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苌楚斋随笔/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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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苌楚斋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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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江刘声木十枝撰

论陆陇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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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醇儒,首推陆清献公陇其,卒从祀孔子庙廷,其言行足法,似毫无疑义矣。平生排击阳明,犹可说专宗朱子,不如是,后人不能谓之道气岳岳也。至谓明之亡;不亡于寇盗,不亡于明党,而亡于学术,诋太史公为陋,韩昌黎为耻,渊明、太白为湎酒,是何言也!胡致堂《读史管见》论人太苛,屡经《四库提要》驳斥,彼生于季世,有激而言,犹可说也。清献生于圣朝,躬逢盛世,果有何激而故为此言?尤可异者,《四库提要》誉之不容口,绝无一语道及。岂有所顾忌。隐忍不言耶?震惊其名而不言耶?抑因国朝醇儒而不言耶?非声木所敢知矣。

论魏裔介奉天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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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裔介字石生,柏乡人,顺治三年进士,官至保和殿大学士,谥文毅,撰《兼济堂集》□□卷。文毅学宗朱子,诗文亦醇雅,不失为儒者之言。立朝尤侃侃,颇著风节。国朝诸大典,半属文毅奏议所定,尤为体用兼备,坐言起行。在朝不失为名臣,在野不失为醇儒。即《四库提要》,于文毅亦无贬词,似可为完人矣。孰知其生平夙奉天主教,列名氏于上海徐家汇天主堂中。当时致天主教神甫书札甚多,皆藏于天主堂藏书楼中,备言奉天主教原委,实为文毅极大羞辱。此事当时竟未有知之者,直至光绪年间,始发见此事。虽信教可以自由,国朝末造始有此说,然奉教者,仍属无知莠民,在文毅当时,不能以此自解。何况文毅以理学名臣身负重望,更不当弃其祖宗不祀,以祀天主。明末徐文定公光启,虽亦以大臣崇奉异教,然文定并不以理学自囿,犹可说也,然《四库提要》已深恶痛绝,斥责不遗馀力。若文毅内怀奸宄,外昭理学,真小人之尤,罪不容诛者也。

宫词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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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词乃诗中之另一种体格,须以绮丽新颖出之,予生平甚好此种诗,搜罗亦颇备。朱彝尊编刊《十家宫词》,佚出及后出者甚多,予拟编为《续十家宫词》、《广十家宫词》,虽未刊行,先记其目录于此:女士周洁撰《天启宫词》一卷。陆长春撰《辽宫词》一卷、《金宫词》一卷、《元宫词》一卷。冯如京撰《开元天宝宫词》一卷。张鉴撰《冬青馆古宫词》三卷。吴养原撰《东周宫词》五卷。宋岳珂撰《棠湖诗稿》一卷,即《北宋宫词》。庄师洛撰《十国宫词》一卷。吴省兰撰《十国宫词》一卷、《五代宫词》一卷。蒋超伯撰《五代宫词》一卷。周升撰《十六国宫词》二卷。胡廷撰《长安宫词》一卷。吴士鉴撰《清宫词》一卷。王誉昌撰《崇祯宫词》二卷。明秦兰征撰《天启宫词》一卷。高兆撰《启祯宫词》一卷。冯登瀛撰《历代宫词》三卷。史梦兰撰《全史宫词》廿卷。程嗣章撰《明宫词》一卷。明佚名撰《元宫词》一卷。明佚名撰《天启宫词》一卷,附《故宫词》一卷。合之已得廿家,皆有刊本行世。亦有罕见者,尚有待访目录十种,亦列于:后明周定王撰《元宫词》一卷。明黄省曾撰《洪武宫词》□卷。明王世贞、明金嗣孙均撰有《正德宫词》□卷。张笃庆撰《正德宫词》□卷、《嘉靖宫词》□卷。李延昰撰《崇祯宫词》□卷。朱恒撰《周藩王宫词》□卷。陆卿子撰《万历宫词》□卷。赵士喆撰《辽宫词》一卷。陶衰撰《光绪宫词》□卷。皆于前人撰述中见其名,实未见其书,不知有无传本。

