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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文/卷06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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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百八十三 全唐文 卷六百八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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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良器

良器,德宗朝右司郎中。

皇上禦寶曆之惟新,闡乾符,發坤珍。德被華夷,敷雲雨之廣澤;恩及飛走,含天地之全仁。乃卻走馬以反素,斥馴象而不異。非耳目之可役,同寶玉之遐棄。放之於無人之境,歸之於不毛之地。或群或友,伊飲齕之無虞;載寢載興,信生成之自遂。解網之惠無聞,放麑之仁克類。然後以儒為林,毓賢哲以為禽;以道為囿,利忠良以為獸。亮功格於人神,至德齊於宇宙。是由化與澤俱,仁與道符。賢為其寶,太康之訓不作;獸用不擾,虞人之箴遂無。徇物之情允著,好生之德式孚。可以順天然,可以遂亭育。既絕燧尾之患,不虞焚身之戮。去狂顧於人寰,徇野心於林麓。伊昔漢氏,惟其晉家。焚雉頭之裘於前殿,卻千里之馬於後車。猶自揚休垂美,有聞無嘩。況我一人,溫恭允塞。本忽之而勿營,非欲之而複抑。往籍之所未睹,前王之所不克。誠可以懷四夷,柔萬國者也。

裴鬱

鬱,德宗朝尚書左丞。

禘祫之禮,殷周以遷廟皆出太祖之後,故得合食有序,尊卑不差。及漢高受命,無始封祖,以高皇帝為太祖,太上皇高帝之父,立廟享祀,不在昭穆合食之例,為尊於太祖故也。魏武創業,文帝受命,亦即以武帝為太祖,其高皇、太皇、處士君等,並為屬尊,不在昭穆合食之列。晉宣創業,武帝受命,亦即以宣帝為太祖,其徵西、潁川等四府君,亦為屬尊,不在昭穆之列。國家誕受天命,累聖重光,景皇帝始封唐公,實為太祖,中間代數,既近在三昭三穆之內,故皇家太廟,唯有六室。其宏農府君、宣、光二祖,尊於太祖,親盡則遷,不在昭穆之數。著在禮誌,可舉而行。開元中加寘九廟,獻、懿二祖皆在昭穆,是以太祖景皇帝未得居東向之尊。今二祖已祧,九室惟序,則太祖之位,又安可不正?伏以太祖上配天地,百代不遷,百居昭穆,獻、懿二祖,親盡廟遷,而居東向,證諸故實,深所未安。請下百寮僉議。

謹案孝敬皇帝忌不廢務。伏以讓皇帝位非正統,親則旁尊,詳考舊章,合同孝敬。其忌日廢務請罷。

乃者宗子名禦,皆雲皇某親,行於文疏曹署,此非避嫌自卑之道也。謹按《儀禮》曰:「諸侯之子稱公子,公子不稱先君。公子之子稱公孫,公孫不得祖諸侯。」此自卑別尊之道也。又《禮記》:「公君有合族之道,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位也。」鄭元注云:「族人皆臣也,不得以父兄子弟之親,自戚於君位,謂齒列也,所以尊君別嫌。」今宗子若以皇字為稱首,從數為序親,誠非卑別尊、不戚君位之義。又按《儀禮》「從父昆弟」即今同堂也,「從祖昆弟」即今再從也,「族昆弟」即今三從也。聖朝方崇敦敘,宜辯等威,其三從內,伏請依舊,其餘各以祖禰本封為某王公子孫,則親疏有倫,名理歸正。

孟郊

郊字東野,湖州武康人。年五十始第進士,調溧陽尉。鄭餘慶鎮興元,奏為參謀。卒年六十四,張籍諡之曰貞曜先生。

道德仁義,天地之常也,將有人主張之乎,將無人主張之乎?曰:賢人君子有其位,言之可以周天下而行也;無其位,則周身言之可也。周身言之可,周天下言之不可也。仲尼當時無其位,言之亦不可周天下而行也,及至著書載其言,則周萬古而行也,豈惟周天下而已哉。仲尼非獨載其言周萬古而行也,前古聖賢得仲尼之道,則其言皆載之周萬古而行。閣下道德仁義之言,已聞周天下誦之久矣,其後著書君子,亦當載之周萬古而行也,幸甚幸甚。道德仁義之言,天地至公之道也,君子著書期不朽,亦天地至公之道,夫何讓哉?是故不以道德仁義事其君者,以盜賊事其君也;不以道德仁義之衣食養其親者,是盜賊養其親也。閣下既以道德仁義事其君,聞之天下久矣,小子願求閣下道德仁義之衣食以為養也,謂之中庸之道。謂之中庸,則敢求也;謂之特達,則不敢求也。小子嚐衣食宣武軍司馬陸大夫道德仁義之矣,陸公既沒,又嚐衣食此郡前守吏部侍郎韋公道德仁義之矣,韋公既去,衣食亦去。道德仁義顯其主張,謹載是書及舊文,又有子遇之書,同乎緘獻,輕重可否傾一言,陳謝誠冀於異日。不宣。郊再拜。

