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奇聞類紀/卷八

古今奇聞類紀
卷八

除妖紀_{內多與後馘毒通用}

狄仁傑辟花月之妖

唐武三思初得喬氏，青衣窈娘，善歌舞，天下至藝也。舊主以詩寄之，窈娘自沉水死，三思遂族喬氏之家。時相州宋媼有女善彈五言，世之殊色，號曰素娥。左右言於三思，乃以帛三百段往聘焉。素娥既至，三思大悅，遂盛宴以出素娥。公卿大夫畢集，唯納言狄仁傑稱疾不來。三思怒於座中，有言宴罷有告，仁傑者明白謁謝三思曰：「某昨日素疾暴作，不果應召，然不覩麗人亦分也。他後或有良宴，敢不先期至門？」素娥聞之，謂三思曰：「梁公強毅之士，非款狎之人，何必固抑其性，再宴不可，無請不召梁公也。」三思曰：「倘阻我宴，必族其家。」後數日復宴客，梁公果先至，三思特延梁公坐於內寢，徐徐飲酒待。諸賓客請先出素娥，略觀其藝，遂停杯設榻召之。有頃，蒼頭出曰：「素娥藏匿，不知所在。」三思自入召之，皆不見。忽於堂隩隙中聞蘭麝芬馥，乃附耳而聽，即素娥語音也。細於屬絲，纔能認辨，曰：「請公不召梁公，今固召之，不復生也。」三思問其由，曰：「某非他怪，乃花月之妖，上帝遣來以蕩公之心，將興李氏。今梁公乃時之正人，某固不敢見。某嘗爲僕妾敢無情，願公勉事梁公，勿萌生他志，不然武氏無遺種矣！」言訖更問，寂然不應也。三思出見仁傑，稱素娥暴疾未可出。然三思敬事仁傑之禮頓異平素，仁傑莫知其由。明日，三思密奏其事，則天嘆曰：「天之所授，不可廢也。」〈《集異記》〉

于謙辟桂花之妖

國朝景泰間，總兵石亨西征，振旅而旋，舟次綏德河中。天光已瞑，亨獨處舟中，扣弦而歌。忽聞一女子沂流啼哭，連呼救人者三。亨命軍士亟拯之，視其容貌妍絕，女泣曰：「妾姓桂，名芳華。初許同里尹氏，邇年伊家衰替，父母逼妾改醮，妾苦不從，故捐生赴水。」亨詰之曰：「汝欲歸寧乎？欲爲吾之副室乎？」女曰：「歸寧非所願，願爲相公箕帚妾耳。」亨納之，裁剪綴補，烹飪燔冪，妙絕無議，亨甚嬖倖。凡相親愛者，輒令出見，芳華亦無難色。是年冬，兵部尚書於公謙至其第，亨欲誇寵於公，令芳華出見之，芳華不出。亨命侍婢督行者，相踵於道，芳華竟不出。於公辭歸，亨大怒，拔劍欲斬之，芳華走入壁中，語曰：「邪不勝正，理固然也。妾本非世人，實一古桂，久竊日月精華，故成人類耳。今於公棟梁之材、社稷之器，安敢輕詣？獨不聞武三思愛妾不見狄梁公之事乎？妾於此永別矣。」言罷杳然。〈《西樵野記》〉

許旌陽斬蛟精

許真君名遜，字敬之。漢末，父避地於南昌，因家焉。吳赤烏二年己未，母夫人夢金鳳㘅珠墜於掌中，玩而吞之，及覺腹動，因是有娠，而生真君焉。真君生而穎悟，姿容秀偉，少小通踈，與物無忤，剋意爲學，博通經史，明天文、地理、音律、五行、讖緯之書，尤嗜神仙修煉之術，各臻其妙。晉帝太康元年，朝廷屢加禮命，不得已乃起爲蜀郡旌陽令。先是歲饑，民無以輸租，真君點瓦礫爲金，以資窮民。屬歲大疫，死者十七八，真君以所授神方拯治之，符呪所及，登時而愈。

時蛟精爲患，旌陽欲誅之，謂門弟子曰：「彼物通靈，必知吾有除害意，恐其伺隙潰郡城。吾將與甘戰、施岑共誅之。」於是周覽城邑，適有一少年，美風度，衣冠甚偉，通謁自稱姓慎，禮貌勤恪，應對捷給，遽告去。真君謂弟子曰：「適者非人，老蛟之精故來見試也。體貌雖是，而腥風襲人。吾故愚之，庶盡其醜類耳。跡其所之，乃在江滸，化爲黃牛，臥郡城沙磧之上。」真羣乃剪紙化黑牛往鬭之，令施岑潛持劍往，俟其鬭酣即揮之。施君一揮，中其左股，牛奔入城南之井中。真君遣符使尋其蹤，乃知直至長沙，於賈誼井中化爲人，即入潭州刺史賈玉之家。先是蛟精化爲美少年，聰明爽雋而又富於寶貨，賈公有女端麗欲求佳壻以匹之，蛟精乃廣用財富賂遺賈公親信，眾口稱譽，遂成婚焉。自後與妻於衙署後院而居，居數歲生二子，常以春夏之交孑然而出，周遊江湖，若營賈者。至秋則乘巨艦重載而歸，珍寶財貨數餘萬計，賈使君之親姻僮僕莫不賴之而成豪富，蓋乘春夏大水覆舟所獲也。是秋徒還紿玉云：「財貨爲盜所劫，且傷左股。」玉舉族嘆惋，求醫療之。真君乃爲醫士謁玉，玉喜召其婿出求醫，蛟精覺之，懼不敢出。玉自起召之，真君隨至其堂，厲聲叱曰：「江湖蛟精，害物非一，吾尋蹤至此，豈容逃遁，速出速出！」蛟精計窮，乃見本形，蜿蜒堂下，爲吏兵所訝。真君又令將其二子出，以水噀之，皆即化爲小蛟，併誅之。賈女亦幾變形，其父母懇爲哀求，真君給以神符，故得不變。真君謂玉曰：「蛟精所居其下即水今居宅，下深不踰尺，皆洪波也，可速徙居，毋自蹈禍。」玉舉家駭惶，遷居高原，俄頃之間，官舍崩沒，白浪騰湧，宅地陷爲淵潭，深不可測〈今長沙昭潭是也〉。真君復還豫章，而蛟之餘黨甚盛，慮真君誅之，心自不安，乃化爲人，散遊城市，訪真君弟子，詭言曰：「僕家長安，積世崇善，遠聞賢師許君有神劍，願聞其功。」弟子語之曰：「吾師神劍指天天裂，指地地坼，指星辰則失度，指江河則逆流，萬邪不敢當，神聖之寶也。」又曰：「亦有不能傷者乎？」弟子惑之曰：「惟不能傷冬瓜、葫蘆爾。」蛟以爲誠然，繼而盡化其屬爲葫蘆冬瓜，連枝帶蔓，浮汎滿江，擬流出境。真君塵興覺妖氣甚盛，乃顧江中見妖精所化，即以劍授施岑，使履水斬之，黨屬茹連，悉無噍類，江流爲之變色。真君曰：「此地蛟螭所穴，不有以鎮之，後且復出爲患，人不能制也。」乃役鬼神於牙城南井，鑄鐵爲柱，出井外數尺下，施八索鉤鎖地脈〈今延真宮是也〉，祝之曰：「鐵柱若亞，其妖再興，吾當復出。鐵柱若正，其妖永除。」由是水妖屏跡，城邑無虞，真君之慮後世也深有如此者！

真君以東晉孝武帝太康二年八月一日於洪州西山舉家四十二口拔宅上昇而去，仙仗既舉，有頃墜下葯臼、車轂各一，又墜一雞籠於宅之東南十餘里，並鼠數枚墜地，雖拖腸而不死，意其嘗得竊食仙藥也。後人或有見之者，必瑞應焉。仙駕凌空，向遠望之不可見，惟祥雲彩霞彌漫山谷，百里之內異香芬馥，經月不散焉。〈《通鑑》及《真君傳》〉

葉靜能除鼉妖

唐燉煌李聿，開元中爲邵州刺史，挈家之任，泛洞庭時睛景登岸，因鼻衂血沙上，爲江鼉所䑛，俄然復生一聿，其形體、衣服、言語與其身無異，聿之本身爲鼉法所制，縶於水中，其妻子家人迎奉鼉妖就任，人亦不能覺悟。爲郡幾數年，因天下大旱，西河可涉，道士葉靜能自羅浮山赴玄宗急詔，過洞庭，忽沙中見一人面縛，問曰：「君何爲者？」聿以狀對，靜能作一符帖巨石上，石即飛起空中，鼉妖方擁案，晨，衙爲巨石所擊，乃復本形。時張說爲越州刺史，具奏並以舟檝送聿赴郡，家人妻子乃人信今舟行者，相戒不瀝血於波中，以此故也。〈《獨異記》〉

