林,與嘉善魏忠節爭吏掌科,因投逆璫,歷太常少卿,坐黨廢,避禍金陵,稱詩好客,素善內臣馬應芳。馬士英僑南都,時時過從。南渡初,總憲張藐山改冢宰,奉詔言『逆案置勿用』,大铖計沮,嗾誠意伯劉孔昭拉勳臣廷攻冢宰『專右文臣』,自是冢宰四疏乞休,士英密薦大铖,言其知兵,立除兵部右侍郎。召對,以高相國廷爭,臺省交論,未拜命,而心益急,士英令徐俟之。及蒞官,每朝罷,輒手招士英就語,自示於諸紳中,日同士英輩狎飲。後常熟錢侍郎附馬,錢寵姬柳如是,大铖請見貽以玉帶,曰:『為若覓恩封。』
張藐山冢宰去後,誠意伯劉孔昭之權日甚,自謀入相,不得,乃薦兵部侍郎德清蔡奕琛。南都之禍,始於誠意,潰於馬士英、阮大铖。
司禮韓贊周,字象雲,賢內侍也。宏光始而憚,中而疏,末且厭之,嘗盛暑擊毬,三人交箑不休,贊周凝立不動。十二月西宮成,臨御,上色不怡,曰:『無佳優人,奈何?』贊周泣曰:『臣意官家思先帝,乃如此抱恨乎?』上常責太監馬永芳:『爾但知印堂,安知我印堂?』指贊周也。
黃澍,歙人,年少輕侮,冒籍杭州郡庠,丙子舉於鄉,明年成進士,授開封推官。壬午,禦流賊,開渠轉粟,河水秋溢,遂灌汴城,禍自開渠始。又搜民間藏粟並金錢奪之,汴人切齒。及內召,莊烈帝而問『開渠者誰也』,委之流賊,利口迅舌,人莫能難。以御史按楚,未及瓜,遽入朝,意覬開府,廷劾馬士英,責數其罪,宏光色動,云:『黃澍言之有理。』顧高相國記之。士英跪階下,惶愧欲死,出因行金結內臣張執中等,蓋平賊將軍左良玉嗛馬氏,故大言清君側之惡。澍出良玉手書,挾重鎮以劫之。及澍還按楚,士英陰遣人購良玉,而澍孤矣,尋免其官,畏禍匿良玉所女,歸其子。明年,左氏稱兵犯闕,實澍為之歷階也。
乙酉五月,南都敗,士英逃至孝陵,詭飾其母為太后,召守陵黔兵自衛,所過劫掠一空。從廣德走安吉,知縣黃翼聖掃衙舍以停偽太后及士英家眷。浙撫張秉貞下檄安吉,問太后真偽,翼聖啟云:『閣部既真,恐太后亦非假。』張遂備法駕迎入杭州,偽太后駐朝天門東李總兵宅,士英屯兵湧金門外王氏園,潞王恭謁太后如常禮,辭之;已令妃具宴送入,妃躬詣陪侍,復峻辭之。日夕惟與士英後妻及婢數人相處,始疑其偽。本朝兵將至,士英走台州,魯王監國,訪太后不得,會稽熊少卿〈汝霖〉責士英:『不扈皇上,乃母后之徇乎?』士英無以應。
蕺山劉先生,前削籍家居,南渡起左都御史,入京,不攜冠服,先馳疏自稱『草莽臣』,歷指時事之失。將封爵,貴陽及劉澤清忌之,蓋劉自臨清南遁,謂中其隱,各疏攻先生。澤清疏並列左良玉、黃得功、劉良佐、高傑名,請加以重僇,實各鎮不知也。先生至南京借冠服赴任,士民鼓舞稱快,群璫亦曰:『劉先生,君子也!恐不得久耳。』果即引去。
雜謠:『宏光年,要做官,非騎馬〈士英〉,即種田〈太監田成〉。』『射人先射馬〈士英〉,擒賊先擒王〈鐸〉。』『紅花開,天子來,不辦衣衫只辦鞋。』又聯:『周延儒,字玉繩,先賜玉,後賜繩,繩係延儒之頸,一同狐狗之頭;馬士英,號瑤草,家藏瑤,腹藏草,草貫士英之皮,遂作犬羊之鞟。』又:『自成不成,福王無福,兩下皆非真主;西人用牛〈金星〉,南人用馬,一般俱是畜生。』
史相國分立四鎮,意在收江北之援卒,不得其力。先是四鎮兵各乞餉六十萬,高傑最強悍,黃得功、劉良佐次之,劉澤清為極弱。史於揚州大會諸將,下拜求出師,傑雖跋扈,頗感動,遂帥眾而北,傑至睢州,為許定國刺死,中旨切責之,定國畏罪,導本朝兵南下。馬士英自南都逃至紹興府,入方國安營,既而阮大铖亦至,本朝兵渡江,士英、國安走臺州,大铖迎降,錄用降官,奉有阮大铖投誠獨早之,旨以軍前內院隨征,急招士英及方逢年、方國安等出降。時唐王改元於延平,士英心懷首鼠,密表通軍中消息。及本朝兵下仙霞關,阮大铖暴死,唐王倉卒出奔,書摃委棄道路,貝勒於亂籍中得士英表,大怒,以泄漏軍機,與二方同日處斬,縣其頭於黯淡灘而去。
南渡立國有三疑案:
- 甲申十二月,有僧大悲至石城門,為邏者所執,詔府部、科道、法司會審,供稱『先帝時封齊王,以崇禎十五年渡江』。其語似顛似狂,詞連申紹芳、錢謙益。於是阮大铖、楊維垣等令張孫振窮治之,欲借此以邏織清流,造為『十八羅漢』、『五十三參』之名,如徐石麟、徐汧、陳子龍、祁彪佳等,東林、復社,計一網盡之。孫振審詞云:『大悲本是神棍,故作風顛,主使實煩,有徒陰提線索。』語多挑激上怒,而宏光意不欲深究,御史高允茲上疏解之,申、錢各具疏辨,馬士英遂不窮其事,以宏光元年三月棄大悲於市。
- 又有童妃及北來太子。宏光初封德昌郡王,娶黃氏,繼李氏,再繼童氏,封王妃,生子不育。洛陽陷,太妃、童氏各依人自活。太妃之南也,巡按御史陳潛夫奏『妃故在』,宏光不問。至是自詣巡撫越其傑所,具陳本末,廣昌伯劉良佐以儀衛送至都。宏光大慍,下鎮撫拷問。妃在獄,細書入宮月日、及相離情事,云:『以某月日城陷,爭出宮,妾具饌奉帕,裹上頭,逾牆而逃。』求馮可宗為之轉達,宏光棄去勿視,命屈尚忠加酷刑,妃呼號詛罵,尋瘐死獄中。或云在獄未死,南京陷,不知所之。有言童氏,周府宮人,逃亂至蔚氏,遇宏光旅邸,相依生一子,已六歲,宏光南奔,各不相顧,氏遂委身民間,馬士英勸迎入宮,不聽,劉良佐奏:『童氏實非假冒,懇賜曲全。』宏光諭:『童氏妖婦,冒朕結髮,宮闈風化所關,豈容闌入?法司即示情節,以息群疑。』覽所諭,但斥其冒結髮,則為繼妃無疑。馬士英據外訛傳為逆旅生子已六歲,勸宏光迎致,此語大妄:洛陽之陷在崇禎十四年辛巳,距甲申才四年,安得有六歲子哉?至大悲事跡始終不明,既入獄,受當事意旨,不得不託瘋顛,意其招辭必有駭聽之語,故急誅之,以安反側耳。不然,大铖方欲快心於東林,豈紹芳、謙益一辨疏可免?士英何所畏忌勸令中止,宏光復何顧惜不欲深究,其中顛末,朝臣固不能知也。初福世子沒,德昌郡王以次當立,士英撫鳳陽時,有以居民藏王印首者,取視則福王印也,詢其人,云:『有負博進者,特以質錢。』士英因物色之。宏光與士英初不相識,但據王印所在,以為真世子。甲申國變後,南都方議所立,士英遽從外擁戴福王,以為己功。大悲者,或云齊庶宗,士英之不肯窮治,或止知德昌之當為福世子,猶未能實信宏光之果為德昌也。宏光不欲深究,亦有自知之明邪!童妃但知德昌即位,故詣闕求見,而不知今日之德昌非昔日之德昌也。大悲但知福王世子應屬德昌,而不知宏光之業已為德昌也。童氏既下獄,自言:『失身之婦,無敢復生非望,但求一睹天顏,歸死掖廷。』夫童氏陳情愈切則天顏愈遠,何不求見太妃、召入永巷面訊之也?童氏既不容見,則大悲之死固其所矣。
- 莊烈帝殉國,或傳太子匿太監曹化淳家,為嘉定侯周某出首;或云被脅東出,薨於三河。宏光改元,有少年至留都,自稱故太子,時馬士英未敢決以為偽,但設三疑端以迎合上意。而首斥其偽者,王鐸也,鐸不過欲效雋不疑以自附通經足用者耳。至於方拱乾辨認而質其偽,反滋人惑,拱乾是時方從北來,掛名從賊之案,待命吳門,一旦召入都,還其原官,有不奉馬阮之意旨者乎?拱乾舊為太子講官,東宮出閣去乙酉無幾時,豈有少年於眾中望見拱乾即指彼髯者為方先生而東宮面貌拱乾反不識邪?果其偽也,一見立辨,即宜叱下,如雋不疑,叱收偽衛,太子事豈不直捷?乃漫不置一語,顧以講讀時瑣事為問,蓋當時講官止拱乾一人在列,即少年所答盡是,拱乾盡以為非,誰從質邪?及再審時,置禁城圖於前,指宮殿名目及帝后所御居,無一差謬。士英初令大璫盧九德、及舊東宮內臣於城外僻處,以先帝、並永、定二王庚甲、及宮庭制度詰之,無不熟悉。於是鞫問計窮,楊維垣乃颺言於朝,曰:『附馬都尉王昺侄孫王之明,貌類太子,固悉宮中事。』士英以其言入奏,從此遂稱為『王之明』。維垣以逆黨錮廢十七餘年,宮闈親密,何由知悉此說?亦係揣度之詞。後遂據為定案,時江督袁繼咸、楚撫何騰蛟皆有疏力爭,宏光雖曉諭再三,人不見信也。本朝兵下南都,豫王命少年坐宏光上,攜以北行,不知存亡。
桐城錢飲光先生云:『大悲本末不可知,而決為中州之郡王也;童妃出身不可考,而決為德昌之故妃也;少年之為東宮不可信,而信其決非王之明也。』先生有《傳疑詩》三首,載《田間集》中。
