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三国学案/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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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诗

辕固,齐人也。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与黄生争论于上前。黄生曰:“汤武非受命,乃杀也。”固曰:“不然。夫桀纣荒乱,天下之心皆归汤武,汤武因天下之心而诛桀纣,桀纣之民弗为使而归汤武,汤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为何?”黄生曰:“‘冠虽敝必加于首,履虽新必贯于足’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纣虽失道,然君上也;汤武虽圣,臣下也。夫王有失行,臣不正言匡过以尊天子,反因过而诛之,代立南面,非杀而何?”固曰:“必若云,是高皇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于是上曰:“食肉毋食马肝,未为不知味也。言学者毋言汤武受命,不为愚。”遂罢。窦太后好《老子》书,召问固。固曰:“此家人言耳。”太后怒曰:“安得司空城旦书乎!”乃使固入圈击彘,上知太后怒,而固直言无罪,乃假固利兵。下,固刺彘正中其心,彘应手而倒。太后默然,无以复罪。后上以固廉直,拜为清河太傅,疾免。武帝初即位,复以贤良征。诸儒多嫉毁曰固老,罢归之。时固已九十馀矣。公孙弘亦征,侧目而事固。固曰:“公孙子,务正学以言,无曲学以阿世!”诸齐以《诗》显贵,皆固之弟子也。昌邑太傅夏侯始昌最明,自有传。

夏侯始昌。董仲舒。《春秋繁露》说《诗》:

“坎坎代辐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先其事,后其食,谓治身也。

“他人有心,予付度之。”此言物莫无邻,察视其外,可以见其内也。

《诗》曰:“嗟乎君子,无恒安息。静共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正直者得福也,不正者不得福,此其法也。以《诗》为天下法矣,何谓不法哉!

《诗》云:“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先饮食而后教诲,谓治人也。

文王受天命而王天下,先郊,乃敢行事而兴师伐崇。其《诗》曰:“芃芃棫朴,薪之■之。济济辟王,左右趋之。济济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山我}{山我},髦士攸宜。”此郊词也。

已受命而王,必先祭天乃行事,文王之伐崇是也。《诗》曰:“济济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山我}{山我},髦士攸宜。”此文王之郊也。

“王赫斯怒,爰整其旅。”当是时,纣为无道,诸侯大乱,民乐文王之怒而咏歌之也。

《诗》云:“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言弗能知识,效天之所为云尔。

《诗》云:“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丰。”乐之风也。

《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旧章者,先圣人之故文章也。率由,各有修从之也。此言先圣人之故文章者,虽不能深见而详知其则,犹不失其美誉之功矣。

周宣王时,天下大旱,岁恶甚。王忧之,其《诗》曰:“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呜呼,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酷爱斯牲。珪璧既卒,宁莫我听。旱既太甚,蕴隆虫虫。不殄里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斁下土,宁丁我躬。”宣王自以为不能乎后稷,不中乎上帝,故有此灾。

是非之正,取之逆顺;逆顺之正,取之名号;名号之正,取之天地。謞而效天地者为号,呜而命者为名。名号异声而同本,皆号名而达天意者也。《诗》曰:“惟号斯言,有伦有迹。”

《诗》云:“侯服于周,天命靡常。”言天之无常予无常夺也。

《诗》云:“天虽谌斯,不易维王。”夫王者不可以不知天。知天,诗人之所难也。天意难见也,其道难理。

天道无二。一而不二者,天之行也。人孰无善?善不一,故不足以立身。治孰无常?常不一,故不足以致功。《诗》云:“上帝临汝,无二尔心。”知天道者之言也。

《诗》曰:“有觉德行,四国顺之。”觉者,顺也。王者有明著之德行于世,则四方莫不响应风行,善于彼矣。

《诗》云:“唯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允怀多福。”多福者非谓人也,事功也,谓天之所福也。武王受命,作宫邑于鄗。

圣人事明义以炤耀其所合,故民不陷。《诗》云:“示我显德行。”先王显德以示民,故民乐而歌之以为诗,悦而化之以为俗,而不令而自行,不禁而自止。

《诗》云:“无德不报。”故成王祭周公以白牡,上不得与天子同色,下有异于诸侯,以为报德之礼。

德莫大于和,而道莫正于中,中和者天地之美德达理也,圣人之所保守也。《诗》云:“不刚不柔,布政优优。”此非中和之谓与?

后苍字近君,东海郯人也。事夏侯始昌。始昌通《五经》,苍亦通《诗礼》,为博士,至少府,授翼奉、萧望之、匡衡。奉为谏大夫,望之前将军,衡丞相。衡授琅邪师丹、伏理■君、颍川满昌君都。君都为詹事,理高密太傅,家世传业。丹大司空,自有传。由是《齐诗》有翼、匡、师、伏之学。满昌授九江张邯、琅邪皮容,皆至大官,徒众尤盛。

萧望之字长倩,东海兰陵人也,徙杜陵。家世以田为业,至望之,好学,治《齐诗》,事同县后苍且十年。以令诣太常授业,复事同学博士白奇,又从夏侯胜问《论语》,《礼服》。京师诸儒称述焉。是时大将军霍光秉政,长史丙吉荐儒生王仲翁与望之等数人,皆召见。先是,光既诛上官桀等,吏民当见者,露索去刀兵,两吏挟持。望之独不肯听,自引出合曰:“不愿见。”吏牵持匈匈。光闻之,告吏勿持。既至前,说光以周公吐握之礼。光独不除用望之,而仲翁等皆补大将军史,三岁间至光禄大夫。望之以射策甲科为郎,署小苑东门候。仲翁从仓头庐兄,下车趋门,传呼甚宠,顾谓望之曰:“不肯录录,反抱开为。”望之曰:“各从其志。”大将军光薨,子禹复为大司马。地节三年,京师雨雹,望之因是上疏,愿赐清闲之宴,口陈灾异之意,宣帝自在民间闻望之名,曰:“此东海萧生邪?下少府宋畸问状,无有所讳。”望之封,以为“春秋昭公三年大雨雹,是时季氏专权,卒逐昭公。乡使鲁君察于天变,宜无此害。宜躬万几,选同姓,举贤材,以为腹心,与参政谋。如是,则庶事理,公道立,奸邪塞,私权废矣。”对奏,天子拜望之为谒者。累迁谏大夫,岁中三迁,官至二千石。其后霍氏竟谋反诛,望之寝益任用。宣帝察望之经明持重,论议有馀,材任宰相,欲详试其政事,复以为左冯翊。望之从少府出,为左迁,恐有不合意,即移病。上闻之,使侍中金安上谕意曰:“所用皆更治民以考功,故试之于三辅,非有所闻也。”望之即视事。是岁西羌反,遣后将军征之。京兆尹张敞请令诸有罪,非盗受财杀人及犯法不得赦者,皆得以差入谷赎罪。事下有司,望之与少府李强议,以为“民函阴阳之气,有仁义欲利之心,在教化之所助。尧在上,不能去民欲利之心,而能令其欲利不胜其好义也;虽桀在上,不能去民好义之心,而能令其奸义不胜其欲利也。故尧、桀之分,在于义利而已,道民不可不慎也。今欲令民量粟以赎罪,如此则富者得生,贫者独死,是贫富异刑而法不一也。政教一倾,虽有周召之佐,恐不能复。古者臧于民,不足则取,有馀则予。《诗》曰‘爰及矜人,哀此鳏寡’,上惠下也。又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急上也。户赋口敛以赡其困乏,古之通义。陛下布德施教,教化既成,尧舜亡以加也。今议开利路以伤既成之化,臣窃痛之。”于是承相魏相、御史大夫丙吉亦以为羌虏且破,转输略足相给,遂不施敞议。后迁御史大夫,以不奉法自修,踞慢不逊攘,受所监臧二百五十以上,左迁太子太傅。宣帝寝疾,选大臣可属者,引外属侍中乐陵侯史高、太子太傅望之、少傅周堪至禁中,拜高为大司马车骑将军,望之为前将军光禄勋,堪为光禄大夫,皆受遗诏辅政,领尚书事。孝元即位,望之选白宗室明经达学散骑谏大夫刘更生给事中,与侍中金敝并拾遗左右。四人同心谋议,劝道上以古制,多所欲匡正,上甚乡纳之。初,宣帝不甚从儒术,任用法律。中书令弘恭、石显久典枢机,明习文法,亦与车骑将军高为表裹,不从望之等。望之以为中书政本,宜以贤明之选,自武帝游宴后庭,故用宦者,非国旧制,又违古不近刑人之义,白欲更置士人,繇是大与高、恭、显忤。恭、显令郑朋、华龙告望之等谋欲罢车骑将军疏退许、史状,候望之出休日,令上之。事下弘恭。望之乃下廷尉,免为庶人。后数月,赐爵关内侯,给事中,朝朔望。会望之子伋上书讼望之前事,显等因白帝发执金吾车骑驰围其第,望之自杀。

按:萧望之儒者也,而天性忮刻害人,故始进则残霍氏,少达则杀韩廷寿,再进则谗丙吉。计其平生,宣帝诏所云“敖侵不逊”者足以尽之。其为恭、显所构,有天道焉。《易》曰“无平不颇,无往不复”,谅哉!大抵《齐诗》一派,人才不盛,而又多诡辟之行,盖本出衍、奭之馀,失孔门之旨。其不能盛,宜也。