天之與人,一其道也,天地不棄於人,人自棄於天。天可棄於人乎?曰不可,人自棄也已。曰人皆棄之乎?曰賢人君子不棄也,凡人棄之可。天有殺物之心,而無棄物之心。則萬物莫能生矣。是故君子之於萬物,皆不棄也,而衝於身乎?棄其身,是棄其後也;棄其後,是棄其先也。故曰君子之道豈易哉,敢不法天而行身乎?所以君子養其身,養其公也;小人養其身,養其私也。身以及家,家以及國,國以及天下。以公道養天下,則天下肥也;以私道養天下,則天下削也。養身之道,豈容易哉!養其公者,天道養也;養其私者,人情養也。以天道養其人,則合天矣;以人情養其人,則不合天矣。以人情養,其人自棄矣。天道質也,人情文也;天道靜也,人情動也。質者生之侈也,靜者生之得也,動者生之棄也。文不以質勝之,則文為棄矣;動不以靜制之,則動為棄矣。天者水之謂也,人者魚之謂也。魚棄水,則螻蟻得之矣;人棄天,則疾裁之矣。魚可安於水而不可玩於水,其失也,在乎恣波浪而不回也;人可安於天而不可玩於天,其失也,在乎恣嗜欲而不回也。所謂安於天者,法天之味而食之,食不違於四時也;法天之聽而聽之,聽不違於五節也;法天之明而視之,視不違於五色也。食與視聽苟違於天,則疾裁之矣。故曰君子法天而行身也,小人玩天而棄身也。書之座右,嵇康猶有所棄;秦之醫和,晉之杜蒯,其亦不書於右,則何以為君子之座哉?良藥苦口也,苦口獲罪於人,苟或有矣,仁義之獲罪於天,未之有也。恩養下將遠辭違,書寫至誠之言,不勝惶悚之甚。不宣。郊再拜。

貌是古印,言是空音。在酒不飲,在色不淫。非獨僧禮,亦使儒欽。感此補亡,書謝懸金。

李岩

岩,德宗朝禮儀使判官司門郎中。

墳墓之義,經典有常,自古至今,無聞異制。層磚起塔,始於天竺,名曰浮圖,行之中華,竊恐非禮。況肅王天屬,名位尊崇,喪葬之儀,存乎簡冊,舉而不法,垂訓非輕。伏請準令造墳,庶遵典禮。

謹按《大唐開元禮》五服制度,婦為舅姑,及女子適人為其父母,皆齊衰不杖周。稽其禮意,抑有其由也。蓋以婦人之道以專一,不得自達,必係於人,故女子適人,服以夫斬,而降其父母。《喪服傳》曰:「女子以適人,為父母何以周也?婦人不二斬。婦人從人,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父者子之天也,夫者妻之天也,先聖格言,曆代不易。以此論之,父母之喪尚止周歲舅姑之服無容三年且服者報也,雖有加降,不甚相懸。故舅姑為婦大功九月,以卑降也;婦為舅姑齊衰周年,以尊加也。其父母舅姑除變之節,十二月小祥,除腰絰,十三月大祥,除衰裳去絰,十五月而禫,逾月複吉。

王紳

紳官寧國令。

夫人姓周氏,其先汝南人也。爰自炎漢,達於有唐,綿曆衣冠,其來尚矣。曾王父府君珪,皇承務郎,敕授薊州三河縣令;王大父府君歸,皇宣德郎試左讚善大夫,賞緋魚袋兼上柱國;王父君彥,皇彭城郡高望府折衝,賞緋魚袋兼上柱國。皆業崇儒行,世繼簪組,閭次門慶逾長。夫人則折衝府君之長女。幼年貞柔,至性純孝,凜乎正氣,賢行自天,雅量絕儔,風期難並。適佐君子,令淑尤彰,雍睦承家,母儀增書。是以(闕)儉恭聞惠和,不以鉛粉益容,但以禮節資德。時貞元辛巳歲,寢疾終於莫亭集賢裏之私第,伏枕逾月,醫無所為,以其年五月十三日,奄從於化,享年四十八。嗚呼!天命數盡,生也有涯,哀哉哲人,何為不壽!瑤琴絕聽,寶鏡休闚,珍玩滿室,莫之能守。親戚彌切,痛無偕老之期;歧路感傷,嗟有懷仁之德。以其年冬十一月八日,卜兆於鄚城東南二十五裏世業原平之禮也。雲結長川,風悲草樹。嗣子操,次子模,並殘骸毀容,能竭孝道,慮恐陵穀將變,歲序將遷,刊石紀時。其銘曰:

郡城東南兮滹水湄,歲往月來兮無盡期。明明寒月兮對孤壟,蕭蕭白楊兮風吹。

蔣偕

偕,秘書監乂子。以父任曆右拾遺、史館修撰,轉補闕、主客郎中,累遷太常少卿。

公元和二年四月,以監察御史選充翰林學士,未幾,改主客員外郎,依前充學士,逾年轉司勳員外郎,來年改本司郎中,依前充學士。自始直內署,周旋凡五年,不獨以文章號令為應職,意欲極直諫之道,開天子之耳目,致生人於仁壽,以為己任。是時因抗言論事,麵命授中書舍人,賜之金紫,時憲宗固以為南司大用矣。不逾年,自戶部侍郎遂平大政。其後二十年間,崇踐中外,卒以剛鯁,致奸凶之大禍。大中初,有詔史官,差第元和間相臣五人、將臣五人,將命圖形,以補淩煙二十四人之次,有司即以公之名跡列在選中。及上奏,獨公之名留中不報。噫!自古忠臣不得其死者,自兩漢王嘉、李固至西晉張華,如國朝褚河南、裴河東之類,剛毅不回,有類公之遺烈於公之生。今中執法夏侯公乃授餘以公平生所論諫,凡數十事,其所爭皆磊磊,正直臣風概,讀之者令人激起忠義。自始內廷迄於罷相,次成七篇,著之東觀,目為《李相公論事集》。下以楷模於後代,上以顯元和聖後納諫之德,升平之運,可惜其致雲爾。大中五年辛未歲冬十月,史臣蔣偕序。

陳諫

諫,德宗時人,為劉晏屬吏。

臣某言:伏以大行皇帝導揚天命,付陛下以宗社,托陛下以殷憂,俾抑情以順人,節哀以聽政。伏惟皇帝陛下哀思至孝,與天罔極,不忍遵奉,喪過乎哀,群臣上陳,未蒙降允,荒迫之至,不知所措。優以上天降禍,率土號慕,器泣之哀,喪紀之節,凡在臣子,所宜同哀,豈合此時,再三陳請?但四郊尚有師旅,萬國未登和平,眾事從宜,兆人思理,當通變之日,非慕己(疑)之時。陛下臨之浹辰,則雍熙可睹,廢之一日,則憂慮或生。所以遺旨殷勤,俾三日而聽政,非欲抑陛下至哀之情,蓋為社稷萬人之計,不得不爾也。臣聞周稱成康,漢稱文景,咸為至理之主,百王則而象之。然成王有顧命,康王翌日而踐祚;文帝著遺令,景帝釋服而視朝。未豈無私懷?為至公抑也。伏惟陛下時時安危之理,順普天延企之望,睿謀光於八葉,成天子不匱之孝,答先聖乃眷之情,凡在生靈,孰不悲戴?臣等時逢繼聖,位忝通班,犬馬之心,不勝哀怒。

臣某言:臣聞先王立禮,所以安邦國定社稷也。帝王喪制之義,古今損益不同。蓋時有安危,禮有沿革,當萬邦無事,可以諒ウ,屬百度思理,固當節哀,時殊事異,不得不然。至於罔極之情,孝思之感,皆由率天性,隱痛深焉,或不在喪服之輕重,臨朝之遲速也。臣謹案《孝經》云:「事天明,事地察,德教加於百姓,邢于四海,蓋天子之孝也。」又《禮中庸》曰:「武王、周公,其達孝乎!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臣等伏考前典,保寧家邦,嚴薦胙於九廟,流慶祚於萬葉,此所謂繼先皇之志也;哀痛既往經營將來,致干戈於不用,登兆們壽域,此所謂述先皇之事也。陛下倘忘此二者,未忍哀情,固違百闢之誠請,不咨前王之故實,其若天地宗廟何,其若萬方四海何?臣等位忝班行,同國所戚,不任哀迫之至。

臣某等言:昔袁盎以漢文孝過於曾參,臣今伏以聖情之慟,過於漢文遠矣,凡在群下,孰不歸仁?臣等荒迫之中,竊有所感。伏以大行皇帝深惟天下之重,憑幾顧命,俾陛下三日而聽政。今熙熙萬國,企聞王言,已七日矣,而御哀永慕,未忍抑從,尚可謂奉先皇之旨,行天子之孝乎?大行皇帝封植萬邦,傳之陛下,屬艱難之運,當金革之辰,庶務權宜,懸於晷刻,如或一夫不獲,一事不理,雖陛下心同大舜,跡齊武丁,豈可謂負荷祖業,永利兆庶之望也?臣等荒愚,未見其可,所以前後三表,血誠上請。祗冒宸眨戰越伏深,無任憂戚之至。

安定梁肅字敬之,學止觀法門於沙門元浩。其未知也患不能知之,既知之患不能至之,於是作《心印銘》,蓋幾杖、盤盂、座右之類,取其自省也。其文自 「浩浩群生」至「有無雲雲」,言未知也;自「本則不然」至終篇,言其既知也。以既知之心,印其未知,號曰《心印銘》,大抵與經論合而歸於無相,庶乎哉!諫獲與敬之遊,又嚐聞浩公之言,故序其所由然,著於銘之首雲。

中書侍郎平章事高陽齊公,昔遊越鄉,閱玩山水者,垂三十載,初棲於剡嶺,後遷於玉笥。自解薜此山,未二紀而登台鉉。乃施舊居之西偏,為昌元精舍,其東偏石傘岩,付令弟秀才推。俄而中書即世。推高尚之致,文行之美,與伯氏相侔。至元和九年秋九月七日,浙東廉使越州牧兼御史中丞楊公洎中護軍王公,率僚佐賓旅,同遊賦詩,紀登覽之趣。小子承命,序其梗概以冠篇。竊謂斯地也,斯文也,必傳於後世,與蘭亭、東山,俱為越邦之不朽者矣。