欒巴法斬妖婿

欒巴，蜀郡成都人也。少而好道，不修俗事。時太守躬詣巴，請屈爲功曹，待以師友之禮。巴到，太守曰：「聞功曹有道，可試見一奇乎？」巴曰：「唯。」即平坐，卻入壁中去，冉冉如雲氣之狀，須臾失巴所在。後舉孝廉，除郎中，遷豫章太守。廬山廟有神，能於帳中共外人語，飲酒空中投盃，人往乞福能使江湖之中分風舉帆，行船相逢。巴至郡中，便失神所在，巴曰：「廟鬼詐爲天官，損百姓日久，罪當治之！」巴遂以事付功曹，自行捕逐，云：「若不時討，恐其後遊行天下，所以血食，枉病良民。」責以重禱，乃下所在，推問山川社稷，求鬼蹤跡。此鬼於是走至齊郡，化爲書生，善談五經，太守即以女妻之。巴知其所在，上表請解郡守，往捕其鬼。巴到詣太守曰：「聞君有賢婿，願見之。」鬼已知巴來，託病不出，巴謂太守曰：「令婿非人也，是老鬼詐爲廟神，今走至此，故來取之。」太守召之不出，巴曰：「出之甚易，請太守筆硯奏案。」乃作符，符成長嘯。空中忽有人，將符去亦不見人形，一座皆驚。符至，書生向婦泣曰：「去必死矣！」須臾，書生自齎符來至庭下，見巴不敢前，巴叱曰：「老鬼，何不復爾形？」應聲即變爲貍，扣頭乞活。巴勅殺之，皆見空中刀下，貍頭墮地。太守女已生一兒，復化爲貍，亦殺之。巴去還豫章，郡多鬼又多獨足鬼，爲害百姓，巴到後更無此患，妖邪一時消滅矣。〈《神仙傳》〉

謝鯤除鹿妖

陳郡有一亭，人宿者輒死。謝鯤平素不畏妖魅，夜宿此亭。至四更，有一黃衣人呼於門外，鯤不應，此人遂伸臂於窗中，於是鯤即極力掣之，臂脫而去。明日取視，乃鹿膊也。尋血獲鹿，除之。〈《幽明錄》〉

郭元振除豬妖

代國公郭元振，開元中下第，自晉之汾夜行，因晦失道，久而見絕。遠有燈火之光，以爲人居也。八九里方至，徑往投之，其宅門宇甚峻。既入門廊下，及堂上，燈燭熒煌，牢饌羅列，若嫁女之家而悄無人。公繫馬西廂前，曆階而升，徘徊堂上，不知其何處也。俄聞堂中東閣有女子哭聲，嗚咽不已，公問曰：「堂中泣者，人耶鬼耶？何陳設如此，無人而獨泣？」曰：「此鄉之祠有烏將軍者，能禍福人。每歲求偶於鄉人，鄉人必擇處女之美者而嫁焉。妾雖陋拙，父利鄉人之五百緡，潛以應選。今夕，鄉人之女並爲遊宴者到是室，共鏁而去以適於將軍者也。今父母棄之，就死而已，惴惴哀懼。君誠人耶，能相救免，畢身爲掃除之婦，以奉指使。」公憤曰：「其來當何時？」曰：「二更。」公曰：「吾忝爲丈夫也，必力救之。如不得，當殺身以狥汝，終不使汝枉死於滛鬼之手也。」女泣少止，於是坐於西階上，移其馬於堂北，令一僕侍立於前，若爲儐而待之。

未幾，火光照耀，車馬駢闐，二紫衣吏入而復走出，曰：「相公在此逡巡。」二黃衣吏入而出，亦曰：「相公在此，公私心獨喜，吾當爲宰相，必勝此鬼矣。」既而將軍漸下，導吏復告之，將軍曰：「入有戈劍弓矢。」翼引以入，即東階下，公使僕前曰：「郭秀才見。」遂行揖。將軍曰：「秀才安得到此？」曰：「聞將軍今夕嘉禮，願爲小相耳。」將軍喜而延坐與對食，言笑極歡。公囊中有利刀，思取刺之，乃問曰：「將軍曾食鹿臘乎？」曰：「此地難遇。」公曰：「某有少許，真者得之御廚，願削以獻。」將軍大悅，公乃起取鹿脂並小刀，因削之置一小器，令自取。將軍喜，引手取之，不疑其他。公伺其無機，乃投其脯，捉其腕而斷之。將軍失聲而走，導從之吏一時驚散。公執其手，脫衣緾之，令僕夫出望之，寂無所見，乃啟門謂泣者曰：「將軍之腕已在此矣。尋其血蹤，死亦不久，汝既獲免，可出就食。」泣者乃出，年可十七八，而甚佳麗。拜於公前曰：「誓爲僕妾，公勉諭焉。」天方曙開，視其手則豬蹄也。

俄聞哭泣之聲，自遠漸近，乃女之父母兄弟及鄉中耆老，相與舁覩而來，將收其屍，以備殯殮。見公及女乃生人也，咸驚而問之，公具告焉，鄉老共怒其殘神，恐致風雨雷雹之變，揮少年將執公，公再三理論之，鄉人方悟而喜曰：「願從公命。」公乃令數百人執弓矢刀鎗鍬钁之屬環而自隨尋血而行，纔二十里，血入大塜穴中，因圍而斸之，應手漸大如甕口。公令束薪燃火投入照之，其中若大室見一大豬，無前左蹄，血臥其地。突煙走出，斃於圍中。鄉人翻共相慶，會餞以酬公，公不受曰：「吾爲人除害，非鬻獵者，得免之。」女辭其父母親族曰：「多幸爲人，託質血屬，閨圍未出，固無可殺之罪。今者貪錢五十萬以嫁妖獸，忍鏁而去，豈人所宜？若非公之仁勇，寧有今日？是妾死於父母而生於郭公也。請從郭公，不復以舊鄉爲念。」泣拜而從公。公多岐援喻止之，，不獲，遂納爲側室，生子數人，皆任大官之位。

事已前定，雖生遠地而棄焉，鬼神終不能害明矣。〈《烏將軍傳》〉

葛仙除廟神之妖

葛仙公名玄，字孝先，從左元放受《九丹金液仙經》，練氣保形之方，分身變化之術，行持三年，感太上老君，授以仙經至道，及霹靂火符雷法，遂能策役雷神，誅伐不道。治病劾鬼，神應莫測。或時坐薪縱火而衣冠不焦，酣飲臥泉而身體不溼。仙公嘗行遇一神廟，凡過者離百步下車，否則有警。廟有大樹數十株，上有數禽，人畏莫敢犯。仙公乘車直趨，俄然大風驟起，塵埃障天，從者驚怖。仙公怒曰：「小邪敢爾！」舉手指風，風即止。以一符，令人投廟中，禽鳥皆墜死，廟屋自焚。其他仙術尚多，不能盡紀。後九轉丹成，服之冉冉昇天而去。〈《真仙通鑑》〉

王道士除蟒妖

均州武當山王道士行五雷法效驗彰著，其師劉先生道業頗高。一日昏暮間，雲霧擁門，幢幡相望蹱至，一仙童持上天詔劉上昇，劉大喜，王道士白言：「常聞昇天者多在白晝，今已曛黑，正恐陰魔作奇祟，切宜審諦。」劉不聽，叱之使去曰：「吾平生積功累行，時節因緣至此而信，無多言。」乃沐浴更衣，跌坐蟠石上，與眾訣別。將即騰太空，王密反室，敕呼雷部神將，忽霹靂一聲震起，仙童與幡節俱不見，俄頃再震，一道，長數十百丈，直下巖谷中，道眾皆散。明日出祝，一路血跡斑斑。窮其所之，有巨蟒死巖下。〈《夷堅志》〉

道人雷火除狐妖

隆興府樵舍鎮富人周生頗能損貲財，以歌酒自娛樂。宋紹興四年六月，有經過路歧老父，自言爲王七公，挾一女來展謁。女容色美麗，善鼓琴奕棋，書大字畫梅竹。命之歌，詞妙合音律。周悅其貌且兼技藝絕人，謂其老云：「我自有妻室，能降意爲側室乎？」對曰：「女子年二十二歲，更無他屬。如君家欲得備使令，老身之幸也。」周謝其聽，許議酬以官券千緡，老父曰：「本不較此，但得吾女有所歸足矣。」呼牙儈立契約，即留女而授券去。明日告別，女爲妾踰歲，明年八月有行客如道人狀，過門言曰：「是家怪氣露現，吾當爲去之。」閽僕入報，周遽出將百錢與之，不肯接。與之酒，亦不飲。問，曰：「君家若干人口，無論老少男女，盡數來當前爲相何人合貴。」周一門二十七口悉至廳上，道人熟視一女，只引手搯訣，吹氣喝曰：「速疾！」俄雷火從袖中出，霹靂震嚮，煙氛蔽面，頃之豁然，千一姐化爲白面狐狸已仆地，而道人不見矣。〈《夷堅志》〉

費長房除龞妖

汝南歲歲常有妖魅僞作太守，章服詣府門，槌鼓升堂。官吏驚怖，見其來輒避之。一日費長房謁府君，與坐堂上，此魅適來，府君欲避，長房止之。魅見長房，惶懼不得退，便前解衣冠叩頭乞活。長房呵之云：「便於中庭正汝故形。」言訖即成老龞，大如車輪，頭長一丈。長房復令就太守服罪，魅即伏地向太守如請罪狀。長房又付其一札以勅葛陂君，魅叩頭流涕，持札植於陂邊，以頸繞之而死。〈《漢書》〉

魏鶴山除蝦蟆妖

魏鶴山，宋時爲參政。一日會客館中，史先生與焉。酒三行，鶴山入內，忽有兩丫鬟秉二燭出云：「參政請史教授。」史君相隨而入，諸客怪之。少頃，鶴山出問史先生安在，眾曰：「適先生令二婢請入內矣。」鶴山驚曰：「安有此？！」於是令左右徧去搜尋。忽聞塘中人聲，亟舉火照之，則史已半身沒水矣。眾扶掖上，用火炙蘇，問其故則曰：「適二丫鬟請到一大屋下，入中堂，有一人身着綠衣坐於中，指一小女云：『令與汝爲妻，今夕成禮。』」眾遂簇擁入房，某曰：「有老母在，未曾報覆，不可不可。」不知身在水中。次日，鶴山令人乾塘，內有蝦蟆一隻大如斗，小者四五而已，乃知史之昨夕所遇乃蝦蟆精也。〈《夷堅續志》〉