宫词类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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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有无宫词之名而其书实相类者,亦有七家:明周拱辰撰《宫怨》一卷,元杨允孚撰《泺京杂咏》二卷,李步青撰《春秋后妃本事诗》一卷,女士赵棻撰《南宋宫闱杂咏》一卷,唐宇昭撰《故宫词》一卷,顾宗泰撰《胜国宫闱诗》□卷,刘禺生撰《洪宪纪事诗》□卷。后三种未见传本。

杂事诗等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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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以“杂事”、“纪事”名者,体例与宫词相仿,亦有专纪风土人情者。但前人已名之曰“杂事”、“纪事”,未便混入宫词,用昭矜慎之意,另录目录于此:饶智元撰《十国杂事诗》十七卷、《叙目》二卷,《明宫杂咏》十八卷、《叙目》二卷。毛遇顺撰《明宫杂咏》四卷。孙榕撰《南唐杂事诗》一卷。张祥龄撰《前后蜀杂事诗》二卷。沈嘉辙等七人撰《南宋杂事诗》七卷。陈坤撰《岭南杂事诗》八卷。程秉铦撰《琼州杂事诗》一卷。汤运泰撰《金源杂事诗》八卷。萧雄撰《西疆杂述诗》四卷。沈北禔撰《吉林杂事诗》四卷、《首末》二卷。黄遵宪撰《日本杂事诗》二卷。丁立诚撰《武林杂事诗》一卷。声木所知者,仅此而已。

北宋程子等过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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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心有所激刺,愤慨而言,难免言之过当。当程子所云“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盖因其兄嫂□氏改适,夙所究心而出也。范文正公之立义庄以赡宗族,盖因其母夫人当日贫苦,宗族无养赡之者,以致改适。设当时早有义庄能养赡,未必失节,是夙所痛心而出也。我朝高宗纯皇帝之设立《贰臣传》,因深恶三藩之叛,已膺我朝节钺者率叛降寇,夙所深恶痛绝而出之也。程子之言,虽出于一时愤激,千载下,几于尽人皆知,保全妇女名节,至深且远。范文正公之创立义庄,后人效法者甚多,江苏为尤甚。仁人之言,其利溥矣。我朝高宗纯皇帝创立《贰臣传》,奖励臣节,极为宏大。厥后粤逆、撚逆、回逆相继扰乱,臣民之捐生效死,较之前代,无虑数千百倍。各省所修《忠义录》,及各府厅州县志书所载者,其数已不可胜纪。其湮没不彰者,尚不知凡几,更无论矣。岂非高宗纯皇帝崇奖之力,有以启之欤。

史承豫等论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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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兴史承豫论诗云:“用实不如用虚,用繁不如用简,用假声调不如用真性情。”云云。华亭林子威论诗云:“汉魏五古,诚为绝调。字有原本,杂一字不受,句有体裁,杂一句不受,字皆朴实而句反奇逸,句多健直而篇反委婉。思沉而声扬,体静而气流,尽而有馀,去而更留。学者得其肤貌,未得其音节,得其音节,未得其神气,非屏息渊思,不能悟入也。”云云。太仓唐孙华论诗云:“学问性灵,缺一不可。本学问以发抒其性灵,由性灵以镕冶其学问,而后可与言诗。” 云云。□□沈学子论诗云:“书帙满前,则心志瞀乱,涂饰为工,则性情汩没,以是言诗,刍狗糟粕而已。须竭其心思,期于渊雅,笔研之外,不陈简编,炉锤之馀,不事模仿。”云云。丹徒韩嘉言论诗文云:“文枯而感以诗之藻缋则腴,文蹇而悟以诗之智巧则捷,文俗而瀹以诗之隽永则雅,文杂而疏以诗之简净则纯。”云云。声木谨案:四语深得诗文相生之妙谛。□□高大立论诗云:“不必雕肝琢肾而意自巧,不必绦骖虬户而境自新,不必摹拟妃豨而气自古,不必獭祭鱼、点鬼簿而词自典。”云云。以上均见《江苏诗征》,声木爱其论诗之语多妙谛,故汇录之于此。