翼奉字少君,东海下邳人也。治《齐诗》,与萧望之、匡衡同师。三人经术皆明,衡为后进,望之施之政事,而奉惇学不仕,好律历阴阳之占。元帝初即位,诸儒荐之,征待诏宦者署,数言事宴见,天子敬焉。平昌侯王临以宣帝外属侍中,称诏欲从奉学其术。奉不肯与言,上封事曰:“臣闻之于师,治道务,在知下之邪正。人诚乡正,虽愚为用;若乃怀邪,知益为害。知下之术,在于六情十二律而已。北方之情,好也;好行贪狼,申子主之。东方之情,怒也;怒行阴贼,亥卯主之。贪狼必待阴贼而后动,阴贼必待贪狼而后用。二阴并行,是以王者忌子卯也。《礼经》避之,《春秋》讳焉。南方之情,恶也;恶行廉贞,寅午主之。西方之情,喜也;喜行宽大,己酉主之。二阳并行,是以王者吉午酉也。《诗》曰:‘吉日庚午。’上方之情,乐也;乐行奸邪,辰未主之。下方之情,哀也,哀行公正,戌丑主之。辰未属阴,戌丑属阳,万物各以其类应。今陛下明圣虚静以待物至,万事虽众,何闻而不谕,岂况乎执十二律而御六情,于以知下参实,亦其优矣,万不失一,自然之道也。乃正月癸未日加申,有暴风从西南来。未主奸邪,申主贪狼,风以大阴下抵建前,是人主左右邪臣之气也。平昌侯比三来见臣,皆以正辰加邪时。辰为客,时为主人。以律知人情,王者之秘道也,愚臣诚不敢以语邪人。”上以奉为中郎,召问奉:“来者以善日邪时,孰与邪日善时?”奉对曰:“师法用辰不用日。辰为客,时为主人。见于明主,侍者为主人。辰正时邪,见者正,侍者邪;辰邪时正,见者邪,侍者正。忠正之见,侍者虽邪,辰时俱正;大邪之见,侍者虽正,辰时俱邪。即以自知侍者之邪,而时邪辰正,见者反邪;即以自知侍者之正,而时正辰邪,见者反正。辰为常事,时为一行。辰疏而时精,其效同功,必参五观之,然后可知。故曰:察其所由,省其进退,参之六合五行,则可以见人性,知人情。难用外察,从中甚明,故《诗》之为学,情性而已。五性不相害,六情更兴废。观性以历,明主所宜独用,难与二人共也。故曰:‘显诸仁,臧诸用。’露之则不神,独行则自然矣,唯奉能用之,学者莫能行。”是岁,关东大水,郡国十一饥疫。明年二月戊午,地震。其夏,齐地人相食。七月,地复震。乃诏举直言极谏之士。奉奏封事曰:“臣闻之于师曰:天地定位,悬日月,布星辰,分阴阳,定四时,列五行,以视圣人,名之曰道。圣人见道,然后知王治之象,故画州土,建君臣,立律历,陈成败,以视贤者,名之曰经。贤者见经,然后知人道之务,则《诗》、《》、《易》、《春秋》、《礼》、《乐》是也。《易》有阴阳,《诗》有五际,《春秋》有灾异,皆列始终,推得失,考天心,以言王道之安危。至秦乃不说,伤之以法,是以大道不通,至于灭亡。臣奉窃学《齐诗》,闻五际之要《十月之交》篇,知日蚀地震之效昭然可明,犹巢居知风,穴处知雨,亦不足多,适所习耳。臣闻人气内逆,则感动天地;天变见于星气日蚀,地变见于奇物震动。所以然者,阳用其精,阴用其形,犹人之有五臧六体,五臧象天,六体象地。故臧病则气色发于面,体病则欠申动于貌。古者朝廷必有同姓以明亲亲,必有异姓以明贤贤,此圣王所以大通天下也。同姓亲而易进,异姓疏而难通,故同姓一,异姓五,乃为平均。今左右亡有同姓,独以旧后之家为亲,异姓之臣又疏。二后之党满朝,阴气之盛,不亦宜乎!”明年夏四月,孝武园白鹤馆灾。奉上疏请徙都成周。及匡衡为丞相,请徙南北郊,其议皆自奉发之。奉以中郎为簿士、谏大夫,以寿终。

按:《齐诗》本为《诗》家别传,而奉之学尤异,纯以阴阳五行说《诗》,仿佛京房之于《易》,李寻之于《》。夫《齐诗》,齐学也。齐人当战国时,驺衍之学最胜。衍之学盖阴阳五行家言,故齐之儒者多承其绪馀,其末流遂至以变孔门之真相。单襄公曰:“吾非瞽史,焉知天道?”知古人于天道之学盖任之瞽史。非博学如箕子、子产、叔向之伦,亦无人究心及之。今奉乃纯以天道言《计》,岂孔门用《诗》之本意也乎!子贡谓夫子天道性命不可得闻,然则孔子岂不知天道,乃不言天道耳。如奉所言,未免于语怪矣。

匡衡字稚圭,东海承人也。父世农夫,至衡好学,家贫,庸作以供赀用,尤精力过绝人。诸儒为之语曰:“无说《诗》,匡鼎来;匡说《诗》,解人颐。”衡射策甲科,以不应令除为太常掌故,调补平原文学。学者多上书荐衡经明,当世少双,令为文学就官,京师后进皆欲从衡平原,衡不宜在远方。事下太子太傅萧望之、少府梁丘贺问,衡对《诗》诸大义,其对深美。望之奏衡经学精习,说有师道,可观览。宣帝不甚用儒,遣衡归官。而皇太子见衡对,私善之。会宣帝崩,元帝初即位,乐陵侯史高与萧望之有隙。长安令杨兴说高令荐衡,上以为郎中,迁博士,给事中,为太子少傅。建昭三年为丞相,封乐安侯。建始三年以罪免为庶人,终于家。衡前后数上疏陈便宜,及朝廷有政议,傅经以对。

汉书》本传引《诗》说:

《国风》之诗,《周南》、《召南》被圣贤之化深,故笃于行而廉于色。郑伯好勇,而国人暴虎;秦穆贵信,而士多从死;陈夫人好巫,而民淫祀:晋侯好俭,而民畜聚;太王躬仁,邠国贵恕。由此观之,治天下者审所上而已。

又曰:《诗》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极;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此成汤所以建至治,保子孙,化异俗而怀鬼方也。

又曰:臣闻天人之际,精■有以相荡,善恶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动乎上,阴阳之理各应其感,阴变则静者动,阳蔽则明者晻,水旱之灾随类而至。

又曰: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养其心,休烈盛美皆归之二后而不敢专其名,是以上天歆享,鬼神祐焉。其《诗》曰:“念我皇祖,陟降廷止。”言成王常思祖考之业,而鬼神祐助共治也。

又曰:《大雅》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德。”孔子著之《孝经》首章,盖至德之本也。

又曰:传曰:“审好恶,理情性,而王道毕矣。”能尽其性,然后能尽人物之性;能尽人物之性,可以赞天地之化。治性之道,必审己之所有馀,而强其所不足。盖聪明疏通者戒于大察,寡闻少见者戒于雍蔽,勇猛刚强者戒于大暴,仁爱温良者戒于无断,湛静安舒者戒于后时,广心浩大者戒于遗忘。必审己之所当戒,而齐之以义,然后中和之化应,而巧伪之徒不敢比周而望进。

又曰:臣又闻室家之道修,则天下之理得,故《诗》始《国风》,《礼》本冠婚。始乎国风,原性情而明人伦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福之兴莫不本乎室家,道之衰莫不始乎梱内。

又曰:《诗》云:“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传曰:“正家而天下定矣。”

又曰:《诗》云“茕茕在疚”,言成王丧毕思墓,意气未能平也,盖所以就文武之业,崇大化之本也。

又曰:臣又闻之师曰:“匹配之际,生民之始,万福之原。”婚姻之礼正,然后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论《诗》以《关雎》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后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则无以奉神灵之统而理万物之宜。故《诗》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言能致其贞淑,不贰其操,情欲之感无介乎容仪,宴私之意不形乎动静,夫然后可以配至尊而为宗庙主。此纲纪之首,王教之瑞也。三代以来,未有不由此者也。

又曰:臣闻《六经》者,圣人所以统天地之心,著善恶之归,明吉凶之分,通人道之正,使不悖于其本性者也。故审《六艺》之指,则天人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虫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

又曰:《大雅》云:“敬慎威仪,惟民之则。”诸侯正月朝觐天子,天子惟道德,昭穆穆以视之,又观以礼乐,飨醴乃归。故万国莫不获赐祉福,蒙化而成俗。

以上均衡说经精粹语也。衡子咸亦明经,历位九卿,家世多为博士者。

按:昔朱晦翁云:“匡衡收得好怀挟。”今考之,衡传非怀挟也,即《齐诗》传也。故衡之奏议,除引《诗》傅外,一无动人之语。然因此却可考得《齐诗》遗说,亦衡之功尔。

桓宽。《盐铁论》说《诗》:

有求如《关睢》,好德如《河黄》,何不济不得之有?孔子曰:“吾于《河黄》,知德之至也。”召伯听断于甘棠之下,为妨农务也。

及周之末涂,德惠塞而嗜欲众,君奢侈而上求多,民困于下,怠于公事,是以有履亩之税,《硕鼠》之诗作也。《诗》曰:“雍雍鸣■,旭日始旦。”登得前利,不念后咎。

功德不施于天下,而勤劳于百姓;百姓贫陋困穷,而家私累万金。此君子所耻。而伐檀所刺也。君子刺俭,俭则固。孔子曰:“太俭极下。”此蟋蟀所为作也。

“父母何怙。”吏不奉法存抚,人愁苦而怨思也。

古者庶人春耕夏耘,秋冬收藏,昏晨力作,夜以继日。《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狼跋其胡,载疐其尾。”君子之路,行止之道固狭。