舟人除蟾蜍妖

沈慶檢書，境中有一吏人家女病邪，飲食無恆，或歌或哭，躶形奔馳，抓毀面目，遂召巫者治之。結壇場、鳴鼓吹、禁呪之次。有一乘航船者，偶注泊門首河，內枕舷臥。忽見陰溝中一蟾蜍大如碗，朱眼毛腳，隨鼓聲作舞，乃將篙撥得縛於旁板下，聞其女呌云：「何故縛我？」壻船者乃扣門語其主曰：「某善除此疾。」主深喜，問所欲，云：「秪希數千文，別無所求。」主曰：「某惟此女，偏愛之。前後醫療已數百緡，如得愈何惜數千耶？願倍酬之。」船者乃將其蟾以油熬之，女異日瘥。〈《葆光錄》〉

道人飛紙劍除狐妖

景定年間，衢州某士赴省，近京十數里，少憇林中。有婦人至前，問：「官人何處？」士對以實，因問：「婦人何處？」對曰：「所居甚近。吾夫作商未歸，適因在山觀人伐薪也。」因邀啜茶。士人至其家，林木森然，庭戶優雅。盛設飲饌，皆海錯甚美，遂與合焉。食罷辭行，婦人輓留，不可，乃贈綠羅兩⽦，約回途再來，士人驚喜而去。至京試畢將歸，遇道人於市，謂曰：「邪氣入腹，不治將深。」士人恍不知故，道人曰：「試思之。」士人遂告以遇婦人之故。道人取藥一粒，令吞之，吐出蛙黽盈地皆活，視綠羅則蕉葉也。士人大驚，道人復以紙劍授之曰：「回途必再遇之，可以此飛去。」士人拜謝而別。至途，婦人果來，相距百步許，厲聲大罵曰：「汝信旁人之言，負恩如此！」士人飛紙劍中之而斃，乃一牝狐也。士人後登第。〈《江湖紀聞》〉

岳珂除譙樓夜飲之妖

岳侍郎珂，武穆王之孫，知嘉興府。譙樓數夜，更鼓不鳴，責問直更者，曰：「每夜一更時分，有五人到樓飲酒，皆金銀器皿，羅列珍味。稱係侍郎親眷，所以不敢打更。」太守分付謂：「今晚若再來，當密通報。」是夜，太守坐清香樓，命提振官兩人攜府印來前，擇精兵二十八人，各執器械在樓下伺候。中夜，直更者果來報，謂：「正在譙樓飲酒。」守令提振攜印而前，曰：「知嘉興府岳侍郎請相見。」其五人者即爲驚散。守據中坐，取視器皿，皆真金銀器，判付公使庫公用，邪魅遂息。〈《夷堅志》〉

韋生除凶宅古鼎之妖

太常協律韋生有兄甚兇，自雲平生無忌憚，每聞有凶宅，必往獨宿之。其弟話於同官，同官有試之者，且聞延康東北角有馬鎮西宅，常多怪物，因領送其宅，具與酒肉，夜則皆去獨留之於大池之西孤亭中宿。韋生以飲酒且熱，袒衣而寢。夜半方寤，乃見一小兒長可尺餘，身短腳長，其色頗黑，自池中而出，冉冉前來，循階而上，以至生前。生不爲之動，乃言曰：「臥者惡物，直又顧我耶？」乃繞牀而行，須臾生回枕抑臥，乃覺其物上牀，生亦不動。逡巡覺有兩箇小腳緣於生腳上，冷如冰鐵，上徹於心。行步甚遲，生不動，候其漸行，上及於肚，生乃遽以手執之，則一古鼎子已欠一腳矣。遂以衣帶繫之於牀腳。明旦眾看之，具白其事，乃以杵碎其鼎，染染有血色，自是人皆信韋生之兇而能絕宅之妖也。〈《異怪錄》〉

馬公亮除鬼手入窗之妖

馬少保公亮，少時臨窗燭下閱書，忽有大手如扇自窗櫺穿入，次夜又至。公以筆濡雌黃水大書花押，牕外大呼：「速爲我滌去，不然禍及於汝！」公不聽而寢。有頃怒甚，求爲滌去愈急，公不之顧。將曉，哀鳴而手不能縮，且曰：「公將大貴，姑以試公。公何忍致我極地耶？公獨不見溫嶠燃犀事乎？」公大悟，以水滌去花押，手方縮去。公後官至少保。

石從武除燈檠之妖

唐開成中，桂林裨將石從武少善射，家染惡疾，罕有全者。每深夜見一人自外來，體有光耀，若此物至則疾者呼吟加甚，醫莫能效。從武他夕操弓映戶以候其來，俄而精物復至，從武射之，一發而中，熖光星散。命燭視之，乃家中舊使樟木燈檠已倒矣。乃劈而燔之，棄灰河中，於是患者皆愈。〈《桂林風土記》〉

鄭安恭除土偶之妖

鄭安恭爲肇慶守，有直更卒每夜半見城上亭中火光，往視之乃十餘人及小兒數輩聚博。卒有膽不懼，戲伸手乞錢，諸人爭與之，幾得三千以還。明日驗之，真銅錢也，不以語人。次夕又如是，遂賂掌宿節級，求專直三更，所獲益富。踰兩月，會軍資庫失錢千餘並銀數百兩，揭榜搜捕，或告雲此卒近多妄費又衣服鮮明，可疑也。試擒之，詰其爲盜之端不能隱，具實言。鄭意必土偶爲姦，乃繫卒使人部往遍索諸廟，至城隍廟中有土偶，狀貌類所見者。碎之，腹中得銀一笏，盡剖之皆然，因發地，凡偶人下各得錢數十千，合此卒用過之數，更無少差。即盡毀偶像，其怪遂絕。〈《夷堅志》〉

朱法師除龞妖

舒信道中丞宅在明州負城，瀕湖繞屋，皆古木茂林，蕭森如山麓間。其中便坐曰：「懶堂背大池，子弟羣處講習，外客不得至。」方清秋月夜，舒呼燈讀書，忽見女子揭簾入，素衣淡妝，舉動嫵媚而微有悲涕，緩步而前曰：「竊慕君子少年高志，欲實行相奔，願容駐片時，使奉款曲。」舒迷濛恍恍，因扣其姓氏所居，女云：「妾本丘氏，父作商賈，死於湖南，但與繼母居。繼母殘忍猛暴，不使媒灼議婚姻，又無故捶擊，以刀相嚇，急走逃命，勢難復歸。倘得蓄爲婢子，固所大願。」舒甚喜，以爲奇遇。俄有一小青衣攜酒餚來，即促膝共飲，三行，女歛袂起致辭，作歌一闕，辭致清雅，舒愈愛之。女令青衣歸，遂留共寢，宛然處子耳。將曉別去，間一夕復來，珍果異饌亦時時致前。及懷縑帛之屬，新爲舒造衣，工製敏妙。相從月餘，情好日密，而意緒常荒，忽如癡或對食不舉箸，家人驗其妖怪，潛具狀請符於小溪朱彥誠法師。朱讀狀大駭曰：「是鱗介之精邪！毒入肝脾，中病深矣，非符水可療，當躬往治之。」朱未及門，女慘慼嗟喟，爲惘惘可憐之色。舒問之不對，久乃云：「朱法師明日來壞我好事矣，姻緣竟止於是乎？」嗚咽告去，力挽不肯留。旦而朱至，舒父母再拜炷香祈救子命，朱曰：「請假僧寺一巨鑊，煎油二十斤，吾當施法攝其崇。令君合族見之。」乃即池邊焚符檄數通，召將吏彈訣噀水叱曰：「速驅來！」俄頃，水面濆湧，一物露背突兀，如簑衣浮游，中央闖首四顧，乃太白龞也，若爲物所鉤至跛。曳至庭下，頓足呀口，猶若向人乞命態。鑊油正沸，自匍匐其中，靡潰而死，觀者駭懼流汗。舒子獨號呼追惜曰：「烹我麗人！」朱戒其家：「俟油冷，以斧破龞剖骨並肉，暴日中須極乾，入人參、茯苓、龍骨末爲丸，託爲補藥。命病者晨夕餌之，忽使知，知則將不肯服。」如其言，丸盡病癒。後遇陰雨於沮洳，間聞哭聲，云：「殺了我大姐，苦事苦事！」蓋尚遺種類雲。〈《夷堅志》〉

韋子春勇殄蛇妖

臨淮郡有館亭濱泗水上，亭有大木，周數十株，突然勁拔，陰合百步，往往有甚風迅雷，夕發其中。人望見亭有二光，對而上下，赫然若電。風雷既息，其光亦閉。唐開元中，有韋子春以勇力聞。會子春客於臨淮，有人語其事者，子春曰：「吾能伺之。」於是挈衣囊止於亭中以伺焉。後一夕遂有大風雷震於地，亭屋搖撼，果見二光照耀亭宇。子春乃斂衣而下，忽覺有物蟠繞其身，冷如冰凍，束不可解。回視見二光在其身後，子春即奮身揮臂，騞然有聲，其縛亦解，遂歸亭中。未幾而風雨開霽，亭中腥其鮑肆。明日視之，見一巨蛇中斷而斃，血遍其地。里人相與來觀，謂子春且死矣，乃見之大驚。自是其亭無風雷之患。〈《宣室志》〉