乙酉六月,本朝兵至杭州,潞王常淓、張秉貞以城降,兩浙風靡。總兵王之仁守定海,上其印。都督方國安自杭走金華,與朱尚書〈大典〉合兵,尚書以方兵剽詐不許,遂相持。會山陰太學鄭謙倡義兵,熊少卿〈汝霖〉、孫職方〈嘉績〉應之,寧波則刑事員外郎錢肅樂,浙東響集,迎魯王於臺州,西築土城守江,國安東下富陽下,分屯金村嶺、朱橋。其屯朱橋則國安兄子元振也,號『土漢營大總』,兵萬餘、船五百餘,沿朱橋列柵至轉塘口。或說之曰:『山路莫要於西漢,而橫山大嶺扼其衝,旁多間道叢竹,可伏兵。從此距營二里為清風亭,以千八據之,且西接五雲、天竺,可俯瞰杭城,益張疑兵,連合江東,縱復不利,豈能越險薄我營哉?』元科不以為然。元科亦國安兄子,戎旗營之總也。八月,元科以三千騎直趨六和塔,明日戰於清風亭,江東兵莫敢登岸。越三日,本朝兵自六和塔來攻,國安浮江身自督戰,自晨及晡,國安失利,本朝兵覘橫山、清風亭俱無伏,九月既望,以八百騎自清風亭、五百騎自橫山,夜去營一里,乘勢奪橋,橋偪寨門,守兵皆走。元科手斬數人,嬰柵力戰。本朝兵登廟山,望柵中白牆不相屬,遽發炮,牆傾,大呼馳入,方兵大潰,僅得及舟而遁,遂焚其柵。自是,國安不復能渡江。丙戊五月,征南大將軍貝勒孛羅至西興,荊國公將走臺州,馬士英以許封『西平王』勸國安降,遂解甲,後與元振俱被殺。
金正希先生倡義於休寧,同縣令何通武,遣諸生朱備迎黃澍於九江,不知澍已通款也。九月,本朝帥張天祿略地且至,戰失利,與歙縣諸生江天乙同被執,見洪承疇,不屈遇害。僧某殯之,題曰『赤壁金公』。柩扶至蕪湖,閩商某改殯焉。
徐冢宰虞求,原名文治,禾郡諸生。萬厯庚子,斥場屋,赴南武闈,舉第一。被攻走江、楚殆二十年。青浦令,其受業生也,遂補諸生,舉於鄉;天啟壬戍,成進士。歷官介潔,屢起屢忤。乙酉閏六月二十六日,本朝兵下嘉興,先一夕,公入城,聞敗,自經於故第。精嚴寺僧真寶殯以米囷,袖有詩扇,蒼頭祖敏殉其旁。先生有別墅在賀家橋南,所著名《可經堂集》。
洪武三年庚戍五月,始詔行科舉,直隸貢百人。河南、山東、山西、陝西、北平、浙江、福建、江西、湖廣各五十人,廣東、廣西各二十五人。時直隸就試者百三十二人,拔七十二人,見考官宋潛溪《鄉闈紀錄序》,試錄曰『小錄』。按:《登科考》,無錫俞憲所輯,中載『在京鄉試,直隸府州百名,河南、山東、山西、陝西、北平、浙江、福建、江西、湖廣、廣東各四十名,廣西二十五名』。與《潛溪集》微有不同。又按:《登科考》『洪武三年庚戍,鄉試;四年辛亥,會試。以後至十七年甲子,始復行鄉試。』《金華府志》有『庚戍、辛亥、壬子、癸丑連歲開科』之語,《紹興府志》云『六年金鑄榜』,不知何出。
雲南開科,始永樂九年辛卯,時貴州尚未附。宣德四年,雲南、貴州始合試,其取十一人,後漸增。至嘉靖十四年,分定雲南舉四十人、貴州舉二十四人。
府歲貢二人,縣歲貢一人,洪武二十五年定。嘉靖十年,令天下歲貢五人選其一,歲貢通學考選;至十五年,止。天啟元年,鄉試乙榜稟生準貢。崇禎元年戊辰,以登極始有恩貢;乙亥,通考各學稟生,拔貢一人;已卯鄉試,乙榜俱充貢,不論增附。
永樂二年已選庶吉士,戶部辦事、進士當塗李衡以年少,自請改庶吉士,同江寧楊寧習書。宣德八年三月已選庶吉士,十一月,又選前科進士能文者徐呈等十三人為庶吉士,命學士王直教習,此教習之始。宏治壬戍科選庶吉士並修撰康海、編修孫清、李廷相俱課書,學士梁儲、王華教習。先是天順四年選庶吉士,劉健等十五人並修撰王一夔、編修李永通、鄭環,命學士劉定之、侍讀錢溥教習。此外鼎甲率不在館課之列。萬厯壬辰後,選館概課而鼎甲不出序,今與庶常一例論先後矣。
正德甲子,四川解元周洪謨;丁卯,福建解元陳俊,第一場俱五義。
嘉靖初,會場禮部條約,許舉子帶《洪武正韻》一部,表末不用『瞻天仰聖』。〈董穀《碧里雜存》〉
科場舊規:正主考閱《易》、《書》二經,副主考閱《詩》、《禮》、《春秋》三經,各不相涉。〈《詞林典故》〉
李九我舉鄉試第一,申少師瑤泉即留為館賓,轉館於歸安董宗伯家。癸未,李得會元,申正當國,廷試時,文定以子用懋入試,避讀卷。是科,秀水朱文恪公一甲第一,李在第二。賜第後,九我見秀水,頗怏怏。一日,秀水疾,李過候,坐榻傍,推窗見庭松蟠屈,笑曰:『弟嘗夢歷此景,或云功名在是,今得之矣。名次兄後,非豫兆邪?』是後歡洽無間。
殿試策進呈,必取書法整齊無舛訛者。隆慶戊辰科,閣臣擬進,上疑首卷有私,於二甲卷首得羅萬化,置第一。其卷字多塗抺者。
各省鄉試專遣京官,始於萬厯乙酉。舊主副俱教職,由監察御史所聘,布政司提調,按察使監試、彌封、謄錄、受卷,皆有司,例得閱墨卷,有所識拔,內簾無敢違者。自專差朝臣,內外簾始隔絕。
典試差部主事,始於萬厯甲午,禮部推湖廣主試翰林院某吏科左給事葉繼美,上點另用工部主事莊懋華。韓求仲先生師事湯宣城,萬厯庚戍湯分房,搜鄰房,拔韓卷會元,時方忌湯,遂並攻韓,竟免官。
鄉場監試例巡按御史,或偶缺,則代以巡鹽。萬厯乙卯,貴州巡撫張鶴鳴代匱監試,此巡撫監場之始。
廷試策偶誤筆,以塗注不便,例多任之。萬厯已未科狀元莊際昌,『醪』誤『膠』。崇禎辛未狀元陳於泰,『陽』誤『易』;榜眼吳偉業,『廣』誤『馬廣』。
殿試進呈,惟會元另封,此明舊例,今不然。
明宗室進士,天啟、崇禎兩朝共十二人。釋褐後,例補輔國中尉,惟戊辰科新建朱統鈰選庶吉士,改中書舍人,復入館,歷國子祭酒。
萬厯甲辰進士同姓名者張銓,一大名人,一沁水人,俱乙亥正月二十六日生,科第、子女皆同。
莆田科甲最盛,宋時進士九百七十餘人,諸科特奏名六百四十餘人,大魁五人,宰輔六人。明自洪武庚戊至嘉靖戊子,凡五十二科,中鄉舉千一百十一人,進士三百二十四人,狀元二人,探花四人,會元一人,解元二十五人。
鄉報急足,始嘉靖中。其時舉子尚自備青袍,後官給,不知所自。
選歷科程墨,自萬厯庚辰錢塘人錢穀,字豐寰。始,錢貢生,官終曲靖知府。會試同門房刻,始萬厯壬辰。明朝故事:御批一甲三人,卷用玉管筆,拆卷在中極殿左。
兗州滋陽縣儒學祀宗聖顏子神,與各處異。〈《陋巷志》〉
鄞縣余相國文敏〈有丁〉父永麟,幼喪父,育於小江里余氏,後鄉舉,歷蘇州通判,生文敏,既貴,當贈三代,不知所自出,不得已,贈永麟所後父㦢、及㦢父鏜,而命子孫家祭則自蘇州公始。文敏少從其父官蘇州,慕昆山歸有光名,將師之,不果。嘉靖乙丑,文敏以編修分閱,拔有光第二。
戚少保〈繼光〉鎮薊州門,駐三屯營最久,經畫周祥,歿後有祠。總兵尤繼先到任不拜祠,除夕公庫災,獨題梁及銀牌存。題梁年月少保所書,繼先歎『戚公神人也』,刑牲以祭。
上海唐抑所〈文獻〉先生諡文恪,易名之典,仍犯其名,何也?宜如陳莊靖〈文〉之例易之。
嘉善錢龍門初入翰林,崇仁吳相國文定〈道南〉語之曰:『若初到衙門,須記三事:不擬試題;不受門生;不出遊,庶保名節。』
嘉善丁清惠公與烏柱朱平涵相國〈國楨〉善,謂其居臺鼎猶秀才氣象。
明初,朝鮮國王獻《顏子》,以偽書,卻之。按:古偽書不一而足,如毛漸偽《三墳》、張昇偽《元命苞》、孫定偽《關尹子》、阮逸偽《元經》、宋咸偽《孔叢子》、戴帥愈偽《麻衣子》、袁康偽《吳越春秋》,明昆山王逢年偽《天祿閣外史》、海鹽姚士鱗偽《於陵子》,皆不滿識者一噱。
萬厯六年,河南李蔭宰宛平,構小齋,發礎得唐李邕《雲麾將軍碑》,云:『碑石蕪沒良鄉驛舍,裂為柱礎。』蔭輦邑,署名其齋為『古墨』。可辨者百八十九字,首篆存『唐故雲』三字。
宋學士《潛溪前後奠》,元季已盛行於世,明劉伯溫選定為《文粹》十卷,門人方孝孺、鄭濟等又選《續文粹》十卷,皆方孝孺與同門劉綱、林靜、樓璉手自繕寫,刊於義門書塾,常熟錢蒙叟曾於內閣見之,方孝孺姓名皆用墨塗乙,蓋遵革除舊禁也。
李空同刻《淵明集》,盡去評注,曰:『青黃者,木之災。太羹之味,豈群口所嚃哉?』
江都葛子常〈澗〉,好積書,撰《國朝人物編》,自洪武迄嘉靖數百卷,人為列傳,甚悉。年七十餘卒,友人私諡為『正學先生』。
王元美所著《讀書後》四本,捐館後,公子吏部〈士騏〉於貨郎擔中重得,刻以行世,又有《毀論》十本,係先生手書,無副本,錢蒙叟乞於吏部,秘不示人。辛卯九月燬於絳雲之一炬,惜哉!