開元天寶間,天下戶千萬。至德後殘於大兵,饑疫相仍,十耗其九。至晏充使,戶不二百萬。晏通計天下經費,謹察州縣災害,蠲除振救,不使流離死亡。初州縣取富人督漕挽,謂之船頭;主郵遞,謂之捉驛;稅外橫取,謂之白著。人不堪命,皆去為盜賊,上元、寶應間,如袁晁、陳莊、方清、許欽等亂江淮,十餘年乃定。晏始以官船漕而定吏主驛事,罷無名之斂,正鹽官法,以裨用度。起廣德二年,盡建中元年,黜陟使實天下戶收三百餘萬。王者愛人,不在賜與,當使之耕耘織紝,常歲平斂之,荒年蠲救之,大率歲增十之一。而晏猶能時其緩急而先後之,每州縣荒歉有端,則計官所贏,先令曰:「蠲某物,貸某戶。」民未及困,而奏報已行矣。議者或譏晏不直振救,而多賤出以濟民者,則又不然。善治病者,不使至危憊,善救災者,勿使至賑給,故賑給少不足以活人,活人多則闕國用,國用闕則複重役矣。又賑給近僥幸,吏下為奸,強得之多,弱得之少,雖刀鋸在前不可禁,以為二害。災沴之鄉,所乏糧耳,它產尚在,賤以出之,易其雜貨,因人之力,轉於豐處,或官自用,則國計不乏。多出菽粟,恣之糶運,散入村閭,下戶力農,不能詣市,轉相沾逮,自免阻饑,不待令驅,以為二勝。晏又以常平法,豐則貴取,饑則賤與,率諸州米常儲三百萬斛。豈所謂有功於國者耶?

董侹

侹字庶中,元和中為荊南從事。

玉泉寺覆船山,東去當陽三十裏,疊障回擁,飛泉迤邐,信途人之淨界,域中之絕景也。寺西北三百步,有蜀將軍都督荊州事關公遺廟存焉。將軍姓關名羽,河東解梁人,公族功績,詳於國史。先是陳光大中智顗禪師者,至自天台,宴坐喬木之下,夜分忽與神遇,雲願舍此地為僧坊,請師出山,以觀其用。指期之夕,前壑震動,風號雷虩,前劈巨嶺,下堙澄潭,良材叢木,周匝其上,輪奐之用,則無乏焉。惟將軍當三國之時,負萬人之敵,孟德且避其鋒,孔明謂之絕倫。其於殉義感恩,死生一致,斬良擒禁,此其效也。嗚呼!生為英賢,歿為神靈,所寄此山之下,邦之興廢,歲之豐荒,於是乎係。昔陸法和假神以虞任約,梁宣帝資神以拒王琳,聆其故實,安可誣也?至今緇黃入寺,若嚴官在傍,無敢褻瀆。荊南節度工部尚書江陵尹裴均曰,政成事舉,典從禮順,以為神道之教,依人而行,禳彼妖昏,祐我蒸庶,而祠廟墮毀,廞懸斷絕,豈守宰牧人之意也耶?乃令邑令張憤,經始其事,爰從舊址,式展新規,欒櫨博敞,容衛端肅。唯曩時禪坐之樹,今則延袤數十圍,夫神明扶持,不凋不衰,胡可度思。初營建之日,白龜出其新橋,若有所感。寺僧鹹見,亦為異也。尚書以小子曾忝下介,多聞故實,見命紀事。文豈足徵,其增創制度,則列於碑石。貞元十八年記。