黃金莊法殄蜘妖

建寧府人家有兩女適人，因春首歸家，與其妹同遊屋側花園。方入園門，有一蜘蛛真紅色墜其臂，拂之不去，女以爲怪，意殊不懌，歸感疾而死。次年春初，其妹再遊其地，因感舊事，言未竟，此物復墜其臂，其女急回亦感病，語其母曰：「我姊去年見此而死。今我又復見之，恐不可免，此是一怪聞。黃金莊行法師甚靈，名急遣人問討符水。」母如其言，黃公爲遣將發符，令以符於竈中燒化。須臾，陰雲四起，雷雨交作，鄰人但見門前之山傍空中見有一真紅婦人爲雷神所擊，往來數四。須臾霹靂一聲，見此婦人自空中跌下坑谷，須臾雨霽，往視見一婦人橫屍在焉，其怪方絕。〈《夷堅續志》〉

天師法誅蛇妖

婺州東陽縣有郭郎中，家依山而居，山石險峻，樹木深密，常有大蛇爲妖，人所不能治。郭有一女，年十六歲，容貌甚麗，忽尋不見，父母疑爲祟所惑，朝夕思慕不已。遣人賫香信詣龍虎山迎請觀妙天師救治，師欲翼日啟行。是夜，夢祖師云：「汝毋往，吾將自治之。」忽一日有道人至郭家謁水，問之曰：「爾家中有何憂事？」郭以失女事對。道人曰：「我有道法，爾當遣人隨我尋之。」遂遣人隨去。至屋後山中，令其人閉目，謂：「聞喝聲即開。」及喝一聲，開目見山中火發，焚一大蛇於中，女立於前。詢之乃此蛇爲魅，其怪即絕。道人乃給符與女服，獲安如故。〈《夷堅續志》〉

天師投符斬黿

大德戊戍年，鹽官州州南瀕古塘，塘距海三十里，橫亙皆斥鹵。比年潮汐衝齧，鹽聲䧟焉，海事侵逼州治。州以事聞於省府，復加修築塘岸二百餘里丈，不三日復圯，皆謂水怪爲害，非人力所能復，省咨都省聞奏，欽奉玉音禮請三十八代天師馳驛詣杭州。時合省官僚以五月朔就佑聖觀建醮，五晝夜醮畢，天師遣法師乘船投鐵符於江，初則鐵符跳躍浪中，食頃方沉，風雷電霧旋繞於中。明日視之，沙漲日增，隄岸復舊。江心突起，沙洑中有異物爲雷殛死於上，廣二丈，長丈許，狀如黿有殼。省府聞奏於朝，榮錫旌賞。〈《夷堅續志》〉

王文卿法除病婦之妖

宣和中，京師士人元夕出遊，至二美樓下，觀者填塞不可前。少駐步，見美婦人舉措倉皇，若有所失，問之，曰：「我逐隊觀燈，適被人挨阻，迷失伴侶，今無所歸。」士以言誘之，欣然曰：「我不能歸，必被他人掠賣，幸君子憐之。」士人喜，即攜手與還舍，如是半月，嬖寵殊甚，亦無有人蹤跡之者。一日召所善友與飲，命婦人侍酒甚款，後數日友復來曰：「前日所見之婦安從得之？」曰：「吾以金買之也。」友曰：「恐不然，子當實告我。我前日飲酒，間見每過燭後，色必變，意非人類，不可不察。」士人曰：「相處累月，烏有是。」友曰：「葆真宮王文卿法師善符籙，試謁之，若是祟，渠必能言，不然無傷他。」遂同往謁。王一見驚曰：「妖氣甚濃，勢將難治。此祟絕異，非常鬼也。」歷指座間他客曰：「異日皆當爲佐証。」坐者盡恐。士人已先聞友言，不敢復隱，具告之，王師曰：「此物平時有何嗜好？」曰：「一錢篋極巧，常佩於身，不以示人。」王即朱書二符授之曰：「公歸俟其寢，以一符置其首，一寘篋中。」士人歸，其婦大罵曰：「託身於君久矣，乃不見信。令道士書符，以鬼待我。」士初猶設詞以對，婦人曰：「某僕爲我言，一符欲寘吾首，一寘篋中，何諱也？」士人不能應，密訪僕，僕初不言，益疑之，迨夜俟其睡，婦張燈製衣，達旦不息，士愈窘，亟走謁王師，師喜，曰：「渠不過能忍一夕，今夕必寐，第從吾戒。」是夜果熟寐，乃如戒施符，天明無所見，意謂已去。越二日開封，遣獄吏逮王師下獄，曰：「某家婦人瘵疾三年，臨病革忽大叫曰：『葆真宮王法師殺我！』遂死。家人方與沐浴，見首下及腰間皆有符，乃謁府投牒，雲王以妖術取其女。」王具言所以，即追，士人並向日坐上，諸客証之皆同得免。王法師建昌人。〈《夷堅志》〉

王素除白魚之妖

吳少帝五鳳元年四月，會稽餘姚縣王素有室女年十四美貌，鄰里少年求娶者頗眾，父母惜而不嫁。嘗一日有少年姿貌玉潔，年二十餘，自稱江郎，願婚此女。父母愛其容質，遂許之，問其家屬，云：「居會稽。」後數日領三四婦人，或老或少者及二少年俱至素家，因持資財以爲聘，遂成婚媾。已而經年，其女有孕，至十二月生下一物，如絹囊大，如升在地不動，母甚怪異，以刀割之，悉白魚子，素因問所生皆魚子，不知何故，江郎曰：「我不幸產此異物。」素亦未悟，其母心獨疑江郎非人，因以告素。素密令家人候江郎解衣就寢，收其所着衣視之，皆有鱗甲之狀。素見之大駭，命以巨石鎮之。及曉，聞江郎求衣服不得，異常詬罵，尋聞有物偃踣，聲震於外。家人急開戶視之，見牀下有白魚長六七尺。未死，在地撥剌。素砍斷之，投之江中，女後別嫁。〈《三吳記》〉

老僧除桂林幻術之妖

宋時，樂平向十郎者爲商，往來湖廣諸郡。嘗販茜柸數十篋之桂林，值久雨憇僧寺中，天乍晴悉出，莤暴於庭。俄一人儒衣入門，相楫問勞，委曲如舊交，良久率而言曰：「君之此物能捐十之一見贈乎？」向笑曰：「鄙人不遠數千里來貿易，以覬錙銖之息，歸養妻孥。不幸困於雨，進退無計，君何爲出此言？且素昧平生，何緣捐己以相饋，豈故相戲耶？」其人卑躬下氣，求之不已。向大怒，極口詆之，則熟視微笑而去。少頃，所暴茜皆變白色慾腐，向驚疑莫測。一僧在旁密語這曰：「此子精於南法，非特能變幻百物，亦能害人。」向愁慘泣曰：「爲之奈何？」僧曰：「吾知之久矣，見之熟矣，彼固不敢犯我，然以其挾妖欺天害人以自利，心惡之。今知客反掌受禍，詎宜忍不言。此子技至精，儕輩莫及。此東去十里外有老僧能制之，而其居隱䆳，人所不識。客誠能虔心求訪，盡力哀祈，當轉禍爲福，不然無濟也。」向拜謝如教，亟往訪之，則荒榛蔽日，絕無人跡。蕭然一草舍，不避風雨，老僧瞢騰獨坐，向趨拜致敬，跪以情白，拒之甚堅曰：「吾厭苦世紛，屏跡待盡，安有所謂道術哉？且何人饒舌爲汝道？」向涕泣悲鳴，拜以百數，乃首肯呼入室，取丹書小符一紙付之曰：「汝歸曝處，以大釘釘之，忽令盡。彼若來悔伏則取而縱之。」向歸用共說，未瞬息間茜色如故，秀才者復來，遍體腫脹，氣息纔屬，令二僕蹣跚悔謝曰：「昨聊與客戲，爾何致是？所攜貨既無傷，幸舍我。」向爲去釘，其人漸平復如初，鄭重而出別。有告者曰：「彼非真感君賜也。業已相負，爨隙既成，必謀報怨，將何以待之？」向益懼，又奔謁老僧，僧曰：「若果爾，宜重釘此符，令沒地除妖，以寧一方，吾之志也。」向謹奉教歸，則重釘此符，符纔沒地，外間相傳秀才暴卒矣。〈《夷堅志》〉

道士除鱣妖

常熟之福山有農家生一子，名保保，肢體柔弱，四五歲又不能行，終日坐木榻上，善言人禍福，叩之皆應。其家固怪之，然亦因以致饒裕。一日，有龍虎山道士過其門，語人曰：「此家必有妖物。」富人劉以則聞之，召道士問之曰：「若能除之乎？」道士曰：「此不難也。」劉遂具舟使往。道士方行，保保忽告其母曰：「有一道士來，兒當死矣，可與錢十千，爲兒乞命。」母方怪之，道士已在途潛書硃砂符，焚於道旁柳樹根下，保保已在家嘔血。又行不久，再焚一符，則有一鱣死於水面，其首大如拳，長可尋許，詢其家子亦死矣。〈《志怪錄》及《西樵野記》〉