新建張洪陽〈位〉司業刊《二十一史》於北雍,糜工部六萬金有奇。〈《李湘州集》〉
濮州李尚寶〈先芳〉,選明燕、趙、秦、晉、齊、魯、河、洛、淮、揚藩邸之詩,附以蜀,曰《明雋》,吳、越、荊、楚不與焉。東阿於文定〈慎行〉序曰:『自二南以下,十五國風皆江以北地也;降而春秋,吳越之歌吟乃出;降而戰國,荊楚之騷賦始傳。故江以南之聲,則歌吟騷賦之流,而風之餘也,非始音也。原音之始,以北先也。』
南充陳文獻〈於陛〉當國時,修正史,列聖本紀,皇后本紀,建文、景泰以《實錄》附載;而不作紀,郊祀、廟祀、典禮、樂律、天文、秝法、宗藩、學校、選舉、職官、經籍、賦役、貨幣、漕運、河渠、鹽法、軍制、馬政、刑法、郡國、九邊,凡二十二志;揚、徐、滁陽三王,高祖十七藩,成祖二藩,仁宗、英宗各四藩,憲宗三藩,外戚,洪武功臣、諸臣,建文諸臣,永樂功臣、諸臣,洪宣諸臣,正統、天順、景泰諸臣,成化諸臣。宏治諸臣。正德諸臣。嘉靖諸臣。隆慶諸臣。又理學、文苑、循吏、高逸、孝節、亂逆、權幸、方技、四彝列傳二十六。紀志粗畢,擬草列傳,丁酉六月三殿災,輟業。南充卒,四明沈相國殊不以為意,書竟不成。
《洪武開國事略》,本湖廣行都司經歷蔡於璧之《龍飛記略》、《卓氏藻林》,本吳興王氏所輯,嘉靖以來諸掠美者頗多。
藏書之厄,如蒲江鄭氏八萬卷毀於火;義烏虞守愚侍郎、德煜參政父子築樓藏書萬卷,署曰『摟不延客,書不借人。』 後蘭溪胡孝廉〈應麟〉賤直得之,隨亦散佚;太倉王弇州書最富,再傳而失;開封中尉睦<木挈>之萬卷堂、會稽鈕氏之萬卷樓、吾鄉祝侍郎〈耳劉〉之萬古樓、武原駱侍郎〈駸曾〉、平湖馮孝廉〈茂遠〉、常熟錢宗伯,非流散則灰燼矣。楊循吉既老,散書與親故,云:『令蕩子、爨婦無復著手。』亦一道也。
錢蒙叟撰《明史》二百五十卷,辛卯九月晦,甫畢。越後日,絳雲樓火作,見朱人無數出入煙焰中,隻字不存。黃石齋先生著《孝經集傳》,又奉命纂《洪範明義》四卷,戊寅謫官,即進呈云:『臣考篇中有錯簡者三,訛字者三。錯簡如「五紀三德」敷言錯而在後;「威福建極」敷言錯而在前。誤字如「晨」為「農」、「弌」為「忒」、「殛」為「極」之類,皆伏、晁之所不稽,鄭、孔之所未說,宋元諸儒稍發其端,明興諸儒未竟厥緒』云云。
長泰盧岐嶷,嘉靖甲辰進士,終貴州按察使。初為戶部郎,與汪道昆同舍,時有饋汪脂香油皂者,汪微故實,盧曰:『唐人謝賜口脂、豆澡,此二物也。』宴席有獅糖,汪復問,盧曰:『漢光武禁猊糖,不許高大,是已。』
李空同作文,凡地名、官銜,俱因時制,不用古名。
陳友諒後裔為沔陽柯氏、馬氏,與部曲談、王、吳三家逋居興國、大冶、瑞昌界中;張士誠後裔為章邱李氏,初敗時乳母攜幼子而逃,冒李姓。
鐵券分三等:國公式二,其一,高一尺有六寸,次高九寸五分,博尺有六寸;侯式三,其一高九寸,博尺有五寸,次高八寸,博同上,又次高八寸,博尺有四寸五分;伯式二,其一高七寸五分,博尺有三寸五分,次高六寸五分,博尺有二寸五分。
明制文臣宮銜支俸,勳業宮銜不支俸。外國詔敕,事竣,使臣上其筒,禮部轉繳內府。
御史聽選聽察,首浙江道;內計掌察,則河南道。蓋明初,首下浙江,先設官;洪武元年,詔開封為北京,示重也。《名勝志》云:『北宋以河南為京畿道。故《寰宇紀》首列河南;南宋以臨安為京畿道,故《紀勝要覽》首列浙江。明朝蓋兩沿宋制。』此說非也。
凡占籍者,自軍、匠、民、灶、商外,有儒籍、官籍、御醫籍、先賢籍。正德庚辰,吾宗常熟派穹窿公應兆,以御醫籍登第。崇禎丁丑進士四川某齒錄書『儒籍』,以祖父三世皆教職也。
洪武十四年二月建太學,自孔子以下皆撤像、設神位,外學仍如舊。至嘉靖九年,天下學宮始撤像易主。
征南將軍印,沐氏鎮雲南世佩之,其印不全用,量事大小,或用一角、或半角,蠻人奉如尺一。
明初,文臣多不得封贈。贈父母及妻,始於永樂十年,然其時亦僅八人,西楊勒石以垂後。
京省設提學憲臣,始正統元年五月,命於二、八月兼督民間栽種桑棗。先是守令提調諸生,孟月試經義,仲月論表,季月策,皆在學舍。今之觀風、季試,其遺制也。
明大宗伯不從翰林出身者三人:錢唐楊寧〈正統已已〉、遂寧席書〈嘉靖甲申〉、嘉定徐學謨〈萬厯庚辰〉,雖起署曹,然皆進士出身。向例,禮部堂屬,未有用孝廉者。康熙壬辰,吾邑陳實齋〈詵〉由司空調宗伯,一時以為盛事,壬子乙榜也。
建文帝葬處,距景帝園不遠,石碑題曰『天下大法師之墓』。按楊士聰《玉堂薈記》:『駙馬都尉鞏永固請追諡稱皇帝,上語輔臣曰:「建文無墓,何憑追復尊號?」』惜當時無據此以對者。
景泰以前,漕船無定數。天順以後,定船萬一千七百七十五隻,官軍十二萬一千五百餘員名。至崇禎中,額船萬二千一百四十三隻,米四百萬石,每舟正米三百三十石,每百石加耗米九十八斗,又月糧四十金,行糧十六金。浙江舊額二千四十六隻,糧四十萬石。江南舊額各衛共四千四百五十九隻,俱清江浦提舉司所造。
南京貢船共百六十六隻,龍衣船不與焉。又兵部馬快船六百隻,俱供進貢。
明民運白糧,惟蘇州、松江、常州、嘉興、湖州五府有之,共船五百六十七隻。
成化間,松江人以布餉貴近流聞。禁廷下司府織造赭黃、大紅、真紫等色,龍鳳、斗牛、麒麟等紋工作。胥吏因緣為奸,一匹有費白金百兩者。孝宗在東宮,深知其弊,即位首罷之,嘗閱內帑,見之曰:『此布一疋,文綺千疋價也。』終身不一御,自是遂絕。
松江細布,歲輸京十二萬三千八百六十疋;華亭六萬五千一百疋有奇;上海四萬二千七百二十疋有奇;青浦二萬三千四十疋有奇,萬厯初,加八千疋。
明,北京宮殿遇災凡九:永樂辛丑四月庚子,三殿災;壬寅閏十二月戊寅,乾清宮災;宏治戊午十月甲戍,坤寧宮災;正德甲戍正月庚辰,乾清宮災;嘉靖辛丑四月辛酉,九廟災;丁已四月丙申,三殿及文武樓、奉天、左順、右順、午門災;辛酉十一月辛亥,萬壽宮災;萬厯丙申三月乙亥,乾清宮災;丁酉六月戊寅,三殿災。
嘉靖癸丑,暹羅國貢白象,道斃,使者以珠寶飾牙,置金盤中,並獻象尾。
秀水朱文恪公,萬厯癸未進士第一,臚傳日,文恪父、太醫院使東山緋服侍班。乙未,以修撰朱國祚為司經局洗馬。故事,鼎元無任洗馬者。八月,充皇太子侍班。尋清理帖黃靖難功臣,舊署『奉天征討』,文恪曰:『文皇不得已,值此奈何,以同姓加征討。』悉改『靖難』。
百官傳衣,不謝;每年十一月朔,傳戴煖耳,獨謝。
燈市舊在內城東華門外,今移正陽門外靈佑宮傍。至期,結⒎舍,縣燈高下,聽遊人晝觀。蓋京師坊巷元夕不放燈也。
大內牡丹盛開,神廟思以磁瓶貯之。偶江陰民有一均州瓶,高數尺許,欲得十金,內官覓進上,喜問:『價幾何?』奏曰:『二百金。』上諭:『先給百金,如未肯,再給五十金。』
神宗侍皇太后最恭篤。萬厯丙戍,梓宮殯,殿產蓮花九枝,故後稱『九蓮菩薩』。閣臣申時行、許國、王錫爵,皆有《瑞蓮賦》。
明初,武職多拔於勳胄,後乃開保舉將才之例,往往循名而不責實。華容劉忠宣為大司空,始議行武舉,疏請仿唐宋故事,每遇文舉鄉試之年,亦將武舉,預期行移各省,試可取者送兵部,會萃數目,請於次年四月開科。初較騎射,以發十矢,中三矢以上者為合式;次較步射,發九矢中三矢以上者為合式;三試策二道、論一篇,優者列職推授。若非全材,則斥而不用。
元張中丞〈養浩〉《歸田類槁》有《登憫忠閣》詩,自注云:『北三十里為大內。』虞文靖〈集〉作《楊襄敏碑》云:『至元某年,始大城京師於大興故城之北,中為天子之宮,廟、社、朝、市,各以其位。而貴戚功臣,悉受分地,以為第宅。』然則元之大內,在今地壇之右矣。當時槜李顧淵白獻《燕都賦》,寧海李侑孫有《大都賦》,惜皆不傳。
北方山藥產於采育者,為天下最。嘗於朱竹檢討席間食之,真瓊糜也。大房山僧多植牡丹,其色有大紅、淺綠二種絕奇。