朱子兼工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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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公为理学名儒,生平虽不以工书名,而字迹实工,流传者甚多,见于考文公遗事及记载者累矣,后未有言其工于写真者。将来画史传中,亦可高置一席,贤者固不可测,有如是也。声木于石拓中,获睹徽国文公遗象一纸。上截载文公自箴之语,正书八行,行□字。下截是文公自绘之象,拱手端立,岸然道貌。 “徽国文公遗像”六字,为后人所追加。观文公自题之语,象实为文公对镜自绘,箴亦文公所书也。文云:“从容乎礼法之场,沈潜乎仁义之府,是子盖将有志焉,而力莫能与也。佩先师之格言,奉前烈之馀矩,惟暗然而自修,或庶几乎斯语。绍熙五年孟春良月,熹对镜写真,题以自警。”云云。按绍熙五年,文公年□有□ 岁。

九九消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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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庙尝作《九九消寒图》,凡九字,每字皆九画,文云:“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懋勤殿双钩成幅,题“管城春满”四字,南斋翰林按日填廓,细注阴晴风雪,皆以空白成字,工致绝伦。每岁相沿,遂为故事。声木于己巳四月,因内庭开放,准人入内游览,敬谨入内。行至懋勤殿,欲觅此刊本,迄不可得。盖久已视为故事,不复奉行。虽当时屡见于祁文端公等诗集,及笔记、诗话中尝言之,然彼一时,此一时,非可同日而语矣。

密韵楼立名之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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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周密撰《草窗韵语》□卷,久无传本。宣统后,归安蒋孟𬞟□□汝藻不知于何处得一宋刊本,实海内孤本,蒋□□因以“密韵”二字名其楼。声木意颇非之。如谓崇拜草窗,岂宜以其名名楼。如谓欣得其书,则以“韵语”二字名楼,何等雅饬。虽易一字,名正言顺,实有霄壤之别。吾乡有赵姓,以“雪普”二字名堂,告以不可,岸然弗信也。夫既以赵普为祖,岂宜以其祖名名堂。如谓人不知其姓赵,则以“松雪”二字名堂,亦何不可,亦霄壤之别也。

国朝文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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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统元年,上海国学扶轮社仿钱牧斋尚书《历朝诗选》例,编辑《国朝文汇》,亦分甲乙丙丁,为五集。遗民入甲前集,廿卷。顺康雍三朝入甲集,六十卷。乾嘉两朝入乙集,七十卷。道咸两朝入丙集,三十卷。同光两朝入丁集,廿卷。最录一千三百五十六家,录文一万馀篇。石印写字本,加以句断,甚工整。在近时石印书中,尚属有条理。编中虽言王均卿总其成,张萼生、黄摩西襄选政,全书修校字,据《艺风堂全集》列目,实为江阴缪筱珊太史荃孙所编。当时有人厚致修脯,专请其编辑校勘者,太史常为人作嫁也。

王夫之宋论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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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船山先生《宋论》末段有云:“汉唐之亡,皆自亡也。宋亡,则举黄帝、尧、舜以来道德相传之天下而亡之也。”云云。吾观国朝之易社为屋,何以异是。其初因篡盗,不能不灭绝伦常,以示天下,然犹尚知尊孔也,其后又废孔矣。孔之与废,非一人一家所得紊乱,暂时之废,与厄于陈蔡等耳。当外示尊孔子时,京师孔庙,尚悬一扁一联。扁文云“万世师表”。联文云:“日月所照,霜露所坠,未有夫子也;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其为圣人乎。”用经语,恰合圣人身分。日本某人之孔子赞曰:“孔子以前,未有孔子。孔子以后,未有孔子。大哉孔子!”“孔子”“孔子”数语,亦说尽“大成至圣”四字。邻国尚且尊之,我国方谋废之,不亦异乎!