古者,天子封畿千里,繇役五百里,胜声相闻,疾病相恤,无过时之师,无逾时之役。今戍边郡者绝域辽远,身在胡越,心怀老母。老母垂泣,室妇悲恨,推其饥渴,念其寒苦。《诗》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之我哀。”

《诗》云:“不放暴虎,不敢冯河。”为其无益也。

古者政有德则阴阳调,星辰理,风雨时,国无天伤,岁无荒年。当此之时,雨不破块,风不鸣条,旬而一雨,雨必以夜,无丘陵高下皆熟。《诗》曰:“行■凄凄,兴云祁祁。”

文王底德而怀四夷。《诗》云:“镐京辟雍,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

政有不从之教,而世无不可化之民。《诗》云:“酌彼行潦,挹彼注兹。”谋及下者无失策,举及康者无顿功。《诗》云:“询于刍荛。”《诗》云:“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未闻善往而有恶来者也。

《诗》云:“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痛伤无罪而累也。

《诗》曰:“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维迩言是听。”此诗人刺不通于王道而善为权利者。《诗》云:“宜岸宜狱,握粟出卜,自何能谷。”刺刑法繁也。

“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言其易也。“君子所履,小人所视”。言其明也。《诗》云:“莫非王事,而我独贤劳。”刺不均也。

《诗》云:“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言不尽物也。

《诗》云:“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故“自彼氐羌,莫敢不来王”,非畏其威,怀其德也。

《诗》云:“诘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故有文事必有武备也。

周公抱成五听天下,恩塞海内,泽被四表。矧维南面含仁保德,靡不得其所。《诗》云:“夙夜基命宥密。”

周文武尊贤受谏,敬戒不怠,纯德上休,神只相贶。《诗》云:“降福穰穰,降福简简。”

周国用之,荆错不用,黎民若四时,各终其序而天下不孤。《颂》曰:”绥我眉寿,介以繁祉。”此天所福亦不小矣。

师丹字仲公,琅邪东武人也。治《诗》,事匡衡。举孝廉,为郎。元帝末为博士。建始中为东平王太傅。征入为光禄大夫,迁光禄勋、侍中。哀帝即位,代王莽为大司马,封高乐侯,徙大司空。时傅太后要上,必欲称尊号。郎中令冷褒、黄门郎段犹等复奏言,宜为共皇立庙京师。上下其议,有司以为宜如褒、犹言。丹议独曰:“圣王制礼取法于天地,故尊卑之礼明,则人伦之序正,乾坤得其位则阴阳顺其节,人主与万民俱蒙祐福。尊卑者,所以正天地之位,而不可乱也。定陶共皇号谧已前定,不得复改。《礼》:为人后者为之子,故为所后者服斩衰,而降其父母期,明尊本祖而重正统也。孝成皇帝圣恩深远,为共王立后,奉承祭祀,恩义已备。陛下既继体先帝,持重大宗,承宗庙天地社稷之祀,义不得复奉定陶共王祭。”由是浸不合上意,遂策免丹。平帝即位,王莽奏征丹诣公车,赐爵关内侯。数月,以太皇太后诏封为义阳侯,月馀薨。

班伯。

马援字文渊,扶风茂陵人也。年十二而孤,少有大志,诸兄奇之。尝受《齐诗》,意不能守章句,乃辞兄,欲就边郡田牧。兄况曰:“汝大才,当晚成。良工不示人以朴,且从所好。”会况卒,援行服期年,不离墓所;敬事寡嫂,不冠不入庐。为郡督邮,送囚至司命府,囚有重罪,暖哀而纵之,遂亡命北地。因留畜牧,宾客多归附者,遂役属数百家。转游陇汉间,尝谓宾客曰:“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因处田牧,至有牛马羊数千头,谷数万斛。既而叹曰:“凡殖货财,贵能施赈也,否则守钱虏耳。”乃尽散以班昆弟故旧,身衣羊裘皮绔。云后归光武,拜伏波将军,封新息侯。

伏湛字惠公,琅邪东武人也。性孝友,父理以《诗》授成帝,为高密太傅,别自名学。湛少传父业,教授数百人。成帝时,以父任为博士弟子。五迁,至王莽时为绣衣执法,使督大奸,迁后队属正。更始立,以为平原太守。时仓卒兵起,天下惊扰,而湛独晏然,教授不废。谓妻子曰:“夫一谷不登,国君撤膳;今民皆饥,奈何独饱?”乃共食粗粝,悉分俸禄以赈乡里,来客者百馀家。光武即位,知湛名儒旧臣,欲令干任内职,征拜尚书。建武三年,代邓禹为大司徒,封阳都侯。时彭宠反渔阳,帝欲自征之。湛上疏曰:“臣闻文王受命而征伐五国,必先询之同姓,然后谋于群臣,加占善龟,以定行事;故谋则成,卜则吉,战则胜。其《诗》曰:‘帝谓文王,询尔仇方,同尔兄弟,以尔钩援,与尔临冲,以伐崇庸。’崇国城守,先退后伐,所以重人命,俟时而动,故参分天下而有其二。陛下承大乱之极,受命而帝,兴明祖宗,出入四年,而灭檀乡,制五校,降铜马,破赤眉,诛邓奉之属,不为无功。今京师空匮,资用不足,未能服近而先事边外,舍近务远,弃易图难,诚臣之所惑也。愿远览文王重兵博谋,近思征伐前后之宜,顾问有司,以中土为忧念。”帝竟不亲征。时贼徐异卿等万馀人据富平,连攻之不下,唯云“愿降司徒伏公”。帝遣湛到平原,异卿等即日归降。湛虽在仓卒,必于文德,以为礼乐政化之首,颠沛犹不可违。是岁,奏行乡饮酒礼,遂施行之。后坐丞祭高庙,而河南尹、司隶校尉于庙中争论,湛不举奏,策免。后杜诗荐,诏征,敕尚书择拜吏日,未及就位,因■见中暑,病卒。子晨嗣,位特进,谦敬博爱,好学尤笃。子无忌嗣,亦传家学,博物多识,顺帝时为屯骑校尉,永和元年,诏无忌与议郎黄景校定中书《五经》、诸户百家、艺术。元嘉中,桓帝复诏无忌与黄景、崔寔等共撰《汉记》。又自采集古今,删著事要,号曰《伏侯注》。子质嗣,更大司农。

伏恭字叔齐,湛兄子。湛弟黯,字稚文,以明《齐诗》,改定章句,作《解说》九篇,位至光禄勋,无子,以恭为后。恭性孝,事所继母甚谨,少传黯学,以任为郎。建武四年,除剧令。视事十三年,以惠政公廉闻。青州举为尤异,太常试经第一,拜博士,迁常山太守。敦修学校,教授不辍,由是北州多为伏氏学。永平二年,代粱松为太仆。四年,帝临辟雍,于行礼中拜恭为司空,儒者以为荣。初,父黯章句繁多,恭乃省减浮词,定为二十万言。在位九年,以病乞骸骨。诏赐千石奉以终其身。十五年,行幸琅邪,引遇如三公仪。建初二年冬,肃宗行飨礼,以恭为三老。年九十,元和元年卒,赐葬显节陵下。

任末字权本,蜀耶繁人也。少习《齐诗》,游京师,教授十馀年。友人董奉德于洛阳病亡,末乃躬推鹿车,载奉德丧致其墓所,由是知名。为郡功曹,辞以病免。后奔师丧,于道物故。临命,敕兄子造曰:“必致我尸于师门,使死而有知,魂灵不惭;如其无知,得土而已。”造从之。

班固字孟坚,扶风人。《白虎通》引《诗》说:妇人所以有师何?学事人之道也。嫁娶必以春何?春者,天地交通,万物始生,阴阳交接之时。

“薄送我畿。”出妇之义必送之,接以宾客之礼。君子绝,逾于小人之交。“燕尔新婚。”婚,谓妇也。父之女昆弟俱谓之姑,何也?以为诸父。

内,亲也,故别称之也。姑当外适人,疏,故总言之也。至姊妹亦当外适人,所以别诸姊妹何?以为诸姑礼等,可以外出又同,故称略也;至姊妹虽欲有略之,姊尊妹卑,其礼异也。

“相鼠有体。”此妻谏夫之诗也。“谷则异室,死则同穴。”合葬者,所以同夫妇之道也。“褰裳涉溱。”上为衣,下为裳。

临甾名营丘,故《齐诗》曰:“子之营兮,遭我■■之间兮。”又曰:“俟我于著乎而。”此亦其舒缓之体也。

“四矢返兮,以御乱兮。”夫胜者发近而制远也,其兵短而害长,故可以戒难也。

天水、陇西山多林木,民以板为室屋;及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皆迫近戎狄,修习战备,高上气力,以射猎为先。故《秦诗》曰:“在其板屋。”又曰:“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及车辚、驷■、小戎之篇,皆言车马田狩之事。

参为晋星,其民有先王遗教,君子深思,小人俭陋,故《唐诗蟋蟀》、《山枢》、《葛生》之篇曰:“今我不乐,日月其迈。”“宛其死矣,它人是■。”“百岁之后,归于其居。”皆思奢俭之中,念死生之虑。

魏因亦姬姓也,在晋之南河曲。故其诗曰:“彼汾一曲,真诸河之侧。”