宣德紙有貢箋、有綿料邊、有宣德五年造素聲紙印,又有白箋、灑金箋、五色粉箋、金花五色箋、五色大簾紙、磁青紙,以陳青款為第一。
元《方輿勝覽·大興府》載佛寺三十八區,中有海雲寺,元時有千葉杏二株,名『芙蓉杏』,傳岩起在京師,築清晏堂,以此花置瓶中。錢唐張叔夏見之,稱其『奇麗可觀,江南所無』,岩起索叔夏賦之,為填《三姝媚》詞。海雲寺今失其處,故老蔑有知之者。
出阜城門西行三里許,有報恩寺;又西三里,為靈佑觀;又西,為廣福寺;又西,為嘉祥觀;又西,為元應觀;入八里莊堡,為摩訶庵;又西,為永慶寺;又西,為茲壽寺;又西,為元福宮。嘉祥觀多松,入門二株尤秀潤。摩訶前殿有碑二,碑文左為鉛山費尚書〈宷〉撰,右為華亭孫尚書〈承恩〉撰,俱嘉靖二十七年立;殿後右廂有竹一叢,院中雜蒔草花,堂縣『萬物育』三字墨跡,上用恭穆獻皇帝睿筆璽,下有『嘉靖年製』小印;堂後松二株,高出殿脊;其後,則中官趙政墓也。元福宮建於正德五年,至天啟五年重修,中有蒼松四,最奇古;後殿三清六真像,皆範銅為之,配殿文昌與夾侍童子亦銅,旁鑄一騾,銅質光潤,絕似宣德鎏金燻爐色;殿前後凡四碑,一仆,為人磨去,止存《中書舍人袁志學》一碑,崇禎元年所立。
興勝寺去摩訶庵二里許,土人目為松林,今松無復存者,萬厯中所建。後有藏經閣,可眺西山;東北有果園,園中有眾芳亭;北砌石為流觴曲水;其東有明遠閣,春月桃杏雜發,登閣望之,不異錦城花海也。
廷杖之制,最損國體,然成化間言官受杖者許用綿紙衣其下體,故杖而不傷其膚,不欲死之也。自正德時劉瑾用事,始去衣,自後受杖者多不免矣。宏治以前,詔獄之旨,惟叛逆、妖言、強盜,則云:『好生打著問。』喇虎、殺人,則云:『打著問。』其餘常犯,『送鎮撫司問。』鎮撫奏送,法司議罪,中間情罪重者,始有來說之旨;部寺覆奏,始有降調之旨。至嘉靖中,一概打問,無復低昂。林貞肅公〈俊〉致仕後,曾建白此事,世廟下其章,所司竟不行。當時首被其禍者,先京兆也。
劉文靖〈健〉以程篁墩〈敏政〉短其不能詩,銜之,釀成廷鞫之獄。李文達〈賢〉之嗛葉文莊〈盛〉,亦以疵其詩文之故,二公賢相也,其器量狹小乃爾。
顧東江楹帖云:『才美如周公旦,著不得半點驕;事親若曾子輿,才成得一箇可。』
宋朝舊制:殿試皆有黜落,臨時取旨,或三人取一、或二人取一、或三人取二,故有累經省試取中、屢見擯於殿試者,張元遂以積忿,降元昊為中國之患。於時廷臣建議歸罪於殿試斥落。嘉祐二年三月辛巳,詔進士與殿試皆不黜落。迄今永為定例。
相傳明制:自翰林出身,始諡為文,亦不盡然,曾榮襄〈棨〉、馬襄敏〈愉〉俱廷試第一入內翰,而不諡文;魏文靖〈驥〉、吳文恪〈訥〉、葉文莊〈盛〉、鄒文敏〈濟〉、儲文懿〈瓘〉、邵文莊〈寶〉、楊文恪〈廉〉、姚文敏〈夔〉、王文莊〈鴻儒〉、何文肅〈喬新〉,非翰林而皆得諡文,此例當定於隆萬以後。
明初,文臣無諡,劉文成〈基〉、宋文憲〈濂〉、宋文恪〈訥〉、朱文恪〈善〉,咸請之康陵;王忠文〈禕〉請之裕陵;姚廣孝之諡恭靖;胡廣之諡文穆,則自永樂年始。
本朝康熙二十年,御書『清慎勤』三字遍賜中外衙門。按:呂舍人《官箴》:『當官之法有三,曰清曰慎曰勤。其道出王隱《晉書》。』又李康答司馬文正之問,有『官長當慎當清當勤,修此三者,何患不治』云云。
明宏治朝張少參子醇〈繼孟〉言:『作人須要有趣,對俗人嗒焉一語;遇學士、大人有道術者,談說名理,揚搉風雅,娓娓不倦,令人不能遽別。』前輩如西涯相國、蒲汀尚書,皆海內重望,每聯輿過訪,張或留坐,所共脫粟之飯、閒出蔬果杯酒,三五巡即止。諸老自第出,輒相謂曰:『吾儕遇張子醇一飯,勝倍別家盛筵矣。』
先京兆公在諫垣,以糾分宜謫官。分宜敗後,起官歷文選正郎,在吏部凡三掌大計,嘗貽書與廬州公曰:『吾掌選九年,未嘗修怨報復一人為汝等也。』
董大參〈樸〉成進士後,差過華容,時劉忠宣公〈大夏〉宅憂在里,造謁焉,忠宣留之飯,飯麥糈,饌惟糟蝦一器,董感省,終身持雅操。
天子為臣下作碑者:唐太宗為魏徵,高宗為李勣,元宗為張說,德宗為秀實,宋太宗為趙普,仁宗為李用和,神宗為韓琦,明太祖為徐達,太宗為姚廣孝,孝宗為張巒。
六部司屬,皆書本部;都察院各道,則直書道銜而不係於院。歐陽公《歸田錄》云:『御史臺故事,三院御史言事必先白中丞。殆非唐故事,劉子儀為中丞,始榜臺中:「今後御史有言,不必先白中丞。」』考唐時李承嘉為御史大夫,召諸御史責曰:近日御史言事,不谘大夫,禮乎?蕭至忠答曰:『故事,臺中無長官。御史,人君耳目。比肩事主,得自彈事,不相關白。若先白大夫而許彈事,如彈大夫,不知當白誰也?』李無以屈。今之御史,條陳事,宜無不承總憲風旨者,失立官初意矣。
常熟楊子常,家富於財,初無文采而好交結文士,與太倉顧麟士、婁東二張友善,以此有名諸生間。初與同志數人為『應社』,其後二張名驟盛,交益廣,乃改名為『復社』,宏獎風流,幾幾奔走天下,而與楊顧之交始終不渝。前輩之厚道如此。
萬厯中,無錫葉工部茂才參之榷關蕪湖,已事,上羨金數千,奏曰:『久旱而得通,故有羨金,請不為例,且進羨非臣志也。』神宗賜白金、松布以旌之。後官至南少司空。
衛與廠之設,皆起永樂中,其時事權盡歸閣部,間有所監督收考,則付之廠衛。後二百年,閣與衛,皆廠之私人。衛附廠以尊而閣,又附衛以重。清流之禍慘烈,為前古所無。本朝順治初年,議復設廠,北平張國獻時為垣中,上疏極論其弊事,乃寢。
安慶設巡撫,起於崇禎初年,用歸安沈司寇〈演〉議。
天啟二年,遼東失守,吳門申司馬〈用懋〉時為南太常,上言請建四輔,以鞏神京:東南,建城通州、高米店間,為左輔;西南,建城良鄉、盧溝間,為右輔;西北,建城鞏華城、功德寺間,為右輔;東北,建城密雲、順義間,為左輔。敵由東北入,左輔出兵以扼其衝,而右輔從左,左輔從右,各出兵如夾係;如假道三衛,右輔出兵以扼其後,而左輔從左,右輔從右,分兵追襲;如直薄都城下,則京營堅壁,各守無輕出擊,四輔各設長闈,以坐圍之。疏上不報。
王元翰,滇之臨安人,以萬厯辛丑舉進士。時四明當國,喜王之出其門而王之心弗與也。由庶吉士出為工科給事中,抗章,首劾四明,次及紹興、晉江,以湔除其衣缽。三公皆相繼引去其黨,嗾御史鄭繼芳發難報復,糾王巡視廠庫,奸贓以钜萬計。王盡出其篋,衍舁置國門,縱吏士簡括,罄身辭去,漂泊東南,不得還滇。崇禎癸酉七月,死於南都客舍。貧無為殮,冤狀始白。
明制,翰林典試,初無回避本省之例。嘉靖癸卯,無錫華子潛〈察〉以編修為江南主考,是科瞿文懿公以《易經》中式。後三年丙午,典江試者即瞿也。至辛酉江南鄉試,無錫吳編修〈情〉為主考,同邑得雋者共十三人,物議沸騰,為言路所劾。於是始定例『本省人不得為主考』。載錢吉士《同文錄》中。
葉赫國始祖蒙古人,姓土默特,初滅扈倫國所居張地之納喇部〈一作納蘭〉,遂據其地,姓納喇,後遷於葉赫河厓,建國,始祖名『星根達爾漢』,生子席爾克明噶圖,席爾克明噶圖生齊爾噶尼,齊爾噶尼生褚孔格,褚孔格生太杵,太杵生二子清家砮、楊家砮兄弟,各居一城,哈達國人多歸之,兄弟皆稱貝勒。萬厯十二年甲申,寧遠伯李成梁以賜敕賞賚為名,誘清家砮兄弟至開原,係漢壽亭侯廟中,並從兵三百,皆殺之。清家砮之子曰寨布,為輔臣蘇克薩哈之祖;楊家砮二子,長名納林布祿,弟名金臺石,相繼為貝勒,即相國明珠之祖。
蒙古土語,呼『白』為『察漢』,『頭』為『托羅海』,『一』為『千七漢』,『木』為『母』。自宣府西至喀爾喀,所經有『白頭』、『一木』兩地名。
吏部選郎,例從本部歷俸而至,故副郎主事,率皆後輩。康熙三十四年六月,德清談未庵以事去,特旨選用五部進士出身者,秀水袁靜公由戶部正郎調掌選,在衙門為後進,投同司副郎、主事,俱稱『晚生』。