馘毒紀_{內多有與前除妖通用}

許旌陽誅巨蛇

許真君於神仙修煉之術各臻其妙，起爲蜀郡旌陽令時，海昏之上有巨蛇據山爲穴，吐氣成雲，亙四十里，人畜在其氣中者即被吸吞，無得免者。江湖舟船亦遭覆溺，大爲民害。真君聞之，乃登北嶺之巔，驗之果見毒氣漲空。真君愍斯民之罹其害，乃集弟子將往誅之。初入其界，遠近居民三百餘人知真君道法，競來告愬，求哀懇切。真君曰：「世運周流當斯厄，會生民遭際，合受其殃。吾之此來，正爲是事，當爲汝曹除之，吾誓不與此蛇俱生也！」有頃，羣弟子到，亦同勸請。真君曰：「須時至乃可。」於是卓劍於地，默禱於天，良久飛泉湧出，俄有赤鳥飛過，真君曰：「可矣！」遂前至蛇所，仗劍布氣。蛇懼入穴，乃飛符召海昏社伯驅之不能出，復召南昌社公助之。蛇出穴舉首高十餘丈，目若火炬，吐毒衝天，鄉民咸鼓譟相助。是時，真君嘯命風雷，指呼神兵以攝伏之，使不得動。真君乃飛步踏其首，以劍劈其顙，蛇始低伏。弟子施岑、甘戰等引兵揮之，蛇腹裂，有小蛇自腹中出，長數丈。甘君欲斬之，真君曰：「彼未爲害，不可妄誅。」小蛇懼而奔行六七里，鼓譟聲近，猶返聽而顧其母，君弟子請追而戮之，真君曰：「此蛇百五十年後若爲民害，吾當得出誅之，以吾壇前植栢爲驗。其枝拂壇掃地，乃其時也。」乃預讖云：「吾仙去後一千二百四十年間，豫章之境、五陵之內當出地仙八百人，其師出於豫章大揚吾教郡。江心忽生沙洲，掩過沙井口者是共時也。此時小蛇若爲害，彼八百人自當誅之。苟無害於物，亦不可誅也。」蛇子遂得入江〈建昌縣蛇子港是其處。有廟在新建縣吳城山，甚靈。宋朝封靈順昭應安濟惠澤王，俗呼曰小龍廟。〉。大蛇既死，其骨裂而成洲〈今號蛇骨洲〉，真君於海昏經行之所皆留壇井凡六處，通候時之地爲七，其勢布若星斗之狀，蓋以鎮弭後患也。〈《真仙通鑑》及《十二真君傳》〉

周處射虎斬蛟

晉周處，陽羨人，鄱陽太守魴之子。膂力絕人，好馳騁田獵，不修細行，州里患之。處自知爲人所惡，有改勵之志，謂父老曰：「今歲豐，人樂否耶？」父老嘆曰：「三害未除，何樂之有？」處曰：「何謂也？」答曰：「南山白額虎、長橋下蛟、並子爲三。」處遂入山射虎、沒水斬蛟，勵志爲善，力學好義。初仕吳爲東觀左丞，後歸晉累遷御史中丞，及沒，立廟祠之。〈《晉書》及《一統志》〉

湘媼法刺鼉城

唐德宗貞元中，有湘媼者常以丹篆救疾。一日告鄉人曰：「吾欲往洞庭救百餘人性命，誰爲我設船一隻，一兩日可同觀之。」有里人張拱家富，請具舟檝自駕而送之，將到洞庭前一日有大風濤，一巨舟若山碎，沒於君山島下。所載數十家，凡百餘人，皆不至損傷，然無舟檝來救，各星居於島上。忽有一白鼉長丈餘遊沙上，數十人撾殺之，分食其肉。明日，有城如雪圍島，其城漸窄狹，廣不三數丈。島上人爲簇囊，棄皆韲粉。勢極緊急，岳陽人亦遙覩雪城，莫能曉也。媼舟至岸，飛劍刺之一聲如釋靈，白城遂崩，乃一白鼉，長百餘丈，蜿蜒而斃。劍立其胸，遂救百餘人之命，不然頃刻即掬束爲血肉矣。島上之人咸號泣禮謝，媼命拱舟返湘潭，拱不忍便去，忽有道士與媼相遇，曰：「樊姑你許時何處來？」甚相慰悅。拱詰之，道士曰：「劉綱真君之妻，樊夫人也。」拱遂歸湘潭。後樊夫人同劉綱白日昇天。〈《女仙傳》〉

趙昱入江斬蛟

隋趙昱，字仲明，隱青城山，從事道士李珏。煬帝知其賢，徵召不起，督讓益州太守臧賸張起。昱至京師，焬帝縻以上爵，不就，獨乞爲蜀太守，帝從之，拜嘉州太守。時犍爲潭中有老蛟爲害日久，截沒舟船，蜀江人患之。昱蒞政五月，有小吏告昱，會使人往青城山置藥，渡江溺使者，沒舟航七百艘。昱大怒，率甲士千人及州屬男子萬人夾江岸鼓譟，聲振天地。昱乃持刀沒水，頃江水盡赤，石崖半崩，吼聲如雷。昱左手執蛟首，右手持刀，奮波而出，州人頂載事爲神明。隋末大亂，潛以隱去，不知所終。時嘉陵漲溢，水勢洶然，蜀人思昱。頃之見昱青霧中騎白馬，從數騎，見於波面，揚鞭而過，州人爭呼之，水遂吞怒。眉州太守奏聞，唐太宗賜封神勇大將軍，廟食灌江口，歲時疾病禱之無不應。玄宗幸蜀，加封赤城侯，又封顯應侯。昱斬蛟時年二十六，珏傳仙去亦封爲保慈先生。〈《類鈔》〉

道人符誅蟒精

南中有選仙道場，在一峭崖石壁之下。其絕頂石洞穴，相傳以爲神仙之窟宅，時有雲氣蒙靄。嘗有學道之人築室於下，見一神人現前曰：「每年中元日宜推選有德行之人祭壇，當得上昇爲仙。」於是學道慕仙之人咸萃於彼。至期，遠近之人賫香赴壇下，遙望洞門祝禱，而後眾推道德高一人，嚴潔衣冠，佇立壇上，以候上昇，餘皆慘然訣別而退。於時有五色祥雲油然自洞門而至壇場，其道高者衣冠不動，躡雲而昇。將至洞門，則有大紅紗燈籠引導，觀者靡不泣泗徤羨，遙望作禮。如是者數年，人皆以道緣德薄，未得應選爲恨。至次年，眾又推舉一道高者，方上昇間，忽一道人云自武當山來掛搭，問其所以，具以實對，道人亦嗟羨之曰：「上昇爲仙豈容易得，但虛空之中有剛風浩氣，必能遏截。吾有一符能禦之，請寘於懷，慎勿遺失。」道高者懷之喜甚，至時果有五色祥雲捧足冉冉而昇。踰日，道人遣其眾緣崖登視洞穴，見飛昇之人形容枯槁，橫掛於上，若重病者，奄奄氣急，久方能言。問之則曰：「初至洞門，見一巨蟒吐氣成雲，兩眼如火。方開口欲吞㗖間，忽風雷大震，霹死於洞畔。」視之，蟒大數圍，長數十丈。又有骸骨積於嵓穴之間，乃前後上昇者骨也。蓋五色雲者，乃蟒之毒氣也。紅紗燈籠者，蟒之眼光也。〈《夷堅續志》〉

少年斫刺蛇毒

天門山多峻秀巖谷，逶邐有大巖壁，直上數千仞，草木交連，雲霧擁蔽。其下有逕途微細，人有從下經過者，忽然上飛，踴出林表，狀如昇仙，遂絕蹤跡，年中如此者不可勝紀，人遂名爲仙谷。有樂道好事者，不遠千里而來，沐浴巖畔，以求飛昇，凡至此林下無不飛去。會一夕有智能者謂眾人曰：「此必妖怪，非是仙道。」乃以大石自繫而牽一犬入其谷。犬復飛去，然後知是妖邪之氣以噏之，乃還告鄉里，募少年數非人，執兵器持大杖，焚草伐木，至山頂觀之。遙見一物長數十丈，其高數十尺，耳如𥳽箕，垂頭下望。乃漸逼視之，乃一大蟒蛇，於是命少年鼓躍擊射，然後斫刺。而口張丈餘，尚欲害人，然力不加眾，久卒斃之，其所吞人骨及他獸之骸積在左右如阜焉，於是此地遂安穩矣。〈《博物志》及《太平廣記》〉

獵師毒矢斃蟒

巴賓之境，地多巖崖，水怪木怪無所不有。民居溪壑，以弋獵爲生。崖嵌空之所有一洞穴居，人不能測其所往。獵師縱犬於此則多呼之不回，瞪目搖尾，瞻其崖穴。於時有彩雲垂下，迎獵犬而昇洞，如是者年年有之，好道者呼爲狗仙山。偶有智者獨不信之，遂絏一犬挾弧往之，至則麤絙系其犬腰，繫於拱木，然後退身而觀之。及彩雲下，犬縈身而不能隨去，嗥叫者數四。旋見有物，頭大如甕，雙目如龜，鱗甲光明，令照溪谷。漸垂身出洞中觀其犬，獵師毒其矢而射之，既中不復再見。洎經旬日，臭穢滿山，獵師乃自山頂縋索下，觀見一大蟒腐爛於巖間，狗仙山之名遂永絕矣。〈《玉堂閒話》〉