端方不先拜各国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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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领事驻札各埠者,权限甚小,职分甚卑。我国从前昧于外国情事,虽以督抚之尊,到任必先拜领事。宣统元年,那琴轩中堂桐以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出署直隶总督月馀,到任亦必先拜领事,亦若视为例案,牢不可破。继那中堂后者,为端忠湣公方,曾出洋考察政治,稍明外国情势。到任月馀,与各国领事两无往来。继令津海关道与各国领事声明:各国领事如不来见,以后交涉,祇能与关道接洽,不能迳与直督交涉。各国领事会商数次,卒先行来见。或谓忠湣此举,差强人意。惜行之仅此一次,亦无第二人第二次踵行,国家已易社为屋矣。

优贡一榜三鼎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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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罗萝村□□文俊□□□□□□□探花□□□□任浙江学政,旋于□□癸卯科,录取洪张伯探花昌燕、章采南状元鋆、金翰皋榜眼鹤清,同为优贡生。后三人皆以鼎甲,大魁天下。京师从前俗所称状、榜、探三者皆备,诚科名之盛事,熙朝之美谈,宗师之衡鉴,皆亘古以来所未有也。

寄蜗残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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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道州何子贞太史绍基任四川学政,时任川督为黄制府宗汉,与太史本属姻亲。□□汪明府堃时任□□县知县,太史不善其所为,密属制府劾之。制府依违其间,太史遂专折奏劾,明府因之落职。后撰《寄蜗残赘》十六卷,同治壬申刊,袖珍本。中□卷专辱骂道州何氏,并波及其妇女,以泄怨恨。虽经官场严禁,书坊改名《钞报随闻录》十卷,题云“樗园退叟撰”,实是一书,仍未能禁绝。其言无足重轻,且挟恩怨过重,语无伦次,状若疯魔,转以自暴其丑。言虽十分诬蔑,决无一人信之可必也。无锡薛叔耘副宪福成意欲严禁烧毁,不知此书无流行价值,不久自然消灭,不必禁也。平心论之,太史之劾明府,诚属多事,我朝二百馀年所罕见。若明府撰书之诬蔑,以示报复,亦亘古所未有。此乃乡下光棍恶妇互相对骂之体,稍知自爱者所不屑为,书籍中无此等体裁,更无此等文字也。明府又撰有《咄咄吟》二卷,专论道光廿一年十月,扬威将军奕经奉旨往浙江督师一役。其事经目见,恩怨较少,转有可以见信于人者。以“木居士”署名,实亦汪堃所撰。光绪元年孟春,不惧无闷斋自刊,袖珍本。自刊图章,文云“忠义气节之士”,汪堃自问何人,果足以当此四字欤?无他人称之而自称之,亦狂悖太甚,无可救药者矣。

论左传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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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传》虽一人所撰,卷帙繁重,其前后笔墨未能一律。隐、桓、庄、闵四公,文法谨严,语无枝叶。僖、文、宣、成四公,笔势稍纵,词颇蔓衍。襄、昭、定、哀四公,文益宏肆,波澜壮阔,实开韩苏之门,与隐、桓、庄、闵四公文势悬绝,如出二手。夙怀此志,后见□□□□□□□亦言之,深喜其意见与馀相同。《国语》相传亦为左氏所撰,名曰外传。细审其文,局势方整,词旨晦僿,求如《左传》之轩豁呈露,跃然纸上者,邈不可得。柳文确有近似处。北宋论文,动称韩李。东坡亦谓学韩不至者,流而为皇甫持正,学皇甫持正不至者,流而为孙樵,无有云柳子厚也。是韩门弟子李、孙、皇甫三家,为北宋人人所诵习,卒之不能与八家争衡。予亦谓因其词旨晦僿,意境虽高,未能心口如一,令人阅之不欢。曾文正公国藩谓,韩文实无一句不圆,无一字不圆,真能发千古文章不传之秘钥。李、孙、皇甫三家之文,亦正坐不圆一路。储同人□□欣编《唐宋十大家文集》,增李孙两家,转黜去皇甫持正,《唐宋文醇》因之,实未喻其旨,想别有卓见也。