古武陵封壤所至,湘、嶽、辰、澧皆附庸之部,《楚辭》載涔陽羅江,即其證也。今俗豪家多嗜書知敬,殆黔中遺風不絕者歟。東漢光武二十五年,駙馬都尉梁君鬆平五溪名郡,廨寘漢壽城,即荊州刺史所治地。有陽山神祠,直上千仞,橫袤三峰,紅崖青壁,若彩繢,日月回薄,仙馭往來,沉沉洞宮,孰詳穾奧?昔王郎《新誌》謂雲夢之神,夏首獻魚,訖於秋分魚潮之初,群彙各異,網罭雖設,無能獲者。至今洞庭餘艎,若遭迅風,靡不卬首求請,多獲利濟。頂上有池,下漻山麓,即書沱潛之源,驗在茲矣。故此邦之人,是依是憑,用介景福。餘嚐以楚山為天下絕,若陽山者,又此無倫。亭亭孤標,迥出天外,彰善癉惡,猶影響焉。永貞元年,沅水泛溢,壞及廬舍,幾盈千室,生人禽畜,隨流逝止。明年雲漢為厲,稼穡之土,斂為負租。三年旱彌深,郡牧遍走無訴,俗不可以終否,故良牧宇文公得以肆力焉。公名宿,字元明,始至之日,巷鮮居人,有獸奔禽駭之勢。公感憤激衷,誓拯焚溺,請於廉使,條白上聞。詔使臣錫以廩粟,公申布聖澤,遍問裏閭,逮斑白稚齒,延頸仰給,皆聯聯鼓舞,喜得生活。公乃詢於眾曰:「山澤之神,利及物者安在?合禱祈之。矧岩岩陽山,此地之望,某雖寡德,敢不先謁焉?」乃沐浴致齋,斂咎薦誠,再拜而後祝曰:「惟人,神之本,今人若墜冰穀,時歟事歟,曷不可歟?今凋喪殆盡,而神不卹,使清淩全州,鞠為茂草,豈獨予之辜,抑神之恥。宿謬當朝廷分憂之寄,嚐懼凡懇不達,以速官謗。惟神降鑒,明聽予言。餘或不虔不恪,餘將勵精勵誌,勤以勸人,敢徼蚃之福。」音動左右,禮無愧詞。自時厥後,一晴一雨,皆符郡人畜之望,財若天雨,流庸半還,食菽飲水,室家相保,穜稑所產,集為有年。乃聚族謨曰:「良牧之仁,通於神明,無有窮已。噫!《詩》不云乎:‘愷悌君子,人之父母。’仁遠乎哉?且又神祇昭答如此,而不思有以報乎?」乃相與繕修祠屋,整頓容,想像如在,共旌陰騭之感,庶展麾縣之敬。願公壽考,禔福穰穰,庶渤海潁川,異時為並駕齊驅雲。

先生名寀,天水人。蟬聯戚屬,才為時選,再登憲府,三領大郡,不樂進取機密,求出為武陵相。聞桃源有黃君瞿童之事,甘心而請學焉。黃君欣然留公。秋分中夜,授以洞神正一券云:「蒼崖沉沉,如交杳冥。羽節繽紛,往來無聲。」黃悚異,命公為記。時淮將跋扈,朝議以正人蒞之,可使遷善,傳召公為申州刺史。公將命始至,敷陳王綱,誘諭忠節,然察其惡稔,亦以上聞。渠凶愈怒,鑿空構禍,初貶韶陵,怒猶未厭,逗遛不遣,再貶韶州司戶參軍,獲脫虎口矣。於是忠賢失誌,長蛇肆毒。天子念公之勤,重惟險阻,詔還,恩降造膝,麵拜汝州刺史,錄前效也。為節將挾忿奏替,改授澧州刺史。澧人熙熙,如蒙春陽,星歲七稔,裏俗丕變。公將償宿心,方圖別墅,居無何,轉吉州刺史,公乃歎曰:「夙奉道牙,誌期修進,而流年不待,齒發將暮,湛恩稠疊,恐遂無報。」乃上言乞以皇帝誕慶之辰,度為武陵桃源觀道士,永焚香火,庶竭涓埃之力,少酬亭育之報。優詔褒美,賜號遺榮,仍宣付史館,以尚賢也。朝右詞臣,歌詩頌德者,凡百餘首。嚐試論之,太上有立德立功之道,是使君子步驟而不敢懈,五秉之粟,七鍾之祿,亦固爭之,安有視青綬蒼玉為泥土,指丹霄白雲為枕席者乎?噫!心願已諧,而降年不永,謝安石所以長太息於舟中矣。以貞元七年十一月三日,順化於鍾陵宗華觀,甲子三百九十有八。天下向道之士,無不泫然出涕,僉云:「聖唐敷道德之教,垂二百年,能以進退出處消息無累者,惟稽山賀君、桃源閻君兩人而已。漢庭二疏,不至於道,烏足雲雲。」乃相與諡為貞範先生,從古義也。讚曰:

大道既隱,百氏紛昏。爰有黃庭,孰知其門?於惟先生,金華玉英。解綬乞身,誓遊三清。上惜其才,難奪其誠。乃寵嘉號,是曰遺榮。蒼蒼桃源,煙岩盤盤。上有洞宮,下有星壇。醮火既明,羽旆珊珊。跪授玉書,列為真官。東海三秀,西山五色。老萊近名,嵇康寡識。曷若先生,臨爐自得。陽巡陰轉,三十有六。賸魂遺形,古仙同域。浮山舊侶,梗概微德。

張仲方

仲方,韶州始興人。貞元中擢進士,登宏詞,補秘書省正字,調咸陽尉,為邠州從事,曆侍御史、倉部員外郎。文宗朝官至秘書監,累加銀青光祿大夫,封曲江縣伯。開成二年卒,年七十二,贈禮部尚書,諡曰成。