“周公东征,四国是匡。”言东征述职,周公黜陟而天下皆正也。

古者师出不逾时,为怨思也。天道一时生,一时养,人者天之贵物,逾时则内有怨女,外有旷夫。《诗》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天子朱绋,诸侯赤绋。《诗》云:“朱绋斯皇,室家君王。”又:“赤绋金舄,会同有绎。”又云:“赤绋在股。”皆谓诸侯也。

妇人因夫而成。《诗》云“不惟旧因”,谓夫也。又曰“燕尔新婚”,谓妇也。

王者所以有二伯者何?分职而授政,欲其亟成也。王制曰:“八伯各以其属,于天子之老曰二伯。”《诗》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言召公述作,亲舍于野棠之下也。

何以诸侯曰公?“覃公维私”,覃,子也。

其不待放者,亦与之物。明有分土,无分民也。《诗》曰:“逝将去汝,适彼乐土。”

世子上受爵命,衣士服何?谦不敢自专也。故《诗》曰:“■■有艳。”世子始行也。

教者何谓也?教者,效也。上为之,下效之,民有质朴,不教不成。《诗》云:“尔之教矣。”欲民斯效。“劂作裸将,常服黼■。”言微子服殷之冠,助祭于周也。

天子下至士,必亲迎授绥者何?以阳下阴也。夫亲迎轮三周下车曲顾者,防淫■也。《诗》云:“文定劂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王者之娶,必先选于大国之女,礼仪备,所见多。《诗》云:“大邦有子,见天之妹。”明王者必娶大国也。

《诗》云:“命此文王,于周于京。”此改号为周,易邑为京也。“清酒既载,骍牡既备。”言文王之牲用骍,周尚赤也。后稷封于邰,公刘去邰之邪。《诗》曰:“即有邰家室。”

侄娣年少,犹从适人者,明人君无再娶之义也。《诗》云:“侄娣从之,祁祁如云。”

子得为父臣者,不遗善之义也。《诗》云:“文武受命,召公维翰。”召公,文王子也。

封诸侯于庙者,示不自专也,明法度皆祖之制也,举事必古焉。《诗》云:“王命卿士,南仲太祖。”

《周颂》曰:“烈文辟公,钖兹祉福。”言武王伐纣定天下,诸侯来朝,会聚于京师,受法度也。

王者受命而起,诸侯有臣弑君而立,当诸君身死子不得继者,以其逆无所承也。《诗》云:“毋封靡于尔邦,惟王其崇之。”此言追诛人罪也。

《诗》曰:“思乐泮水,薄采其芹。”《诗》训曰:“水圆如璧。”

泮宫者,半于天子宫也。明尊卑有差,言所化少也。半者,象璜也。独南面礼仪之方有水耳,其馀壅之。

《诗》云:“玄王桓拨,受小国是达,受大国是达。”言汤王天下,大小国诸侯皆来见,汤能通达以礼义也。

》者,象太平而作乐,示已太平也。合曰《大武》者,天下始乐周之征伐行武,故诗人歌之:“王赫斯怒,爰整其旅。”当此之时,天下乐文王之怒以定天下,故乐其武也。景鸾。

陈纪字元方,实之子。经典释文称陈元方亦传《齐诗》。

右为《齐诗》派。按:自驺子推终始五德之运,齐人颇传之。及秦始皇采用其说,乃大行于世。齐之儒者,皆衍之绪馀也,甚至于说《诗》亦参以阴阳五行之术。汉代君臣好闻灾异,乃公然立为博士,而《五经》遂有莒人灭鄫之讥矣。

韩婴,燕人也。孝文时为博士,景帝时至常山太傅。婴推诗人之意,而作《内外传》数万言,其语颇与齐、鲁间殊,然其归一也。淮南贲生受之。燕赵间言诗者由韩生。韩生亦以《易》授人,推《易》意而为之传。燕赵间好《诗》,故其《易》微,唯韩氏自传之。武帝时,婴尝与董仲舒论于上前,其人精悍,处事分明,仲舒不能难也。后其孙商为博士。孝宣时,涿那韩生其后也,以《易》征,待诏殿中,曰:“所授《易》即先太傅所传也。尝受《韩诗》,不如《韩氏易》深。”

韩诗外传》说《诗》:

子夏问曰:“《关睢》何以为《国风》始也?”孔子曰:“《关睢》至矣乎!夫《关睢》之人,仰则天,俯则地,幽幽冥冥,德之所藏,纷纷沸沸,道之所行,如神龙变化,斐斐文章。大哉《关雎》之道也,万物之所系,群生之所悬命也。河洛小《书图》,麟凤翔乎郊,不由《关睢》之道,则《关睢》之事将奚由至矣哉?”

孔子曰:“夫《六经》之策,皆归论汲汲,盖取之乎《关睢》。《关睢》之事大矣哉!冯冯翊翊,自东自西,自南自北,无思不服。子其勉之,思服之。天地之间,生民之属,王道之原,不外此矣。”子夏喟然叹曰:“大哉《关睢》,乃天地之基也。”

昔者周道之盛,召伯在朝,有司请营召以居。召伯曰:“嗟!以吾一身而劳百姓,此非吾先君文王之志也。”于是出而就蒸黎于阡陌陇亩之间而听断焉。召伯暴处远野,庐于树下,百姓大悦,耕桑者倍力以劝。于是岁大稔,民给家足。其后,在位者不恤元元,赋税烦庶,百姓困乏,耕桑失时。于是时人见召伯之所休息,美而歌之。《诗》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此之谓也。

《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斯足忧矣。

夫利为害本,福为祸先,唯不求利者为无害,不求福者为无祸。《诗》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不见道端,乃陈情欲,以歌道义。《诗》曰:“静女其姝,俟我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躇。”

故不肖者精化始具,而生气感动,触情纵欲,反施乱化,是以年寿亟夭而性不长也。《诗》曰:“乃如之人兮,怀婚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也。”

君子之容色,天下仪象而望之,不假言而知宜为人君。《诗》曰:“颜如渥丹。”其君也哉!《诗》曰:“亲结其■,九十其仪。”言多仪也。《诗》曰:“征夫捷捷,每怀靡及。”盖伤自上而御下也。

《诗》曰:“瞻彼中林,侯薪侯蒸。”言朝廷皆小人也。

粹而王,驳而霸,无一焉而亡。《诗》曰:“四国无政,不用其良。”不用其良臣而不亡者,未之有也。

《诗》曰:“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言大王居人上也。《诗》曰:“有催者渊,莞苇■■。”言大者无不容。

《诗》曰:“君子无易由言。”言名正也。

《诗》曰:“匪其止共,惟王之邛。”此伤奸臣蔽主以为乱者也。

故道义不易,民不由也;礼乐不明,民不见也。《诗》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言共易也。”君子所履,小人所视。”言其明也。”卷焉顾之,惜焉出涕。”哀其不闻礼教而就刑诛也。

《诗》曰:“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言有其位无其事也。

明主能爱其所爱,暗主必危其所爱,比之谓也。《小雅》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危其所爱之谓也。

《诗》曰:“民之无良,相怨一方。”民皆居一方而怨其上,不亡者未之有也。

《诗》曰:“受爵不让,至于已斯亡。”言能知于人而不能自如也。《诗》曰:“鼓锺于宫,声闻于外。”言有中者必外见也。

武王曰:“於戏!天下已定矣。”乃修武勒兵于宁,更名邢丘曰怀宁,曰修武,行克纣于牧之野。《诗》曰:“牧野洋洋,檀车皇皇,四𫘪彭彭。惟师尚父,时惟鹰扬。亮彼武王,燮伐大商,会朝清明。”

泰伯独见,王季独知。伯见父忐,季知父心。故泰伯、王季可谓见始知终,而能承志矣。《诗》曰:“自太伯王季。惟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受禄无疆,奄有四方。”此之谓也。

《诗》曰:“多将謞謞,不可救药。”终亦必亡而已矣。

《诗》曰:“不明尔德,时无陪无侧。尔德不明,以无陪无卿。”言文王谘嗟,痛殷商无辅弼谏诤之臣而亡天下也。

昔者周道大衰,道废于厉。申伯、仲山甫相宣王,拨乱世,反之正,天下略振,宗庙复兴。申伯、仲山甫乃并顺天下,匡救邪失,喻德教,举遗士,海内翕然向风,故百姓勃然咏宣王之德。《诗》曰:“周邦咸喜,戎有良翰。”又曰:“邦国若丕,仲山南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懈,以事一人。”如是可谓救世矣。

“明昭有周,式叙在位。”言各称职也。《诗》曰:“有瞽有瞽,在周之庭。”纣之馀民也。《诗》曰:“胜殷遏刘,耆定尔功。”言伐纣而殷亡武也。

《诗》曰:“自堂徂基,自羊徂牛。”以小成大。《诗》曰:“于铄王师,遵养时晦。”言相养者之至于晦也。《诗》曰:“鲁侯戾止,在泮饮酒。”言乐水也。

《诗》曰:“不竞不𨱇,不刚不柔。”言得中也。

古者八家而井田,方里为一井,广三百步,长三百步为一里。其田九百亩,广一步,长百步,为一亩。广百步,长百步,为百亩。八家为邻,家得百亩。馀夫各二十五亩。家属公田十亩,馀二十亩共为庐舍,各得二亩半。《诗》曰:“中田有庐,疆场有瓜。”

赵子,河内人也。事燕韩生,授同邯蔡谊。谊至丞相,自有傅。谊授同郡食子公与王吉。吉为昌邑王中尉,自有传。食生为博士,授泰山栗丰。吉授淄川长孙顺。顺为博士,丰部刺史。由是《韩诗》有王、食、长孙之学。丰授山阳张就,顺授东海发福,皆更大官,徒众尤盛。