孙毓汶等刻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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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庆字霁云,汉军□□□人,□□□□进士,官□□监运使。罢官后,卜居盘山之石佛村,筑园于宅之西,起鸟尽云间之楼,恰与挂月峰相对。工诗画,富收藏,精赏鉴。藏有因字本《曹全》、唐拓本《房玄龄》,均为海内第一孤本,后为其婿赵次珊制府尔巽以二千金购去。当时都转极为爱重,济宁孙莱山相国毓汶强欲购之,属人致意,都转不肯。相国怒,谓候其死后,购之于其子孙。迨至都转卒时,相国死久矣,属纩时犹遗言:此二碑,子孙如不能守,甯可烧之,无论孙氏出价多寡,万不能售。后其子孙托帖估出售,必先询明购者名氏籍贯,及代他人购否,与孙氏有无亲戚交谊往来。当时怪而询之,帖占以实告。予家有某甲,与河间庞芝阁观察□□争购刘铁云观察鹗《崔敬邕》,为庞所得。某甲怒,谓他人买之,传与子孙,庞买之,传与何人?语亦为庞所闻,其临卒时遗言,亦云所有收藏各物,一件不能售与刘氏。其妻弟为之代卖,亦遵其遗志。虽皆系一时愤言,而怨毒之于人,亦甚矣哉,后人当以为大戒也。

论吴重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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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山王云乔茂才慎馀,撰《绿畦晤言》二卷,光绪廿年五月刊本,前有海丰吴仲怡侍郎重熹序,中有云:“重熹尝欲溯流寻源,以上窥宋五子门户,手洛学、关学、北学三编,以求诸先生为学大旨,卒以世故迁移,不能有所窥见。及筮仕中州,理学名邦也,若孙锺元、理寒石、汤潜庵、张仲诚、耿逸庵、冉蟫庵诸先生之书,莫不庋而藏之,以为洛学津逮。而亲传洛学者,则莫如上蔡谢先生,欲寻洛学,当自《上蔡语录》始。”云云。观侍郎所云,是欲缵研洛学之绪,以上窥宋五子门户,进而为圣贤之徒。自光绪末造,夫己氏秉政,凡儇薄浮滑,声名狼籍者,莫不乘之而起。识者早知其存操莽之必,必乱天下,草野喧传,尤日盛一日。侍郎平日言洛学,岂无闻见,当避之惟恐不速,去之惟恐若浼,乃为所汲引,转因之大显,其亲戚子弟,亦有仕至贵显者,不闻有忠言谠论,以进于朝,或指责其奸,或规劝其过,吾不知当日所言之洛学,果属何种洛学乎。宋末讲学家方回,诸恶毕具,见于周密《癸辛杂识》□集□卷,言行之相背,未有如是之甚者。侍郎之言行不能相顾,亦岂绍述洛学者所为乎!

盛宣怀产业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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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进盛杏荪尚书宣怀,光宣以来,相传其家集赀数千万。其未故时,立愚斋义庄,以全数家赀四成归慈善事业,六成归子孙分派,以后添置产业亦如之。子母相连,家产与义庄,永远不能分晰。秦始皇自为皇帝,欲世世子孙皆为皇帝。尚书窃师其意,自为财主,亦欲世世子孙皆为财主。他人每笑其愚,不知尚书另有深意,岸然不顾也。其家赀究竟实数,据己巳年报告,犹为未尽,然已十得六七,因记之于此:尚书继妻庄氏,颐养费母财柒拾万两,其孳息涨价,及藏书楼之全部图书,尚不在内。常州城内周线巷住宅十五进,房屋二百四十馀间。拙园义庄田产三千馀亩。济丰典股本、干丰木行四处。无锡典当三盘,江阴典当三盘,仪征典当一盘,每典确数资本未查明。苏州、杭州两处地产,及嘉定济平典、常熟大正典,及财政部卷烟库券柒拾万元。招商局老股壹万壹千股,即新股贰万贰千股,每股银贰百两。积馀公司股分壹万壹千股,每股□□□□。汉冶萍股分贰万零贰百陆拾柒股,每股洋伍拾元。仁济和股份肆千捌百股,每股□□□□。上海租界内地皮产业,大约亦壹贰千万两,无确数。合计盛氏家产数千万两。当日尚书作官,无论何官,综计一生厚禄重利,亦决难集赀数十万两,况数千万两乎!吾乡妇人之养赡费,一年之间,自数十元至数百元为止,决无有逾于千金之理。即以皇室论之,珣、晋等太妃养赡费,宣统元奉上谕,每月各给银伍百两而止,亦未闻有以数百万金生息,供一妇人养赡者。尚书本我朝臣子,而其妻养赡费,逾于天家珣、晋等太妃数十倍,其僭妄骄横,无人臣理,不亦太甚乎!其为众矢之的,实自取其咎也。