饒人斬除榆林精

饒州紫極觀外街，其東南爲天寧寺後園，其西北爲華、趙兩家園。地勢荒寂，稍陰晦。或日將晏則無人敢獨行。紹興元年三月，趙監廟者遣僕元成添茅蓋墻，至晡時見一男子背倚墻而坐。一人負空籃從效勇營外相過，交互擊毆，皆不作聲。元成顧其爭鬥差久，趨下勸解，男子捨去，負籃者困臥不能語。成掖起之，其口耳鼻悉爲爛泥窒塞。扶至觀前人家，覓湯與飲，問所爭何事。再求湯一杯，飲畢始蘇曰：「我是汪有三，居在雙巷。早間擔瓷器出市變轉，還穿單營欲歸。買得油酥雪糕，準擬與娘喫，被男子不相識須要強討，嗔我不肯，便打我一頓，搏泥塞口，以故作聲不得。」成視其籃，二物皆不見，汪知爲鬼惑，致謝而歸。明日，成復理茅，偶望路邊大皂角樹突兀一瘤癤，似鬼面，有眉目，口中猶含糕蘇。悟爲昨怪，持刀斫之四五，損處汁流清血。暮抵家，昏昏感疾，越三日，妻出行卜曰：「西北方邪神作禍，宜禱求之。」但令買五鐵釘起謁故處，至樹下，以釘貫其節，血迸如傾，成即愈。樹至今猶存。〈《夷堅志》〉

朱覲射中蛇精

朱覲者，陳蔡遊俠之士也。遊於汝南棲逆旅，時主人鄧全賓家有女，姿容端麗，常爲鬼魅之幻惑，凡所醫藥，莫能愈之。覲時過友人飲，夜艾方歸，乃憩歇於庭，至二更見一人，著白衣甚鮮潔而入全賓女房中，逡巡，房內語笑甚歡。覲遂不寢，執弓矢於黑處，以伺其出。候至雞鳴，見女送一少年而出，覲射之既中而走，復射之而失其跡。曉乃聞之全賓，遂與觀尋，血跡出宅可五里許，其跡入一大枯樹孔中。令人伐之，果見一蛇，雪色，長丈余，身帶二箭而死。女子自此如故，全賓遂以女妻覲。〈《集異記》〉

崑山民父杖殺犬怪

崑山一民家子，方少年未娶，夜有一美婦來與之合，由是得瘵疾，醫療莫愈，子猶秘其事。一日，坐肆中，有道士過之，謂人曰：「此子妖氣甚濃。」言畢遂去。其父聞之，乃好謂子曰：「吾兒不言即當死矣，言之吾不責汝也。」子乃以實告。父曰：「吾以剪刀與汝，伺其來，但剪其衣，便可驗治。」子受命惟謹。其夜婦至，子密剪其衣，亟厲聲叱之，婦遂去。旦視之，皆白毛也。父見鄰家一牝白犬有缺處，共杖殺之，子疾隨瘥。〈《志怪錄》〉

天師戮溫江長蛇

宋度宗咸淳乙丑四月六日，潭州書局夏應辰錄邸報從遞來，內一項云：「成都府申溫江縣有黃花斑蛇一條，長百餘丈，神光照三百餘步，口吐椒梅花香，熏灼二十餘里，殺人畜無數。去年七月三日，本府差甲士二千五百餘人收捕，蛇用尾掉捲軍士溺死者五百餘人，余皆驚遁。」上旨命天師及蜀中有法之士治之，方戮死，骨如山。〈《夷堅續志》〉

韓文公驅鱷毒

唐吏部侍郎韓文公愈自刑部侍郎貶潮陽守。先是郡西有大湫，湫有鱷魚約百餘尺，每一怒吼則湫水騰溢、林嶺震動，民之馬牛有濱其水者輒而噬之，不瞬而盡爲所害者，莫可勝計，民患之有年矣。及愈剌郡問民疾苦，皆曰郡西湫中有鱷魚食民畜產且盡。愈令其屬秦濟以一羊一豕投於湫中而爲文以告之，是夕暴風震雷起於湫中，聲動山嶽，迨夜分霽焉。明日，里民視其湫水已經竭。公命使窮其跡，至湫西六十里，易地爲湫，鱷亦隨而從焉，自是郡民獲免其患。故工部皇甫湜撰愈神道碑敘曰：「公爲潮陽守，洞獠海夷，陶然皆化。鱷魚稻蟹，不暴民物。」蓋謂此矣。〈《宣室志》〉

陳堯佐戮鱷魚

宋真宗咸平中，陳文惠公堯佐謫官潮州。時潮人張氏子年始十六，與其母濯於江渙，倏忽鱷魚尾去，其母號慟弗能救，洎中流則食之無餘。公聞而傷之，曰：「昔韓吏部以文投惡溪，鱷魚遠徙，今乃賊人則不可赦矣！」乃命二吏督漁者拏舟操網，馳往捕之。人皆謂鱷穴深淵游駭浪，非人力所能加，不可捕也。公曰：「不然。方今普天率土，靡不臣妾。山川陰陽之神奉天子威命，晦明風雨，不踰也。鱷魚恃遠與險，毒茲民物，律殺人者死，今魚之食人又何如焉？昔昌黎文公投之以文則引而避，是則鱷魚之有知也，若之何而遂之姑行焉，必有主之者矣。茍不能及，當請於帝躬與鱷魚決。」二吏既往，即以予言告之，且曰：「觸吾網輒止伏，不能舉。」由是左右前後力者凡百夫曳之以出，緘其吻，械其足，檻以巨舟，順流而至。郡聞之悉曰：「是必妄也，安有食人之魚形越數丈而能獲之者焉？」既見之則駭而喜曰：「生於世有百歲者矣。凡上下水中或見其隆伏彷彿之狀，雖相遠百步尚不能抗。今二吏捕之猶拾芥焉，實古今之所未聞也。」向非公之義洽於民，公之令嚴於吏，然自誠而不欺也，又安能殲巨害平大怨，寘上者之威刑焉？既而鳴鼓召吏，告其罪，戮之於市而烹之，又圖其形爲之贊，至今人多傳之。〈《合壁事類》及《戮鱷文》〉

隋宮殺龜驅毒

隋文帝開皇中，掖庭宮每夜有人來挑宮人。宮司以聞，帝曰：「逆耳甚嚴，人何從入？當是妖精耳。」因戒宮人曰：「若逢，但斬之。」其後有物如人來登床，宮人抽刀斬之，若中枯骨。其物落床而走，宮人逐之，因入池而沒。明日，帝涸池，得一龜，徑尺餘，上有刀跡，殺之遂絕。龜者，水居而靈，陰謀之象。晉王謟媚，宮掖求嗣之應雲。〈《文獻通考》〉

碎泥孩之怪

宋時，臨安風俗僖遊湖上者競買泥孩、駕歌等物，回家分送鄰，但名曰：「湖上土宜象。」院西一民家女買得一壓被孩兒歸，置於床屏，綵橋之上，玩弄愛惜不厭。一日午睡，忽聞有人歌詩云：「繡被長年勞展轉，香幃還許暫偎隨，」及覺，不見有人。是夜將半，復聞歌聲，時月影朦朧，見一少年漸近帳前，女子驚起，少年進而撫之曰：「毋恐，我所居去此不遠，慕子姿色，神魂到此，人無知者。」女亦愛其豐采，遂與合焉。因遺女金環，女密置箱篋中。明日啟視之，乃土造者，女大驚，忽見壓被孩兒左臂上金環不存，知此爲怪，遂碎而投諸江，其怪遂絕。〈《夷堅續志》〉

趙潛焚燈檠之怪

甘陵巡檢宋潛招故人趙當訓其子弟。靜夜，趙獨坐觀書，忽見美人立燈下，織腰一搦唱曰：「郎行久不歸，妾心傷亦苦。低迷羅箔風，泣背西窗雨。」遂滅燈趨趙就寢曰：「妾本東方人，鬻身於彭城。今郎觀光上國，妾孤眠暗室，故來相伴。」趙納之，天明而往，夜則又來。諸生怪趙精神恍惚，具告其父潛，潛往觀焉，因遽入以手抱之，細視之乃一木燈檠，焚之怪絕。〈《雲齋錄》〉

劉玄刀斷枕怪

宋中山劉玄居越城。旦暮忽見一著烏袴褶者來取，火面莽黨，然無耳目口鼻。乃請師筮之，師曰：「此是家先代時物，久則爲魅殺人。及其未有眼目，可早除之。」劉因執縛，刀斷數下，乃變爲一枕，是祖父時枕也。〈《集異記》〉

沙門竺僧撲殺鼉怪

沙門竺僧瑤得神，尤能治邪。廣陵王女病邪，瑤治之，入門瞋目罵云：「老魅不念守道而干犯人？」女乃大哭云：「人殺我夫！」魅在其側曰：「吾命盡於今！」因噓唏又曰：「此神咒，不可與爭。」乃成老鼉，走出庭中，瑤令撲殺之。〈《太平廣記》〉

二生破鍋釜之怪

京師太學前柏林寺有二生，從僧假寓寺。僧云：「室有怪，不可居。」二生意僧漫語，不之信，笑曰：「我儒者，不畏怪。」遂攜行李就室。至夕，二生對榻，一寐一寤，寤者見七人貌正黑，次第入室，持寐者兩股反覆不已。至曉問之，寐者曰：「但見黑人搖憾我，其手如冰。」明日謂僧曰：「庭中樹下必有物，請發以驗之。」發地果得鍋釜七枚，碎之，其怪遂絕。〈《筆記》〉