披流沙之至寶,惟良金而可求。諒稟質以相混,信韜光而莫儔。處其汙而含潔,潛其剛以產柔。將陶甄以入用,在晶熒而必收。爾乃發彼眾彩,瑩然秘寶。砂礫之下,自守其堅剛;茫昧之中,我得其精好。遠邇必取,纖微罔遺。泛隤沲以吐色,洗蒙垢以成姿。匪塵泥之足亂,豈玉石以生疑。既乍明而乍滅,在沙之而汰之。同至人受汙以不吝,等君子藏光以俟時。且流形厚地,晦質元造。厥貢取戒於不貪,旁求必歸於有道。然後百寶惟斥,三品惟崇。美價初炫,微明內融。晦沉潛而不雜,秉熠爚以潛通。將耀質而有異,豈藏山之與同。鑒裁無疲,期必分於愧好;拂拭相借,固不假於磨礱。俾精煉以作範,庶從革以成功。亦何異夫才為物表,道出常途。標百行以卓爾,摛繁文而煥乎。每和光而不昧,居眾流而有殊。善惡由茲必分,真偽於焉可辨。雖知己而見錄,本良工而妙選。將永隔於下流,且不遺於片善。故明因特達,道靡回。乍披之而可玩,亦求之而乃來。同無脛而斯感,豈眾口以為猜。今振藻以作賦,而愧乎擲地之無才。

古者易名請諡,禮之典也。處大位者,舉其巨節,蔑諸細行,垂範當代,彰示後人,然後書之,垂於不朽。善善惡惡,不可以誣,故稱一字則至當焉,舉一事則至明焉,定褒貶是非之宜,泯同異紛綸之論。贈司待吉甫,稟氣生材,乘時佐治,博涉多藝,含章炳文,燮讚陰陽,經綸邦國。惜乎通敏資性,而便媚取容,故載踐樞衡,疊補台袞,大權在己,沉謀罕成,好惡徇情,輕脫寡信,諂淚在臉,遇便則流,巧言如簧,應機必發。夫大臣之翊戴元後者,端俗致治,孜孜夙夜,緝熙庶績,平章百揆。兵者凶器,不可從我始,及其伐罪,則料敵以成功。至使內有害輔臣之盜,外有懷毒蠆之孽,師徒暴野,戎馬生郊,皇上旰食宵衣,公卿大夫且慚且恥,農人不得在畝,紡婦不得事桑,耗賦斂之常貲,散帑藏之中積,徵邊徼之備,竭運挽之勞,僵屍血流,胔骼成嶽,毒痛之聲,號訴無辜,剿絕群生,逮今四載,禍胎之兆,實始其謀。遺君父之憂,而豈謂先覺者乎?夫國之論大功者,不可以妄取,不可以枉致,必谘籌畫,乃著丕顯,不競而分,豈妨全美。當削平西蜀,乃言語侍從之臣,擒剪東吳,則訏謨廊廟之輔,較其時則有異,言其力則不倫,何乃舍其所重,而錄其所輕,存其所小,而略其所大?且奢靡是嗜,而曰愛人以儉;授受無守,而曰慎才以輔;斥諫諍於外,豈不近之蔽聰乎;舉忠烈之廣,豈不近之匿愛乎?焉有蔽聰匿愛,家範無制,而能垂法作程,憲章百度乎?謹案《諡法》曰:「敬者,夙夜儆戒曰敬。」《書》曰:「敬明乃訓。」《易》曰:「敬以直內。」內而不肅,何以形於外?「憲」也者邢也法也,《戴記》曰:「憲章文武。」 又曰:「發慮憲義,以為敬恪終始。」載考曆位,未嚐劾一法官,讞一小獄,及居重位,以安和平易寬柔自處,考其名與其行不類,研其事與其道不侔。一定之辭,惟精審慎,異日詳制,貽諸史官,請俟蔡寇將平,天下無事,然後都堂聚議,諡亦未遲。謹議。

沈傳師

傳師字子言,禮部員外郎既濟子。貞元十年進士,登制科乙第。寶曆中累官尚書右丞,曆江南西道觀察使,轉宣歙池觀察使,入為吏部侍郎。太和元年卒,年五十九,贈尚書。

臣聞乾坤定而上下分矣,至於播四時之候,遂萬物之宜,在驗乎妖祥之二氣,祥氣降則為豐為茂,妖氣降則為沴為災。君臣立而卑高隔矣,至於處神明之奧,詢獻納之辭,在審乎邪正之二說,正言勝則為忠為讜,邪言勝則為讒為諛。故《詩》云:「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刺其組織之甚巧也。《語》曰:「邪徑敗良田,讒口亂善人。」惡其莠言之蠹政也。蓋謂似信而詐,似忠而非,便便可以動心,捷捷可以亂德,豈止鶗鴂雕卉,薏苡惑珠者哉?況立國立家,自中徂外,道偏則邢罰不中,讒勝則忠孝靡彰,逖覽前聞,緬思近古,招賢容鯁,遠佞嫉邪,慮之則深,防之未至。伏惟睿聖文武皇帝陛下垂衣御宇,化洽文明,謨猷博訪於搢紳,旌賁屢臻於岩穴,尚複廣四目,周四聰,制理皆在於未萌,作範將垂於不朽。乃詔掌文之臣令狐楚等,上自周漢,下洎隋朝,求史籍之忠賢,罹讒謗之事跡,敘瑕釁之本末,紀謠諑之淺深,編次指明,勒成十卷。昔虞舜有堲讒之命,我皇修辨謗之書,千古一心,同垂至理。將俟法宮退日昃之政,別殿備乙夜之觀,則聖慮先辨,謗何由興,上天不言,而民自信矣。