瓮牖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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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县王紫铨茂才韬撰有《瓮牖馀谈》八卷,申报馆有铅印本,未见他传本。其中自卷六至卷八三卷,皆言粤贼洪逆乱事,其言当可信。盖王韬本洪逆馀党,见闻的确。他逆闻见虽确,无文笔以自达其意,且又未必能漏网。若王韬逍遥法外数十年,阴以西人为护符,得以从容纪述,流传于后也。

赵佑宸出题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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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时代,各省学政及府州县考试,出题多有截《四书》文为对偶,因难见巧,亦颇具心思。亦有借题目,以示傲慢不恭者。同治年间,鄞县赵粹甫太守佑宸任镇江府知府,每逢科岁府试,出《四书》文题目,皆如对偶。某年终场,出“管叔”二字为题。当时士子,细思《四书》文中,无有与之对偶者。及终覆题,为 “琴兄”二字,无不服其巧思,真有一无二矣。

评点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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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点始于南宋诸儒,当时选本,若宋楼昉编《崇古文诀》三十五卷,宋吕祖谦编《古文关键》二卷,宋谢枋得编《文章轨范》七卷,卷中始有评点勾抹,后世皆称善本,即《四库提要》亦言其善。后来明人踵行其法,变本加厉,几于无一书评点,无一人不评点。南宋若楼昉、吕祖谦、谢枋得,皆深知文体,撰述渊雅,其书足传,其人尤足传,故人无闲言。明则无人无书不评点,陋劣之人,俗恶之书,亦与列焉,遂致为通人诟病,悬为厉禁。其实评点能启发人意,固有愈于讲说,姚姬传郎中鼐亦尝言之,曾文正公国藩至谓之评点之学,是评点又何可废也。诚能得通儒之书,深知文体者评点,其嘉惠后学,裨益文章,至远且大。兹举予所闻见者,略举于下:沈訚编《韩文论述》十二卷,雍正十二年,原刊圈点本。林明伦编《韩子文钞》十卷,乾隆廿二年七月,衢州府署文起堂原刊圈点写字本。高澍然编《韩文故》十三卷,道光□□□□□自刊本,《李习之先生文读》十卷,同治十年,抑快轩福州原刊本。单为总编《韩文一得》□卷,光绪□□□□□奉萱草堂原刊本。吴敏树编《史记别钞》二卷,光绪□□□□□原刊圈点本。姚鼐《归文评点》一卷,传钞本。以上七种,皆评点精粹,批却导窾,实能启发人意,足以流传千古,允为学人矜式。惟刊本至为难得,予拟照原书格式,各翻一本,庶可流传久远,以后节衣缩食为之,或不至泯没前人评点之苦心也。

江南文物盛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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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声明文物之盛,多在大河以北,即世称中原是也。自南宋偏安于杭,声明文物,转在江南。我朝学术之盛,超轶数代,综其人物,大约不外江浙数省,地实江南北一隅。盛极必衰,宜近日之沉寂也。然民物殷阜,山明水秀,终冠他省,其或继周者,终必有复兴之一日也。

土司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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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日本人撰述,间有流入中国者。人得好异,不论佳恶,特深爱护。然高丽、日本原属同文,撰述本汗牛充栋,不过未流行于中国耳。其流入中国者,乃万亿中之一二,不足异也。若土司之撰述,真历代所绝无而仅有者,人转不知,特为据《四库提要》录之于此:明云南丽江土司世袭土知府木增,字生白,以助饷征蛮功,晋秩左布政使。天启五年,特给诰命,以旌其忠。年甫三十,即谢职。平日好读书,多与文士往还,撰《云薖淡墨》六卷。虽系随笔摘录之本,直录诸书原文,无所阐发,又多参以释典道藏之语,未免揉杂失伦,当时以出自蛮陬,颇行于世云云。亦可见人心之好异矣。