蔡义,河内温人也。以明经给事大将军莫府。家贫,常步行,资礼不逮众门下,好事者相合为义买犊车,令乘之。数岁,迁补覆盎城门候。久之,诏求能为《韩诗》者,征义待诏,久不进见。义上疏曰:“臣山东草莱之人,行能无所比,容貌不及众,然而不弃人伦者,窃以闻道于先师,自托于经术也。愿赐清闲之燕,得尽精思于前。”上召见义,说《诗》,甚说之,擢为光禄大夫给事中,进授昭帝。数岁,拜为少府,为丞相,封阳平侯。年八十馀,短小无须眉,貌似老妪,行步俛偻,两吏扶挟乃能行。薨,谧节侯。

薛汉字公子,淮阳人也。世习《韩诗》,父子以章句著名。汉少传父业,尤善说灾异谶纬,教授常数百人。建武初,为博士,受诏改定图谶。当世言《诗》者,推汉为长。永平中,为千乘太守,政有异迹。后坐楚事辞相连,下狱死。

《韩诗薛君章句》:

诗人言《关睢》贞洁慎匹,以声相求,必于河之洲,隐蔽于无人之处。故君退朝入于私宫,后妃御见,去留有度,应门击柝,鼓人上堂,退反晏处,体安志明。今时大人内倾于色,贤人见其萌,故咏《关雎》,说淑女,正容仪以刺时也。

芣莒,泽泻也,臭恶之■。诗人伤其君子有恶疾,人道不通,求已不得,发愤而作,以事兴。芣莒虽臭恶乎,我犹采采而不已者,以兴君子虽有恶疾,我犹守而不离去也。

赪,赤也。毁,烈火也。孔,甚也。迩,近也。言鱼劳则尾赤,君子劳苦则颜色变。以王室政教如烈火矣,犹冒触而仕者,以父母甚迫近饥寒之忧,为此禄仕。

小者曰羔,大者曰羊。素喻洁白,丝喻屈柔。纪,数名也。诗人贤仕为大夫者,言其德能称有洁白之性,屈柔之行,进退有度数也。游女谓汉神也,言汉神时见,不可求而得之。

诗人言溱与洧方盛流洹洹然。谓三月桃花水下之时,士与女方盛流秉■。秉,执也。■,兰也。当此盛流之时,众姓与众女方执兰而拂除。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日,此两水之上招魂续魄,拂除不祥。故诗人愿与所说者俱往观也。

何谓素餐?素餐者,言人但有质朴,无治民之材,名曰素餐。尸禄者,颇有所知,善恶不言,默然不语,苟欲得禄,而已譬若尸矣。

元戎、大戎,谓兵车也。车有大戎十乘,谓车缦轮,马被甲,衡厄之上画有剑戟。名曰陷军之车,所以冒突敌家之行伍也。

夫饮之礼:不脱屦而即席者,谓之礼。跣而上坐者,谓之宴。能饮者饮之,不能饮者已,谓之区。齐颜色、均众寡,谓之沈。闭门不出者,谓之湎。故君子可以宴、可以区,不可沈、不可湎。

岨,往也。夷,易也。行,道也。彼百姓归文王者,皆曰:“歧有易道,可往归矣。”易道谓仁义之道而易行,故歧道阻睑而不难。

薄,辞也。振,奋也。莫,无也。振,动也。叠,应也。美成王能奋舒文武之道而行之,则天下无不动而应其政教。

鹭,洁白之鸟。西雍,文王之雍也。言文王之时,辟雍学者皆洁白之人也。奚斯,鲁公子也。言其新庙奕奕然盛,是诗公子奚斯所作也。

惠栋《后汉书补注》:唐人所引《韩诗》,其称薛君者,汉也。称薛夫子者,乃方丘也。《冯衍传》注有薛夫子章句,传不载汉父名字。后人以章句专属诸汉者,失之。

按:《冯衍传》注所引乃《关睢》傅一段,为薛夫子注。

郅恽字君章,汝南西平人也。年十二失母,居丧过礼。及长,治《韩诗》、《严氏春秋》,明天文历数。王莽时,寇贼群发,恽乃仰占玄象,叹谓友人曰:“方今镇、岁、荧惑并在汉分翼、轸之域,去而复来,汉必再受命,福归有德。如有顺天发策者,必成大功。”遂西至长安,上书王莽。莽大怒,收系诏狱,劾以大逆。犹以恽据经谶,难即害之,胁令自告狂病。恽乃瞋目詈曰:“所言皆天文圣意,非狂人所能造。”遂系须冬,会赦乃出,南遁苍梧。建武三年,积弩将军傅俊徇扬州,素闻恽名,乃礼请之,上为将兵长史,授以军政。恽乃誓众曰:“无掩人不备,穷人于厄,不得断人肢体,裸人形骸,放淫妇女。”俊军士犹发冢陈尸,掠夺百姓。恽力谏止之。百姓悦服,所向皆下。七年,俊还京师,上论之。恽耻以军功取位,遂辞归乡里。县令卑身崇礼,请以为门下掾。以事去,之江夏教授,郡举孝廉,为上东城门候。帝尝出猎,车驾夜还,恽拒关不开。上从东中门入。明日恽上书曰:“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万人为忧。而陛下远猎山林,夜以继昼,其如社稷宗庙何?暴虎冯河,未至之诫,小臣所窃忧也。”书奏,赐布百匹。后令恽授皇太子《韩诗》,侍讲殿中。再迁长沙太守,又免归,避地教授,著书八篇,病卒。

李昺字子然,赞人,召陵令,习《韩诗》。

杜抚字叔和,犍为武阳人也。少有高才,受业于薛汉,定《韩诗章句》。后归乡里教授。沈静乐道,举动必以礼。弟子千馀人。后为骠骑将军东平王苍所辟。及苍就国,掾吏悉补王官属,未满岁,皆自劾归。时抚为大夫,不忍去。苍闻,赐车马财物遣之。建初中,为公车令,数月卒官。其所作《诗题约义通》,学者传之,曰《杜君注》云。

澹台恭字敬伯,会稽人,官博士。韩伯高,钜鹿人。

召驯字伯春,九江寿春人也。曾祖信臣,元帝时为少府。驯少习《韩诗》,博通书传,以志义闻,乡里号曰“德行恂恂召伯春”。累仕州郡,辟司徒府。建初元年,稍迁骑都尉,侍讲肃宗。拜左中郎将,入授诸王。帝嘉其义学,恩宠甚崇。出拜陈留太守,赐刀剑钱物。入为河南尹,光禄勋。卒官,赐冢茔陪园陵。

杨仁字文义,巴郡阆中人也。建武中,诣师学习《韩诗》,数年归,静居教授。仕郡为功曹,举孝廉,除郎。太常上仁经中博士,仁自以年未五十,不应旧科,上府让选。显宗特诏补北宫卫士令,引见,问当世政迹。仁对以宽和任贤,抑黜骄戚为先。又上便宜十二事,皆当世急务。帝嘉之,赐以缣钱。及帝崩,时诸马贵盛,争欲入宫。仁被甲持戟,严勒门卫,莫政轻进者,肃宗立,拜什邡令。宽惠为政,劝课掾史弟子,悉令就学。其有通明经术者,颢之右署,或贡之朝,由是义学大兴。垦田千馀顷。兄丧去官。辟司徒府,掾有宋章者,贪奢不法,仁终不与交言同席,时人畏其节。后为阆中令,卒。

赵晔字长君,会稽山阴人也。少尝为县吏,奉檄迎督邮,晔耻于厮役,遂弃车马去。到犍为资中,诣杜抚受《韩诗》,究竟其术。积二十午,绝问不还,家属发丧制服。抚卒乃归。州召补从事,不就。举有道。卒于家。著《吴越春秋》、《诗细历神渊》。蔡邕至会稽,读《诗细》而叹息,以为长于《论衡》。邕还京师、传之,学者咸诵习焉。

张匡字文通,南阳人。习《韩诗》,作章句。举有道,博士征,不就。卒于家。刘宽。朱勃字叔阳,平陵人,弘农令。年十二,能习《韩诗》。

廉范字叔度,亦兆杜陵人,赵将廉颇之后也。父遭丧乱,客死于蜀汉,范遂流寓西州。西州平,归乡里。年十五,西迎父丧。蜀郡太守张穆,丹之故吏,乃重资送范,范无所受,与客步负丧归葭萌。载船触石破没,范抱持棺柩,迭俱沈溺。众伤其义,钩求得之,疗救仅免于死。穆闻,复遣使持前资物追范,范又固辞。归葬服竟,诣京师受业,事博士薛汉。陇西太守邓融备礼谒为功曹,会融为州所举案,范乃变姓名,求代廷尉狱卒。融果征下狱,范卫侍左右,尽心勤劳。融怪其貌似范,问之,范诃之。融系出,困病而死。范遂送丧至南阳。会薛汉坐楚王事诛,故人门生莫敢视,范独收敛之。显宗大怒,召范入诘责。范叩头曰:“不胜师资之情,罪当万坐。”帝怒稍解,问曰:“卿廉颇后邪?与右将军褒、大司马丹有亲属乎?”范曰:“褒,臣之曾祖;丹,臣之祖。”帝曰:“怪卿志胆敢尔!”遂贳之。由是显名。举茂才,再迁云中太守。会匈奴大入,范兵不敌。日暮,令军土交缚两炬,三头热火,营中星列。匈奴谓救至,待旦将退,范乃晨赴之,斩首数百级。虏自相辚藉,死者千馀人,由此不敢复向云中。建初中,迁蜀郡太守。成都屋宇逼侧,旧制禁民夜作,以防火灾。范乃毁削先令,但严使储水而已。百姓为便,歌之曰:“廉叔度,来何暮?不禁火,民夜作。平生无糯今五绔。”数年免归,卒。