王茂元

茂元,濮州濮陽人。德宗時上書自薦,擢試校書郎。太和中檢校工部尚書嶺南節度使,遷涇原節度使,封濮陽郡侯,召為將作監,領陳許節度使。會昌中徙河陽。卒贈司徒,諡曰威。

右,臣得所由狀報,吐蕃請於鳳翔交馬者。臣伏以吐蕃眾則犬羊,心唯蛇豕,不思率服,但逞奸欺。國家務以懷柔,極其撫禦,敦惠好於非類,擇使命於本朝,容養甚宏,錫賚非薄。昔魏酬倭國,止於銅鏡鉗文,漢遺單於,不過犀毗綺袷,並一介之使,將萬里之恩。豈若陛下選彼周行,取於宗屬。而敢淹停曠日,留止彌年,久已回車,又請交馬。視其詭詐,難以保明,深算機宜,未可容許。臣又見蕃中來人說雲,其道領素已年侵,更兼心疾,不卹其眾,連誅舊臣,差徵無時,凶荒累歲,以此遂違盟約,仍致逗遛。今恐事出多端,致由群下,上欺聖德,旁損廟謨。翻覆難知,善惡未決,竊計君奕,合有表章。伏望更敕群臣商量,且命界首止絕。儻須存遠馭,要示殊恩,但言彼蕃來往不時,邊將奏論甚切,亦無妨國體,未阻戎心。臣自擁節旄,亟諭星館,修裝器械,蓄積良儲,又時巡訪川原,討尋蹊隧,每當衝要,必有堤防,增築故城,穿濬新塹,遍箱鹿角,未易可當,木魚膏,不曾虛棄,雖臨搖落,免有寇攘。忖彼物情,未能(闕一字)眾,其若便侵亭障,自起煙塵,臣且率勵當軍,猶可獨當一麵。況其鄰道,悉是強兵,敢忘充國之請行,不慮張宗之辭難?伏乞聖恩,鑒臣鐵石,納臣芻蕘,使其畏懾威靈,挫平奸宄。臣不勝憤激懇迫之至。

按《史記》本傳及《圖經》,先生秭歸人也,姓屈名原,字靈均,一名平,字正則,本實楚之苗系。大父瑕受屈為卿,遂以命氏。先生義特百夫,文橫千古,其忠可以激俗,其清可以厲貪。仕楚為三閭大夫,屬君懷不惠,與靳尚等夷,尚嫉原才,譖漏憲令,構成釁狀,錮絕恩私。由是忠言如風,不入主聽,險黨若鐵,斥為窮人。始楚與齊連衡以弱秦,秦以商於之地六百里為河外五城以餌楚,楚嗜張儀之紿,不納先生之諫。子蘭、鄭袖,內奰於朝;蛇秦、豕齊,外披封略。原為放臣,王卒客死,《離騷》始作,徒冀幸君之一悟,汨羅終赴,痛皆醉而獨醒。嗚呼!忠在禍先,功成罔貴,洎成忠死,世責何深?蓋有國有家之所大病,志士仁人之所悼歎也。嗟乎先生,君辱身死,周旋存歿之際,感慨今古之心,宜乎上與比干、夷、齊攜手,作華胥、羲軒之遊,假靈於遺芳,而困於佞幸者也,安可為鼠肝蟲臂,魚腴鱉跡而已哉?元和十五年,余刺建平之再歲也,考驗圖籍,則州之東偏十里而近,先生舊宅之址存焉。爰立小祠,憑神土偶,用表忠貞之所誕,卓犖之不泯也。銘曰:

麟出非時,終困於人。劍有雄铓,不用無神。矯矯先生,不緇不磷。舉世皆醉,抱忠沒身。汨水悠悠,言問其濱。歸山高高,獨揖清塵。誕靈是所,粵秭歸土。義風敬承,廟貌無睹。庭而可修,予期負弩。死不可作,余構其宇。聳忠來者,載陳清酤。乞靈臧氏,非愚所取。已矣先生,蘋誠其吐。