庐州经学丛书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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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郡文学素衰,惜无人提倡,更无人搜辑前人撰述,刊行于世,以资乡邦观感。予拟编辑《庐州经学丛书》,欲搜罗七八种,即行付刊。仅有四种,一为明庐江卢云英《五经图》十二卷,二为庐江李光琼《韵书音义考》五卷,三为无为夏应铨《周易诠疑》八卷,四为合肥袁海山《羲经庭训》二卷。寥寥不能成卷帕,不知此愿何日能偿,予力不能致,徒唤奈何。

论明胡震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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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胡震亨撰《读书杂记》二卷,中如云“嫦娥、纤阿两雌,与吴刚共处月中”,则调笑及于明神;又谓“生天生地,乃生盘古,应称三郎”,则嘲弄及于古帝。信如《四库提要》所痛斥。予独不解,当时何以敢有此思想,又敢形诸笔墨,刊以问世。其狂悖悍谬,不如禽兽,当时人心风俗之败坏,至于极端。明季流寇,盖承其馀波,以乱天下也。

卢见曾论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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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行轩馀话》载庐雅雨都转见曾论学诗之法,谓:“精诣所到,有月锻季炼而世一诗者。即寥寥数编,自足江河万古,不必尽如李、杜、韩、苏千万篇,琳琅金薤而后流传也。”云云。声木谨案:此数语,可为率易为诗、贪多篇数者,痛下针砭。

女教经传通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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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教经传通纂》二卷,仿《朱子小学》之例,采辑诸书,分十三类,曰立教,曰敬身,曰笄礼,曰昏礼,曰事父母舅姑,曰谨夫妇,曰辨内外,曰逮妾媵,曰生子,曰勤职,曰祭礼,曰丧礼,曰贞节。旧题任启运撰,其子翔注。据翔所附记,此书《立教》等十一类,实启运妻某氏所辑,某氏殁后,启运补辑《笄礼》、《丧礼》二类。乃启运序中,亦并未言及其妻名氏与所辑十一类,其子翔亦未尝著明名氏,未知其故。世间祇有其夫假撰诗词,嫁名于其妻妾,未有其妻编辑成书,其夫转没其名以为己有者。虽启运所补,原有《笄礼》、《丧礼》二类,而十一类实其妻某氏所辑,不应无一语言及,其子亦未著明名氏,终为疏略,不合撰述体例也。

学案始于明中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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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会梁启超谓:“编立学案,以成学史者,始于黄太冲之《明儒学案》。”云云。声木谨案:明刘□□□□元卿撰《诸儒学案》八卷,书中辑周子、二程子、张子、邵子、谢良佐、杨时、罗从彦、李侗、朱子、陆九渊、杨简、金履祥、许谦、薛瑄、胡居仁、陈献章、罗钦顺、王守仁、王艮、邹守益、王畿、欧阳德、罗洪先、胡直、罗汝芳、耿定向等廿七家语录,可称历代学史,较之黄太冲仅录有明一代者,立意较广。元卿为耿定向弟子,约在明□□年间,远在黄太冲以前。是创立学史,应推刘元卿为创始,梁氏仅以黄太冲为首,殊为未确。

归安三沈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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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安沈东甫征君炳震,以所撰《新旧唐书合钞》二百六十卷最负盛名,而所撰实不止此,仍有《九经渎蒙》十二卷、《廿一史四谱》五十四卷、《唐诗金粉》十六卷,皆已刊行。未刊者复有《增默斋诗》八卷、《井鱼听编》十六卷、《历代纪元歌》一卷、《沈氏族谱》三十二卷。《增默斋诗》仅刊《蚕桑乐府》廿首,后附墓志、传等一卷,乾隆十五年刊,写字本,甚工整。其弟绎旃□□炳巽,撰《水经注集释订讹》□□卷,颇盛行于时。《权斋老人笔记》四卷、《文集》一卷,乌程刘氏《吴兴丛书》有重刊本。其弟幼牧征君炳谦,与东甫征君,并以淹雅同膺博学宏词之荐,尤为海内盛事,亦撰有《诗集》□卷、《文集》□卷。兄弟三人,皆能笃志古学,穷年著书,精博为一时之最,且能流传后世,洵属熙朝之盛事矣。