永樂初,北京四門鍾鼓樓等處各蓋鋪房店房,召民居住,召商居貨,總謂之『廊房』。視衝僻,分三等,納鈔若干貫、洪武錢若干文。選廊房內住民之有力者一人,僉為廊頭,計應納錢鈔,斂銀收買本色,解內府天財庫交納,以備宴賞支用。今正陽門外『廊房[1234]衕』,猶仍此名。
明有宮莊,屬慈寧、慈慶、乾清三宮,取歷朝以來各府州縣沒官田地子粒,徵銀濟邊,而以其餘係之進宮項下,備給賞之用,謂之『三宮子粒』,著為令甲。〈沈榜《宛署雜記》〉
明藉田之禮,先期一月,順天府行宛平、大興兩縣選集老人年高有行者數十人,於本府氣候堂後隨班習儀,預備牛、犁、穀種及耕斂器具、良民二百餘人於地壇內,搭蓋耕棚,方廣五十餘步,土取羅細數次,覆黃土其上。至期,教坊司妝扮優人為風、雷、雨、地、土等神,小伶為村莊男婦,播鞀鼓唱《太平歌》。兩縣民執農具,各列藉田左右,駕至,左手執鞭,右手執金龍犁,稍前導駕二員,牽牛老人二,扶犁老人二,執箕桶老人二,夾駕左右,名『幫耜臣』,凡往回者三,駕升望耕臺御座,公卿以次親耕,耕畢,順天府治中、通判、推官各攜穀種箱一,遍散地上,老人牽牛覆土為耕種狀;小伶百餘,衣田家男女服,奉五穀以進。駕回齋堂,受賀畢,宴三品以上官,賜耆老及農民各饅頭二個、肉二斤。隨駕官民,各執農具,從至午門。復賞老人各布二疋、農夫各布一疋。〈《宛署雜記》〉
棋炒,嘉靖三十年,戶部行宛、大二縣,領太倉銀三千,散給各燒餅鋪戶,每銀一兩上棋炒乙石。其法:用白面少和香油、芝麻為棋子塊樣,炒熟,工部送至行軍處所支用。〈《宛署雜記》〉
蓼戶,明制:宛平縣額辦酒醋局杏仁十一石五斗,包面紙三萬張,蓼芽二萬斤。杏仁、紙,招商市買,原有額價;惟蓼芽係土產,又必取鮮者,向來不議價,止於鋪行銀兩內定腳價七兩,責令近城居民數家依時采進,謂之『蓼戶』。城近園丁,計畦領錢,彼此相幫,一家出名,百家共貼。其後,歲令舊蓼戶報添二十戶,一經報名,各不相貼,小民甚以為苦。萬厯十九年,內按院劉某訪行前弊,行縣每草一斤議價二厘五毫,召商辦進,以前蓼戶並雜費名色盡行革除,著為定額,民因一甦。〈《宛署雜記》〉
景泰初,開講筵,每講畢,命中官布金錢於地,令講官拾之,以為恩典。時高穀年六十餘,俯拾不便,利無所得。見蔣一葵《長安客話》。按:宣德中,李時勉為侍講學士,一日,上懷金錢撒之於地,令諸講官拾取,時勉獨正立,乃呼至前,賜以袖中金錢,則其事不始於景泰朝。
明初,六科在午門內,與尚寶司相連,今猶稱『六科廊』,後因失火,遷午門外。〈《長安客話》〉
工部有銅匱四,高可過人。光祿寺有鐵梨木酒榨,每榨用米二十石,得汁百甕,初籍沒沈萬三家物。
新舉人朝見,著青衫,不著襴衫,始於宣宗朝,謂其異於歲貢生耳。及其下第,送國子監,則仍著襴衫,蓋國學自有成規也。
明孝陵,即梁名僧寶誌瘞所,傍有八功德水。誠意伯奏改葬之,乃見二大缶對合,啟之,誌公端坐於內,發被體,指爪繞腰矣。葬既遷,水亦隨往。太祖異焉。敕建靈穀寺,賜之莊田甚廣,仍迎其像,建塔居之,命太常歲祭。〈董榖《碧里雜存》〉
成祖靖難後,於都城四法之衢,必建一聽經樓,每夜令僧於上諷講經義,俾臣民席地靜聽之。既遷都百年後,舊制盡失,尚存其一於北門橋,與十廟相近。嘉靖初,僧復新之,莫知為聽經樓之故址也。
唐時議諡之法,無爵者稱子,若蘊德邱園,聲實明著,雖無官,亦奏聞,賜諡曰『先生』;亦有門生故舊私為立諡者。諡號而無爵之諡遂絕。
唐公卿皆搢笏於帶,而後乘馬。張九齡獨使人持之,因設笏襄,自九齡始。明公卿多肩輿,四品以下始乘馬。惟南京與外方面官迎詔、送表時,皆朝服乘馬,有搢笏於帶者、有手自持者、有人為持者。
晉、漢、唐,巾乃儒者之冠。明興科甲,監儒兼而用之。不在此列者,皆安分不敢僭用。後來風俗僭侈,平人以小帽為恥,或一人僥倖科甲,宗族、姻親盡換儒巾,曰『蔭襲巾』,故諺有『滿城文運轉,遍地是方巾』之語。
永樂中,禁中有翦柳之戲,即射柳也。元人以鵓鴿貯葫蘆中,縣之柳上,彎弓射之,矢中葫蘆,鴿飛出,以飛之高下為勝負。往往會於清明、端陽。〈周賓《所識小編》〉
明制,殿試在三月朔日。成化八年,以悼恭太子發引,改於十五日,後用之。本朝因今上萬壽節在十八日,復改期於後。
大同初叛之歲,失總兵官所佩『征西前將軍』印,職方請結新印,鄭端簡公時為主事,白郎中:『總兵印文柳葉篆,請改印文、或稱別將軍、或增減其字。恐原印在叛軍處,有事時行文奏報,真偽不可辨,誤事非小。往年胡忠安在禮部,失行禮部之印,改鑄行禮部印,在內衙內尚然,況邊鎮兵權、又反側不靖時乎?』 郎中不以為然。
五月五日,賜文武官走驃騎於後苑。一人執旂引於前,二人馳馬繼出,呈藝於馬上,或上或下、或左或右,騰躍蹻捷,人馬相得,如此者數百騎,後乃為胡服臂鷹走犬圍獵狀,終場,俗名曰『走解』〈音鞋去聲〉。豈金元之舊俗與?今每歲一舉,蓋以訓武也。觀畢賜宴而回。〈彭時《筆記》〉
六科皆內府,不詳所自。偶閱吳人陸釴《漫記》,謂『光祿寺及六科皆內府衙門』。
東直門外二十馬房收草料,每房用太監三人,每草一萬用銀二十兩,其馬數不許查理。曾有人進本,乞查馬數,發問充軍。通州秋青草自正統十四年積草為敵所焚,自後,令天津八衛打秋青草,遂為例。〈陸釴《漫志》〉
太子冠禮,幾三加,初拆上巾,二遠遊冠,三九旒冕。〈陸釴《漫記》〉明進士賜瓊林宴,盡席上七杯。〈《水南翰記》〉內諸司舍屋,秘閣最宏壯,閣下穹窿高廠,謂之『木天』。
元時有『隻孫衣』,周伯琦《詐馬行序》曰:『華言「一色衣」也。』周憲王《元宮詞》:『健兒千隊足如飛,隨從南郊露未希。鼓吹聲中春日曉,御前咸著隻孫衣。』吳郡皇甫庸《近峰聞略》云:『元親王及功臣侍宴者,別賜冠衣,謂之「隻孫」。今儀從所服團花,「隻孫」當是也。』按:《元史·世祖紀》隻作 『質』。
六年一京察,乃成化以後定例,至於考察科道,則或以輔臣去住而及其黨者。惟嘉靖丙辰,因星變,命輔臣李本〈即呂本〉掌部,悉取六部九卿、自尚書至尚寶丞、及六科十三道分別去留之,蓋分宜借此伸其恩怨也。隆慶四年,有旨命吏部高拱考察科道官,高請與都察院同事,大者削、小者謫,其後高雖敗,而斥者不復用。
左右春坊中允入閣,門內揖,出用雙導,讚善亦然,而翰林侍讀、侍講品故同中允,然以本院屬官故,揖則中庭,出則單導。獨至修書、講筵、主兩京試,則皆講讀先而中允後。此衙門故事也。明萬厯已卯南京鄉試,忽以中允高啟愚先而羅萬化後,成法為之一變。
本朝各省鄉試,翰林、科員同差者,必翰林官為正而科員副之。康熙辛酉陝西鄉試,江都許承宣以工科為正,主考錢唐汪霦以編修為副。
明朝開科始洪武三年,而定條例自十七年始,先是試,尚仍元制。二十一年,始刻程文。先是止錄姓名、鄉貫,試錄定式自二十二年始。〈陳鼐《漫志》〉
正德戊辰廷試,二甲、三甲一名各刊策;丁丑會試,五經各刊文三篇,皆異常格。
殿試臚唱畢,禮部上官捧黃榜鼓吹導出大清門,一甲三人隨之,餘進士仍自兩旁出。本朝康熙庚辰科,閣臣孝感沁洲以本科會試總裁復充殿試讀卷官,榜眼季愈、探花王露,皆其禮圍所取前列士,對策、書法大不滿上意。是日,捧榜止用禮都司官,而一甲三人不敢出中門出,此後遂相沿不變。
康熙庚辰五月初十以後,太白經天在張、翼二星之間,日斜乃見,非晝見也。
自鄭州至雄州一帶,春夏之交雨水汎溢,行者病涉,恒以為苦。按:蘇子由使契丹時,有《贈知雄州王崇極》詩,首章云:『趙北燕南古戰場,何年千里作方塘。煙波坐覺囂塵遠,皮幣遙知國計長。』又云:『城里都無一寸閑,城頭野水勢汗漫。與君但對湖光飲,多病偏須酒令寬。』則北宋時此地已為澤國。當時引澱、濼諸水以限戎馬之足,遂成巨浸,積漸使然也。