冯良字君卿,少作县吏,耻在厮役,因坏车杀马,毁裂衣冠,从杜抚学。以有道征。

尹勤治《韩诗》,事薛汉。身牧豕,事亲至孝,无有交游,门生荆棘。

李恂字叔英,安定临泾人也。少习《韩诗》,教授诸生常数百人。太守李鸿请署功曹,未及到,而州辟从事。会鸿卒,恂不应州命,而送鸿丧还乡里。既葬,留起冢坟,持丧三年。辟司徒桓虞府,拜侍御史,持节使幽州。宣布恩泽,慰抚北狄。所过皆图写山川、屯田、聚落百馀卷,封上,肃宗嘉之。拜兖州刺史。后拜谒者,使持节领西域剐校尉。西域殷富,多珍宝,诸国侍子及督使贾胡敷遗恂奴婢、宛马、金银、香罽之属,一无所受。迁武威太守,坐事免。步归乡里,潜居山泽,结草为庐,独与诸生织席自给。司空张敏、司徒鲁恭等各遣子馈粮,悉无所受。徙居新安关下,拾橡实以自资,年九十六卒。

夏恭字敬公,梁国蒙人也。习《韩诗》、《孟氏易》,讲授门徒常千馀人。王莽末,盗贼从横,攻没郡县,恭以恩信为众所附,拥兵固守,独安全。光武即位,嘉其忠果,拜郎中,再迁太山都尉。和辑百姓,甚得其欢心。善为文,著赋、颂、诗、励学凡二十篇。年四十九,卒官。诸儒谥曰宣明君。子牙,少习家业,著赋、颂、赞、咏凡四十篇。举孝廉,早卒。乡人号曰文德先生。

陈嚣字君期,明《韩诗》,时人语曰“关东说诗陈君期”。

唐檀字子产,豫章南昌人也。少游太学,习《京氏易》、《韩诗》、《颜氏春秋》,尤好灾异星占。后还乡里,教授常百馀人。元初七年,郡界有芝艸生,太守刘祗欲上言之,以问檀。檀对曰:“方今外戚豪盛,阳道微弱,斯岂嘉瑞乎?”祗乃止。永建五年,举孝廉,除郎中。是时白虹贯日,檀因上便宜三事,陈其咎征。书奏,弃官去。著书二十八篇,名为《唐子》。卒于家。

廖扶字文起,汝南平舆人也。习《韩诗》、《欧阳尚书》,教授常数百人。父为北地太守,永初中,坐羌没郡,下狱死。扶感父以法丧身,惮为吏。及服终,叹曰:“《老子》有言:‘名与身孰亲?’吾岂为名乎!”遂绝志世外,专精经典,尤明天文、谶纬、风角、推步之术。公府辟召,皆不应;就问灾异,亦无所对。逆知岁荒,乃聚谷数千斛,悉用给宗族姻亲。又敛葬遭疫死亡不能自收者。常居先人冢侧,未曾入城市。时人因号为北郎先生,年八十终。

公沙穆字文乂,北海胶东人也。家贫贱。自为儿童,不好戏弄,长习《韩诗》、《公羊春秋》,尤锐思河雒推步之术。居建成山中,依林阻为室,独宿无侣。暴风震雷,有声于外呼穆者三,穆诵经自若,亦无它异。遂隐东莱山,学者自远而至。有富人致产千金,谓穆曰:“方今之世,以货自通,吾奉百万与子为资,如何?”对曰:“来意厚矣。夫富贵在天,得之有命,以货求位,吾不忍也。”举孝廉,以高弟为主事,遥缯相。缯侯刘敞所为多不法,苦辞谏,敞多从其请。迁弘农令,以身祷雨,而螟虫自销,百姓称曰神明。迁辽东属国都尉,善得吏民欢心。年六十六,卒官。

冯绲字鸿卿,巴郡宕渠人也。少耽学问,习父业,治《春秋》严氏、《韩诗》仓氏。初举孝廉,七迁为广汉属国都尉,征拜御史中丞,至车骑将军。

杜乔。

梁商字伯夏,少持《韩诗》,兼读众书传记。以外戚拜郎中,袭封乘氏侯,为大将军,以戚属居大位。每存谦柔,虚己进贤,京师翕然称为良辅,帝委重焉。

胡硕字季叡,交阯都尉之孙,太傅安乐侯少子也。总角入学,治《孟氏易》、《欧阳尚书》、《韩氏诗》,官至陈留太守。侯包字口口,著《韩诗翼要》十卷。

《韩诗翼要》:房中之乐有锺磬。裼,示之方也。

卫武公刺王室,亦以自戒。行年九十右五,犹使臣日诵是诗而不离于其侧。

武梁字绥宗,歧疑有异,治《韩诗》,阙帻侍讲,兼通河雒诸子傅记。州郡请召,辞疾不就。年七十四,元嘉元年卒。

丁鲂字叔河,治《易》、《韩诗》,垂意《春秋》,为广汉属国都尉。

马江字元海,济阴乘氏人。通《韩诗》,举孝廉,除郎中。谦虚接下,冠名三署。年四十九,元嘉三年卒。

田君,关中人,厈张长。总角修《韩诗》、《京氏易》,究洞神变,穷奥极微。

陈修字君迁,会稽人。为郡干,受《韩诗》、《穀梁》、《春秋》。韦著。

樊安字子仲,南阳湖阳人也。幼治《韩诗》、《论语》、《孝经》、兼通《礼传》古今异义。中常侍。年五十六,永寿四年卒。田君,东平人,费令。始游学,治《韩诗》、《孝经》。

张恭祖字口口,东郡人。

王阜字世公,蜀郡人。少好经学,年十一,辞父母之犍为杨定所授《韩诗》。补《重泉》令,官至益州太守。郑玄。

崔炎字季珪,清河东武城人也。年二十三,始感激读《论语》、《韩诗》。至二十九,乃结公孙方等就郑玄学,魏国初建,拜尚书,迁中尉。

祝睦字元德,济阴己氏人也。治《韩诗》、《严氏春秋》,官山阳太守。年六十八,延熹七年卒。梁景字口口,少习《韩诗》,为世通儒。元嘉元年,为尚书令。

杜琼字伯瑜,蜀郡成都人也。少受业于任安,尽得安术。后主时仕为中郎将、大鸿胪。著《韩诗章句》十馀万言。张弦。

何随字季业,蜀郡郫人也。司空武后,世有名德,征聘入官。治《韩诗》、《欧阳尚书》,研精文纬,通星历。州辟从事,除安汉令,蜀亡去官。著《谭言》十篇,论道德仁义。太康中即家拜江阳太守。年七十一卒。

右为《韩诗》一派。大抵《鲁诗》行于西汉,而《韩诗》行于东汉,二家互为盛衰。故《韩诗内传》至六朝尚存,亦以习之者多也。今《玉篇》所引《韩诗说》,大略可见。

毛公,赵人也。治《诗》,为河间献王博士,授同国贯长卿。长卿授解延年。延年为阿武令,授徐敖。敖授九江陈侠,为王莽讲学大夫。由是言《毛诗》者,本之徐敖。

赵人毛苌传《诗》,是为《毛诗》,未得立。

河间献王德以孝景前二年立,修学好古,实事求是。从民得善书,必为好写与之,留其真,加金帛赐以招之。繇是四方道术艺人不远千里,或有先祖旧书,多奉以奏献王者,故得书多,与汉朝等。所得书皆古文先秦旧书,《周官》、《尚书》、《礼》、《礼记》、《孟子》、《老子》之属,皆经传说记,七十子之徒所论,其学举六艺,立《毛氏诗》、《左氏春秋》博士。修礼乐,被服儒术,造次必于儒者。山东诸儒多从而游。武帝时,献王来朝,献雅乐,封三雍宫及诏策所问三十馀事。其对推道术而言,得事之中,文约指明。归国而卒,凡立二十六年。谧曰献王。

河间献王曰:“尧存心于天下,加志于穷民,痛万姓之罹罪,忧众生之不遂也。有一民饥,则曰‘此我饥之也’,一民有罪,则曰‘此我陷之也’,仁昭而义立,德博而化广,故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治。先恕而后教,是尧道也。当舜之时,有苗氏不服。其所以不服者,大山在其南,殿山在其北,左洞庭之波,右彭蠡之川,因此险也,所以不服。禹欲伐之,舜不许,曰:‘谕教犹未竭也。’究谕牧焉,而有苗氏请服。天下闻之,皆非禹之义而归舜之德。

河间献王曰:“禹称:民无食则我不能使也,功成而不利于人则我不能劝也。故疏河以导之,凿江通于九派,洒五湖而定东海。民亦劳矣,然而不怨苦者,利归于民也。”

河间献王曰:“汤称:学圣王之道者,譬如日焉;静居独思,譬如火焉。夫舍学圣王之道,若拾日之光,何乃独思若火之明也?可以见小耳,未可用大。知惟学问可以广明德慧也。”

河间献王曰:“管子称: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夫谷者,国家所以昌炽,士女所以姣好,礼义所以行,而人心所以安也。《尚书》五福以富为始,子贡问为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也。此治国之本也。”