陳舜臣刃椶帚之怪

至元丙子，新淦陳舜臣嘗宿其親戚家，中夜不寐，見對床一孩，長尺餘，遍體皆赤髮蓬然。陳懼，蒙眼而寢，須臾視之則高四五尺矣。陳投以刃，仆而沒，旦視之，舊椶帚也。〈《江湖紀聞》〉

淮人奮屠飛蛟

淮五河口有潭淵，深傳有龍蟄焉。遞年春夏之交，洪流衝擊，蕩民居，損田禾。至元間淮旱，亘數百里皆涸，獨此潭如常，兌汲之遂涸。潭角有竅，窺之見龍如黑犬蟠旋其間，眾怒其爲害，競投以鍬鑱禾叉。龍倉水一噴，雲氣上騰，龍乘雲沖空，向西南方去。一老者曰：「是非龍也，蛟也，得水止能一躍，一躍止能二十里，再得水復然。若遇墜地則不能奮矣。」眾競奔西南索之，約二十里許，果蜿蜒陸地，長丈餘。眾屠之，舁以赴北。〈《江湖紀聞》〉

澎澤人斬蚯蚓怪

江州澎澤縣潛子昭有女，及笄未婚有娠，父母詰之，乃云：「每夜有一少年自天井中來同寢，今已半年矣。」父母疑爲祟所惑，乃以綵線穿針授女，令伺其至則密縫其衣，可施驗治。次早，巡視天井中，磚縫外留線二寸許，掘開石板下得白蚯蚓一條，長二尺許，殺之作聲唧唧，其怪遂息。〈《夷堅續志》〉

馮漢除芭蕉怪

馮漢，字天章，爲吳學生，居閶門石牌巷口一小齋。庭前雜植花木，瀟灑可愛。夏月薄晚，浴罷坐齋中榻上，忽覩一女子綠衣翠裳映窗而立。漢叱問之，女子斂袂拜曰：「兒焦氏也。」言畢忽然入戶。熟視之，肌體纖妍，舉止輕逸，其絕色也。漢驚疑其非人，起挽衣相狎之，女忙迫絕衣而去。僅執得一裙角，以置所臥席下。明視之，乃蕉葉耳。先是漢嘗讀書鄰僧庵中，移一本植於庭，其葉所斷裂處，取所藏者合之，不差尺寸。遂伐之，斷其根，有血。後問僧，云：「蕉嘗爲怪，惑死數僧矣。」〈《庚巳編》〉

法官除妖狐之怪

咸淳乙丑，溫州季公喜投充胡家僕。一日，胡令往宏山庵幹事，路逢女子，妖嬈顧盼，動心遂爲所惑。夜宿門房，女子忽然在前，相得甚歡，遂於是夜同寢，自後暮來朝往，殆無虛日。一日歸臥房，則女已在彼，攜雞肉以餉，仍取首、釵梳、花朵之類，用紫帕包裹，留寘床頭。公喜形體黃瘦，不知爲妖魅所惑，且自謂有奇遇。胡家怪而詰問所以，公喜不能隱，出示手帕、包袱、首飾等物，人聚觀之，乃是紫色茄柯包、野菊花、枯枝、敗葉之屬，公喜始悟爲妖，遂投請法官地持救治。追攝祟婦，乃知一狐精爲怪，斷治後得無事。〈《夷堅續志》〉

向寶矢殪猛虎之毒

宋向寶，陜西鎮戎軍人，爲涇原秦鳳鈐轄。積勞，歷真定鄺延副總管，累遷嘉放團練使。寶善騎射，年十四與敵戰，斬首數級。及壯，以驍勇聞。有猛虎距五原卑邪，州東西百里斷人跡。寶一矢殪之，神宗稱其勇，以比薛仁貴雲。〈《一統志》及《宋史》〉

王尉計戮妖巫斷首之毒

宋時太和袁文焴調湖南憲幹待，次於家，有謁士來訪，告之曰：「憲司有一疑獄，不能決者三年。聞君將赴憲幕，願獻小忠。衡有妖巫李生，能以術斷人之頭。里有劉氏嫁女於張，去之日中途而遇妖巫，女竟失首，劉氏不知也。至張，親戚族黨環聚，及扶新人下車，忽見無首之女子，大駭，紐拽媒灼僕從，求白於官。劉訴張則雲張殺其女，張訴則雲劉以無首之人欺騙。繫獄者數十人，前後囚死者十餘人，州郡皆不得其情，君能平反亦是陰德。」袁聞之喜。及任，果有獄未斷，乃以是言密告之提刑劉希仁，希仁委之縣尉王君，君告病假月餘不出，攜僕至其地算卜。尉精於五行禍福如神，里人皆敬之，與之言曰：「吾里李巫有術甚奇，何若更斈之爲佳？」尉欣然托其人，求之於李，許以厚資。李喜與之飲，先以其僕試之，李曰：「請回頭一覷。」則其僕無首矣。尉恐，李曰：「無恐且飲。」又與尉言：「更一覷。」則其僕首復存。蓋其法過三日則斷者，不可復全矣。尉辭去，約以某日攜錢楮來盡其術，及期領卒同行，尉先過其家，飲酒極歡，中夜令群卒圍屋就縛，搜籍其家，有髑髏百五十個並其妻子，悉以付官，獄遂解。憲司將妖巫一家棄刑於市。〈《湖海新聞》〉

道士法譴妖巫敗酒之毒

宋時，襄陽鄧城縣有巫師，能以妖術敗酒家所釀，凡開酒坊者皆畏事之。每歲春秋，必遍謁諸坊求丐，計十餘家，各與錢二十千則一歲酒平善。巫藉此自給，無饑乏之慮。一日因他事頗窘，急詣一富家有所求曰：「君家富贍力，足以濟我，願忽限常數。」主人拒之甚峻，曰：「年年餉君二萬錢，其日久矣，安得輒增？寧敗我酒，一錢不可得。」巫笑而去，出駐近店，遣僕買酒一升，盛以小缸，取糞汚攪雜，攜往林麓，禹步作法，環繞數匝，瘞之地中而去。適有道士過見之，識其爲妖而不知事所起，巫還店，俄道士亦至，少憩，酒家見舉肆惶惶，問其故，備言：「爲巫所困。今酒甕成列，皆作糞臭，欲往哀求也。」道士曰：「吾亦見此人，不須往求，吾術能治之，但極壤者不可救耳。」即焚香作法，半日臭止。又言：「凡爲此法敗五穀者，必因糞穢罪甚大，宜齋戒爲拜章，上愬其家，方忿恚迫切，趣營醮事。」道士伏庭下，逾數刻始起曰：「玉帝有勅，百日內加彼業疾，然未令即死也。」自是巫日覺踝間癢，爬搔不停。忽生一贅，初如芡實，累日益大，巍然徑尺如球，而其系搖搖若絲縷，稍觸之則痛徹心，不復可履地。子孫織竹簀以行丐，飲食便屎俱在簀中，所至皆掩鼻，歷十年乃死。胡少汲尚書宰邑時尚見之。〈《夷堅志》〉

高宰刑決妖巫害人之毒

荊南有妖巫者，挾幻術爲人禍福，橫於鄉里，郡縣莫敢問。吳興高某爲江陵宰，積不能堪捕，欲杖之，大吏泣諫請勿治，治之且掇奇禍。高愈怒，捽吏下，與巫對，杖之二十，巫不謝，嘻笑而出。纔食頃，高覺面微腫，攬鏡照之，漸漸浮蒲，僅存眼縫線，遽呼吏詢巫所居，約與偕往，吏以爲必拜謝過乃告其處。高徑馳馬出門行三十餘里，薄暮始至，蕭然一茅屋。巫出迎，高叱從卒縛之於柱，命以隨行杖亂箠，凡神像經文悉焚之，巫偃然自如。後入其室，搜出小笥內有茵褥包裹數十重，得木人馬又碎之，始有懼色，然毆掠無守膚矣。高面漸平復如初，執之以還。明日，白於府曰：「妖人無狀，某不惜一身爲邦人除害，懼語泄必遁去，故不暇言。今治之垂死，敢以告。」府帥壯其決，諭使盡其命而投之江。〈《夷堅志》〉

潘道士焚俑人之怪

國朝永樂初，吳儒王子華假讀開元寺。秋夕納涼庭下，久之方欲欹枕，一美女緋裙綠衫，韶秀特異。拜曰：「妾本寺鄰女，名紅英，爲繼母所逐，故至此欲謀一夕之歡耳。」子華納之。由是冒晦而來，昧爽而去，眷戀者數月。子華寢尫嬴，巫藥莫瘉。其父母訝之，子華固秘其事。適有龍虎山道士潘守玄過其門，覺有妖氣。潘入寺見子華病在牀，簀書朱符三道，焚於道亭。覓至西廡銘器中一俑人，背書「紅英」二字，服飾亦如之，亟投諸火，子華即愈。〈《西樵野記》〉

葛棠裂畫女之怪

紹興上舍葛棠，狂士也，博學能文，每下筆千餘言，未嘗屬稿。恆慕陶潛、李白之爲人事，輒效之。景泰辛未，築一亭於圃，扁其亭曰「風月平分」旦夕浩歌縱酒以自適焉。亭壁張一桃花仕女古畫，棠對之戲曰：「誠得是女捧觴，豈吝千金？」夜飲半酣，見一美姬進曰：「久識上舍詞章之才，日間重辱垂念，茲特歌以侑觴。」棠略不計真僞，曰：「吾欲一杯一詠。」姬乃連詠百絕，詞皆清麗。棠沉醉而臥，曉間視畫上忽不見仕女，少焉復在。棠大異，即碎裂之。〈《西樵野記》〉