本朝禁中宮殿門名,大概仍明之舊,與《酌中志》所載略同。乾清門內為乾清宮,宮之東曰昭仁殿,西曰宏德殿。東宮及諸王讀書之所,一在門東,曰東書房;一在門西,曰西書房,皆北向。翰林院直廬曰南書房,與西書房才隔一垣。循西廊稍北,曰翻書房,在月華門南。月華門北曰懋勤殿。乾清宮正北曰交泰殿。交泰正北曰坤寧宮,有東西二煖殿。坤寧宮直北曰欽安殿。又北為御花園、神武門。自昭仁、宏德而北,兩翼相比者,東曰延禧宮、承乾宮、景陽宮、景仁宮、長春宮、鍾粹宮;西曰翊坤宮、永和宮、咸福宮、永壽宮、啟祥宮、儲秀宮。御茶房在乾清宮東北。御書房、古董房在景陽宮內。敬事房在景仁宮內。中正殿在長春宮西,又西為咸安宮。天穹殿在景陽宮東。〈以上皆宮門之內〉乾清門東曰內左門,西曰內右門。北下,東向者,曰日精門、昭華門、基化門、景和門、近光左門;西向者,曰月華門、端則門、隆福門、近光右門。月華外曰隆宗門,門西曰養心殿,南曰慈寧宮〈太皇太后所居〉。景和門東為毓慶宮〈皇太子宮〉,又東為寧壽宮〈皇太后所居〉。此外尚有兆祥所、遇喜所,所內永安亭、南府西路、南府中路、東庫房、西庫房、鷹房、大小狗房、鳥槍房、鴿子房、裱房、藥房、露房等名,不在宮殿之數。
三月初旬,榆莢方生時,官廚采供御饌,或和以粉、或和以面,內直詞臣每蒙賜食。
湯山,在昌平州東南山下有湯泉,行宮在山之東,跨泉為浴池。癸未五月,隨駕駐此,偶閱曹能始《名勝志》云:『溫泉,出昌平西北二十五里之湯峪。』初疑《志》訛,是日作詩,因詳注此,進呈。明日,上賜御劄云:『此湯非舊有,康熙二、三年間,輔臣時人始知之。病者浴之,始甚有益。昌平州西北湯峪之泉故在,非《志》訛也。』御劄隨繳進,謹錄於右,以見皇上之精於考證如此。
古北口外有老樹根,為沙水浸潤,歲久發光,以刀削去薄皮,肌理瑩徹,大者合抱,小如臂指,皆透明如琉璃、水精,夜置暗室中照見細字,因呼為『夜光木』。出水半月後,濕氣漸乾,光亦漸滅,成枯橛矣。真物理之莫解者!此樹亦不知名。
猴頭麻菰,產鞍子嶺附近山中,大者一枚重斤許,味厚如榆肉,而鮮美過之。元楊允孚《灤京》詩:『更說高麗生菜美,總輸山後麻菰香。』自注:云尖山產麻菰。按元之灤京,去此不遠,物產正同。又有一種生牛馬糞堆者,名沙菌,亦可采食,形味差薄。
山中有野杏樹,枝幹多被野燒所焚,其根堅勁入土不爛,有花紋而香,以為筆架及小香兒,玲瓏可愛,御前俱斫用之,餘受賜者用作小鏡架,名之為『幡木』。
去熱河九十里入蒙古科爾沁界,其地有湯泉。上坐湯回,諭諸臣云:『朕坐湯凡二十二處,所至,必令西洋人以銀碗盛水,重湯煎之,俟水乾,驗碗底,或硫、或硝、或兼、或砂,各各不同,至其舒筋骨、和血脈,則一也。』
蒙古阿巴海部落地,名充俄里,有泡子河,產天然鹽,鹽生水中如層冰,厚四五寸許,鑿取成磚,不事煎熬而可食,其味較中國食鹽稍淡;又有產於高山者,彌望如雪,人跡不能到,則用強弓仰射取之。又產精鐵,色如白銀,今上用鳥槍,皆采此鐵製造。往聞明季嚴禁關口,不得出鹽鐵等物,謂可坐困外國,豈知彼中物產固自不乏邪?
口外避暑行宮,皇上取樸素之義,命曰『山莊』,自兩間房起,次鞍子嶺;次黃甲營;次樺榆溝〈相近有釣魚臺,亦有樓閣,然非宿頓。〉;次喀喇火屯,蒙古云『喀喇』,譯云『黑地』,其地本名『黑城』,亦云『烏城』;次上營子,一名『熱河』;次藍旗營;次波蘿火屯,一名『皇姑莊』,其地與蒙古四子部落相近;次唐山營。凡九處,宮殿之制,繪圖如一,惟喀喇火屯地形寬衍,溪山尤勝,行宮之後,復剙苑囿。黃甲營向采腰站,殿宇無多,駐蹕歲不過一宿而已。
塞山有毒草,中人肌膚,毒甚蜂蠆。自唐山營,踰汗鐵木嶺而外,遍地有之,俗名『蠍子草蘆』。高四五尺,葉如麻,嫩時可供馬秣,經霜則辛螫不可觸。
椴樹葉與烏桕相似,而大如團扇,有钜齒。初生時,可裹餅餌蒸食;霜後,鮮赤若丹楓,照燿岩穀。其皮柔韌如麻,烏喇人采以治繩、作魚網,入水不濡,又可為鳥槍火繩,中國所無也。按:《本草》『人參』條下所載:『椴音賈。』而此音斷,不同。
細鱗魚,產灤河中,旁近溪澗多有之,重唇,鱗如魴,中有黑斑,大者一頭重斤許,味極鮮腴。又有柘綠魚,味與細鱗略同,而形差小。又有柳根赤,長不過二三寸,入釣最多,竿不虛舉,此魚族聚緩流中,好食柳根,故名。
駱駝有紫、白兩種,蒙古與中國貿易臕健者每頭直二三十金,以其臥而齕草、腹不貼地,故曰『明駝』。
行圍駐○蹕之所,擇地勢平衍,刈草、剗土、測景,向正南中立帳,殿外設幔城,以黃布為之,開東、西、南三門。幔城外,四面又設網城一重,羽林周廬環繞網城之外,相去率百餘步,惟內廷、扈從、詞臣設帳房於南門三十步內,以便不時宣喚。
烏喇柰,山果也,一名『歐李』,叢生菐木敇間,紅如珊瑚,比櫻桃而大味微酢,蜜浸可以致遠,蒙古諸山有之。
玲瓏山溝口,蒙古名為『生濟圖火羅昂阿』,有水不詳其名,源自旗營,流下塞外諸川,此為最大。商人伐巨松成,散置斯幹,遇暴雨水漲,則順流而出,以道里揆之,當亦達於灤河從永平南入關者。
雍安嶺,塞外諸山最高處,嶺上多白沙,故名其山。東連長白,西界五臺,嶺下為東西四旗舊營,外即蒙古克什黑屯部落。北去百餘里,直走旱海,或云此嶺之北即陰山,恐未必然。嶺上喬松插天,不計其數,葉短短而勁,八月,杪被霜,黃落與凡材無異,名『落葉松』,蓋茲山下臨沙漠,朔氣高寒,宜無不凋之木也。
黃羊,興安嶺上獨石口一帶有之,高三尺餘,背毛淺黃色,腹下白,百十為群,每合圍遙望,拍拍如鵝鴨,所得以千計。有耳無角,尾似獐、聲似麂,本鹿類,而以羊名,《本草》謂『狀與羊同,腹下帶黃色』,猶未得其真也。
虎有威骨,長寸餘,在脅兩旁,肉中不附筋骨。初生時,骨平如『一』字;年深,則曲而為『乙』字,其力始猛,所謂『虎挾乙』也。東宮行圍時,曾以一枚見賜,後以與李氏外孫女,云『可辟邪』。
野豬,毛深黑色,高五六尺,長八九尺,絕有力,上下四牙長出口外,人莫敢攖,弓矢不能勝,利用火攻,味之美尤在皮行。廚以供上膳,非拜賜不得食。
熊之力,大於虎,倚樹而立,獵者不敢近。必先以狗撩之,俟其出林,然後人力有所施,槍箭競加,則騰身上喬木之杪,拗樹擲人,人以火器仰攻,力盡乃墮。有豬熊、人熊、馬熊、樹熊、石熊之別,《本草》云:『背上脂為「熊白」,味甚美。』不知腹中之腴,拌糖霜皆可生食也。
打圍,惟在得鹿,他如豺、狼、狐狸諸獸,圍未合往往多竄出者。鹿之類不一,十獐麂中才得一鹿,十牝鹿中才得一牡鹿。牝無角而牡有角,老鹿之角有長至丈許者,此為絕有力,箭已洞胸貫腹,負痛疾馳,尚能逾險越阻行數十里乃斃。白露後、秋分前,極肥,過此漸羸瘦矣。『哨鹿』之說,《遼史》已有之,但未詳其法,今特誌之:每歲於白露後三日,獵者衣鹿衣,戴鹿頭,天未明潛伏草中,吹木筒作聲,牡鹿聞之,以為求其偶也,遂踴躍而至,至則利鏃加焉,無得脫者。
鹿茸,初解角時,其長如繭栗,蒸而食之,嫩如乳酥,色白而微紅。余陪獵三回,僅得一嚐,香味兩奇絕。世謂『江瑤柱』食品無對,惟此可與相匹。
獵場草深沒馬腹,山雉最多而肥,驚人決起,高飛不能及遠,旋復入草中,從行者往往徒步取之,易如拾蚌蛤。每日莫回營,人人馬後必帶數尾,以供晚食,間有飛入帳房中宴坐而獲者,重陽以後,瘦不中食。
飛狐,本蝙蝠之類,毛深褐色,銳頭,缺口似兔而長尾,尾之長與身等,肉翅如鱉裙,四足生翅中,前足四爪,後足五爪,能飛不逾尋丈,上於必忒舍勒圍中親射得之。
塞山積雨草中產晰蜴,長四寸許,頭以下色如翡翠,有紋勻細如魚鱗,尾作泥金色,吐氣如雲,喀嗽火屯一帶有之,土人呼為『雲虎』。
千年老松癭,剖之作瓢,可貯水一二升許;又落葉松根出菌芝,莖紫赤色,皆可充几案間物。避暑時,上嘗頒賜扈從文臣,余所得二芝一瓢,他日可為初白庵中清供也。
順風耳,西洋巧工所製,以銅為管,節節相績,約長丈餘,如千里鏡之式,虛其中,口大而末小,向空中傳語,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相去五六里聲息相聞。此器亦從古所未有,殺虎時往往用之。