卫宏字敬仲,东海人也。少与河南郑兴俱好古学。初,九江谢曼卿善《毛诗》,乃为其训。宏从曼卿受学,因作《毛诗序》,善得《风雅》之旨,于今传于世。后从大司空杜林更受《古文尚书》,作《训旨》。时济南徐巡师事宏,后从林受学,亦以儒显,由是古学大兴。光武以为议郎。宏作《汉书仪》四篇,以载西京杂事;又著赋、颂、诔七首,皆传于世。中兴后,郑众、贾逵传《毛诗》,后马融作《毛诗传》,郑玄作《毛诗笺》。

孔于建。孔僖。尹敏。贾徽。

郑众。贾逵。许慎。马融。

郑玄。王肃。徐巡。孙炎。

文立字广休,巴郡临江人也。少游蜀太学,治《毛诗》、《三礼》,兼通群书。州刺史费■命为从事,入为尚书郎,迁尚书。入晋,拜济阴太守,太子中庶子。

司马胜之字兴先,广汉绵竹人也。学通《毛诗》,治《三礼》。清尚虚素,性澹不事荣利。初为郡功曹,甚善纲纪之体。州辟从事。拜汉嘉太守,侯迎盈门,固让不之官。闲居清静,谦卑自牧,常言:“世人不务求道德,而汲汲于爵禄。若吾者,可少以为有馀荣矣。”训化乡闾,以恭敬为先。

常勖字修业,蜀郡江原人也。安贫乐道,志笃坟典,治《毛诗》、《尚书》,涉洽群籍,多所通览。州辟从事。

王化字伯远,广汉郪人也。治《毛诗》、《三礼》、《春秋公羊传》,郡命功曹,辟从事,守朱提太守,以功封关内侯。

任熙字伯远,蜀郡成都人也。治《毛诗》、《京氏易》,博通《五经》。事亲至孝,居丧哀瘠,为州乡所称。察孝廉,除南郑令,以病去官。转梓潼令,辞疾归。征侍中,不就。拜朱提太守,固辞。终于家。

常骞字季慎,蜀郡汜原人也。治《毛诗》、《三礼》,以清尚知名。察孝廉,至魏郡太守,加材官将军。

常宽字泰恭,治《毛诗》、《三礼》、《春秋》、《尚书》,尤耽意大《易》,博涉《》、《汉》。强识多闻,而谦虚清素,典俗殊。著《典言》五篇,撰《蜀后志》及《后贤传》、《梁益篇》。晋世拜武平太守,在官三年去职,卒于交州。

刘桢字公干,东平人,魏丞相掾。《隋志》:《毛诗义问》十卷,魏太子文学刘桢撰。夫妇失礼则虹气盛,有赤色在上者,阴乘阳也。

同贫兵役,男女怨旷,于是女感伤而思男,故出游洧之外,采芬香之■,为淫佚之行。时草生而云蔓者,女情急欲以促时也。横一木作门,而上无屋,谓之衡门。

铏羹有菜,盐豉其中,菜为其形象可食,因以铏为名。辰风今之鹞。

郐在豫州外方之北,北邻于虢。郐荥之南,左济右洛,居阳郑两水之间,食溱洧焉。蟋蟀食蝇而化成。

李仁字德贤,涪人。益部多贵今文,不好古文,仁知其不博,乃游学荆州,从司马德操、宋仲子受古学,以修文自终。陆玑字元恪,吴郡人。吴太子中庶子,乌程令。

《毛诗草木虫鱼疏》三卷,陆玑撰,今存。徐整字文操,豫章人,吴太常卿,著《毛诗谱畅》。

《毛诗谱畅》云:“子夏授高行子,高行子授薛仓子,薛仓子授帛妙子,帛妙子授河间大毛公,为《故训传》,授赵人小毛公。”

李讠巽字钦仲,榨潼涪人也。父仁,字德贤,与同县尹默俱游荆州,从司马徽、宋忠等学。撰具傅其业,又从默讲论义理,《五经》、诸子无不该览,加博好技艺,算术、卜数、医药、弓弩、机械之巧,皆致思焉。

后主立太子,以撰为庶子。太子爱其多知,甚悦之。然体轻脱,好戏啁,故世不重也。著占文《易》、《尚书》、《毛诗》、《三礼》、《左氏传》、《太玄指归》,皆依准贾、马,异于郑玄。与王氏殊隔,初不见其所述,而意归多同。官至右中郎将,卒。

许慈字仁笃,南阳人也。师事刘熙,善邻氏学,治《易》、《尚书》、《三礼》、《毛诗》、《论语》。建安中,与许靖等俱自交州入蜀,先主时为博士,后主时为大长秋。

诸葛瑾字子瑜,瑜,琅邪阳都人也。少游京师,治《毛诗》、《尚书》、《左氏春秋》。汉末避乱江东,为孙权长史,官至大将军,领豫州牧,封宛陵侯。年六十八卒。

韦昭字弘嗣,吴郡云阳人也。少好学,能属文,官至侍中,以非罪死。

王基字伯舆,东莱曲城人也。少孤,年十七,郡召为吏,非其好也。遂入琅邪界游学。黄初中察孝廉,除郎中,至征南将军,封东武侯。作《毛诗》驳以申郑难王。

程遐。

尹珍字道真,夜郎毋敛县人也。自以生于荒裔,不知礼义,乃从汝南许慎、应奉受经书图纬。学成,还乡里教授。于是南越始有学焉。官至荆州刺史。

右为《诗》毛氏派。然《汉儒林传》止有毛公而未出其名,《后汉儒林传》则出毛苌矣。然止一毛公,未有大小之分也。有之,自郑康成始。而且两汉儒者皆传《鲁诗》,至东汉而《韩诗》盛行,至康成提倡《毛诗》,《毛》始大行于世。而《》、《韩》皆微矣。此亦关乎世运也乎!至于今日,讲汉学者奉《毛诗》如天球河图王言彝训,而乌知其本为两汉儒者所不道也乎!乃因康成之好新,遂使毛苌之永命,两汉旧经亡遗殆尽,真先儒所不及料者矣!

贾谊,雒阳人也。年十八,以能诵《诗书》属文称于郡中。河南守吴公闻其秀材,召致门下,甚幸爱。文帝初立,闻吴公治平天下第一,征以为廷尉。乃言谊年少,广通诸家之书,帝召以为博士。每诏令议下,诸老先生未能言,谊尽为之对,人人各如其意所欲出。诸生于是以为能。帝说之,超迁,岁中至太中大夫。谊以为汉兴二十馀年,天下和洽,宜当改正朔,易服色制度,定官名,典礼乐。乃草具其仪法,色上黄,数用五,为官名悉更,奏之。帝谦让未皇也。然诸法令更定,及列侯就国,其说皆自谊发之。于是帝欲大用之,绛、灌、冯敬之属尽害之,乃出为长沙王太傅。谊所著,尽在新书。孙嘉最好学,世其家。

新书》引《诗》说:

礼者,臣下所以承其上也。故《诗》云:“壹发五豝,吁嗟乎驺虞。”驺者,天子之囿也;虞者,囿之司兽者也。天子佐舆十乘,以明贵也。贰牲而食,以优饱也。虞人翼五豝以待壹发,所以复中也。作此诗者,以其事深见良臣顺上之志也。

故礼者,所以恤下也。《诗》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上少投之,则下以躯偿矣;弗敢谓报,愿长以为好。古之蓄其下者,其施报如此。

登车则马行而鸾鸣,鸾鸣而和应。故《诗》曰:“和鸾噰噰,万福攸同。”言动以纪度,则万福之所聚也。

《诗》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逮逮,富也;不可选,众也。言君臣、上下、父子、兄弟、内外、大小品事之各有容志也。

《诗》曰:“君子乐胥,受天之祜。”胥者,相也。祜,大福也。夫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与士民若此者,受天之福也。

《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言辅翼贤正则身必以安也。

《诗》曰:“芃芃棫朴,薪之■之。济济辟王,左右趋之。”此言左右日以善趋也。“弗识弗知,顺帝之则。”言士民说其德义,则效而象之也。

《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言圣王之德也。

《诗》曰:“经始灵台。”“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文王有志为台,今近境之民闻之者,裹粮而至,问业而作之,日月以众,故弗趋而疾,弗期而成,命其台曰灵台,命其囿曰灵囿,谓其沼曰灵沼,爱敬之至也。《诗》曰:“王正灵囿,尘鹿攸伏。尘鹿濯濯,白鸟高高。王在灵沼,于仞鱼跃。”文王之泽,下被禽兽,洽于鱼鳖,咸若攸乐,而况士民乎!