增广三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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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字经》一书,流行最广,虽穷乡僻壤,无人不读。是书原为南宋王伯厚尚书应麟所撰,书虽训蒙,词极雅驯。不谓同光间,有玉田蒋蕉轩进士叙伦重为订正,为《广三字经》,□□彭豫卿刺史□□复为之增订。当二君增订之时,闻其书一字之商,至合数日而始定,一义之疑,至合数书而始析。举所应为之事,应读之书,应知之理,无不参之于古昔,纳之于正学。盖惟恐其少有遗憾,或有遗悮后学之弊。二君用力之勤如此,虽李观澜兵部江所云如此,不无溢美,亦可见二君增订之善。以一训蒙之书,其难如此,信乎撰述之不易。《增广三字经》,天津广仁堂虽有刊本,而流行不广,洵非二君所及料也。

冯桂芬治生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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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县冯敬亭宫允桂芬少年巍科,中年解组,尽力于治生,以善治生鸣一时,其家大富。先文庄公与宫允友善,素闻其名,尝请其术,宫允谓不外知人审事而已。先文庄公谓:“千古治天下,岂能越此四字,以之治生,可谓小用之矣。”宫允大悦。小之可治生,大之则治天下,岂有二术,宫允所见远矣。

兰闺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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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湖完颜恽珍浦女史珠,即麟见亭河帅庆之母,编《国朝闺秀正始集》廿卷、、《附录》一卷、《补遗》一卷,著录九百三十三人,选诗一千七百馀首,道光辛卯如月,大梁道署红香馆原刊袖珍本,久已风行一时。女史复撰《兰闺宝录》六卷,道光十一年仲夏,河南臬署红香馆原刊袖珍本。当时虽已付刊,百馀年来,甚为罕觏。其书以孝行、贤德、慈范、节烈、智略、才华分类,亦即以此分卷,其体例已见正续《列女传》者不录,每代先宫闱而后列女。体例尚称平正,惟搜罗未能详赡,然以一女子留心撰述,善善从长,无宁过而存之。况当此沧海横流,道德沦丧,此书亦救时之良药,吾人所应保守勿失者也。

皇后殉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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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秦汉以来,以皇后殉皇帝者,仅汉昭烈皇帝孙皇后、我朝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二人,确系为夫殉身。孙皇后性刚猛,有诸兄风,闻昭烈崩于永安宫,即投江以殉,尤为难得。王文简公士祯《〈虫枭〉矶夫人庙》诗有云:“都将家国无穷恨,分付浔阳上下潮。”最为得体。蜀吴之战,质言之,即孙皇后夫家与母家之战,所以有家国无穷之恨。浔阳上潮是蜀,下潮是吴。孙皇后投江后,尸身逆流行三日,至芜湖北大江中蟂矶而没,是死后仍不忘蜀,其志亦可哀矣。蟂矶在今芜湖对岸,上有孙皇后庙,颇宏敞。我朝编入祀典,敕封崇节惠利灵泽夫人。事阅千馀年,异代犹尊崇如此,孙皇后之节烈,诚卓越千古矣。

明颜钧贽见奇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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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之于师,初见则用贽,大者玉帛,小者禽鸟,以彰物也,继则用束修,虽孔子亦然也,不料竟有出人意外者。明王守仁之学,一传而为王艮,再传而为徐樾,三传而为颜钧,钧即所谓颜山农。凡弟子投谒,必先殴三拳,以为贽礼,真理之不可解者。不谓大贤弟子,竟有此等奇异之事。即令别有取义之处,此等非圣侮法,骇人闻听之事,总不宜行之于化日光天之下,以供后人之指摘。即殴人三拳,自己亦有何乐处,设他人因殴受伤,岂不因此受过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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苌楚斋随笔

本清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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