一日,上在行宮出示石子二枚,其一黃白色,形圓,中空貯水,映日則見;其一紫色,中有水一滴,如唾珠,隨手轉換,石面上向則珠反下走,石下向則珠卻上升,循環無端,疑即『空青』之類,產蒙古山中。
塞外有山果名烏沙兒契,深紅色,味似烏喇柰而微苦,核扁如瓜子,其枝大者可為弓幹,細者可為箭笴。
戶部西庫中有書五十櫥,康熙癸未九月杪,奉旨著養心殿,供事向庫中檢查,僅得《三吳水利考》及《蔡忠惠文》、《湖州集》共三種,據回奏云『此外率殘闕不全』,吾不敢信也。
殿試武舉
[编辑]癸未十月初五日,殿試武舉,黎明傳旨:『南書房先後隨駕。翰林少詹陳元龍,諭德查昇、陳壯履,編修汪士鋐、錢名世,庶吉士汪灝、查慎行、蔣廷錫八人,俱著隨往紫光閣看武舉校射。』余輩隨赴西苑候駕。巳刻,上乘舟至,先率東宮諸王各射步箭一回,然後陞寶座,讀卷官自大學士至少詹共十四員於幄殿東南西向坐,餘輩八人以次班坐於後。申刻,武舉百人馬射既畢,諸臣移坐東向,復觀武舉步射,每十人為一朋,每人射畢,又各試技勇,甫三朋,日已下舂。上率東宮以下又射箭一回,乃回。明日午後校射始畢,選十三人充御前侍衛。
開爐節
[编辑]每年十一月初一日,宮中始燒煖炕、設圍爐,舊謂之『開爐節』。十二月二十四日,乾清宮廷前設萬壽燈八仙望子四架。二十六日,各宮殿俱掛門神、對聯。二十八日,宮中及甬道、東西兩廊設五色羊角燈。此歲例也。
壬午十二月二十三日,各衙門已封印兩日,有旨召各省新授督學臣入南書房候考。御試題『夫子循循然』節制藝一篇,奉和聖製《為考試歎》五律一首,午後呈卷。明早復集內廷,俱依擬用人,賜御書一幅而出。所用十一人:翰詹衙門計十人,部曹止一人,乃翁嵩年〈康貽〉也。舊例,除北直、江南、浙江三省學院而外,其餘各省學道,多以部郎及外府俸滿進士出身者充之。
元旦宮廷內外朝儀:五鼓,駕親祭,堂子事官俱朝服於午門外送;黎明駕回宮,先至奉先殿,繼至寧壽宮,行禮畢,然後乘輦出御太和殿,受外廷朝賀;辰刻,復回乾清宮,庭前樂作,上升寶座,垂簾,樂再奏,宮嬪於上前行禮,畢,樂三奏,簾卷,東宮諸王以次在殿廷行三跪九叩頭禮,樂四奏,公主郡主於宮中行禮,樂五奏,上御西煖閣,內外諸臣俱集午門內,望毓慶宮行兩跪六叩頭禮。
暢春苑,向未有直廬供奉之員,皆就近僦居,以候不時宜喚。康熙癸未正月,余與汪紫滄、家聲山三人隨駕赴苑,上親指小東門沿牆向西屋五間為祇候之地。其秋,改作三層,南向而以直南三間為翰林直房,後二層為畫院。自是,入直有定所,與南書房同。
西苑張燈,自正月十四夜起,至十六夜止。
進士釋褐,例在國子監柏樹下。康熙癸未,因修葺太學,工未竣,先師先賢位俱移庋,順天府學新進士即於府學行釋褐禮,一甲三人入大成殿分獻,余與紫滄分獻兩廡,再行三跪九叩頭禮,然後赴彝倫堂謁大司成,行四拜禮,畢,登堂就席,一甲三人在中間,授庶常者在東間,餘進士在西間,各飲三杯,揖司成而退。
上留心醫理,熟諳藥性,常諭臣等云:『聖賢道理,俱有一定之論,至於醫卜、星相言,人人殊方,書所載湯頭甚多,若一方可療一病,何用屢易?西洋一種樹,皮名「金雞勒」,以治瘧疾,一服即愈。用藥祇在對證也。』
養心殿送到《萬首唐人絕句》一部,真南宋本,前有洪容齋序,紹熙元年刻於越州蓬萊閣,初止四十卷,既而容齋歸鄱陽,續刻成書,遂滿萬首之數。每一卷計詩百首,共一百零一卷,紹熙三年奏進重華宮,壽皇稱其精博,賜茶百<革誇>、清馥香十貼、董香二十貼、金器百兩。邁復上表謝恩,前後劄子、奏狀俱載卷首,至嘉定癸未,新安汪綱守越,遂榻鄱本並刻之,今此本即嘉定中合刻者,但檢對目錄,現存者僅七十五卷,為可惜耳!
經筵舊例,先五日掌院學士擬進《四書》二條,《書經》、《易經》各二條,候御筆點定,講官始撰講章,再經繙清進呈,臨時備用。甲申春,將舉經筵,掌院所擬題既置不用,經書二條皆出上裁:《四書》『子貢問曰』一節,《尚書》『汝二十有二人,欽哉!惟時亮天工』二句。二十九日午後方發下〈是月小盡〉,漢講官為華亭大司空吾邑陳正詹,倉卒撰擬。三月初二日黎明,上御文華殿,進講畢,賜茶而退。經筵例有筵,宴停止自茲始。
廣仁殿
[编辑]御前發下白玉引首圖章一枚,篆文『廣仁殿』三字,奉旨考究出處,記得《金史》章宗『泰和七年,召對群臣於廣仁殿』,又查《禁扁》目錄,金初都燕後,移汴宮殿扁額,亦有『廣仁殿』之名,但創造年月則無可考。
唐六如水村圖
[编辑]唐白虎《相城水村圖》畫卷,宣紙,小幅,闊才半尺,長六尺餘,水墨濃淡,點綴生動,楊柳三十四株,江橋、村市出沒水氣中。後有王文恪公五言古詩一首,伯虎次和,最後又有盧襄次韻一首。相城,沈石田所居,時石田下世,文恪與伯虎往吊,舟中作此,興會所到,筆墨之痕俱化平生所見。伯虎畫,此為第一。甲申五月十五日,御前發下裝潢,裱房在西苑直廬之後,與王麓臺前輩同觀。
聖祖算學
[编辑]皇上精於算學,常著《三角形論》以示內廷諸臣,蒞然無以解者。一日面示臣等算法:先聚米一堆於案上,用軟尺量之:圍五尺三寸五分,徑一尺七寸,高五寸三分,積數得四千口口九寸。復以堆垛法,百二十五寸除之,得三二口七之數,隨用百二十五寸之銅斗量之,不差累黍。又頒示一寸斗一、八寸斗一、十八寸斗一,𣂏水於中,大小隨其所受,寸寸而積,盈縮不爽。御筆推算法一紙,今存家少詹侄處。
鄭世子
[编辑]《嘉量算經》三卷、《律呂正論》六卷,明鄭世子載堉著。推原造秝之本,謂:『古人以度定量,以量定權,必參相得,而後黃鍾之律可求律,與度量衡相須為用,非度量衡生於律也。』因將累黍推定三器,並歷代沿革損益,著之於篇。此書不多有,於御府曾見之。按鄭世子父恭王,被誣,禁高牆,世子築一室王門外,席槁以居,與王居高牆之年等。後恭王薨,世子遁之山中,讓爵於盟津王之子見淴,有子臧、季劄之風。
十種蒲桃
[编辑]御苑蒲桃凡十種,甲申十一月十三日頒賜南書房諸臣,御製詩云:『休誇大宛貢,莫筆漢宮傳。十種標名異,千條帶葉鮮。隨班命內侍,分賜到諸賢。飽食和心胃,歸鞍賦木天。』此詩原槁存家聲山學士處。十種者:一伏地公領孫、二伏地黑蒲桃、三伏地馬瑙、四哈蜜公領孫、五哈蜜瑣瑣蒲桃、六哈蜜綠蒲桃、七哈蜜紅蒲桃、八哈蜜白蒲桃、九哈蜜黑蒲桃、十馬乳。
除夕前三日,內廷日直諸臣人,賜全鹿一隻、風羊二隻、兔八隻、野雞八隻、鹿尾四枚、開東大魚八尾、黃封酒二壇,此年例也。甲申十二月,加賜御書徑尺大福字一幅、對聯一副、綠石硯一方,歲不為例。
內府收藏書畫,余在內庭曾經眼見,尤妙者三十五種:絹本小楷《曹娥碑》〈後有昌黎、懷素二跋,宋高宗跋書澄心紙上,又謝端、宋本、喬簣成三跋,虞集前、後其十跋;今上御題跋一〉、趙子昂《鵲華秋色圖》卷子〈宋箋高六寸,長六尺,楷書九行,為周草窗作,後有有董文敏五跋〉、褚河南《西昇經》、《樂毅論》楷書墨跡〈不書姓名〉、張澤端《清明上河圖》卷子〈絹本,長丈餘〉、燕文貴《仿王摩詰關山雪霽圖》卷、郭熙《蜀山積雪圖》卷、趙子昂《百駿圖》卷、右軍《黃庭經》小楷卷〈唐人臨本〉、米芾《山水圖》卷、陳所翁《九龍圖》、趙千里《後赤壁圖》卷、黃筌《設色花卉》、吳彩鸞細楷《唐韻》、顧野王《草蟲卷》、閻立本《步輦圖》、閻立本《洛神賦》、燕文貴《長江萬里圖》卷、劉松年《江上雪霽圖》、東坡《墨竹》、虞世南《廟堂碑》真跡、黃公望《江山勝覽圖》卷、宋僧牧溪《果蔬鳥雀圖》卷、錢舜舉《白雪紅樹圖》、趙千里《大禹治水圖》卷〈首有王穉登八分,後有曾棨詩、陳繼儒跋〉、徐熙《鉤染花卉瓴毛》長卷、唐六如《水村圖》、管夫人《白描大士像》、唐陸柬之書《文賦》真跡、劉松年《五百阿羅漢》卷、趙雍《畫馬》〈有董其昌跋〉、李龍眠《白描五百羅漢》卷、李北海《大照寺碑》真跡、周昉《美人浣月圖》、黃子久《秋山雨意圖》〈後有元人李忠、倪瓚二跋〉。