■中翁,宣帝在民间所从受《诗》。

冯野王字君卿,受业博士,通《诗》。少以父任为太子中庶子。年十八,上书愿试守长安令,宣帝奇其志。以功次补当阳长,后至大鸿胪。上曰:“吾欲用野王为三公,后世必谓我私后宫亲属。”乃用张谭。成帝立,出为上郡太守。为王凤所排,以病去官,终于家。

邓禹字仲华,南阳新野人。年十三,能诵《诗》,受业长安。时光武亦游学京师,禹年虽幼,见光武,知非常人,遂相亲附。及闻光武安集河北,即杖策北渡,追及于邺。后授前将军,拜大司徒,封邓侯,改高密侯。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执。修整闺门,教养子孙,皆可以为后世法。

冯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也。幼有奇才,九岁能诵《诗》,至二十而博通群书。王莽时,诸公多荐举之者,衍不肯仕。更始二年,遣尚书仆射鲍永行大将军事,安集北方。衍因以计说永,永乃以衍为立汉将军。及世祖即位,遣使者招永、衍,永、衍等疑不肯降。或讹言更始随赤眉在北,永、衍信之,故屯兵界休,审知更始已殁,乃共罢兵,幅巾降于河内。帝怨衍等不时至,永以立功得赎罪,而衍独见黜。顷之,帝以衍为曲阳令。建武六年,日食。衍上书陈八事,帝将召见,以谗不得入。后阴就深敬重衍,衍遂与之交结,由是为诸王所重。寻为司隶从事。帝惩西京外戚宾客,故皆以法绳之。衍由此得罪,西归故郡,闭门自保,不敢复与亲故通。显宗即位,又多短衍以文过其实,遂废于家。所著赋、诔、铭、说、《问交》、《德诰》、《慎情》、书记说、自序、官录说、策五十篇。

昔逢丑父伏轼而使其君取饮,称于诸侯。郑祭仲立突而出忽,终得复位,美于《春秋》。

晏婴临盟,拟以曲戟,不易其词。谢息守郕,胁以晋鲁,不丧其邑。

昔晏平仲纳延陵之诲,终免乐高之难。孙林父违穆子之戒,故陷终身之恶。黜楚子于南郢兮,执赵武于溴梁。聘申叔于陈蔡兮,禽荀息于虞虢。

■子反于彭城兮,爵管仲于夷仪。褒宋襄于泓谷兮,表季札于延陵。

翟酺字子超,广汉雒人也。四世传《诗》。酺好《老子》,尤善图纬、天文、历算。以报舅譬,亡于长安,为卜相工。后牧羊凉州。遇赦还,仕郡,征拜议郎,迁侍中。酺为大匠,上言:“孝文皇帝始置一经博士,武帝大合天下之书,而孝宣论《六经》于石渠,学者滋盛,弟子万数。光武初兴,湣其荒废,起太学博士舍、内外讲堂,诸生横巷,为海内所集。明帝时辟雍始成,欲毁太学,太尉赵熹以为太学、辟雍皆宜兼存,故并传至今。而顷者颓废,至为园采刍牧之处。宜更修缮,诱进后学。”帝从之。酺免后,遂起太学,更开拓房室,学者为酺立碑铭于学云。

宋均字叔庠,南阳安众人也。以父任为郎,年十五,好经书,每休沐日,辄受业博士。通《诗》、《礼》,善论难。至二十馀,调补辰阳长。其俗少学者而信巫鬼,均为立学校,禁绝淫祀,人皆安之。官至河内太守,有虎渡河之异。

冯豹字仲文,年十二,母为父所出。后母恶之,尝因豹夜寐,欲行毒害,豹逃走得免。敬事愈谨,而母疾之益深,时人称其孝。长好儒学,以《诗》、《春秋》教丽山下。乡里为之语曰:“道德彬彬冯仲文。”举孝廉,官至尚书。

锺皓字季明,颍川长社人也。温良笃慎,博学诗律,教授门生千有馀人,为郡功曹。前后九辟公府,迁南乡、林虑长。

荀爽,著《诗传》,皆明正谊,无它说。通入学者多好尚之,然希得立于学官也。

隗禧字子牙,京兆人也。初平中,三辅乱,禧南客荆州,不以荒扰,担负经书,每以采稆馀日,则诵习之。年八十馀,以老处家,就之学者甚多。禧既明经,又善星官,常仰瞻天文,叹息谓鱼豢曰:“天下兵戈尚犹未息,如之何?”豢又常从问《左氏传》,禧答曰:“欲知幽微莫若《易》,人伦之纪莫若《礼》,多识山川草木之名莫若《诗》,《左氏》直相斫书耳,不足精意也。”豢因从问《诗》,禧说《》、《》、《韩》、《毛》四家义,不复执文,有如讽诵。又作诸经解数十万言。

右诸家皆传《诗》而不详其宗派。《汉书艺文志》:《诗经》二十八卷,鲁、齐、韩三家。《鲁故》二十五卷。

《鲁说》二十八卷。《齐后氏故》二十卷。《齐孙氏故》二十七卷。《齐后氏传》三十九卷。

《齐孙氏傅》二十八卷。《齐杂记》十八卷。《韩故》三十六卷。《韩内传》四卷。

《韩外传》六卷。《韩说》四十一卷。《毛诗》二十九卷。《毛诗故训传》三十卷。

凡《诗》六家,四百一十六卷。

》曰:“诗言志,歌咏言。”故哀乐之心感,而歌咏之声发。诵其言谓之诗,咏其声谓之歌。故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孔子纯取周诗,上采殷,下取鲁,凡三百五篇,遭秦而全者,以其讽诵,不独在竹帛故也。汉兴,鲁申公为《诗》训故,而齐辕固、燕韩生皆为之传。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与不得己,鲁最为近之。三家皆列于学官。又有毛公之学,自谓子夏所传,而河间献王好之,未得立。

《隋书经籍志》:《韩诗》二十二卷。《韩诗翼要》十卷。《毛诗》二十卷。

毛诗》二十卷。《集注毛诗》二十四卷。《毛诗笺音证》十卷。《毛诗并注音》八卷。

《毛诗谱》三卷。《毛诗谱》二卷。《谢氏毛诗谱钞》一卷。《毛诗义问》十卷。

《毛诗义駮》八卷。《毛诗奏事》一卷。《毛诗駮》一卷。《毛诗异同评》十卷。

《难孙氏毛诗评》四卷。《毛诗拾遗》一卷。《毛诗辩异》三卷。《毛诗异义》二卷。

《毛诗集解叙义》一卷。《毛诗序义》二卷。《毛诗集小序》一卷。《毛诗序义疏》一卷。

《毛诗发题序义》一卷。《毛诗大义》十一卷。《毛诗大义》十三卷。《毛诗草木虫鱼疏》二卷。

《毛诗义疏》二十卷。《毛诗谊府》三卷。《毛诗义疏》二十八卷。《毛诗义疏》二十卷。

《毛诗义疏》二十九卷。《毛诗义疏》十卷。《毛诗义疏》十一卷。《毛诗义疏》二十八卷。

《毛诗述义》四十卷。《毛诗章句义疏》四十卷。《毛诗释疑》一卷。《业诗》二十卷。

右三十九部,四百四十二卷。

《诗》者,所以导达心灵,歌咏情志者也。故曰:“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上古人淳俗朴,情志未惑。其后君尊于上,臣卑于下,面称为谄,目谏为谤,故诵美讥恶,以讽刺之。初但歌咏而已,后之君子,因被管弦,以存劝戒。夏、殷已上,诗多不存。周氏始自后稷,而公刘克笃前烈,太王肇基王迹,文王光昭前绪,武王克平殷乱,成王、周公化至太平,诵美盛德,踵武相继。幽、厉板荡,怨刺并兴。其后王泽竭而持亡,鲁太师挚次而录之。孔子删诗,上采商,下取鲁,凡三百篇。至秦,独以为讽诵,不灭。汉初,有鲁人申公受诗于浮丘伯,作诂训,是为《鲁诗》。齐人辕固生亦传鹩,是为《齐诗》,燕人韩婴亦传《诗》,是为《韩诗》。终于后汉,三家并立。汉初又有赵人毛苌善《诗》,自云子夏所傅,作《诂训传》,是为“《毛诗》古学”,而未得立。后汉有九江谢曼卿善《毛诗》,又为之训。东海卫敬仲受学于曼卿。先儒相承,谓之《毛诗》。《序》,子夏所创,毛公及敬仲又加润益。郑众、贾逵、马融并作《毛诗传》,郑玄作《毛诗■》。《齐诗》,魏代已亡,《鲁诗》亡于西晋;《韩诗》虽存,无传之者。唯《毛诗郑■》至今独立。又有《业诗》,宋奉朝请业遵所注,立义多异,世所不行。

按:《汉艺文志》云:“汉兴,申公为《诗》训故,而齐辕固、燕韩生皆为之传。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与不得已,鲁最为近之。”然则两汉所以独重鲁学者,非无故也。乃自《毛诗》盛行,三家皆废。不知三家虽未必咸得古义,而七十子后以此为最古之说。即使《毛诗》果得古谊,亦应并存不废,以重斯道之寄,乌容以此而废彼乎!乃今之言《诗》者于《毛诗》则奉若圣训,而三家之说不复措意,毋乃举一废百之见乎!近唯闽陈氏《三家诗遗说考》为得斯旨。三家之说渐见端绪,然非时人所解也。如以《二南》、《小雅》皆为刺诗,殊大悖乎毛指。然陈古刺今,乃诗人微旨,故孟子言必称尧舜,正所以化七雄之暴厉。时过境迁,则见其美而不见其刺矣。以此考之,则毛氏之说未必尽足据也。况孔门言《诗》,贵于触类兴起,则《诗》之不能以一端尽也审矣。古云“诗无达诂”,岂不信哉!

按:宋朱晦翁之废《诗序》,实千古卓识,而同时吕东莱已不能解,后世攻之尤力。此皆未悟《诗》有四家,其序说本不相同,则此序者出四家之师傅,而非孔门之旧本可知也。即或不然,必取一家之说以为定则,亦毋宁信鲁。此《汉书》所谓“不得已,鲁最为近之”。而即首篇《关雎》,鲁即与毛大异,其它更何论哉!然则后世谓《大序》出于孔子,又以为出于子夏者,亦可废然返矣。朱子之言《诗》,于稍涉言情者辄目为淫奔,又不解陈古刺今之义,而多以正言解之,此其所失。若其废《序》,则当与疑古文《尚书》同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