王賣花除掃箒怪

蘇城王某，行貨紙花爲業。成化初，行府庠西側，驟雨如傾，憩一靜室廊下。未幾，一女子啟扉而出，肌體纖弱，腰肢減瘦，而衣妝亦雅淡，謂王買花二枝。王與之，女子曰：「汝姑坐候我，進面議之。」王自午至西望之窅然，王乃恚，詈訴諸鄰，鄰曰：「此室向無人止矣。」王弗信，偕眾排扉而入，杳無人蹤。視至廁中，豎一敝箒，蓋數十年物，首簪二花，眾皆愕然。出此箒斧之，呻吟有聲。〈《西樵野記》〉

物精紀_{人見物形，斯謂精靈，應世者也}

杜預見蛇形

晉武帝時，杜預爲荊州刺史。時有宴集大醉，入齋中閉窗獨眠，外人聞嘔吐聲甚苦，有小吏於窗隙中窺之，止見一大蛇在床上垂頭而吐，並不見人，聞者異之。其後羊祜舉預自代，拜鎮南將軍及吳平封富陽侯。〈《晉書》及《世說》〉

李紳見蛇形

唐李紳，字公垂，無錫之梅里人。父悟，歷晉陵令，因家焉。紳讀書惠山，少苦貧，每有著述，潛取寺中佛經竊識，其後爲主藏者所知，致被毆辱。後徙剡州天宮精舍，一日熟寐舍前，舟柰方結，實有蛇其上，會老僧至驅之，蛇入紳懷中忽不見，僧異其事，及覺問紳，答曰：「適夢在樹間食柰甚美，似爲僧逼而寤。」老僧以故陰異之。延至院中，肄業數年去，將赴解舉，僧分橐金助其行，元和中果擢進士第，釋褐國子助教歸寧。李錡鎮江南，辟爲從事。錡叛，令紳草檄，紳不從，錡怒囚之，後錡伏誅獲免。穆宗召拜左拾遺翰林學士，與元稹、李德裕同在禁中，時稱三俊。武宗時，拜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四年罷調淮南節度使，拜尚書左僕射，封趙郡公，卒諡文肅，事見《唐史》。〈《無錫志》〉

魚周詢見蛇形

魚周詢，雍丘人。宋仁宗時舉進士第，知安州。時一日宴於園中，園吏見大蛇垂頭欄楯上，就視之乃周詢醉而假寐也。於壽亦嘗以周詢相法爲蛇形，忽見形爲蛇，世傳其異，後累官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宋史》及《東齋記事》、《一統志》〉

蔡襄見蛇形

蔡襄，字君謨，宋仁宗時知福州，以疾不視事者累日。每夜中即夢登鼓角樓，憑鼓而睡。通判有怪鼓角，將累夜不打三更者，因對數夜有大蛇盤㨿鼓上，不敢近。君謨既愈，與通判言所夢，正與鼓角將所說同，人遂以君謨爲蛇精。〈《東齋記事》〉

趙南仲見蛇形

趙端明南仲，嘉定年間爲淮閫威望表聳，金人相戒不敢犯邉。相貌古怪，人皆望而畏之，不敢抑視。一日豁湯，伏事人窺見一巨蛇蟠於桶中，皆不敢漏泄。一夕三鼓不鳴，詰朝申舉當更，軍人自分必死，及執覆，謂有巨蛇蟠於鼓，故不敢近，與南仲所夢相合，軍人得免罪，故人皆謂南仲爲蛇精。鎮邊數年，一塵不驚，威名遠播。後爲淮東制帥，拜樞密使，及召入相，累辭不拜，深得明哲保身之道焉。〈《夷堅續志》〉

姚景見蛇形

偽吳壽州節度使姚景，爲兒時事濠州節度使劉金，給使廄中。金嘗卒行至廄，見景方寢，有示赤蛇戲於景面，出入兩鼻中。良久景寤，蛇乃不見，金由是驟加寵擢，妻之以女，卒至大官。〈《稽神錄》〉

王佐見蜈蚣形

吉州太守王佐，任內一夕譙樓第五更鼓聲不鳴，喚至鼓角子詰之，供云：「是夜五更，見一大蜈蚣在於鼓上，委不敢近前。」此時王守正夢睡於此鼓，方知身是蜈蚣精。〈《夷堅續志》〉

韓世忠見虎形

韓蘄王之夫人，京口娼也。嘗往五靈官廟伺候賀朔，忽於廊柱下見一虎蹲臥，鼻息齁齁，然驚駭奔走出不敢言。已而人至者，眾復往視之，乃一卒也。因蹴之起問其姓名，爲韓世忠，心異之，密告其母，謂此卒定非凡人，將來必至榮達。母然其言，乃邀韓至家，具酒食，終夜盡觀，深相結納，賀以金帛，約爲夫婦。蘄王後立殊功，爲中興名將，遂封兩國夫人。〈《夷堅續志》〉

趙八大王見蝦蟆形

宋皇兄趙八大王判吉州，每日餐㗖如虎，飽而午睡，在後池蓮葉上乘涼，被院子打攪，即喚院子來問，應云：「偶在荷池內釣魚，被一大青蝦蟆在蓮葉上用口吸釣絲，未免用釣竿擊之。」趙方悟身是蝦蟆精。〈《精靈應世錄》〉

侯先生見蝦蟆形

宋慶曆間，有侯先生貨藥京師，年四十餘無鬚眉瘤贅，隱起篇遍肌體，常半醉，夜與丐者同處。有馬元者，盛夏隨之出閶闔門，浴池中，元就視乃一蝦蟆，元遽引退。侯浴出著衣，元前揖之，侯笑曰：「子適見我乎？」乃召元飲酒肆中，出藥一粒曰：「服之令子壽百歲。」自此不復見。有自蜀中來者見其貨藥於市。〈《一統志》〉

王全見蝦蟆形

嘉定婁塘鎮人王全，家饒於貲，爲人偉軀大腹，飲啖兼數人，行則蹣蹋不能疾趨。每浴時，則令人以物覆己，妻子婢僕皆不得在傍，且戒勿妄開。一日入浴，久無水聲，家人怪之，揭視，但見一蝦蟆大如斗伏其中，驚而復覆之。已而出，恍惚若有所失，是夕死。〈《庚巳編》〉

李椿年見龜形

李椿年仲永爲士人時，於浮梁縣斈，值相者曰：「君容狀真龜形，非直肖似而已。」蓋龜精也，在相法得其真者極貴，然有一說最忌爲人窺見，萬一如是則未來福祿一切消減矣。李異而志之，平時不好潔靜，或經歲不沐浴，衣裳垢膩，面目黧黑，常若在泥塗中。爲左司郎中，忽命具浴，一小妾隨直伺於外，不許入室。越兩時許，全不聞水聲，妾疑焉，揭䈴窺之，不見主人。徐入索之，乃一龜蹣跚桶內，妾驚走遍告家人。李旋出浴，怒其掩己不備又妄誕惑眾，遂斥還鄉，猶畏其語泄隕諸道中，後爲戶部侍郎得罷。守宣城所用小吏方澤者，本邑廳之隸，李以爲幹僕，從往宣，及奉祠反，數里過縣，縣令永嘉薛季益治具延款，因如廁頗久，澤候之與同來小妾所見同，李極不樂，呼之前告以區處家務，至纖至悉，如道相者之語，未幾而卒。〈《夷堅志》〉

王謙歸登見龜形

太守王謙，每夏月浴澡必要大桶，閉堂不令人見。一日其侍妾竊窺之，見一大白龜翻身躍水中，遂走出。久方有老院子出與人言：「貴人非星即精也！」〈《精靈應世錄》〉

歸登尚書每浴皆屏左右，自於浴盆中坐。移時或有窺者，見一巨龜吹水也。〈《北夢瑣言》及《合壁事類》〉

僧行者見龍形

宋理宗時，趙信庵葵留守建康。夏旱，祈禱無應，夢神告曰：「金山寺老行者狀貌古怪，多髯者有雨，懇之當應。」旦詣寺，令合寺僧行列迎，獨延老行者中坐，拜懇求雨。行者期以三日，既而四郊如注，合山僧行怪怒行者。行者投水，波濤洶湧，方悟其爲龍也。〈《江湖紀聞》〉

布政夫人見蠍形

國初，西安有女子素不慧，病死復生，遂明敏以文史知名。時有布政適喪儷，容以女爲言，遂娶之。月餘日，布政方視事有所需，使閽人入私廨取之，呼夫人不應，但見老蠍大如車輪臥於榻閽，驚而出以白焉。不信，叱爲妖妄。閽請曰：「他日願相公密掩之，必可見也。」如其言，果見老蠍伏榻上，輾轉間又成好女子矣。言雖抵諱，而意頗羞澀。已而，忽失所在。是夕人定，乃出拜燈下曰：「身本蠍魔，所以寅緣見公者，欲有求耳。公不終拒，乃敢輸情。」布政許之，乃曰：「某昔爲魅，得罪冥道，賴觀音大士救援，免其死，因假女屍爲人，幸獲侍左右。覬公建一蘭若，以報大士之德耳。今醜跡已彰，幸公哀憐。」布政頷之，女子遂隱。他日乃命所司建寺焉。西安有蠍魔寺，塑大蠍於楣者是也，至今猶存。〈《庚巳編》〉