龍蝦產閩、廣海中,長丈餘,通身十七節,頭似龍,有角,腳長數寸,鬚上有毛,甲如玳瑁,尾五株,皆倒卷。韓昌黎詩云:『又嘗疑龍蝦,果誰雄牙鬚。』乙酉正月初四日在南書房,上遣內官傳示,始見之。
乙酉八月杪,圍場既撤,駕自興安嶺一帶巡邊,入張家口。廿八日駐上都必拉。廿九日早,沿路閱視群牧,先諸王子馬群,次正藍旗、次鑲白旗、次正白旗,其餘各旗牧地稍遠不及趕赴。自上都必拉至諸海和碩五十里間,駝馬牛羊彌望不絕,皆數年中賜種孳息者,每位諸王下馬駒二千餘匹,八旗每一牛錄有馬千二三百匹餘,畜產稱是。三十日早,發諾海和碩,先閱鑲黃旗畜牧、次閱太僕寺官馬,馬駒萬三千餘匹,上沿途緩轡,選其駿異者歸上駟院,計程七十餘里,抵搭班托羅海駐蹕。九月初二日,自烏蘭腦兒至查木哈兔腦兒,閱視慶豐司羊群,計二十六萬頭;又東宮監牧四萬頭,共羊三十萬。初三日,閱視牛群,約十萬餘,是夕,駐旗里渾腦兒。初四日,閱視上駟院,馬駒每群以毛色為別,白者、青者、黑者、紅者、黃者、紫者、雜色者散布山岡,望同雲錦,為數約二十萬,四十里抵昂烏力海巴粒漢,典牧官員屯聚於此,六里駐蹕。初五日,上御幔城南門,觀調生馬,先賜南書房翰林官馬八匹,賜隨駕總兵、副將各官人各馬一匹。初七日至西巴臺,上諭云:『此間尚有上駟院馬二十一群向經調習者,每年春夏放青,九月歸廠。今歲因朕巡邊,恐馬力疲乏,留備更替,故不令趕來。』上又諭云『明朝養馬,大累民間,我太宗時,以獨石口至張家口山北一帶水草肥饒,指為放牧之地。今二歷數十餘年孳息,既不累民,亦不費官,自古馬政之善無如本朝者。』
自興安打巴漢,三十里至渾泰布拉噶;五十里都倫那接,又名上都海拉思臺;四十里庫勒班庫特勒;四十里額勒屯色欽;六十里博羅活屯上都必拉;五十里諾海和碩;七十二里搭班托羅海五;十里烏蘭腦兒;五十里查木哈兔腦兒;四十五里托里渾腦兒;四十五里昂烏力海巴拉漢;五十五里哈木虎布兒喀;四十里西巴臺;十五里察罕托羅海;二十里陀羅寺;三十里張家口;五里下堡;六十里宣化府;十八里泥河;十里鷂兒梁、響水鋪;二十里上花園;十里下花園、雞鳴山;十里雞鳴驛;十五里新保安;二十五里沙城;二十里土木驛;三十里懷來縣廣慈寺;二十五里榆林堡;二十五里岔道;五里八達嶺;三里石佛寺;二里青龍橋;三里彈琴峽;五里居庸北關;十五里南關;二十五里丈頭;六十里暢春苑。共二十二站。計程一千零八十三里。
張家口內保安沙城一帶,地產沙蓬,實如蒺藜,中有米,如稗子,食之益人。
藎草,一名『菉』,亦名『王芻』,《本草》云:『此草綠色,可染黃。』古者貢草入染人,故謂之『王芻』,《詩經》『藎臣』取『盡忠』之義,當本於此。
乙酉十月,六科缺員,奉旨將翰林院編檢改補。初四日,掌院學士啟奏考選日期,南書房翰林及日講官俱著一體開例。余與張衡臣、錢亮功、蔣揚孫四人在直廬,奏乞免開職名,不願改授言路,奉旨俯允。初六日,召見翰林官廿九員,用王懿、史申義、鄭際泰、管灝、陳允恭、周道新、楊容、張大有、李紹周九人。向來科道員缺例,以庶吉士出館而未授職者挨補,今已授職復行改用,似以臺垣為編檢升缺。此例開自庚辰,在本衙門為疏通之路,而編檢品稍降矣。
口外草木可當茗飲者有三種,一種紅蓼花根,蒙古呼為『色都』,滿州呼為『色爾布』;一種即落葉松皮;一種名奢木,亦名『瓜子兒茶』,其色紅。
口外有一種草,長尺餘,六月開花,似虞美人而重臺,淺紫色,每本三椏,結子如桑椹,因名『地椹』,壓其漿,熬成膏,點湯飲之,味極芳甘,盛以玻璃杯,色尤可愛。
山莊九處:黃甲營地稍窄;餘八處,多有直廬,在行宮二門內東朵殿後,平臺三間,西向,庭前設松棚以禦暑,扈從詞臣每黎明入直。其樺榆溝、喀喇、上營子三處,隨駕大臣皆賜官房為止宿地。皇上清暑六七月之交,於三處駐蹕為多,故詞臣亦得受廛,兩人共住三間,紗櫥木榻,用庇風日過,此以往,率就草地支帳房矣。
從烏喇哈帶東行四十五里,地名『阿赤你巴』,蒙古謂兩山交會處也。又自北而東,渡一溪,行十里許,有紫柵茅屋;又東二十里,渡西兒哈溝,為嶽七利臺吉營盤所居,新劫屋四層,環以土牆,旁有喇麻寺,亦用瓦蓋。上初幸其居,後移住幔城。嶽七利者,翁牛特部落貴人也。又東北行二十里,為坤維火羅。又東,為巴顏打巴漢。上下約三十餘里,嶺下即翁牛特部落駐牧之地,舊名『嬰阿』,今改名『巴顏爾贅』,平壤一區,清流貫其中,四面山勢環拱如城郭,時八公主下嫁於都倫郡王,瓦殿六重,工部官為營建者。丙戍八月初八日,上送公主親至其地。從此望西北行五十餘里,為溪百衝昂阿。又西四十餘里,為木克帶道,旁有湯泉。折而南行十餘里,乃折而西又十餘里,至汗必力阿打巴漢昂阿,去白岔不過三十里矣。
明月錢,見洪遵《泉志·奇品》中,徐氏曰:『此錢文曰「明月」。按:此錢徑九分,重四銖二參,制作鍥薄,形質簡古,外無輪郭,背文明徹。《舊譜》所圖與此小異,又不載輕重、大小,計得其名而未見之也。』云云。壬辰正月,余偶從慈仁廟中購得十枚,與《泉志》所載形模適合,『明月』二字俱篆文,但不知鑄自何代,漢以後又無此年號。
內西華門外西南一里許,明御用監在焉。又南數十步,為真武殿,庭前有老檜一株,下有元時玉酒海,承以石床,玉色青碧,間以墨章,旁刻魚龍、海馬出沒波濤狀;口面約廣三尺餘,隨其質為凹凸,若荷葉,然形制古樸,膚理溫潤,中容四五石許。壬庚正月十九日,偕雲間高不騫槎客往觀,摩挲久之。按:《元史·世祖紀》『至元二年十二月,瀆山大玉海成,敕置廣寒殿。』《輟耕錄》云:『廣寒殿在萬歲山頂,中有小玉殿,內設御榻,左右列侍臣坐,床前架黑玉酒甕一。車駕歲巡上都,先宴於此。』《燕都遊覽志》云:『今御用監中有小亭,亭內有一玉缸,體質頗潤,中積水,外以朱欄護之,即廣寒殿中物也。』
南海淀,今為御苑,設甲兵守之,間遇上元於此放煙火,則縱都人往觀,餘不得入。
○跋
[编辑]他山先生《易說》,已登《巳集》,是記乃其裒集前後在都三十年所綴錄也,筆端雅飭,掌故詳明,且多軼事遺聞,足資考證。先生詩集第八卷名《人海集》,首引云即用《人海記》之名以名集,則是記成於編詩之前矣。今略汰其習見前人說部者以付梓。辛丑冬日,吳江沈楙惠識。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
正覺樓叢書·人海記
- 清朝
- 查慎行
- 1651年 (提及)
- 1653年 (提及)
- 1655年 (提及)
- 1571年 (提及)
- 1645年 (提及)
- 1411年 (提及)
- 1409年 (提及)
- 1522年 (提及)
- 1517年 (提及)
- 898年 (提及)
- 1555年 (提及)
- 1643年 (提及)
- 1584年 (提及)
- 1384年 (提及)
- 1642年 (提及)
- 1641年 (提及)
- 1370年 (提及)
- 1429年 (提及)
- 1535年 (提及)
- 1392年 (提及)
- 1531年 (提及)
- 1628年 (提及)
- 1433年 (提及)
- 1568年 (提及)
- 1528年 (提及)
- 1565年 (提及)
- 1381年 (提及)
- 1541年 (提及)
- 1553年 (提及)
- 1551年 (提及)
- 1681年 (提及)
- 1508年 (提及)
- 1700年 (提及)
- 1703年 (提及)
- 1190年 (提及)
- 清朝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