張籍

籍,字文昌,和州烏江人。貞元中進士,終國子司業。

古之胥教誨舉動言語,無非相示以義,非苟相諛悅而已。執事不以籍愚暗,時稱發其善,教所不及,施誠相與,不間塞於他人之說,是近於古人之道也。籍今不復以義,是執竿而拒歡來者,烏所謂承人以古人之道歟? 頃承論於執事,嘗以為世俗陵靡,不及古昔。蓋聖人之道廢弛之所為也。宣尼沒後,楊朱、墨翟,恢詭異說,干惑人聽,孟子作書而正之,聖人之道,復存於世。秦氏滅學,漢重以黃老之術教人,使人浸惑,揚雄作《法言》而辨之,聖人之道猶明。及漢衰末,西域浮屠之法,入於中國,中國之人。世世譯而廣之,黃老之術相沿而熾,天下之言善者,唯二者而已矣。 昔者聖人以天下生生之道曠,乃物其金木水火土穀藥之用以厚之;因人資善,乃明乎仁義之德以教之,俾人有常,故治生相存而不殊。今天下資於生者,咸備聖人之器用;至於人情,則溺乎異學,而不由乎聖人之道,使君臣父子夫婦朋友之義沉於世,而邦家繼亂,固仁人之所痛也。自揚子雲作《法言》,至今近千載,莫有言聖人之道者,言之者惟執事焉耳。習俗者聞之,多怪而不信,徒推為訾,終無裨於教也。 執事聰明文章,與孟子、揚雄相若,盍為一書以興存聖人之道,使時之人、後之人,知其去絕異學之所為乎?曷可俯仰於俗,囂囂為多言之徒哉?然欲舉聖人之道者,其身亦宜由之也。比見執事多尚駮雜無實之說,使人陳之於前以為歡,此有以累於令德。又商論之際,或不容人之短,如任私尚勝者,亦有所累也。先王存六藝,自有常矣,有德者不為,猶以為損,況為博塞之戲,與人競財乎?君子固不為也。今執事為之,以廢棄時日,竊實不識其然。且執事言論文章,不謬於古人,今所為或有不出於世之守常者,竊未為得也。願執事絕博塞之好,棄無實之談,宏廣以接天下士,嗣孟子、揚雄之作,辨楊、墨、老、釋之說,使聖人之道,復見於唐,豈不尚哉! 籍誠知之,以材識頑鈍,不敢竊居作者之位,所以谘於執事而為之爾。若執事守章句之學,因循於時,寘不朽之盛事,與夫不知言,亦無以異矣。籍再拜。

籍不以其愚,輒進說於執事,執事以導進之分,復賜還答,曲折教之,使昏塞者不失其明。然猶有所見,願復於執事,以畢其說焉。夫老、釋惑乎生人久矣,誠以世相沿化,而莫之知,所以久惑乎爾。執事才識明曠,可以任著書之事,故有告焉。今以為言諭之不入,則觀書亦無所得,為此而止,未為至也。一處一位在一鄉,其不知聖人之道,可以言諭之,不入乃舍之,猶有已化者為證也。天下至廣,民事至眾,豈可資一人之口而親諭之者?近而不入則舍之,遠而有可諭者,又豈可以家至而說之乎?故曰莫若為書。為書而知者,則可以化乎天下矣,可以傳於後世矣。若以不入者而止為書,則為聖人之道奚傳焉?士之壯也,或從事於要劇,或旅遊而不安宅,或偶時之喪亂,皆不皇有所為,況有疾疚吉凶虞其間哉?是以君子汲汲於所欲為,恐終無所顯於後。若皆待五六十而後有所為,則或有遺恨矣。今執事雖參於戎府,當四海弭兵之際,優遊無事,不以此時著書,而曰俟後,或有不及,曷可追乎?天之與人性度已有器也,不必老而後有或立者。昔顏子之庶幾,豈待五六十乎?執事目不睹聖人而究聖人之道,材不讓於顏子矣,今年已逾之,曷懼於年未至哉?顏子不著書者,以其從聖人之後,聖人已有定制故也,若顏子獨立於世,必有所云著也。古之學君臣父子之道,必資於師,師之賢者,其徒數千人,或數百人,是以沒則紀其師之說以為書,若《孟子》者是已,傳者猶以孟子自論集其書,不云沒後其徒為之也。後孟子之世發明其學者,揚雄之徒,咸自作書。今師友道喪,浸不及揚雄之世,不自論著以與聖人之道,欲待孟子之門人,必不可冀矣。君子發言舉足,不遠於理,未嘗聞以駮雜無實之說為戲也,執事每見其說,亦拊抃呼笑,是撓氣害性,不得其正矣。苟正之不得,曷所不至焉?或以為中不失正,將以苟悅於眾,是戲人也,是玩人也,非示人以義之道也。

陸泌

泌,河南洛陽人。長慶中官臨汝令。

〈得丁為小吏,好陵上。為人操下如束濕薪。議者稱酷吏曰:「其理有所效。」〉

為官擇才,以政化物,先甲申令,著於《易·象》。惟丁者何?效茲酷吏。循牆之敬,已殊於考父;束濕之理,將類於甯成。陵長而六逆在茲,滅德而九功失序。且仁以為寶,嚐聞得國。犯而聚怨,焉可定居?既紊彝倫之經,莫知哀矜之道。國之蠹也,刑其念哉。

楊行惲

行惲,穆宗時人。

得諫議大夫廖真坐事黜後,既寢病,猶用大夫之簀。御史舉其非法,大理斷無罪。

廖真干祿從班,既處大夫之職,立朝束帶,須勤公正之心。不著芳聲,俄嬰罪累。人非士師,同展禽之三黜,才異河陽,若潘仁之再免。既而巢鵀作釁,止鵩成災,膚腠乖宜,初驚二豎之夢,手足將啟,終切九泉之悲。眷彼禮容,須依貴賤,瞻言令式,亦具科條,有德乃合旌門,無官誠宜易簀。不思林放之問,有昧曾子之儀,憲局彈違,實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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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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